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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瀾腦中昏昏沉沉的, 不假思索道:“恩?他就是啊……”

    謝珵咬著鍾瀾的下巴,差點脫口而出,我都未查到的事, 你怎麽如此肯定, “那你覺得此人如何?”

    鍾瀾覺得癢, 在謝珵身下動來動去, 躲著他,哼唧道:“不好, 討厭他, 他誣陷我, 你要為我做主。”

    謝珵不在咬她,眨著亮晶晶的眼睛, 問道:“我幫你教訓他,你給我什麽獎勵?”

    “獎勵?”鍾瀾歪著頭, 視線定在他那紅潤的雙唇上, 主動印了上去, 待兩人分開後,還迷迷愣愣的問,“這樣可好?”

    謝珵胸膛震動,低聲笑著說:“不行,以後你要補給我。”

    鍾瀾伸出手, 撫摸謝珵的臉頰, 點頭, “好。”

    謝珵翻身平躺在鍾瀾身邊, 將她擁入懷中,平息體內燥熱,不急,還有兩個月。

    他不敢想,阿姈是否同他一樣,前世又經曆了什麽,才會厭惡王情之,對其退避三舍,隻要一想,他就心如刀割。

    兩人黑發在軟塌上纏繞,不分彼此,謝珵修長的手指執起一綹長發,又尋到鍾瀾的發,打了個結,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待兩人呼吸順暢,謝珵執起鍾瀾的手,拿起剪刀率先剪掉自己那一綹頭發,鍾瀾接過剪刀,沒有猶豫,將自己的發也剪了下去。

    看著謝珵小心翼翼的將兩人的發裝進錦囊中,鍾瀾將臉蛋埋在了謝珵懷中,聽著謝珵不規律的心跳聲傳進耳中。

    “咳咳咳……”

    鍾瀾趕忙退開謝珵懷抱,“槿晏,你怎麽了?”

    謝珵捂著胸口,劇烈咳嗽,連句話都說不出來,原本剛剛耳鬢廝磨過後有些紅潤的唇,此時青烏一片,豆大的汗滴順著泛著青色的臉流淌下來。

    “槿晏!”鍾瀾撐著搖搖欲墜,站立不穩的謝珵平躺在軟塌上,起身就要出門。

    謝珵拉住鍾瀾的手,力氣雖小,鍾瀾卻舍不得甩開,回頭道:“我去找師傅。”見謝珵搖頭,鍾瀾急了一身汗出來,“師傅不是為你備了藥丸,你放在哪裏了?”

    謝珵努力平緩呼吸,顫巍著手,指了一個方向,若叫姚神醫來看,知曉他是因為剛才過於激動,心裏又存了事,左思右想才導致犯病,指不定要怎麽嘲笑他。

    鍾瀾不敢耽擱,立刻去翻藥,手忙腳亂的自己還被絆了一下,差點將藥丸撒了,端著水將藥丸送入謝珵口中。

    見藥效上來,他不在咳嗽,唇上青烏褪去,為他蓋上薄被,坐在軟塌旁,握住他冰冷的手,扭過頭蹭了一下眼淚,方道:“我在這陪著你,你睡一下。”

    謝珵點點頭,閉上眼睛睡了過去,待謝珵熟睡,鍾瀾輕手輕腳,整理了一下衣襟,出門去尋師傅。

    姚神醫為謝珵把脈後,眉頭間的皺紋能夾死個蚊蠅。

    “師傅?”

    姚神醫看了眼鍾瀾略微紅腫的唇,心裏了然,摸著自己的小胡子歎了口氣,“你且先出去,我為他紮遍金針。”

    鍾瀾一步三回頭的出了屋,待姚神醫出來後,急忙問道:“槿晏可還好?”

    “徒兒,為師本想讓你休息幾日,準備婚事,但眼下謝相平日裏事情頗多,憂慮過重,病情又加重了幾分,今日雖說無事,但唯恐在哪裏又犯了病,為師要盡早將所學傳給你。”

    鍾瀾聽見謝珵無事,心裏鬆了口氣,立刻答應了姚神醫的要求,隻要是對槿晏好,苦點累點又算的了什麽。

    一個有天分用心學,一個不拘俗套大膽教,鍾瀾的歧黃之術可謂進步神速,一日千裏,就連謝珵也不知聽姚神醫說了什麽,將大婚事宜交付給母親,老老實實聽從指揮修養身子。

    秋風夾雜著些許涼意順著衣領滑過全身,鍾瀾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眨眼間,已到了九月底。

    姚神醫目不斜視走在前方,鍾瀾拎著藥箱一溜小跑跟在後麵,“你切記,不可亂看亂言。”

    “我知道了,師傅。”鍾瀾無奈的應了,心裏也知道師傅他老人家怕自己在太子府出了什麽紕漏。

    姚神醫慢了兩步,等鍾瀾追了上來,悄聲道:“太子妃狀態不好,肚子中的孩子本就隻有五成幾率能保下來,可如今……”

    鍾瀾側頭,不知她一向喜歡搞怪的師傅,怎麽突然就悲天憫懷了起來。

    “哎,罷了,你去瞧上一瞧便知,若非太子妃指明要我帶著你,還給謝府和鍾府送了帖子,為師也不樂意你趟這次渾水。”

    鍾瀾捏緊了藥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太子妃向兩府都遞了帖子,她能推的了一時,推不了一世,既然躲不過,不如早早就去,掌握主動權。

    “師傅放心,徒兒都明白。”

    姚神醫瞅了兩眼鍾瀾,對她學習歧黃之術時,能吃苦的勁頭,另眼相看,如今見鍾瀾鎮定不已,誇獎道:“果然還是為師有眼光,這要是換了旁人聽說要給太子妃看病,別說登門去瞧,隻怕自己在家就被嚇死了。”

    鍾瀾苦笑,她還不是仗著多活一世,“師傅,要到了。”

    兩人此次看診是太子妃私下請的,是以打扮的如同百姓,一路走到太子府。

    倒也能理解太子妃的心情,成婚八年,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個孩子,如今還要保不住,若是消息傳出去,不隻對她,對太子也多有不利。

    兩人從後門進入,領路小廝低著頭不吭一聲,將兩人帶到太子妃的院子外,扣了三聲門,就退了下去。

    鍾瀾跟在姚神醫身後,抬起頭,飛快的撇了一眼,太子妃院子外竟被侍衛團團守住,這樣子,倒是有將太子妃軟禁的模樣。

    入了院子,滿地落葉,竟沒有幾個奴仆候著。

    似是為他們兩人解惑,領路的老嫗交代道:“太子妃身子不好,為讓太子妃靜心修養,不被驚擾,殿下便將太子妃送至了此處。”

    姚神醫才不在乎到底怎麽回事,鍾瀾卻在心裏肯定,太子妃真的被太子軟禁了,不然何必向他們解釋,多此一舉。

    前世,她從未關注過太子妃,但當時太子稱帝時,她記得清楚,太子並未立皇後,世家大族爭著搶著要送貴女進宮。

    老嫗領著姚神醫與鍾瀾進了太子妃的臥房,“太子妃,神醫到了。”

    鍾瀾與姚神醫行禮,太子妃虛弱的聲音從紗帳後傳出,“不必多禮,快起來,平嫗你退下。”

    “太子妃?此舉不妥。”平嫗警惕的看了一眼姚神醫和鍾瀾。

    “本宮是太子妃,還是你是太子妃?”

    平嫗跪下,充滿溝壑的臉上露出難堪,竟是半分恐懼都無,“奴婢惶恐。”

    “退下!”

    “諾。”

    平嫗退出後,就在房門旁邊站著,姚神醫難得一本正經,對著太子妃行了禮道:“太子妃,草民進去為您把脈。”

    “準,二娘也一道進來。”

    鍾瀾低著頭,緊跟著姚神醫走進內室,從藥箱中拿出把脈用的脈枕,將脈枕放在太子妃手腕處時,抬眼看了一眼太子妃,隻一眼,讓她心驚肉跳。

    躺在床榻上的女子,形如枯槁,滿頭黑發也掉落大半,露出白色的頭皮,上麵更有像是被強行拉拽下的青痕,臉頰瘦削,眼眶深深凹陷下去,放在脈枕上的手如同雞爪,哪裏像一個懷孕的婦女,到像是即將咽氣之人。

    太子妃艱難的對鍾瀾露出一個笑容,“二娘莫怕。”

    鍾瀾搖頭,心裏生出惻隱之心,“您不要說話了,好生養著。”

    屋內檀香厚重,憋得人喘不上氣,鍾瀾不忍再看,掀開紗帳走了出去,推開窗子,換換氣。

    哪知剛推開不久,平嫗就出現在窗前,板著一張臉說道:“太子妃身子弱,經不得風吹,快將窗子關上。”

    鍾瀾不欲生事,一副順從的樣子將窗子關上了,反了回去。

    屋內姚神醫把完脈後,語重心長道:“太子妃,您不為自己著想,也為肚子裏的孩子想想,您這般,大人孩子都有危險。”

    太子妃隻是動了動嘴角,視線落在鍾瀾身上,招她前去,“神醫的話我都記下了,您且出去開方子,本宮同二娘說會話。”

    姚神醫搖搖頭,走至鍾瀾身邊,給了鍾瀾一個眼神,示意鍾瀾好好勸說一下太子妃,太子妃如今毫無活下去的願望,隻是湯藥灌著,吊著一口氣,她若是不欲活了,他縱使杏林之術再高明又有何用,照樣救不回來她。

    姚神醫走到案幾旁,提筆開始寫方子,鍾瀾坐在軟塌上,握住太子妃瘦弱的沒有一點肉的手,低聲用隻有兩個人的聲音說道:“太子妃,您又何苦折磨自己。”

    太子妃動了動手指,碰觸了鍾瀾一下,“二娘,你莫要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太子硬要我將你請來,我已是十分過意不去。二娘,你要小心,太子他,盯上你了。”

    太子妃連本宮也不稱,親近之情溢於言表,鍾瀾眼神一暗,寬慰太子妃道:“太子妃放心,我早有準備,何況我還有謝相在。”

    “莫要大意,咳咳……”太子妃猛烈地咳了起來,鍾瀾掏出手帕欲為太子妃擦嘴,剛碰到嘴唇,雪白的手帕上就被噴上鮮血。

    “太子妃。”鍾瀾的聲都顫抖了,太子妃卻是不在意,“無事,老毛病了,二娘,怕就怕,太子從中作梗,壞了你與謝相的婚事。”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絕對不會。”鍾瀾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不經意看到了太子妃因剛剛咳嗽,而露出了些許肌膚的胳膊。

    “失禮了。”鍾瀾說完這句話,猛的將太子妃的衣袖向上推去,隻見那胳膊上牙印,刀印等等,新傷舊傷交替,遍布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