76.第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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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月光下, 行軍蟻的屍體散落四周,最密集的地方近乎堆成小山。破損的蟻殼下是雪白色的鮮肉, 有的被激光掃過, 隱隱飄散著焦香。

    按照常理, 這麽多的“食物”, 必定會引來喪屍和異獸。

    齊樂吞咽著口水, 四爪扣牢艙頂,耐心的等待。

    他的確想要這頓免費的大餐,但直覺告訴他, 耐心很有必要。冒失的衝出去, 很可能得不償失, 最後大餐沒撈到,反倒成了別人的目標。

    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整整一刻鍾過去, 什麽都沒有發生。

    異獸沒有,喪屍也沒有。

    齊樂不由得產生懷疑。

    莫非行軍蟻不能吃?

    如果真是這樣, 他和兒子的下頓飯該怎麽辦?

    正沮喪時,一陣古怪的聲音突然傳來, 齊樂豎起耳朵,睜大雙眼, 借助朦朧的月光, 發現距離飛船大概五十米,幹裂的土塊陸續被掀開, 現出一個個不規則的地洞。

    從上空俯瞰, 地洞分布得相當整齊, 連大小都十分類似。所有的洞口排列起來,以半截枯萎的斷木為中心,從內向外構成成大小不同的圓環。

    洞內傳出尖銳的叫聲,由模糊變得清晰,十分有規律。

    緊接著,黑色的小腦袋探出地麵,圓乎乎的臉頰,突出嘴唇的門牙,大尾巴背在身後,三角形的耳朵高高豎起,耳尖是兩縷灰黑色的長毛。

    鬆鼠?

    樣子有些像,出場的方式卻不太對。

    齊樂知道有“地鬆鼠”這種生物,但是眼前這些,明顯該是住在樹上的品種。

    鬆鼠一隻接一隻出現,沒有著急靠近行軍蟻,而是停留在洞口處,發出高低不同的叫聲,有的尖銳,有的低沉,有的像是口哨,還有的像是鴿子的咕咕聲。

    實在很難想象,這是一群鬆鼠發出的聲音。

    交流持續了數分鍾,鬆鼠們終於達成一致。

    幾隻個頭最大的分散在四周,盡量尋找高處眺望,提防可能出現的天敵。餘下的瞅準目標,以最快的速度衝進蟻群,或咬或抱,將食物帶回地洞。

    有的鬆鼠實在太餓,根本等不及藏起來,直接咬碎蟻殼在洞口開吃。

    哢嚓哢嚓的聲音不絕於耳,一些來不及吞咽的碎肉散落在地。更多的鬆鼠加入用餐行列。放哨的鬆鼠不滿尖叫,立刻有吃飽的鬆鼠丟掉蟻殼,上前代替警戒。

    見到這一幕,齊樂終於確定,這些行軍蟻不但可以吃,而且味道還很不錯。

    湧出地洞的鬆鼠越來越多,本來有序的行動變得混亂。

    負責警戒的鬆鼠大聲叫著,不停地跺著腳,似乎在斥責新來的不守規矩。被斥責的針鋒相對,掃著大尾巴,甚至還揮了幾下爪子。

    齊樂這才發現,幾波鬆鼠顏色不同,個頭也有區別。有的是純黑,有的是赤紅,還有些是灰褐色,少部□□上還帶著條紋,更類似花栗鼠。

    不同種群的鬆鼠聚到一起,彼此間算不上友好。尤其是赤紅和灰褐的種類,明顯存在積怨,擦身而過都要呲牙。

    抱怨歸抱怨,不滿歸不滿,先來者沒有獨占食物,後來者也沒有被驅趕。

    為避免發生爭鬥,鬆鼠們各自劃定地盤,以種群為單位,快速搜集食物。成年鬆鼠吃飽不算,地洞裏還有幼崽。這些行軍蟻是難得的美餐,為了爭鬥浪費力氣實在太蠢。

    經過幾百年的進化,藍星的鬆鼠習性發行改變,由晝行改為夜行,更變成徹頭徹尾的食肉動物。

    哺乳的天性依舊存在,但小鬆鼠降生一周就能跟著媽媽吃肉。

    飛船四周之所以如此幹淨,完全是這群鬆鼠的緣故。除了部分原生種群,他們幾乎什麽都吃。餓急了,連喪屍都不放過。

    隻是後一種情形少之又少。

    多數時間他們會躲開喪屍,或是對侵入領地的屍群進行驅逐。

    究其原因,實在是低級喪屍的味道太差,進化喪屍又不容易捕捉,有其他選擇,沒誰樂意對這類族群下手。當然,不挑食的原生蟻群和少數異獸除外。

    鬆鼠的數量不少,蟻屍的數量更多。

    每隻行軍蟻都有成人手臂長短,個頭大的超過一米,鬆鼠們費盡力氣,搬走的也不過是個零頭。到最後,每隻鬆鼠都滿載而歸,蟻屍的數量卻像是根本沒有減少。

    突然,放哨的鬆鼠發出高叫,尖銳的聲音響徹夜空。

    鬆鼠們立刻警覺,多數丟掉蟻屍,開始四散奔逃。少數豎起頸後的毛發,對半空中的黑影威脅低吼。

    夜色中,十餘隻倉鴞盤旋在半空,翼展接近三米,比齊樂見過的烏鴉更為龐大。

    倉鴞的體積雖大,行動卻是無聲無息。盯準地麵的獵物,自半空俯衝而下,尖銳的腳爪死死紮進獵物的脊柱,能輕易撕開獵物的皮毛。

    鬆鼠披著鮮血,掙紮中發出刺耳的尖叫。

    倉鴞越來越多,最後竟多達三十餘隻,在夜空中盤旋,聲勢驚人。旁觀的齊樂都感到頭皮發麻。

    被逼到絕路,鬆鼠不再逃跑,而是緊緊湊到一起,不同種群的也能聯合起來,亮出鋒利的前爪,共同對抗恐怖的宿敵。

    尖叫聲、呼嘯聲、掙紮聲和骨裂聲交織在一起。

    有倉鴞被鬆鼠抓傷,憤怒的嘯聲響徹夜空。更多的倉鴞出現,隊伍中還夾雜著幾隻鷹隼。

    遭遇上百隻猛禽圍攻,鬆鼠很快落入下風,不得不放棄抵抗,又一次四散奔逃。有鬆鼠成功跑到洞口,卻被堵在洞前的食物拖累,一起被捕獵者抓上半空。

    猛禽喜歡吃鬆鼠,對行軍蟻半點不感興趣。

    不斷有行軍蟻從半空墜落,散落在飛船四周。更有幾隻落點精準,差點砸在齊樂頭頂。

    什麽叫天上掉餡餅?

    這就是!

    齊樂心中狂喜,卻不敢太過大意。

    天曉得自己會不會列進倉鴞的食譜。

    靜靜等候許久,確認多數猛禽已經飛遠,齊樂試著探出前爪,撥動行軍蟻的屍體。沒有感受到危險,立刻咬住行軍蟻的一條後腿,奮力向船艙裏拖動。

    哢噠一聲,行軍蟻卡在裂縫中間,齊樂近乎吊在半空。看看懸在上方的口糧,齊樂心一橫,四爪在半空撲騰,利用自身的重量,生生將行軍蟻墜進船艙。

    啪的一聲,行軍蟻摔在地上。

    成功!

    齊樂喘勻了氣,再次爬上艙頂,向另一隻行軍蟻發起進攻。

    留下的倉鴞並不多,注意力都集中鬆鼠身上,並未發現飛船處的異動。齊樂依舊不敢大意,隻對距離最近的獵物下手。

    一隻、兩隻、三隻……搬到第五隻,齊樂終於力氣耗盡,癱軟在船艙裏。

    齊寧跳下金屬椅,走到還算完整的一具蟻屍前,先挖開行軍蟻的腦袋,又挖開行軍蟻的胸腔,仔細翻找之後,撥拉出一顆火紅色的晶核。實在咬不住,隻能用前爪推著,一直推到齊樂跟前。

    “爸爸吃。”

    齊樂感動得淚流滿麵。

    “你吃。”

    齊寧搖搖頭,將晶核留在齊樂跟前,又朝著另一隻行軍蟻下爪。

    知道自己的情況,齊樂沒再猶豫,咬碎晶核,三兩口吞下肚。

    和之前的經驗不同,這股力量極其霸道,刹那之間,胃裏像有火焰在燒。灼熱感之後,是一種難言的舒暢,仿佛有暖流湧向四肢百骸。

    齊樂眯起雙眼,抻直身體,舒服得想要-呻-吟。

    齊寧找到三顆晶核,全部推到齊樂跟前。

    小臉染上灰塵,大眼睛中卻滿是期待。

    齊樂恢複力氣,支起身,看一眼頭頂,又低頭舔了舔齊寧的耳朵,隨即將一顆晶核咬碎,分兩次喂進他的嘴裏。

    晶核的威力著實不小,小貓攤在地上,喵喵的叫著,繼而又團成一團,來回的翻滾,毛茸茸的爪子在半空撲騰,活像是吃了貓薄荷。

    等小貓冷靜下來,齊樂咬開行軍蟻的腹部,裏麵滿滿都是鮮肉。

    正常的螞蟻是什麽味道,齊樂不知道。眼前這隻吃起來,堪比新捕撈的海蝦,味道鮮美,十足彈牙。

    父子倆開始狼吞虎咽,不知不覺間,五隻行軍蟻隻剩空殼。

    吃飽喝足,不隻是齊寧,齊樂的肚子都鼓了起來。

    滿打滿算,這是幾天來的第一頓飽飯。

    齊樂滿足的舔幹淨爪子,又撈過齊寧,一下下舔著小貓的下巴和臉頰。

    這地方還算不錯,或許是個不錯的落腳點。外邊的行軍蟻吃完,還有大量的鬆鼠。群毆他不占優,論單打獨鬥,總能抓到一兩隻。

    越想越靠譜,齊樂開始認真考慮暫居的可能。

    齊寧吃飽之後,變得昏昏欲睡,很快靠著齊樂打起了呼嚕。

    齊樂想要休息,到底不放心,又爬上艙頂檢查一遍,甚至拉過行軍蟻的甲殼堵在裂縫處。這才稍微放下心,打了個哈欠,準備回去睡覺。

    不承想,剛剛回到地麵,身體內突然湧起一股熱流,全身的骨骼開始劈啪作響,不斷拉長。

    變化十分劇烈,卻詭異的沒有半點痛感。

    看著毛茸茸的前爪逐漸變大,最終脫去毛發,變成兩隻人類的手,齊樂呆愣愣的坐在原地,許久沒能反應過來。

    動動手指,又上下摸摸,手下一片光滑。

    沒有鏡子,看不清現在的長相,拉過及肩的長發,是鴉羽般的漆黑。

    “爸爸?”

    齊寧從夢中醒來,看到變化後的齊樂,意外的沒有吃驚,而是打了哈欠,抻了個懶腰,跳下金屬椅,晃晃悠悠的走到齊樂身前。小鼻子抽了抽,確定氣味沒變,直接跳到齊樂懷裏,懶洋洋的蹭了蹭,團成一團又打起了呼嚕。

    捏了捏齊寧的耳朵,齊樂不禁皺眉。

    小貓的體溫是不是不太對?

    正要托起齊寧細看,頭頂突然傳來一聲輕響,齊樂頓生警覺,猛然間轉身,亮出鋒利的獠牙。

    船艙頂部,行軍蟻的硬殼已經被移開,透過窄長的裂縫,一雙金色的眼睛正好奇的看著他。

    其他異獸被吼聲吸引,意識到前邊有一隻原生種,同時眼前發亮,不約而同聚集到一起,緊緊追在帕圖尼亞身後,意圖禍水東引。

    這隻原生種很強大,有她在,後邊的異族九成會改變目標。至於被抓在爪子裏的齊樂和齊寧,直接被異獸們忽略了。

    個頭實在太小,塞牙縫都不夠。想必沒什麽戰鬥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誰說異獸沒有腦子?

    現實會直接掄起巴掌。

    察覺到異獸的企圖,帕圖尼亞恨得咬牙,不得不將速度提高到極限。有力的雙翼展開,似一道黑色的閃電劃過長空。

    如果她能躲過這次,一定要滅掉這幾隻!

    滅不掉正主,也要抓幾隻長翅膀的蜥蜴打牙祭!

    “吼!”

    異獸再次狂吼,蜥蜴的外形,蝙蝠狀的翅膀,大嘴張開,露-出上下兩排利齒。牙齒排列得很不整齊,尖端突出嘴唇,齒縫間還帶著腐爛的碎肉。

    齊樂看得清楚,不由得一陣作嘔。

    異獸越來越近,緊追在後的異族發現帕圖尼亞,接連舉起武器。

    齊樂渾身炸毛,發現前方有一片茂密的樹林,不管三七二十一,焦急喊道:“帕圖尼亞,去樹林,快去樹林!”

    帕圖尼亞應了一聲,飛行的方向很快調轉,找準目標,迅速俯衝而下。

    下方是一片鬆樹林,樹幹筆直,綠色的樹冠仿佛一座座高塔。鋒利的鬆針根根直立,頂端閃著幽幽的藍光。每棵鬆樹上都纏著墨綠色的藤蔓,藤蔓下是雲狀的真菌,遠遠望去,仿佛和樹幹融為一體。

    齊樂想找地方躲藏,才瞅準了這片樹林。

    帕圖尼亞則不然。她清楚的知道這片森林中究竟藏著什麽。

    數年前,她曾經到過十一區,否則也沒機會搶劫亞蘭的獵物。她知道這些鬆樹的厲害,有一次誤闖林中,差點丟掉性命。

    為擺脫異獸的糾纏,更為避開異族,她完全是本能的飛向這片鬆樹林。齊樂中途出聲提醒,算是歪打正著。

    帕圖尼亞收起翅膀,俯衝而下的速度變得飛快。

    如果不曉得她的種群,壓根不會認為眼前是一隻烏鴉。

    這樣可怕的速度,完全能和遊隼匹敵。

    “抓牢!”

    距離鬆樹林越來越近,帕圖尼亞變換形態,懷裏抱著齊樂和齊寧,盡量縮小身形。黑色的翅膀牢牢裹住三人,像枚蠶繭一樣,垂直落進茂密的林木之中。

    飛落過程中,數根鬆枝應聲折斷。

    聲響在林中回蕩,似觸動某種開關,幾乎是一瞬間,纏繞在樹幹上的藤蔓全部“活”了過來。

    粗-大的蔓枝探出樹冠,像是吐著信子的巨蟒。一片片綠色的葉子張開,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堪比尖利的彎刀。

    藤蔓和樹幹之間是一具具幹癟的屍體。有異獸,也有原生種,還有為數不少的喪屍。屍體的晶核沒有被吸收,反而深嵌在樹幹上,在昏暗的森林中散發著幽幽的彩光。

    帕圖尼亞找的落點十分巧妙,借柔軟的菌蓋作為緩衝,不斷躲避藤蔓的進攻,落地後向前彈出,恰好落在兩棵鬆樹之間,避開最致命的一擊。

    藤蔓不具備智慧,卻有天生的領地意識。在帕圖尼亞落地後,沒有繼續進攻,而是停留在安全的距離,細葉發出沙沙聲響,像是彼此打著招呼,又像在評估彼此的實力。最終無法達成一致,又不想發生衝突,幹脆調轉方向,向空中的異獸-抽了過去。

    異獸沒有帕圖尼亞的運氣,壓根閃避不及,被藤蔓-抽個正著。不等反應過來,已經被死死的纏繞起來。

    綠色的葉片陸續張開,劃破異獸堅硬的鱗甲,細細的藤須從葉下探入,接連-紮-入異獸體內,越埋越深。

    吼——

    異獸痛苦哀嚎,在半空中翻滾。

    藤蔓越纏越緊,眨眼將異獸拽進林中,死死綁在樹幹之上。

    哀嚎聲中,堅硬的鱗片完全破碎,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五分鍾不到,異獸停止呼吸,龐大的身軀變成一具空殼,留下的晶核嵌入樹幹,上麵還殘留著黑紅的血絲。

    藤蔓由墨綠變成深紅,成為輸送養分的血管,將新鮮的血肉送入鬆樹根部。

    真菌傘蓋陸續張開,飄出閃著熒光的菌絲。鬆樹樹冠發出沙沙聲響,堅硬的鬆針脫離樹枝,飛雨般撒向半空。

    距離最近的幾隻異獸都被紮傷,瞬間像中了-麻-藥,身體在半空中搖晃,很快垂直摔落。

    藤蔓伺機飛出,纏繞住從天而降的獵物。墨綠的蔓枝越纏越緊,骨頭的碎裂聲清晰可聞。

    五名異族停在半空,張開防護罩,擋下飛來的鬆針。

    “奧倫,要不要下去?”說話的是一名少女,蒼白的皮膚,火紅色的長發。看到林中發生的情形,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下邊有一隻原生種,放過很可惜。”和少女有六七分相似的少年開口。

    奧倫停在半空,暗紅色的長發束在腦後,麵容十分俊朗,眼底卻藏著幾分晦暗。俯視鬆林良久,直到同伴開始不耐煩,才最終做出決定:“下去。”

    少年歡呼一聲,少女難得勾了下嘴角。

    其他兩人互相看看,頸部帶著魚鰓的少年解下背上的長矛,矛尖爬滿藍色的電弧,發出刺耳的劈-啪-聲響。另一人平舉激光槍,槍-口-對準了舞動的藤蔓。

    光束擊中藤蔓,綠色的蔓枝當場扭曲,眨眼變得焦黑,消失在刺目的光團之中。隨著藤蔓消失,其所纏繞的鬆木開始劇烈顫動,樹冠似巨傘張開,無數的鬆針飆飛而出。

    樹下的真菌掙脫土層,利用根須爬上樹冠,隨鬆針一同飛出,一個接一個在半空-爆-開。菌絲密密麻麻連接成網,帶著強烈的腐蝕性,甚至能融化被電光包裹的長矛。

    奧倫等人迅速後退,放棄近戰,接連取出遠程武器。

    轟鳴聲中,半座森林被耀眼的白光籠罩。

    鬆樹下,帕圖尼亞放下齊樂和齊寧,試著動了動染血的翅膀。劇烈的疼痛瞬間襲來,帕圖尼亞悶哼一聲,踉蹌地坐倒在地上。

    之前扛下藤蔓的攻擊,翅膀上已是遍布傷痕。緊接著被菌絲-腐-蝕,右--翼-羽毛半數脫落,兩道狹長的傷口橫貫而過,血根本無法止住。

    “快走。”帕圖尼亞吞下僅有的一枚晶核,撐著力氣推了推齊樂,“帶著幼崽離開,向東走。記得走在樹中間,小心避開藤蔓。如果他們下來,我還能為你擋些時間。”

    齊樂眉頭緊皺,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繞到帕圖尼亞身後,仔細檢查著她的傷勢。

    帕圖尼亞傷得不輕,一顆晶核隻能勉強止血。隨著時間過去,半邊身體開始麻痹,漸漸動彈不得。見齊樂不肯走,神情變得焦急起來,“快點走,你想帶著幼崽一起死嗎?!”

    烏鴉妹子帶他和兒子逃離異獸,齊樂不可能不講道義,幹出過河拆橋的事,就這樣將她丟在身後。

    但是,該怎麽辦?

    抬頭看看嵌滿晶核的鬆樹,難道要在這些大佬身上下爪子?

    成功的可能實在不大。

    正無計可施時,齊寧突然蹭了他一下,小嘴張開,吐出一顆透明的晶核。

    齊樂看看晶核,又看看兒子,頭頂冒出一個-碩-大-的問號。

    這哪來的?

    “藏在嘴裏。”齊寧拍拍腮幫子。

    “什麽時候藏的?”

    “和紅果道別的時候。”

    小貓嘴裏的紅果,是他的鬆鼠玩伴。

    齊樂:“……”

    這是一隻貓該做的事嗎?他是不是不該讓齊寧和鬆鼠一起玩?

    孩子的教育暫且不提,有了這顆晶核,帕圖尼亞應該有救。

    齊樂看一眼天空,異族和變異植物仍在激-戰。

    藤蔓交織成網,保護著鬆樹的根部,抵擋灼熱的光束。鬆針和真菌不斷飛出,有誌一同要給這些闖入者好看。

    一時之間,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

    偶爾有慌不擇路的異獸經過,反倒被丟在一邊。

    戰況雖然激烈,卻讓齊樂看得皺眉。這些異族的戰鬥力固然強,但是,和他之前見到的那兩個似乎有不小的差距。

    如果換成那兩位,估計他們三個早就成了飛灰,哪還能逃進這片鬆樹林。

    莫名打了個哆嗦,齊樂叼起晶核,送到帕圖尼亞跟前。

    烏鴉妹子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感到手背上的溫熱,費力睜開雙眼,看到放在掌心的晶核,不由得就是一愣。

    “給我的?”

    齊樂點點頭,用爪子推了推。

    帕圖尼亞沒有推辭,立即將晶核吞入腹中,麻痹的身體漸漸恢複,傷口迅速開始結痂。

    “走。”

    稍微恢複些力氣,帕圖尼亞站起身,彎腰撈起齊樂和齊寧。將齊樂抱在懷裏時,突然抽了下鼻子,詫異道:“我之前沒注意到……你遇到過十一區的倉鴞?”

    齊樂點點頭。

    “沒被吃了?”

    “……沒有。”

    “那你遇見的肯定不是亞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