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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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瀾弱弱地點頭,靠在林婧琪身上,由著她半拖半抱的將自己拉到她平時在宮中的住所。
就如一個精致的不會說話的陶瓷,被兩個動作輕柔的小婢女換上衣服,鍾瀾被嚇的幾乎飛出的神智,才漸漸回來。
既然自己再一次被盯上,那定不能如前世一般任人宰割,今日,無論如何,也要得到槿晏的準話,她絕不能退婚。
在鍾瀾暗下決心的時候,一身流彩暗花雲錦宮裝的林婧琪,緩步走入鍾瀾的眼簾。
“如何,你可好些了?”
穿上女裝的林婧琪,少了分隨意,多了分大度,鍾瀾點頭,眼睛還黏在林婧琪身上,讚歎道:“你應多穿女裝,非常好看。”
林婧琪總被人誇讚大方、好兄弟、武藝高,從未有人誇她穿女裝好看,抿著唇一臉不自在的說:“我這沒有你那條樣式的裙子,隻有這件,你莫嫌棄。”
鍾瀾彎了彎眼角,“不會,這條也很好看。”
林婧琪同意,果然天生麗質,穿什麽都好看。
小娘子們的閨蜜情來的非常不可思議,一起偷看被抓受驚嚇,一起討論服飾,又都與謝珵有關係,背景清白,就這樣真心的成了閨中密友。
兩人回到花園,先接了頌曦與珠株,對她們驚詫她換了衣服,鍾瀾給了她們兩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鍾瀾落後林婧琪半步,隱隱以林婧琪為首,跟在她身後,一進入花園,謝琳琅和蕭晴一眾貴女就圍了過來,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謝琳琅跟在鍾瀾身邊,小聲問道:“阿姈怎麽與婧琪姊一起來的?”
鍾瀾回:“路上遇見,便一同過來了。”
“那,阿姈覺得表姑如何?”
鍾瀾看了看在貴女中心,舉手投足帶著矜持與高傲,同剛剛判若兩人的林婧琪,坦然道:“甚好。”
謝琳琅開心的笑了,有什麽事,會比自己喜歡的小娘子,也喜歡自己情同姊妹的表姑,還讓人愉快。
辰時一到,貴女們紛紛起身前往韶華閣,隱隱分為兩個隊伍,一隊以林婧琪為首,鍾瀾、謝琳琅等世家大族嫡女皆在其中,另一隊則以裴瑜兒為首,那些自命清高的才女紛紛在裏。
蕭晴偷偷捅了鍾瀾一下,趁大家不注意,小聲說:“裴瑜兒身邊那個,不是你庶妹嗎?怎麽跑裴瑜兒那去了,一會你可小心些。”
鍾瀾順著蕭晴的目光看去,果然見鍾彤一臉自豪的跟在裴瑜兒身邊,臉上的得意掩都掩不住,“無妨,宴會時,我謹慎些也就是了。”
“你這庶妹,想攀高枝,卻不和你走在一起,也不知在想什麽,裴瑜兒都要端著架子加入我們。”
“想必她有自己的想法。”
一路上和貴女們聊天,韶華閣很快便到了,貴女們找到自家的席麵,挨著母親坐了下去,一個個腰板挺直,麵上帶笑。
宴會正式開始,宮內樂師舞女第一個登場,將太後看的樂嗬嗬的,很快便輪到了貴女們大展身手的才藝表演了。
鍾瀾絲毫沒有注意這些貴女在表演什麽,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對麵謝珵身上。
大晉朝第一美男子,可非浪得虛名,他雲淡風輕的同身旁同僚交談,身上沒有一絲煙火氣,美好的不似人間凡人。
又想到那日刺殺,她直接撲倒在他懷裏,當時沒有時間感受,如今那場景卻一幕幕地閃現在眼中,隻覺他那瘦削卻安全的胸膛,有力的臂膀,還在擁著她。
心髒撲通撲通跳了起來,聲音如戰鼓敲響般響在耳旁,鍾瀾趕忙收回自己視線,盯著手中酒杯,剛剛被太子嚇的慘白的臉,透著粉紅,眼裏濡濕一片。
鍾瀾沒看見,她低下頭時,明明一直在和同僚交談的謝珵,卻不經意般轉頭望向了她這個方向,隻一眼又收了回去。
還在為自己剛剛想到的事而嬌羞的鍾瀾,在一片叫好聲,賞賜聲中抬起了頭。
“瑜兒姊的琴技又精湛了,母親你說是不是?”鍾彤貼心的坐在鍾柳氏旁邊,未用後麵隨時服侍的婢女,殷勤的為鍾柳氏夾菜倒酒,見裴瑜兒琴彈的好,同鍾柳氏說起來。
鍾柳氏嘴角含笑,點頭說:“裴瑜兒的琴技確實比之前好很多,看來這次為了宴會下了不少功夫。”
裴瑜兒自踏青被鍾瀾落了下乘,心有不甘,這段日子日日撫琴,就是為了在太後壽誕上力壓鍾瀾。
此時獲得大家稱讚,太後賞賜,心裏舒坦,一身縹緲回了自己座位。
鍾瀾被裴瑜兒一眼隱晦的挑釁目光看的莫名其妙,她又沒打算上台出風頭,這般看她作甚,就在鍾瀾還在想裴瑜兒時,一道無法忽視強烈的目光襲來。
鍾瀾不自在的皺眉,在宴會中找尋這道充滿惡意的目光,卻對上了太子陰毒的眼,心裏一顫,卻看見太子意味深長的一笑後,轉而去同太後不知說了些什麽。
剛剛爬滿臉頰的粉紅,在太子這一笑一眼中褪的幹幹淨淨。
鍾彤一直分了神在鍾瀾身上,見她白了臉,心裏覺得鍾瀾肯定是因為技不如人,受到打擊了,關懷的問:“阿姊臉怎的如此白?可是身子不適?”
鍾柳氏聽見也看見了鍾瀾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擔憂說:“阿姈身子不適,不如出去透透氣,你也無表演,不礙事。”
誰料鍾柳氏話音未落,太後卻笑眯眯的問:“哪個是鍾家嫡女,我們年輕有為謝相的未婚妻啊?”
鍾瀾驚訝的瞪圓了眼睛,此番作態落入太子陰險的眼中,讓他渾身如同被清水洗過般舒暢,望向謝珵,卻見他絲毫沒有看向鍾瀾,仿佛鍾瀾於他是陌生人般,又陰了臉,剛剛的愉悅瞬間煙消雲散。
鍾柳氏拍著鍾瀾的手,鼓勵的說:“去吧。”
鍾瀾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大殿上,身子貼地給太後行禮,回到:“回太後,小女便是。”
“抬起頭讓哀家看看。”
鍾瀾抬起頭,低垂著眼,讓太後能夠看清她的相貌。
“果然是個不錯的孩子,有福氣的,可會彈琴?剛剛裴家十一娘的琴音,哀家還未聽夠。”
“回太後,小女子會彈琴。”鍾瀾死死壓住自己剛剛的慌亂,回答太後。
“甚好,你來彈奏一曲。”太後興致高昂,隻覺鍾瀾長的甚美。
“諾。”
宴會又起了小小騷亂,不少嫉妒鍾瀾的貴女,私下裏等著看鍾瀾出醜,沒有準備表演這樣突然上去,能有什麽好,況且還是和裴瑜兒比彈琴。還有聽了謝珵喜愛男子傳聞的貴女,相互間交換了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鍾瀾心裏知道,這是太子給她下套,因此沒理那些貴女探究的眼神,坐在婢女為她收拾出的高台上,沉心靜氣,一雙素手輕輕放在琴弦上,抬眼望向謝珵。
“錚——”
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不斷躍動,宛如流水。當她彈起第一個音,還有人不屑,她怎會比的上裴瑜兒,可當她彈的曲子漸漸明朗,她們紛紛捂住嘴,看向謝珵。
鍾瀾一直望著謝珵,愛戀優柔為琴音,得之不了、忘之不能,悔恨加身,如泣如訴,盼君回頭知我心。
交情痛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念使餘悲。
一曲《鳳求凰》餘音繞梁,不僅琴技好,琴聲中的感情更讓人回味無窮。
眾人還未從琴音中回味過來,那些以為鍾瀾隻會繪畫不會彈琴的貴女,一口銀牙險些咬碎,沒看到她出醜,反倒在太後壽誕上,全了鍾瀾才貌雙全的名聲!
“好!賞!許久未聽過如此情深意切的琴音了,鍾瀾,甚好,甚好!”太後坐在上首,笑道。
鍾瀾起身謝太後賞賜,回到自己座位感到裴瑜兒咬牙切齒的憤恨目光,淡然一笑。反將太子一軍的鍾瀾對上太子更顯陰鬱的眸子,垂下頭,眼裏冰涼一片。
謝珵的目光隨鍾瀾走動,此時垂下頭的鍾瀾,像極了剛剛給未婚夫表白的害羞狀,尋常貴女彈奏《鳳求凰》隻怕被世人恥笑,而鍾瀾卻是彈給自己未婚夫的,自是收到一地讚譽。
是了,鍾瀾大膽的在宴會上彈奏《鳳求凰》,就是為了向大家展示她喜愛謝珵,她非謝珵不嫁!以打消太子對她的心思。
“阿姊彈的可真好,都將瑜兒姊比下去了,怎麽沒在家中聽阿姊彈過呢?”鍾彤一直以為鍾瀾不會彈琴,花園中與貴女交談時沒少抹黑鍾瀾,奉承裴瑜兒,此時鍾瀾一首《鳳求凰》大出風頭,那些貴女還不知如何說她,不禁氣急問道。
“琴自然是心有所感而彈,不想彈便不彈了,”鍾瀾斜睨著鍾彤,轉而對鍾柳氏說,“母親,我心中煩悶,想出去透氣。”
鍾瀾大放異彩,鍾柳氏愛憐的撫摸鍾瀾的臉頰,說道:“去吧,早些回來。”
待鍾瀾走出大殿不久,謝珵也借口身子不適離了席,追尋鍾瀾而去。
“為何彈《鳳求凰》?”
鍾瀾緩緩轉身,望向隱匿在黑暗中的謝珵,看不清他的表情,自嘲一笑道:“可是惹你厭煩了?我不該自作主張彈這首曲子的,對不住。”
“為何彈《鳳求凰》?與你退婚是為了你好。”
“我不介意的,我,我不想退婚。”好不好,又有誰知曉呢。
“姚神醫言,我這病要靠他弟子養著,你,你可願成為他的弟子?”黑暗中謝珵的眸子緊緊盯著鍾瀾,眼裏的波濤洶湧無人得見。
“好啊!”鍾瀾眼眸濕潤,隻要你不退婚,怎樣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