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樂睡得很沉。

    等他從夢中醒來, 半天的時間已經過去。

    懶洋洋的翻過身，打了個哈欠, 尾巴甩了兩下, 肚子突然按住。貓爸低下頭，發現覆在肚子上的大手, 耳朵動了動, 舉起爪子就拍了一下。

    熟悉的笑聲敲擊耳鼓, 緊接著, 貓爸的兩隻前爪都被握住, 溫熱的氣息不斷靠近, 鉑金色發絲垂落, 似流淌的瀑布, 覆在他的身上，瞬間遮住視線。

    船長大人忍了數個小時，終於做了一直想做的事：埋肚。

    貓爸眯起雙眼, 在心中默數：一、二、三……一直數到十, 某人始終沒有抬頭的跡象。

    狸花終於忍無可忍，前爪被抓住，還有後爪, 當場用力蹬了幾下, 贈送船長大人幾條清晰的劃痕。

    喵！”

    聽到狸花的抗-議-聲，希雅爾終於抬起頭，單手撐著下巴，冰藍色的雙眼盛滿笑意, 清晰映出齊樂的麵容。

    貓爸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由狸花變成類人形態。舉起手看了看，又看看躺在身邊的船長大人，突然嘴角一勾，鋒利的指甲瞬間彈出。

    希雅爾挑眉，注視著齊樂的一舉一動。

    銀光閃過，長袍的領口被劃開，鑲嵌在衣領邊緣的晶石滾落。

    順著齊樂的力氣翻身，背部陷入柔軟的床墊，鉑金色長發鋪展，比晶石更加耀眼。單手扶在齊樂腰間，看著坐在自己身上，一臉得意的狸花，希雅爾忍不住笑出聲音。

    齊樂反應過來，看看兩人的姿勢，也覺得自己這事做得有點“蠢”。

    想要後撤，腰已經被扣住。

    望進熟悉的眸子，磨了磨後槽牙，幹脆心一橫，傾身上前，吻住淡色的嘴唇。

    衣料的摩-擦-聲響起，伴著幾聲鬱悶的呼嚕和低沉的笑聲，很快被清晰的撕-裂-聲取代。

    齊樂也不想如此-暴-力，可磨爪子的感覺實在太好，一下接著一下，欲罷不能，壓根停不住。看著抓在手中的布條，隻能歸於天性使然，還有，製作長袍的布料，爪感實在太好。

    遇到金屬製成腰帶，貓爸照樣沒停。

    刷刷兩下，斷口異常整齊。

    希雅爾嘴角噙笑，任由齊樂磨爪子。等後者終於滿意，眯起杏仁眼舔著手背時，倏然眸光一暗，大手扣住他的後腦，堵住了他的嘴唇。

    整整一個下午，房間的大門緊閉，基地內的人員，包括加斯帕斯和桑德斯在內，再沒見到希雅爾的身影。

    艾希利亞獲悉齊樂到來，以為鬆鼠會隨行，興衝衝的想來過來，中途被莫蘭攔住。

    綠妹子解釋幾句，說明貓爸和指揮官在一起，實在不宜打擾，艾希利亞隻能放棄。走出升降梯時，恰好見到站在一起的萊亞和奧倫，二話不說，一手一個，抓著少年前往訓練室。

    萊亞和奧倫被拖著倒行，都不太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們好像沒惹到艾希利亞吧？

    莫蘭搖了搖頭，邁步跟上，三言兩語將事情解釋清楚。

    少年們登時無語。

    原來自己是遭了無妄之災？

    這該哪處說理去？

    訓練室內空空蕩蕩，僅有幾名商船船員在消磨時間。

    鬆開奧倫和萊亞，艾希利亞四下看看，放棄虛擬戰場，單手一撐，飛身躍上擂台。活動兩下手腳，對著少年們一揚下巴，意思是：自己上來，還是要我幫忙？

    奧倫和萊亞對視一眼，心知無論如何躲不過，正要硬著頭皮應戰，莫蘭突然按住兩人的肩膀，邁步上前，飛身登上擂台。

    莫蘭？”艾希利亞先是感到詫異，很快又露-出笑容，飽滿的紅唇彎起-誘-人的弧度，“你來？”

    沒錯。”莫蘭同樣在笑，十指交握，反手一扳，指關節發出哢吧聲響，“如何？”

    求之不得。”

    兩個妹子都沒有使用武器，選擇徒手搏鬥。在屏障開啟之後，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向擂台中央。

    彼此的力量在伯仲之間。

    長腿橫掃，帶起的風聲清晰可聞，力道足以將岩石擊得粉碎。

    不是擂台四周有屏障保護，以兩人的打法，造成的破壞不可估量。

    奧倫和萊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多餘。

    在妹子麵前倍感多餘？

    還有比這更令人傷心的事嗎？

    正沮喪時，奧倫的通訊器發出藍光，是遠在邊界的芙絲塔發來消息，她已經成功離開附屬星，登上星宿五總督阿萊克圖的旗艦。

    這也意味著，發生在附屬星的戰爭進入倒計時，第一氏族和第三氏族終將被徹底擊潰，走出曆史舞台。

    航空港內，又一批商船抵達。

    隨著特裏斯坦的艦隊被殲滅，前往藍星的航路又變得暢通無阻。

    之前因戰爭被耽擱生意，好不容易恢複，商人們都是打起精神，唯恐被他人搶先，占去基地規定的晶核份額。

    希雅爾之前有言，要限製藍星晶核的對外交易數量，絕非說說而已。

    為保護藍星生態，這一步勢在必行。

    在異獸養殖場形成規模之後，交易的數量可以適當放開。但就目前而言，限定交易數額，既能保護生物種群數量，也能進一步推高晶核價值，總體是利大於弊。

    為了高額的利潤，肯定會有人鋌而走險，試圖潛入星球偷-獵。

    隻不過，偷獵者要麵對的，不隻有基地的巡邏船，還有正在發生變化的藍星種群。

    他們很快就會發現，被視為獵物的種群，不僅擁有智慧，而且非同一般的凶殘。

    但凡是有過經驗，僥幸死裏逃生，都會告誡貪心不足的家夥，與其被原生種圍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末了還要被搶走一切，丟給幼崽磨練捕獵技巧，還不如遭到基地炮轟，幹脆利落，一了百了。

    當然，最好的辦法還是別起貪心，老實做生意，才能保住小命。

    商船陸續抵達藍星，進入航空港。

    奧爾多船長時常往來基地，和齊樂做過多次生意，可以說是後者穩定的供貨商。

    令人遺憾的是，隨著克裏蘭商隊加入爭奪，開始分享這塊大蛋糕，他不得不放棄和藥劑材料相關的生意。

    對方有培育異植的星球，無論種類還是數量，都不是自己能比。

    此外，縱然自己做的是無本買賣，價格也不能開得太低，否則就是破壞規矩。

    仔細考量之後，奧爾多果斷放棄出售異植，專門做起機械和空間紐買賣。隻要有充足的貨物，壓根不用為賺錢發愁。

    這一次，奧爾多帶來十多個貨倉的建築機械和空間紐，還有整整一船的礦石。

    進入船塢後，飛船艙門打開，看到不遠處的加斯帕斯，奧爾多立即大步走上前，笑著打過招呼，很快進入正題：“聽說希雅爾要限定晶核貿易數量？剩下的份額還有多少？”

    加斯帕斯捏了捏眉心。

    從第一艘商船進入基地開始，他已經被問了無數次。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樣：這要取決於他們帶來的貨物是否足夠好，是不是能讓買家感到滿意。

    當然！”奧爾多笑著說道，“我的貨總是最好的！”

    加斯帕斯沒接話。

    幾乎每個船長都會這麽說，實情如何，都要經過檢驗才能知道。

    晶核之外，還有異獸肉和藍星異植可以交易。有藍星種群製造出一種容器，材料是蚌殼，能保持異植的活性，樣子也十分精美，運送到其他星係，應該能賣上好價。”

    哦？”奧爾多來了興致，“真是這樣？”

    加斯帕斯沒多說，打開空間紐，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圓瓶，裏麵裝有一株淡紫色的植物，樣子很是漂亮。

    這是珈藍樹的幼苗？”認出異植種類，奧爾多瞳孔微縮。

    珈藍樹對生長環境的要求極其嚴苛，除了母樹所在的星球，無法在其他星係生存，這是聯盟內的共識。

    變異種，不過效果沒有任何區別。”加斯帕斯晃動圓瓶，瓶內的透明液體緩緩流動，植物細長的根須隨之舒展，頂端閃閃發光。

    變異種，效果沒有任何區別。

    關鍵是生長環境不受限製！

    奧爾多目光火熱。

    隻有這一株？”

    當然不是。”加斯帕斯抬搖頭，“這是樣品，如果你覺得不錯，可以通過基地交易所購買。不過需要提前聲明，價格很高。”

    價格不是問題！”

    珈藍葉的價值不必說，星宿一的種群肯定願意花大價錢。還有星宿三、星宿五和星宿六，想到潛在的生意對象，奧爾多不由得摩拳擦掌，激動難耐。

    這裏麵的培養液是由藍星種群研發配置。”加斯帕斯說道，“如果購買異植幼苗，需要額外訂購一批培養液和抑製藥劑。”

    藍星種群配置的？”奧爾多麵露詫異。

    沒錯。”加斯帕斯頷首，“這裏的種群遠比你想象中的聰明。假以時日，藍星的發展不會弱於任何一顆聯盟星球。”

    兩人說話時，又有一支商隊進入航空港。

    船員們走出艙門，看到手持記錄儀的地麵人員，都是十分配合，任由對方檢查並錄入信息，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

    對了，還有一件事。”加斯帕斯離開之前，對奧爾多說道，“星宿二的海盜船長薩蒂，你應該認識？”

    是的，前段時間我一直在找她。”

    她現在在基地。”加斯帕斯說道，“在指揮塔第七層，你可以去看她。”

    第七層？”奧爾多皺眉，“要是我沒記錯，那裏靠近基地實驗室？”

    沒錯。”加斯帕斯解釋道，“在消失的期間，她身上發生了一些變化，你見到她就會明白。”

    變化？

    凝視加斯帕斯的表情，奧爾多心頭微沉，額心的晶石閃過一抹紅光。

    指揮塔

    實驗室內，冰冷的儀器閃爍藍光。

    埃爾法站在一麵虛擬光屏前，分析屏幕上出現的數據，同幾名醫療官進行爭論。

    薩蒂和內森分別躺在治療艙內，內森略顯焦躁，薩蒂卻十分平靜。

    是她自願接受試驗。

    她想要徹底搞清楚，自己目前是什麽狀況，究竟是活著還是死了。自己的意識能維持多久，是否會在將來的某一天，突然陷入瘋狂，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大概能猜出她的想法，埃爾法會在實驗開始之前，就內容對她仔細說明。並對過程中的每一個步驟做詳細記錄，將結果交給她看。

    薩蒂沒有異議。

    之所以接受實驗，除了以上考慮，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古玹已經死亡，仇恨的源頭不複存在，她需要為自己今後的道路做出規劃。

    以她如今的樣子，不可能回歸家族。

    繼續做海盜，還是選擇其他職業，都必須有個前提：消除轉化後存在的隱患，證明她可以抑製殺-戮的-欲-望，不會突然發狂。

    從得出的數據來看，事情正向好的方麵發展。即使無法讓她變回之前的樣子，至少能夠保證，她可以“正常”的生活下去。

    治療艙開啟，薩蒂坐起身，梳過垂落在額前的發，紅色的雙眼看向埃爾法。

    檢測全部完成。”埃爾法說道，“你身體內的確存在-毒-素，但不影響正常生活，也不具備傳-染-性。”

    謝謝。”薩蒂深吸一口氣，這是她目前最想到聽到的答案。

    內森發出一聲低吼，被薩蒂掃了一眼，立刻變得安靜下來。

    他的情況有些不同。”埃爾法滑動記錄儀，口中道，“可以嚐試服用藥劑，我手中有幾種抑製劑，對他或許有效果。”

    沒有其他辦法嗎？”

    可以試著接觸同類。”埃爾法給出另一條建議，“生活在不同的群體中，大概能讓他逐漸發生改變。”

    接觸同類？”薩蒂詫異道。

    十一區有你們的同類，數量不多，一樣擁有獨立思維，並且具備相當高的智慧。”

    埃爾法沒有同白袍等人直接對話，借由通訊時看到的畫麵，以及幾次間接接觸，對這支小型喪屍群落也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了解。

    他可以肯定，這些喪屍和以往所見的截然不同。

    他們存在智慧，甚至很可能擁有情感。

    薩蒂無法回歸家族，無妨嚐試同他們接觸。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獲，讓這個原本開朗的少女重新現出笑容。

    看到埃爾法提供的影像資料，薩蒂點了點頭。

    謝謝，我會試一試。”

    齊樂就在基地。”埃爾法繼續道，“你可以去找他，請他帶你到十一區。”

    我可以離開？”

    當然。”埃爾法笑了，“不過，鑒於你們的情況，需要佩戴定位裝置，至少一段時間內需要。”

    我明白。”薩蒂點頭，“齊樂現在在哪，我什麽時候可以去找他？”

    在指揮室。”埃爾法向前伸出手臂，將薩蒂扶出治療艙，“不過我建議，你最好不要馬上去找他。”

    怎麽？”

    他和指揮官在一起。”埃爾法眨眨眼。可惜全身透明，喪屍妹子壓根沒看見。

    一念閃過腦海，薩蒂頓悟。

    我明白了。”

    依埃爾法給出的提示，的確不適合前去打擾。

    向埃爾法要來記錄儀，仔細觀察屏幕中的畫麵，看到白袍和軍服等人，薩蒂的情緒出現短暫波動。

    或許，她可以嚐試加入進去。

    或許，她不會如之前所想的孤單。

    內森站在薩蒂身邊，和她一起看著屏幕，竟也漸漸變得平靜下來。

    十一區

    臨近傍晚，森林中變得愈發熱鬧。

    鬆鼠和鼴鼠忙著修補圍牆和倒塌的建築；黑蜘蛛和原生蟻分頭檢查獸欄，修補缺口；猞猁和喪屍聯手捕獵，陸續抓回三四群異獸，除了填飽肚子，餘下的全部捆紮起來，一股腦丟進獸欄。

    小貓頭頂太歲，在商鋪中忙碌。

    刺蝟和豪豬的燒烤攤重新開張，食物的香味彌漫長街，引來不少原生種駐足。

    沙漠蛛蜂沒有馬上啟程，而是暫時留下，和黃蜂商議合夥開店的事。

    海龜伊桑托海鳥帶來消息，海洋集市正開始建造，不出多少時日，就能有海洋種群進駐。屆時，歡迎陸地種群前來交易。

    為什麽不用通訊器？”小貓詫異道。

    伊桑希望通知更多人，畢竟不是每個種群都有通訊器。”海鷗落在商鋪門前，變成一個膚色雪白，相貌俊秀的少年。

    小貓點點頭，想了片刻，叫住正要離開的海鷗，回身在櫃台內翻找，取出一個合金製的喇叭，遞到海鷗麵前。

    用這個，聲音能傳得更遠，不需要一個個去說。”

    多少晶核？”試了一下效果，海鷗十分滿意。

    不要晶核。”小貓揣起爪子，笑眯眯道，“我的領地在第八區，將來也會開設集市，到時候，大概也要請你幫忙。”

    說話時，皮毛金光閃爍，耳朵轉動，尾巴尖不自覺晃了晃，萌態十足。

    海鷗看了小貓一會，突然傾身，托起他的一隻前爪，遞到嘴邊親了一下。

    我很樂意。”

    小貓麵露詫異，小猞猁立刻炸毛吼叫，太歲也啪地豎起觸角，黑豆眼放射“凶光”。

    海鷗似無所覺，收好合金製成的喇叭，對小貓揮揮手，轉身走出商鋪。

    在他離開後，小猞猁坐在小貓跟前，用力一拍爪子，正色道：“齊寧，你應該抓他！”

    太歲晃動觸角，表示讚同。

    為什麽要？”小貓聳聳肩膀，舉起爪子看了看，“他是雄的，我也是雄的，等我長大後，總要度過發-情-期。再說了，他長得很漂亮。”

    簡言之，廣撒網，多捕魚，提前多幾個選擇總沒錯。

    是這樣嗎？”小猞猁歪了一下腦袋。

    沒錯。”小貓並攏爪子，用力點頭。

    可他是海鳥。”

    都是原生種，可以變換形態，沒差。”

    真的？”

    鬆鼠就這麽說的。”小貓繼續道，“我爸爸可是找了異族！”

    這倒也是。”小猞猁點頭。

    既然異族都能找，找隻海鳥算事嗎？

    當然不算。

    古娜和漢娜走進商鋪，恰好聽到這番對話，姐妹對視一眼，都是默然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