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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瀾自琳琅無事後, 整個人都是鬆快的,槿晏處處體貼周到,又有祖母在, 小日子可謂暢快極。至於……洛陽城內又刮起了一股討論槿晏的怪風, 她抿唇一笑, 置之不理。
那股怪風無外乎是在猜測謝珵到底是否是斷袖,又能否會與她成親。
鍾瀾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反而宋琬之的事更令她在意。
宋琬之殺害謝家嫡女未成,證據確鑿, 被官府判流放, 可流放當日,卻是那位謝家嫡女給她帶了路上要用的吃食衣裳,令人唏噓不已。
對此,謝府一眾人亦是長籲短歎,明知道琳琅這般單純下去不是辦法, 但是他們就是下不手去讓琳琅麵對人心險惡。沒有辦法, 隻好找個靠得住的來教導琳琅了。
因謝珵的病時刻離不開姚神醫, 是以鍾老夫人選了個好日子,就帶著鍾瀾去了謝府拜師。
可哪想,鍾瀾不僅得了一個師傅,還得了一個小跟班謝琳琅……
鍾老夫人板著一張臉, 下麵的謝琳琅連眼睛都不敢亂瞟, 大氣不敢出的跪坐在那裏。
“老身與你母親都商量好了, 日後你便跟在阿姈身邊, 她學什麽,你便跟著學。因著阿姈即將及笄嫁人,要學的東西頗多,故而跟在她身邊,你也會辛苦些。”
“諾。”
“阿姈每日一睜眼便要去謝府學習歧黃之術兩個時辰,待她回鍾府,又要與我學一時辰管家之道,後要跟著女先生學習風土人情,之後是將一天學習的東西掌握好,這樣,你可能堅持住?”
謝琳琅小臉皺在一起,沒想到阿姈每日竟然會這般辛苦,隻得點頭道:“阿姈能,我也行。”
“甚好,”鍾老夫人轉頭小聲與周嫗說,“告訴阿姈,琳琅都說沒問題,她肯定也沒問題,給我從明日開始早起去學習!”
周嫗一副了然的樣子,這是老夫人沒吃到水晶糕,故意折騰女郎呢,暗暗一笑,心中卻是明白老夫人的良苦用心。不下狠手,女郎又哪能成長。
謝琳琅跟在周嫗身後,扭扭捏捏,周嫗問道:“女郎可覺有不妥之處?”
“我若跟著阿姈學這般多的東西,萬一,我是說萬一我沒跟上,會如何?”
周嫗露出一個慈愛的笑,可說的東西可就跟慈愛不沾邊了,“老夫人自有收拾的法子。”
謝琳琅想到剛剛麵無表情的鍾老夫人,打了個寒顫。
謝琳琅有些憂鬱,擔心自己會受到老夫人責罰,鍾瀾卻躍躍欲試,想到每日可以去謝府學岐黃之術,還能與槿晏見著……一想到那人,便不覺想起那日的吻,心中波瀾又起,蘊著一絲絲甜蜜之意,對去謝府學習也是充滿期待。
可哪成想,真到了第二日開始學習時,就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好了。
姚神醫平常一副笑嗬嗬的模樣,可鍾瀾行了拜師禮,拜進他的門下,說是關門弟子都不為過。故而,在鍾瀾學習岐黃之術這方麵,很是嚴格。
鍾瀾發現她根本連見槿晏的時間都沒有,而槿晏尋過來也叫姚神醫攔下了,美名其曰專心,靜心,直把鍾瀾臊了個不行。
連謝琳琅這個隻需知道些後宅陰私手段的,都被姚神醫嚴加看管,想傳遞消息,不行!
鍾瀾一邊認著草藥,背著藥理,一邊唉聲歎氣,“師傅怎麽能這樣。”興許槿晏找她是有事呢。
謝琳琅吃著果脯,她是不會告訴阿姈,她已經被姚神醫用可以在他這裏隨便玩耍給收買了,“神醫也是為你好,你便安心學吧,反正等叔伯沐休,你也能休息一下,到時不就可以相見,一解相思之苦了。”
鍾瀾看了一眼自顧自在啃果脯的琳琅,卻叫她那話飛上紅暈。
過了晌午,鍾老夫人準時出現在兩人麵前,見了一撥又一撥的掌櫃的,鍾瀾仗著自己前世管理過王家,學起來也算如魚得水,沒廢太多時間。
可謝琳琅從未沾過俗物,初一接觸便亂了手腳,學起來很是費勁。
鍾瀾隻得在一旁安慰,“你這樣已經很好了,慢慢來。”
謝琳琅艱苦的跟在鍾老夫人身邊學完,又要緊忙跟著鍾瀾去學習風土人情,可真跟先生開始學了,兩人才發現,學習的並不隻有洛陽城彎彎繞繞的各族關係,更有曆史、兵法、權謀……
到了晚上,兩個人臉上均是一副菜色。這般幾日後,謝琳琅最先堅持不住,想要賴床不去,可當她聽到鍾老夫人是怎麽對待鍾四郎的,便歇了心思,咬牙爬起來了。
鍾四郎……
是的,鍾老夫人一個孩子都沒放過,安排好鍾瀾後,便給其他幾個孩子均安排了先生,就連已經入朝為官的鍾清都沒能幸免,下朝後要與鍾瑕一起跟隨先生學習朝政大事。
而鍾瑕,鍾老夫人嫌棄他過於胖,還單獨為他請了拳腳師傅,每日早起都要跟隨師傅習武。
從小細皮嫩肉沒吃過苦的小胖子哪裏受的住,第一天憑著好奇心硬是挺了過來;第二天在學堂被夫子罰了,隻顧的上埋頭苦讀;第三天被眾小廝攔住,生生忍了下來;第四天……爆發了!
說什麽也不起床,不上學堂,非要在家待著養傷。
消息傳到鍾老夫人耳中,鍾老夫人正與鍾瀾一同食早飯,鍾瀾本想插科打諢去湊個熱鬧,卻被鍾老夫人趕回自己院子。
待鍾老夫人細嚼慢咽吃完飯方才起身去往小胖子的院子。
鍾瀾回了院子回想起祖母離開時的模樣,彎起了嘴角,“我十分佩服小胖子,怎麽想的,敢跟祖母對著幹。”
說完眼珠一轉,對珠株道:“你跟上去看看,回來告訴我祖母打了小胖子多少下。”
“女郎,你該換衣裳去謝府了。”珠株看著女郎噙著那一抹幸災樂禍的笑意,笑靨生動,不禁也跟著笑,一邊提醒道。
“我換,等你回來,我肯定就換完了,你趕緊去。”
“諾。”珠株一溜小跑,生怕耽擱她家女郎去謝府。
還沒到鍾瑕的院子,珠株便聽見了鍾瑕鬼哭狼嚎的叫喊聲,“祖母我錯了,啊!”
鍾老夫人卻對鍾瑕哭喊的聲音充耳不聞,吩咐道:“給我狠狠打,不許留手!”
珠株扒著門,偷偷往裏瞅,鍾老夫人就站在院子中間,她可不會給鍾瑕留麵子,直接叫人將賴在床上的鍾瑕給抬到了院子裏,二話不說,直接開打,視線掃過珠株,示意她進來,好回去講給鍾瀾聽。
鍾瑕人生中唯二被打的經曆,一次是他被阿姊打,一次就是被祖母打。阿姊打那次他雖疼,可卻沒傷筋動骨,不過這次真真是一鞭鞭都抽在了肉上。
“祖母,我真錯了,我不敢了。”鍾瑕眼淚與鼻涕齊飛,有疼的也有羞的。
鍾老夫人卻隻是冷眼看著鍾瑕被打,直到鍾瑕被打的幾乎昏厥,說出:“我定每日好好學,再不敢不學了。”
鍾老夫人才滿意,示意那些奴仆停手,“鍾瑕你記得,你若再敢學那紈絝子弟的行徑,下一次就不是十幾鞭了事。”
鍾瑕吸著鼻子應了,還想著受傷了可以休養一陣子,誰料鍾老夫人直接絕了他這個想法。
“給他上藥,直接抬到學堂裏去,除了卯時的拳腳功夫暫且停了,其餘一律照常。”
珠株實在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溜回了漣沁院,將四郎的事情與女郎一說,見女郎笑的前仰後合,更是同情起四郎來。
鍾老夫人收拾了鍾瑕一事,也派人去同謝夫人說了,她早就算好,謝琳琅要挺不住了,將小胖子挨打一事一說,肯定能起到一個甚好的激勵作用,這麽一對比,比謝琳琅還累的阿姈卻能咬牙堅持了下來,沒有說一句累,就更令她刮目相看了。
鍾老夫人心裏一麵感慨阿姈懂事長大,一麵心疼阿姈勞累,吩咐廚房給阿姈與琳琅燉上補品,心滿意足地回了為自己收拾好的院子。
尚未休憩片刻,周嫗步履匆匆而入,神情肅然稟道:“老夫人,範姨娘怕是懷有身孕了。”
鍾老夫人詫異的從榻上坐起,“怎的?消息確實嗎?”懷孕了?那便懷的是她的第一個曾孫,可那範姨娘……著實不是個好的。
“說是有兩個月葵水未至了。”
鍾老夫人管周嫗要了杯茶水,一口喝下,想了想才說:“先找府醫給她瞧瞧。”要是真懷孕了,那便讓她將孩子生下來,待鍾清娶了孫媳婦,便直接交給交給孫媳婦帶,若她沒懷孕,那便交給阿姈處置。
“諾。”
鍾瀾每日忙的腳不沾地,根本無暇顧及範姨娘,自從鍾瑕被打之後,連謝琳琅都乖順不少,再不敢抱怨每日繁忙。
就在鍾瀾過得不知今夕是何夕,這日又早早趕到謝府,手裏還拿著師傅給的《神農本草經》卻一頭撞進謝珵懷中,徹底傻了。
師傅故意不讓兩人見麵,今日怎麽碰上了?
“槿晏?你怎麽在這?”
謝珵揉著鍾瀾撞上自己的額頭,“這是我家,我不在這在哪?有沒有磕疼,也不知道看路。”
鍾瀾傻兮兮的搖頭,還要分神去看兩眼書,背了兩下,“先不和你說了,我得去找師傅。”說完繞過謝珵,頭也不抬的往前走去。
謝珵哭笑不得的攔住鍾瀾,“我今日沐休。”不然他怎麽能見到阿姈,姚神醫將阿姈藏得死死的。
“嗯?”
“所以你今日也不用去找你師傅,你可以休息一天了。”
鍾瀾半天才反應過來今日可以休息,用書敲了一下腦袋,懊惱的嘟囔,“早知道就在多睡會了。”
謝珵拿過鍾瀾手裏的書,阻止她繼續敲自己腦袋,說道:“阿姈,下月初八是個好日子,我們……”
鍾瀾瞪大眼睛,下意識就想到他之前說的那句想快些娶她,她她……
謝珵看著她的反應,嘴角牽起一抹弧度,“阿姈莫不是在想我們的婚事,合該提上日程的。不過我今日說的並非此事。”
鍾瀾一愣,隨即一下羞紅了臉,從一開始便是她主動,這回倒像是她著急出嫁,然對上槿晏那含笑溫潤眼眸,便知曉自己又讓他給戲弄了,暗暗磨牙,“那是何事?”
“我要娶你,便當是給你最好的,再給我些籌備時間。”
鍾瀾望進一雙深邃如幽潭眼眸裏,隻覺情愫翻滾竟猶如暗湧的潮水,一層蓋過一層,幾乎要將她溺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