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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的話到讓莫問疑惑了,我家四郎年紀尚幼,怎會是這千鳥閣的老板,公子應是弄錯了吧!”鍾瀾暗暗撇了一眼正拿衣袖猛擦汗的鍾瑕,咬緊後牙,總覺得謀人性命之事,這小胖子肯定做的出來,那樂師別是小胖子弄死的!
謝珵搖頭道:“公子此話差矣,這到與年齡無關,千鳥閣確實是四郎與十三郎建的。至於建了千鳥閣的十三郎,我回去自會管他。”
十三郎和四郎暗地裏動用自己的身份,一位是皇子,一位是鍾家嫡次子,洛陽官員無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暗自警告自家小輩,沒事別在千鳥閣生事。
而千鳥閣也巧妙的抓住文人的心,每月組織一場文鬥,贏者不僅可將自己的作品懸掛在千鳥閣的大廳一月,滿足他們想要被人認可得到引薦的心,還可和當紅花魁共度一晚,讓人趨之若鶩。雖說煙花之地很易收集情報,但小小年紀出入此處,終是不妥。
皮畫的再好,骨頭裏也是做妓院生意的,千鳥閣裏的□□和樂師不知死了多少,若非這次的樂師之死有些用處,十三郎又來了此處,謝珵也不會來這種地方。
聽著謝珵的話,鍾瀾暗自吸了口涼氣,低聲問向鍾瑕:“如實告訴我,這千鳥閣是否是你與十三郎開的,那位樂師之死跟你有無幹係?”
鍾瑕咽了下口水,十三郎也是嚴謹之人,沒曾想到,這事怎麽會讓十三郎的師傅知曉,雖是內心有些害怕,但轉念一想,十三郎的師傅定不會害十三郎,便誠實的說道:“這千鳥閣確實是我與十三郎開的。但那樂師是被千鳥閣一位客人弄死的,與我和十三郎沒有半分幹係。”
鍾瀾舒了口氣,了然點頭,心中思量了一番,坐直身子麵向謝珵,開口說道:“某初至洛陽,確實不知這千鳥閣是十三郎與四郎開的,現今知曉,公子且放心,四郎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身後鍾瑕拚命點頭,生怕對麵謝珵不信任他。
“四郎不必緊張,隻因此事發生時,十三郎並不在千鳥閣,事情是你處理的,你最清楚,故而某才來詢問你。”謝珵看著已經快將大半個身子躲在鍾瀾身後的鍾瑕,不禁笑著安慰。
鍾瑕暗暗思考,此事發生在兩月前,那時他阿姊還未歸家,他跟十三郎相交兩年有餘,但至今不曾知曉十三郎是何身份,就憑開這千鳥閣無人敢來生事,他也能隱隱感受到十三郎背後的力量,想必十三郎的師傅更加不能招惹,當下睜大眼睛,絞盡腦汁去回憶一些細節。
“我記得當時的客人房內應有一名樂師和一名舞姬,那樂師死亡後,那位客人直接將舞姬買下帶走,並賠償了不少東西,也就不了了之了。”
謝珵繼續問道:“你可記得那位客人是獨自前來,還是與他人一起來的?可還能想起客人的相貌?”
鍾瑕皺起眉頭,似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場景,說道:“時間過去太久,此人相貌我隻能模糊記起一點,似是三十出頭,留有胡須,眼神很是陰暗,但我記得他當時是獨自一人前來,似乎心情不好,飲了許多酒。而且那樂師死狀極慘,渾身上下無一塊完好皮膚,觀其狀,應不是被失手打死,而是故意折磨致死。”
鍾瑕話音一落,十三郎生怕鍾瑕有所隱瞞,問道:“四郎你可知那是何人,洛陽城裏還有你不知曉的人?”
“啊,十三郎,這,我真是不知那人是誰,不是千鳥閣常客,”鍾瑕焦急說著,卻突然停了一下,似是有些疑惑,不是很確定的說,“我前段日子與世家公子飲酒,見到呂氏子弟,似是,與那客人有些相像。”
謝珵與十三郎皆沉默半晌,十三郎忐忑不安的看著謝珵,懊惱自己怎麽沒有注意到,還是發生在自己開的千鳥閣裏。
呂氏子弟……
“咳咳,”謝珵捂住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十三郎嚇了一跳,趕忙俯身輕拍謝珵後背,手忙腳亂為謝珵倒水,急的滿頭汗,“無事,隻是感染風寒罷了。”
鍾瀾眯著眼回味,剛剛十三郎喂他師傅喝水,幃帽掀起那一角所露風景,當真令人迷亂,可惜,隻露了半個下巴。
鍾瀾手拿折扇敲打桌麵,唔……長的在好看,也跟她沒有任何幹係,她今生隻會是謝五郎的妻,前世已經負了他一次了,今生定要償還一切。
謝珵側過身子,利用十三郎隔絕了鍾瀾的視線,伸手輕輕按壓因劇烈咳嗽而微微泛紅的眼角,本欲同她再多呆些時辰,恐是不行了。
待咳意壓了下去,謝珵由十三郎攙扶著提出告辭,鍾瀾見狀,領著鍾瑕與頌曦一道走了出去。
兩人似是沒有剛剛的劍拔弩張,交談著走至門口,鍾瀾略顯恭敬的靠後一步,示意謝珵先走,謝珵點頭,頭上幃帽晃動一下,待十三郎推開門,謝珵身邊小廝謝寧立刻過來,為謝珵披上一件銀絲雲紋素錦披風。
謝寧手腳麻利地係上披風,嘴裏叨叨著:“郎君本就受了風寒,還跑到千鳥閣來,回去定要喝上滿滿一大碗苦藥汁,在床榻上躺上幾天了!”
“謝寧,不可多言!”
一旁的十三郎滿臉通紅,羞愧的不敢看向謝珵,若不是為了他,師傅也不會忍著病痛來此尋他,他這個徒兒當的還真是失敗,總讓師傅為他操心。
謝寧被謝珵說慣了,一句“諾”,轉而又嬉皮笑臉地湊了上去,扶著謝珵。
謝珵見謝寧不當回事的樣子,欲要訓斥兩句,就聽身後低低一聲驚呼,心裏一顫,甩開兩人扶著的手,轉身看去,卻不料被撲了個滿懷,下意識地伸手環住懷中人兒的腰,因著衝力,向後退了一步才站住。
站穩之後,心裏後怕退去,這才感覺到滿懷馨香柔軟地貼著自己的胸口,有寬大的衣裳遮掩,隻覺鍾瀾平直瘦弱,如今馨軟在懷,方才觸到衣裳下的“波瀾起伏”,軟軟綿綿的扣在自己心髒跳動的地方,手臂環繞的腰更是盈盈一握,似微微用力便能折斷。
少女身上獨有的香味闖進鼻尖,忍不住吸了一口,視線向下,少女眉頭緊蹙在一起,似是被撞的疼了,眼角都泛出了淚珠,一雙雪白滑嫩的手臂從寬大的衣袖中露出,撐在自己衣襟之上,孤零零的惹人憐愛,謝珵隻覺自己的病怕是又加重了,怎的心髒跳動的如此之快。
“郎君,小心!”
“師傅!”
“哎呦,阿姊,唔……”
鍾瀾腦袋昏沉,耳邊嗡鳴,周圍似是混亂一片,剛剛欲要出房門時,見到謝寧,心中詫異便慢了一步,謝寧是謝五郎的貼身小廝,方才見謝寧沒皮沒臉的叫那位公子“郎君”,心神震動之下竟被門檻拌了一下。
撞進那人懷中,胸前火辣辣的燒起來,幃帽飄逸將兩人一齊罩了進去,淚眼朦朧之際抬頭望去,望進一雙震驚複雜眼,臉上是沒有血色的蒼白,更襯的眼底青黑愈加明顯,似是許久沒有休息好了,雙唇微張,唇色不是妖嬈的鮮紅,而是白色中透著淡淡的青色。
這副放在任何一人身上就是見鬼的麵容,偏因他長的俊俏,而呈現出病態美來,讓人打從心底裏想要嗬護,這不是她那未婚夫,謝五郎謝珵是誰?
一白一黑,相擁而望,若不是兩人均身著男裝,那定是郎有情妾有意的畫麵。
對望片刻,謝珵終回神,雙手小心撐住鍾瀾肩膀將她推離開來,待她站穩後,才說道:“公子可有事?”
“啊,無。”
“如此,某先告辭了。”
謝珵施禮後,頭也不回的率先離開了這裏,晃動的幃帽下,雙唇死死的抿在一起。
鍾瀾呆愣愣地站著,頌曦心疼的為鍾瀾整理衣襟,剛剛鍾瑕驚嚇中叫出“阿姊”隻怕暴露了女郎身份。
鍾瑕自知失言,生怕他阿姊會再抽他一頓,勤快的吩咐小廝準備馬車,和頌曦一左一右攙扶著鍾瀾上了馬車。
“女郎,女郎。”
頌曦小聲叫著失魂的鍾瀾,鍾瀾從震驚中回神,聽著頌曦說剛剛混亂下,身份暴露如何如何,欲哭無淚。
身份暴露事小,她扮成男子,出現在千鳥閣,被五郎發現,才是事大,怪不得總覺那人身上荷包眼熟,若那人是五郎,不就說的通了,那荷包是自己繡給五郎的!
鍾瑕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不會被他阿姊看到,但事與願違,“小胖子,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的解釋,為什麽千鳥閣是你開的?你瘋了不是!自古商為下,若要人知曉,你不想出仕了?”
鍾瀾內心惶恐,卻不得不按捺下來,滿身火氣朝著鍾瑕而去,若非她要去尋鍾瑕,怎會遇上五郎。
“這不是無人知曉嗎,阿姊你別生氣,生氣就不美了。阿姊,我錯了,”鍾瑕眼珠骨碌碌一轉,接著說道,“這千鳥閣,可是弟弟給阿姊攢的嫁妝,謝氏如此龐大,阿姊手裏當然要有可用商鋪。”
“嫁妝自有祖母和母親操心,還輪不到你,你且等著回家我在跟你算賬!”
鍾瑕蔫蔫地跟在鍾瀾身後,就見前不久被他責打的婢女,一臉焦急的等在他阿姊房門口。
鍾瀾心裏生起不妙的感覺,進屋後,手裏端著頌曦為她倒的茶水,喝了一口,定了定心神,說道:“珠株,發生了何事?你身上傷還沒有好,隨便讓一個小婢女來不就可以了。”
珠株難以啟齒,心裏隻為女郎委屈,她家女郎哪裏不好了,頓時淚如雨下的跪下說道:“女郎,珠株收到消息,說是丞相欲要同女郎退婚!”
“啪!”
鍾瀾手中茶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