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花不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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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換了那件黑色連衣裙,無比忐忑的照著鏡子。

    我駝著背,緊握著雙手,咬著唇站在那裏。

    你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我背後,拍了拍我肩:“放鬆點。”

    我這才慢慢抬起眼眸,看見鏡子裏的自己仿佛是另一個人,蕾絲在纖細的脖子挽成一個蝴蝶結,黑色絲絨的露肩裙子在燈光下泛著光芒,配暗紅色的綁帶高跟有些妖冶。

    “我就說我品味不錯。”你點著頭,看起來很是滿意。

    我轉過身,看見背後一大片露著,就靠幾根根黑色綢緞係著兩側的衣服。不緊臉泛起紅暈,趕忙轉過來,支支吾吾:

    “我得批件外套。”

    “就批你那件看起來性別不分的外套嗎?”你譏諷道:“姐姐誒,我們去酒吧,又不是去補習班。”

    什麽,酒吧!那種地方!我麵露難堪。

    正在想找什麽借口推脫好,就聽見你說:“看我。”

    我轉向你,你不知何時拿來一隻口紅,開始認真地塗抹我的唇。

    我們距離很近,還好你聚精會神地看著我的嘴唇,否則我會尷尬地不知看哪好。

    “這樣才完美。”你又仔細打量了一下我:“這麽大個人,怎麽一點妝都不畫。”

    “那你呢,怎麽會有一隻口紅。”

    “以前準備送前女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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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啊,我都快忘記你是個怎樣的人了。一個總是有妹子主動圍來的家夥,但是又有幾個是真心喜歡你的呢。

    “你怎麽塗了個口紅,表情都變的有些陰暗了。”你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趕緊讓那些有些齷齪的想法滾開。

    “快點準備,立刻出門。”

    “可我不想去那種地方。”

    你臉色一沉,把手中的錢包用力往桌子一扔:“夏虔,是不是我對你太好,你都忘記你身份了。”

    我心中一驚,一股寒氣襲虐了全身,委屈地想逃。

    是啊,我都忘記我是個走入荊棘之路再也回不了頭的女人了。

    空氣中彌漫著煙的味道,音樂仿佛就在耳邊炸起,鐳射光不停地掠過在舞池瘋狂扭動的人群,是五光十色的酒中倒映著這熱鬧,還是這熱鬧漂浮在這散著微光的液體中。

    我緊緊地跟在你的背後,像隻蜷縮的小鬆鼠。

    你在離舞池較遠的某個卡座坐下,我也隨之坐下。我偷偷瞄了一眼四周,卡座裏已經坐好了幾位穿著潮流的少年少女。

    “楚少來啦。”畫著精致妝容的少女起身倒了兩杯酒,然後又看向我,打趣般地問道:“這位就是你包。。。哦不。。。陪你玩的女生。”

    你沒有說話,隻是帶著笑意,抿了一口酒。

    我一下子覺得自己變得無比渺小,心中湧起難過和自責。

    “早知道就不介紹給你那個組織了,你看看你,一個高中生,就會大人那一套了。”幾乎半躺在沙發的那位女生有些嫌棄地說道。她紮著雙馬尾,發尾被挑染成桃粉,配那張略帶混血的臉,像個娃娃。

    從進來就一直盯著我看的軍綠色飛行服男生,拿起一杯紅色的酒,撐在桌子,看著我的臉:“喝!”

    我麵露怯意,隻是看著坐在旁邊的你,遲遲不肯接過那杯酒。

    你卻看也沒看我,依舊慢慢地喝酒。

    “怎麽,喝杯酒,也要看主人臉色。”男生依舊咄咄逼人。

    實在是太過分了,怎麽能說出那種話,更可悲地是我又無法去反駁他。

    我接過那杯酒,自嘲地笑了笑,閉眼睛,一口悶下。

    早就一無所有,那就再慘烈些。

    杯子又被續滿,男生做了個請的手勢。我毫不遲疑地接過,喝下。

    已經記不清喝了幾杯了,身邊的少年少女有的去舞池跳舞,有的去別桌玩耍。人來人往,可隻有那個男生,一直給我灌酒。

    其中,像娃娃般的女生有勸阻過,可是卻被男生粗魯推開,大叫了一聲:“你知道,我最討厭這種女人。”女生歎了口氣,看不下去似地轉身離開。

    意識有些不清晰了,我幾乎都要癱在桌子。那個男生,為什麽要用那種眼神看我,那種鄙夷,輕視的眼神,就像是。。。就像是在看垃圾一般。

    你以為我願意這麽卑賤嗎!

    一地刺眼的鮮血,籠罩著這個家多年的烏雲,終於要以這種血腥手段結束了。“你一定要自己照顧好自己!”母親被拷手銬帶走時,沒有回頭看我,可依舊忍不住抽泣了起來。解脫了嗎?可是這種痛失最愛的感覺,隻是讓我從一個地獄去了另一個地獄。

    “麻煩,你在這麵簽字吧。”我苦苦哀求著,為了守住這唯一的希望。“哎,小姑娘,你要有這個才行啊。”鄰居阿姨做出一個點錢的手勢。

    “我可以幫你啊。”少女站在暗處,一雙桃花眼卻泛起淺淺的漣漪。“為什麽幫我?”“因為碰巧有人看你。”女生的聲音有些飄忽,尾音微微的揚,似有催眠的魔力。

    過往像一幀幀昏暗的老電影,在腦海中放映著。我看著電影裏的我,或是無助,或是可憐,或是頹廢。

    “人生有味是苦。”我想起我和那個少女達成協議時,她用滿是滄桑的語氣喃喃道。

    “人生有味是苦,人生有味是苦。。。”我在心中一遍遍默念著,用最後的力氣拿起酒瓶,就在酒瓶要砸向對麵飛行服的男生時,被人中途握住了。

    “白兄,逗逗也就算了,要真欺負還是算了吧。”

    你終於發話了,可惜我的心中泛不起一絲暖意。

    “我先走了。”你把酒瓶放回桌,然後粗魯地拉起我出了門。

    我四肢已經不聽我使喚,我蹲在地,開始嘔吐了起來。

    “真是狼狽啊,夏虔。”

    一陣風吹過我單薄的身軀,加遠離了喧囂,我稍稍舒服了些。我努力站起來,直視他的臉,雖然淚水已經模糊了我的視線,看不清他是什麽表情。

    “你也覺得我很卑賤吧。”我擦了一下眼睛,可眼眶裏又立刻蓄滿淚水:“但是有些人的人生不能像你們一樣,一出生就錦衣玉食,他們光是活下去就拚盡全力了。”

    你沉默著,隻是脫下外套,披在了我的身。

    我依舊絮絮叨叨說著:“隻是因為你有錢,所以我才會出賣自尊一樣,當你的玩物。我也不想說自己多悲慘,既然已經選擇這條路,我已經是個混蛋了。所以,我不。。。”

    突然投入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你輕輕拍著我的背,一遍遍在我耳畔安慰:“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我最後隻記得我的眼淚和鼻涕全粘在了你的領口,可是你沒有嫌棄地推開我。隻是這樣安靜地抱著我,路兩畔的花沉默地看著我們,可是她們不知道我那時第一次有了心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