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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府西小院, 這是給借住的賈越成一家住的院子, 此時滿院的花早已凋零, 說不出的寂寥。

    “母親,你說我兄長這次能不能成功留在洛陽?若是能留在這, 我簡直做夢也能笑醒。”

    賈越成的阿妹賈蓉一身湖綠色的寬袖長袍,頭上梳著婦人髻,金釵插的滿滿當當, 隨著她說話不住顫動。

    賈杜氏愛不釋手地摸著身下的軟塌,感歎一個軟塌都要用黃花梨木,這鍾府可真是財大氣粗, 哪裏是清屏郡能比的。

    她那個兒媳還自詡世家出身,可現在在她看來,跟鍾家那是完全沒的比。

    此時聽見女兒的話,眼睛一瞪, “你嫂子跟鍾柳氏是表姊妹, 那我們大郎可就是鍾平的表妹夫, 他還能不替我們大郎美言幾句?”

    賈蓉撇嘴, “又不是親姊妹, 那鍾平還不是想不幫就不幫。”

    “啊!這可怎麽辦,你長兄當了那麽多年太守, 這要是官職未動,我們灰溜溜回去, 還不讓人笑掉大牙。”賈杜氏激動來, 連軟塌也顧不上了。

    “要我說, 若不是嫂子沒用,跟鍾柳氏不是親姊妹,我哥早就到洛陽來當官了,我看為今之計,就是同鍾平扯上關係。”

    賈蓉一直不喜歡賈褚氏,在賈褚氏身邊,她就像是給她端茶遞水的婢女,嫉妒一日一日的瘋長,在她夫主死後,她守寡回了娘家,就開始時不時地挑賈褚氏毛病。

    果然,賈杜氏也跟著罵起賈褚氏,“這個肚子裏始終沒貨的玩意,一直拖累大郎!阿蓉你說,要怎麽才能同鍾平扯上關係?”

    賈蓉也不是沒動過給鍾平做妾的心思,可看見保養得道,似是比她還年輕的鍾柳氏,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不過,“母親知道他們鍾家有個庶出的三女兒吧?長得我見優伶,至今還未有婚約。”

    “你說,讓那鍾三娘給大郎做妾?使不得,他們鍾家可不能同意。”賈杜氏趕忙擺手,這個主意可不行,像他們鍾家這樣的人家,怎麽能讓女兒做妾,而且這不亂了輩分。

    賈蓉壞笑,“誰說要做妾了,我們娶她當妻,她不過就是一個庶出,嫁給太守,那可是她三生修來的福分。

    等兄長成為鍾平女婿,他還能置之不理?何況女兒早已打探清楚,這家的二女兒嫁給了當朝謝相,母親您想想,若是謝相開口,他們怎麽會不安排兄長留在洛陽。”

    賈杜氏還是有些不放心,“可這輩分相差太多了些,這鍾三娘可是要管大郎喚表姨夫的。”

    賈蓉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輩分這個東西,還不是我們說有,他就有,我們說沒有他就沒有。”

    “你的意思?”

    “嫂子嫁入我們家都有十年了,至今還未誕下麟兒,”賈蓉拿手帕輕輕壓了壓唇角,“我看,也該嫂子給新人騰地方了。”

    賈褚氏至今沒有孩兒是賈杜氏對她最不滿意的地方,這個在清屏郡身份高貴的媳婦,整日對她低眉順眼,她平時還是很受用的,可這賈家就大郎一個男子,倘若沒有嫡子……

    “兄長的仕途那才是最重要的,這鍾瀾可時常出入太子府為太子妃治病。”

    “那就照你說的辦,今晚我就同大郎商量。”

    賈蓉一張臉笑出花來,還欲說上幾句,門外婢女傳話,該用膳了。

    母女兩人攜拌同行,賈蓉自己嘀咕,“這個嫂子,打從進了鍾府,就黏在了鍾柳氏身邊,都忘了身為媳婦應該孝順娘親。”

    賈杜氏聽後,心裏一想可不是這麽回事,太不將自己當回事了。

    此時的賈褚氏正同鍾老夫人和鍾柳氏聊天,三句話不離她夫主在洛陽的仕途。

    “他們男人的事,我們女人就不要摻和了,我們隻要為他們看好這個家就是。”鍾柳氏不接賈褚氏的話。

    賈褚氏淡淡笑了一下,心裏卻為夫主擔憂起來,看起來,鍾家並沒有幫襯的心思,自己回去還是修書一封,讓兄長和父親想想辦法才是。

    鍾老夫人抬抬眼,暗自歎息,這賈褚氏不過二十□□的年紀,卻如同三十多的婦人,可見平日裏日子不好過。

    都是一家人,他們倒不是有意不相幫,隻是如今朝局正亂,他們也不敢輕易出手。

    門外傳來婢女的通傳聲,賈杜氏陰沉著一張臉,進來後也不管鍾老夫人和鍾柳氏還在,先給了賈褚氏一個眼刀。

    賈褚氏無辜地站起身為賈杜氏行禮,賈杜氏就像沒有看見一般,自顧自的同賈蓉跪坐後,與鍾老夫人和鍾柳氏閑聊。

    鍾柳氏放下茶杯,掃過顯而易見心情愉悅的賈蓉,見賈褚氏還在半蹲著,額頭都冒了汗,說道:“表妹快別站著了,你身子虛,快快坐下,想來老夫人是與母親聊得太忘我了。”

    這是她的表妹,他們一家都是靠著表妹才能入鍾府小住,可他們竟然當著自己的麵,給表妹氣受,鍾柳氏心裏冷哼。

    賈杜氏臉色不好,覺得鍾柳氏這是撅了她的麵子,她自己的媳婦,讓她站一會能怎的,隻能開恩道:“坐下吧。”

    賈褚氏被當著鍾柳氏的麵,受了苛待,心裏也不好受起來,身後婢女白芷趕忙將她扶起。

    她們以為賈杜氏不知在哪受了氣,當著她們的麵給賈褚氏沒臉就夠了,誰知吃飯時,她們竟要賈褚氏候在一旁伺候。

    這回連鍾老夫人臉色都不好看起來,當婆婆的讓媳婦伺候這沒有什麽,有些規矩大的人家,至今都還會沿用。

    可她沒見過,當媳婦的連小姑子也要一起伺候的。

    賈蓉還對著鍾老夫人和鍾柳氏露出一個堪得上靦腆的笑容,一個半老徐娘偏要裝未出閣少女的粉嫩,“我們家規矩大些,平日裏也都是如此用飯的。”

    一頓飯吃完,賈褚氏連一口水都來不及喝,就被賈杜氏叫回了西小院。

    鍾老夫人同鍾柳氏都沒動幾筷子,等府裏婢女來稟,賈杜氏回去後便狠狠責罵了賈褚氏,嫌她整日裏圍著表姊轉,不回來伺候她。

    鍾柳氏一口茶梗在了嗓子眼,她表妹圍著她轉,無外乎是想讓夫主留在洛陽,他們一家當年堪比寒門,家境清貧。

    表妹低嫁家裏不知幫襯多少,就想著讓他們對表妹好些,連賈越成的太守之位都是褚家在背後運作的,可如今看來,他們可並沒有把表妹當回事。

    這還是在鍾府,當著她的麵,在家中不知如何磋磨表妹。

    “母親,表妹未進食,媳婦擔憂表妹,便先過去看望一番。”

    鍾老夫人歎了口道:“你帶幾個菜過去,好生開解她,莫要鑽了牛角尖。”

    “諾,媳婦告退。”

    “去吧。”鍾老夫人心裏突然升起一絲期望,賈褚氏的遭遇若能喚醒她媳婦的石心,那可就太好了。

    鍾柳氏到的時候,賈褚氏正低頭抹淚,身邊婢女急的不住開解她。

    “夫人,您現在可不能落淚,不能傷心。”

    賈褚氏見鍾柳氏來了,擦了淚,不好意思起來,自己又不是新婚少婦,偷偷哭泣竟被表姊看見。

    “她們一直都這般待你?你怎的不同你父親和兄長言明,你父親一出麵,什麽解決不了?”

    鍾柳氏一邊說,一邊示意婢女擺上飯菜,“何苦自己躲在這裏哭泣。”

    賈褚氏身邊婢女可是想找一位為她家夫人出頭,急著說:“還不是嫌棄我們夫人到現在都沒能生出嫡子,可這哪能怪我們夫人,當年懷了一個,硬生生讓她可磨沒了,還落了一身病。”

    “白芷!”

    “夫人,您得讓我說,您在這賈府過的什麽日子,您是夫人,不是婢女,怎麽能什麽都使喚您。還有那個賈蓉,她一個靠著娘家吃飯的寡婦,憑什麽也來對您呼來喝去的。”

    鍾柳氏冷了一張臉,“他們事事靠你,用著你的嫁妝,靠著你的父兄,竟還敢如此對你,生不出嫡子,不是還有庶子,都是他的孩兒,養一個在你身下就是!那個賈越成就看著他母親磋磨你?”

    賈褚氏苦笑,“那是他的母親,含辛茹苦吃了大罪將他養成人的母親,他如何能說得,況且他對我也是極好的……”說完,賈褚氏將手放在肚子上,輕輕摸了摸。

    賈褚氏口中的賈越成,正在謝府拜見謝相。今日早朝散的早,賈越成又同謝珵有些姻親關係,謝珵索性便帶他回了府。

    從太子府回來的鍾瀾,聽聞賈越成來了,端起甜湯,打算親自去送,順便看看這賈越成是何許人也。

    謝珵同賈越成交談,見他談吐不俗,相貌英俊,倒真生了幫他一把,將他留在洛陽的心思。

    可轉而一想四郎對他們家印象不好,肯定事出有因,便咬死了風花雪月,不鬆口。

    鍾瀾端來甜湯,“槿晏,表姨夫,我為你們帶來了甜湯,不會怪我打擾了罷?”

    “怎會怪你,”謝珵拉過鍾瀾在身邊坐下,“這位就是你一直念叨的表姨夫,表姨夫,這就是內人。”

    鍾瀾和賈越成互相見禮,隨後謝珵邀請賈越成一起品嚐甜湯,鍾瀾乖巧的坐在謝珵身邊服侍他。

    三人甜湯還未喝一半,就聽謝寧皮笑肉不笑的稟告,“夫人,您表姨夫的母親摔斷了腿,非要讓您過去給她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