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
字數:12668 加入書籤
· 話落,不去看波普勒難看的臉色, 扛起足有手臂長的激光槍, 隨意踩在焦黑的屍體上。
“追了一天, 真是浪費時間。”
“這要怪誰?”波普勒哼了一聲,隨即看向帕圖尼亞, “幸好, 這裏還有一隻。”至於齊樂和齊寧,身形被高草擋住,直接被波普勒忽略。
看到這一幕,帕圖尼亞近乎瘋狂, 雙眼變成赤紅, 痛苦的悲鳴一聲,不顧一切的向赫蒂衝了上去。
“帕圖尼亞!”
齊樂心知不妙, 想要拉,卻忘記自己現在的形態,前爪直接落空。
帕圖尼亞衝出去的瞬間,赫蒂輕盈向後一躍,輕鬆躲開前者的攻擊。
波普勒舉起激光槍,槍-口-對準了帕圖尼亞的-右-翼。
齊樂想衝出去, 想幫帕圖尼亞,腳下卻像是生了根, 半點動彈不得。
帕圖尼亞再次前衝, 雙手化為利爪, 抓傷赫蒂的前臂。右-翼卻被光束穿-透, 骨頭斷裂,翅膀扭曲,無力的垂在身後。半邊身體被血染紅,口中發出淒厲的鳴叫。
紅發少女收起激光槍,看一眼受傷的前臂,從腰間-抽-出一把銀色的bǐ shǒu。少年控製住帕圖尼亞,狠狠拉住她的長發,將她按跪在地上。
“這是隻成年的原生種。”波普勒仔細看了看,對赫蒂說道,“她的晶核應該在顱骨裏。”
少女舉起bǐ shǒu,齊樂的腦袋裏嗡嗡作響,一股血氣直衝頭頂。
“爸爸……”齊寧聲音顫抖,他從沒像現在這麽害怕。
“兒子,爸爸要做一件事。”
小貓沒說話,似乎預感到什麽,緊緊的靠在齊樂身上,整個身體都在發抖。
齊樂知道他的機會不大,甚至可以說趨近於零。可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帕圖尼亞喪命,哪怕機會再小也要試一試!
“乖,藏在這裏,不要出聲。”
說完這句話,齊樂似一道閃電衝出,借助一塊突起的岩石躍上半空,鋒利的指甲彈出爪墊,狠狠抓在波普勒的背上。
“帕圖尼亞,快跑!”
沒料想自己會遭到襲-擊,波普勒猛地轉身,手上力道放鬆。
帕圖尼亞趁機向前衝去,狠狠-撞-在赫蒂的-下-腹。尖銳的鳥喙探出,沒能穿透特殊材料製成的校服,卻帶著堅韌的布料一同-紮-入赫蒂體-內。
bǐ shǒu落地,赫蒂踉蹌後退,單手捂住傷處,淡紅的血線從嘴邊溢出。
波普勒大吃一驚,“赫蒂!”
帕圖尼亞一擊得手,沒有戀戰,拖著折斷的翅膀,飛速跑向前方的鬆樹林。齊樂早滾落在高草叢裏,叼起齊寧躲在樹後,見帕圖尼亞成功脫身,不敢多做停留,直接向森林深處飛奔而去。
“赫蒂!”波普勒抱住mèi mèi,發現後者傷口極深,雖不致命,卻無法繼續參加捕獵。
對赫蒂來說,這次的捕獵季已經結束。
紅發少女咳嗽兩聲,血流得更急。
“波普勒……咳,殺了那隻原生種!”
“我知道。”
波普勒臉色冷峻,在赫蒂周圍張開防護罩,按下耳後的通訊器,接通十一區內的飛船,告知赫蒂所在的具體方位,隨後拿起赫蒂的激光槍和bǐ shǒu,邁步走進鬆樹林。
他離開不久,一個少女的身影出現在半空。
看到躺在地上的赫蒂,少女嘴邊掀起一絲冷笑,舉起一把式樣奇怪的wǔ qì,在前者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從外部破壞了防護罩。
“你……”
半月形的刀鋒垂直向下,狠狠劈碎了赫蒂的胸骨。
確定對方再無聲息,少女收回wǔ qì,循著波普勒的足跡走進了茂密的森林。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突然響起。
數不清的行軍蟻湧出草叢,很快將赫蒂包圍、淹沒。等到蟻群離開,原地隻剩下幾塊破碎的布料,上一刻躺在這裏的少女早已屍骨無存。
十一區中心,飛船指揮倉內,巨大的屏幕分成數個方塊,傳送回獵場內正發生的一切。
刺眼的紅光不斷亮起,一個接一個坐標出現在屏幕中,每一個坐標出現,都意味著有學員退出今年的捕獵季。
“真是一群……”桑德斯嘟囔一聲,到底沒有將“廢物”兩個字說出口。
“赫蒂,第一氏族。”確認學員身份,加斯帕斯轉過頭,看向指揮椅上的希雅爾。
“受傷還是死亡?”
“死亡。”加斯帕斯說話間,手指在光屏上連續滑動,確定坐標之後,將畫麵提取放大。
“奧倫和波普勒都在附近。”
看到屏幕中的情形,指揮倉內頓時一靜。
“那是什麽?”
“一隻原生種……”是原生種沒錯吧?
“繼續放大。”
不用希雅爾下令,加斯帕斯已經切換屏幕。
畫麵中,波普勒獨自闖進鬆樹林,緊追在帕圖尼亞和齊樂身後。
後者配合默契,齊樂掌握訣竅,不時踩著菌蓋躍起,抓不到波普勒,也能引來變異植物攻擊,給他造成不小的麻煩。
趁波普勒被分散注意力,帕圖尼亞選準一棵鬆樹,抓起一塊石頭用力砸了過去。
粗-壯的藤蔓從沉睡中蘇醒,帶著絨毛的葉片緩慢張開。不同於其他綠色的親戚,這些灰黑色的藤蔓更為狡猾,更喜歡悄無聲息的向獵物靠近。
波普勒全無所覺,舉起激光槍,發誓要將眼前的三隻原生種碾成灰燼。
齊樂帶著齊寧在藤蔓間跳躍,將身體的優勢發揮到極致。脊柱仿佛一根彈簧,每一次躍起都能將他帶得更高。
在跳躍之間,他的速度越來越快,身後留下一片殘影。
激光束再次掃過,齊樂和齊寧消失在光中。同一時間,帕圖尼亞從斜刺裏衝出,用盡所有力氣,狠狠-撞-在波普勒的腰間。
波普勒後退半步,被從天而降的藤蔓纏緊,懸吊在半空。
“齊樂!”帕圖尼亞焦急出聲,徒手搬開燒焦的枯枝。
“咳……我們沒事。”
齊樂從灰燼下爬了出來,嘴裏叼著團成一團的齊寧。嘴邊的胡須已經燒焦,耳朵後的毛也少了一小塊,好在性命無礙。
帕圖尼亞鬆了一口氣,正想給波普勒最後一擊,察覺又有異族出現,不敢繼續戀戰,抓起齊樂和齊寧,半飛半跑,衝進森林更深處。
他們離開不久,一名綠膚黑眸的少女走了出來,看到被困的波普勒,笑著吹了聲口哨。
“難得啊。”
看到少女出現,波普勒用力掙動雙手,惱怒道:“莫蘭,放我下來!”
“我為什麽要?”莫蘭上下打量著波普勒,笑容變得冰冷,“你和赫蒂害死我的姐姐,你以為我會幫你?”
“她惹怒了奧倫!”
“所以她就該死?”莫蘭收起笑容,惡狠狠的盯著波普勒,“你們是高等氏族,我們是被踩在腳下的灰塵?你們不高興,就可以隨意決定我們的生死?!”
“你敢對我下手,你的家族和族群都會消失!”
“無所謂。”莫蘭半點不為所動,“我的父母死了,姐姐也死了,族長和族人都在冷眼旁觀,為討議長的歡心,不惜將過錯推到無辜者身上。這樣的懦夫,我為什麽要在乎他們的死活?”
最後的幾個字,近乎是從牙縫裏擠出。
莫蘭彎下腰,撿起本屬於赫蒂的bǐ shǒu,走近波普勒,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中,一刀劃開他的領口,同時張開嘴,狠狠咬在波普勒的脖子上。
她的舌下藏著一個-毒-囊,少有族群對她的-毒-液-免疫。星宿一的族群固然強悍,隻要達到一定劑量,照樣會死得無比痛苦。
波普勒開始劇烈掙紮,毒-液-迅速侵蝕他的身體,蒼白的膚色漸漸變暗,最終染上一片青灰。
直到-毒-液-耗盡,莫蘭才鬆開嘴,踉蹌退後兩步,反手擦去嘴邊的血跡,丟掉沒了氣息的屍體,繼續向森林深處走去。
她來藍星的目的不是捕獵,而是報仇。
赫蒂、波普勒,下一個就是奧倫。
她知道這麽做的後果。
從踏上飛船的一刻,她就沒想活著離開。隻是沒有料到,事情會這樣順利,順利得超出想象。說起來,真應該感謝那三隻原生種。
指揮艙內,加斯帕斯沉聲道:“是星宿六的莫蘭,要-插-手嗎?”
“不用。”希雅爾搖搖頭,單手托著下巴,“獵場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捕獵的對象並不局限於藍星種群。”
換言之,在獵場之內,莫蘭的行動完全不受束縛。可一旦走出獵場,必定會遭到第一氏族瘋狂的報複,是否能活下來全看她自己。
加斯帕斯點點頭,沒有再出聲。
桑德斯好奇的看過來,開口想問,突然間想起什麽,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曾聽過傳言,希雅爾的母親出身星宿五,被氏族內部排擠,最終死在一場不該出現的意外中。希雅爾參加的捕獵季,同氏族的成員中,除了加斯帕斯,沒有一個活著走出獵場。
為此,他失去了繼承人的身份,從軍之後麵臨最危險的戰場,幾次升遷都遭到打壓。加斯帕斯作為間接參與者,和希雅爾一起被家族流放。
如果情況屬實,希雅爾的態度就不難理解。
鬆樹林中,齊樂背著齊寧撒足狂奔,一邊跑,一邊還要閃避不時抽過來的藤蔓,顯得異常狼狽。
前方出現一條小溪,三人完全是撲到溪水邊,帕圖尼亞沾濕了羽毛,齊樂和齊寧的腦袋都紮進水裏。
喝飽之後,確定沒有異族追來,帕圖尼亞攤在草地上恢複體力,齊樂抱緊小貓,仍有些驚魂未定。
剛剛要鬆口氣,頭頂突然傳來異響,完全不用思考,齊樂抱著兒子向一側翻滾,帕圖尼亞迅速退到樹後。
“小心!”帕圖尼亞大聲叫著。
尾音剛剛落下,一道刺目的白光就在頭頂炸開。
齊樂咬緊後槽牙,繼續采用保命的絕技:打滾。
左滾、右滾、前滾、後滾。
形象算什麽,保住小命才是重中之重!
恐怖的光束一道接著一道,不斷在林中炸響。
就在齊樂以為小命將休,要用最後的力氣把齊寧扔向帕圖尼亞時,一道光影疾飛而來,猛然-撞-在攻擊者的身上,將沒開防護罩的奧倫狠狠撞飛出去。
看到交錯在半空的光影,齊樂眨眼,再眨眼。
誰能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場雨不同尋常,”一隻年長的金雕展開雙翼,抖掉身上的雨水,擔憂道,“很可能會有洪水。”
“洪水?”
“很大的洪水,必須盡早離開。”金雕經曆過太多雨季,遭遇的洪水不下十次。這場突來的大雨讓她警覺,生出十分不祥的預感。
雨季爆發洪水不是什麽稀奇事。
換做是往年,洪水並不構成太大的威脅。
最常用的辦法就是減少外出的次數。
為照顧體弱和年幼的同族,可以由年長者輪流進行捕獵。憑借進化的優勢,隻要保證最低限度的食物gòng yīng,就能撐到大水退去。
今年則不同尋常。
除了洪水,還有異族的威脅!
獵場選在十一區,如果不能盡速離開,很可能會被困在這裏,最終淪為異族的戰利品。
洪水的消息迅速傳開,各個族群的首領聚到一起,迅速做出決定,改變原計劃,馬上離開十一區。
仰賴這場突降的暴雨,絕大多數的猛禽已經歸來。即使不在家中,也在趕回來的路上。沒用多長時間,猛禽們便以家族為單位,集合在各個樓層的出入口。
“不等雨停嗎?”有年輕的倉鴞發出疑問。看向漆黑的雨幕,聲音中帶著不確定。
“這場雨不會停,很快會有洪水。如果被困在這裏,會成為異族的獵物。”亞斯負責照顧年輕的弟妹,告知族群的集合地點。
“跟牢母親,再累也要堅持,絕不能掉隊。如果被落在後邊,不會有族人掉頭來找你們。”
倉鴞們緊張的點著頭,氣氛是從沒有過的凝重。
“別害怕。”亞蘭走上前,用鳥喙蹭了蹭最年幼的弟妹,“隻要跟上族群,一定能平安無事。等到了目的地,我帶你們去抓倉鼠,味道比鬆鼠更好。”
亞斯掃了一眼兄弟,輕輕點了點頭。
一切準備妥當,夜行的族群最先出發,最強壯的飛在前方,排成有序的隊列,為後續的族群引路。
無論平時關係如何,是不是發生過爭鬥,彼此看不順眼,此時此刻都要拋棄成見,合力衝出這場大雨,逃離近在眼前的危機。
亞斯和亞蘭飛在第一梯隊。
兄弟倆展開灰褐色的雙翼,交替飛在最前方,不時高聲鳴叫,確保大部隊不會在風雨中迷失方向。
雨越來越大,雷聲轟鳴,閃電從高處劈落,瞬間照亮漆黑的雲層。
狂風平地而起,打著卷,在夜-色-中呼嘯肆虐,怪獸怒吼一般。
驕傲的猛禽展開雙翼,在暴雨中逆風而行。
飛到中途,亞斯體力不濟,和亞蘭交換位置。看到飛在身後的年輕倉鴞,不期然想起藏在飛船裏的齊樂和齊寧。
他們能平安逃出來嗎?
亞斯不確定。
這場暴雨來得太快,那兩隻原生種未必來得及逃離。如果不能盡速離開,最大的可能就是被困在獵場。
到了那時,他們生存的機會會變得更小。
然而,藍星的進化本就是這樣,物競天擇,強者生存。外力的幫助僅是暫時,是不是能逃離這場災難,最終還要看他們自己。
亞斯歎息一聲,見亞蘭的速度慢下來,當即甩開複雜的思緒,飛上前同兄弟交換位置。
和齊樂不過萍水相逢,他能幫的有限。目前最緊要的,是帶領族群離開這片即將被-封-鎖的死亡之地。
猛禽們冒雨離開,趕在洪水來臨之前,穿過十一區和十二區的交界,經過短暫的休整,繼續向第十區進發。
其他族群就沒有這樣的好運。
暴雨來得猝不及防。
眨眼之間,河流水位暴-漲。洶湧的水流衝破河堤,迅速蔓延開來。
大量原生種和異獸來不及遷徙,徹底被洪水困住。有的為了活命,不得不離開領地前往高處,慌不擇路之下,一頭-撞-進即將關閉的獵場。
它們逃過洪水,卻未必能真正逃脫死亡。
十一區邊界,希雅爾和桑德斯成功lán jié蟻群,和執行同樣命令的加斯帕斯等人匯合,返回停靠在獵場中心的飛船。
鑒於有異獸和原生種被洪水-逼近,希雅爾接到命令,暫緩開啟屏障,以便更多的獵物湧入,為即將到來的軍校學員tí gòng更多“選擇”。
桑德斯難得沒有提出異議,而是舉雙手讚成。在休息的間隙和同儕閑聊,提起這次捕獵季和參與捕獵的人員,話裏話外帶出幾分嘲諷的意味。
“如果原生蟻趁這個時候進入十一區,可不關我們的事。”
事實上,飛船上的絕大多數成員都和桑德斯的觀感差不多。
既然是到藍星試煉,就該麵對真正的危險,受傷乃至隕落都該自己承擔。
異族捕獵藍星種群,反過來,藍星種群同樣可以捕殺異族。用力量證明自己,帶著戰利品離開獵場,才是戰士該有的榮耀。
提前驅逐原生蟻群,清除獵場中最大的威脅,簡直是在開玩笑。
“要是這場大雨不停,軍校的飛船會不會延期?”桑德斯靠在艙門前,懶洋洋的說道。
真是那樣,樂子隻會更大。
“會嗎?”加斯帕斯有一頭燦爛的金發,賽過正午熾烈的陽光。藍色的雙眼盛滿溫柔,臉上時常帶著笑,很難讓人相信他和希雅爾出自同一氏族,彼此的血緣十分親近。
“要不要打賭?”桑德斯頓時來了精神。
“不賭。”加斯帕斯笑著搖頭,和桑德斯一樣靠在艙門前,視線盯著不遠處的屏幕,嘴裏說道,“能猜到的結果,我為什麽要和你賭?”
“沒意思。”桑德斯抻了個懶腰,打算回艙室休息。
目送他離開,加斯帕斯轉過頭,輕鬆的神情變得嚴肅,看向靠在指揮椅中假寐的希雅爾,詢問道:“你怎麽看?”
“這次的軍校學員中,有第一氏族繼承人。”
希雅爾半閉著雙眼,手指一下下敲擊著合金製成的扶手,聲音沒有太大的起伏。
“第一氏族站在高處太久,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如果他們的繼承人在獵場重傷甚至隕落,母星肯定會上演一場好戲。”
加斯帕斯靠在艙壁上,無聊的劃著腰帶上的紋路,嗤了一聲,“那個號稱天才的奧倫?”
“不然呢?”希雅爾轉動指揮椅,單手撐著下巴,鉑金色的長發披在肩上,眼底難得染上笑意,“如果不是察覺到危險,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不想讓外人看到氏族內部不和,也不想予人可乘之機,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取消這次捕獵季。等到內部矛盾解決,徹底決出勝利者,自然有展示力量的舞台。
然而,這麽做勢必要付出相當代價。
事情的結果,無論是奧倫本人還是他身為議長的父親,在第一氏族內部,處境都會變得十分尷尬。
如今的做法,結果就會好了嗎?
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政-治。”
希雅爾冷笑一聲,把玩著一顆赤-紅-色的晶核,再沒有出聲。
大雨連續下了數日,沒有半點減小,反而越來越大。雷聲轟鳴不絕,時而有閃電劈落,擊毀古老的建築,打斷生長百年的古木。
洪水席卷而至,齊樂父子棲身的飛船,似孤舟陷入一片汪洋。
行軍蟻的屍體浮上水麵,連成一座黑色的長橋,在渾濁的泥漿中載浮載沉。
齊樂一度想走,無一例外被洪水逼了回來。有兩次遇上奔馳的獸群,混亂中父子險些失散。
如果不是齊樂拚著不要命,叼起齊寧跳上異獸的背,借力躍上一棵大樹,不被洪水淹死也會被獸群踩死。
獸群過後,洪水奔湧而過,水流湍急,形成一個又一個渦旋。
父子倆趴在樹上,親眼見到幾隻龐大的異獸卷入急流,掙紮幾下就不見了蹤影。眺望遠處,入目的盡是汪洋,除了幾棵孤零零的大樹和殘破的房頂,完全不見陸地的影子。
去往十二區的路被徹底堵死,齊樂不想在大雨和洪水中喪命,隻能帶著齊寧退回飛船。
回去的路同樣不好走。
齊樂咬咬牙,變chéng rén形,把齊寧頂在頭頂,小心的在渾濁的水中前進。他遊泳的技術實在一般,不是運氣好,找到一截漂浮的斷木,父子倆都會被卷進水底。
回到飛船後,情況依舊嚴峻。
雨水不斷從艙頂和船體的裂縫-灌-入,齊樂手腳冰涼,臉色發白,齊寧的情況更糟,渾身的毛-濕-成一團,冷得瑟瑟發抖。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看著逐漸升高的水位,齊樂當機立斷,淌過齊膝深的水,將金屬椅移到角落,抱起齊寧放到上邊。又撈起一片鋒利的蟻殼,卡在椅背邊緣,牢牢的固定住。
雨水打在蟻殼上,發出劈啪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