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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瀾提著一顆心跑到隔壁的房間,屋內有人認出她, 叫了一聲, “夫人。”隨即想到這位夫人可是神醫的徒弟。

    “夫人,你快給看看, 趕緊給夫人讓路。”

    前方圍著的人齊齊散開, 鍾瀾提著裙擺走到床榻前,看清床榻上已經陷入昏迷中的人,自己一顆心,一下子就放了下來, 不是槿晏,還好不是槿晏。

    然再看一眼登及又緊張起來, 那眉頭緊皺,左臂鮮血淋漓,在強忍巨大的苦楚的人,不是十三郎嗎!

    “給我藥箱!將他臂膀處的衣裳剪掉,不要都圍在這裏,去叫神醫,告訴神醫十三郎恐怕會感染瘟疫。還有謝相,讓他趕緊過來。”

    見不是謝珵受傷,鍾瀾也冷靜下來, 臨危不亂, 一條條吩咐下去, 隨後一邊動作一邊問道, “十三郎是怎麽受傷的?”

    圍在十三郎身邊的人聽見鍾瀾的話, 就像有了主心骨,趕緊照鍾瀾的話去做,一下走了大半。

    剩下的人聽見鍾瀾詢問趕忙說:“今日殿下在查看百姓房子造的如何時,從屋中突然躥出幾人,我們一時不察,竟讓他們劃傷了殿下,是屬下護主不力!”

    鍾瀾手裏動作不停,一邊為十三郎止血,一邊說道:“刺傷十三郎的人可有抓到?”

    “回夫人,捉到了。”

    “好,先將他們的嘴塞住,別讓他們自盡了,等謝相回來後,讓他去審問。這裏留下兩個人打下手即可,剩下的人都出去。”

    “諾。”

    止血不難,這刀傷也沒有那些士兵們以為的嚴重,他們不過是見十三郎流了這麽多血,擔心自己護主不力被責罰,因而亂了陣腳。

    難道是那刀上沾了感染瘟疫之人的血!

    姚神醫被請來後,立馬接手,鍾瀾給師傅打下手,待鍾瀾忙乎完,這才發現謝珵已經趕到了屋子,“你怎麽在這,趕緊出去。”

    謝珵沒動,“如何?”

    鍾瀾看向師傅,姚神醫摸著自己的小胡子,搖搖頭道:“外傷無大礙,他還小,這條胳膊養養就能好,但是隻怕這瘟疫他躲不過。”

    這瘟疫到現在都無法根治,隻是讓這些得了瘟疫之人苟延殘喘罷了。

    他們之前準備的藥材也隻不過是預防瘟疫的,本想六皇子讓他們喝下去,不會爆發瘟疫,誰知六皇子竟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謝珵望著床榻上雙眼緊閉的十三,艱難的問道:“必死無疑?”

    姚神醫擺擺手,“沒那麽悲觀,老夫近日剛有了一個想法,寫了個新藥方,興許能治的好。”

    “那便好,”謝珵吐出口氣,對著姚神醫作揖,“十三便拜托先生了。”

    “殿下這個孩子,老夫喜歡,你不說,老夫也會盡力的。好了,你先回去,這裏你不宜長待。”

    謝珵看向鍾瀾,想讓鍾瀾和自己一起走,十三郎恐怕會沾染瘟疫,這裏實在不安全,但鍾瀾卻是一名醫者,就像她不會阻止自己來茺州,他也無法阻止鍾瀾行醫。

    鍾瀾手上盡是血,看著謝珵笑,“你先回去,我還要和師傅商量一下,得先給十三郎喂藥,看看今晚會不會發熱。”

    “那好,你多加小心。我去審問那些膽敢刺殺的人。”

    “嗯,你可一定要問清楚了。”

    謝珵走後,鍾瀾臉上的笑容也垮了下來,洗淨手後問道:“師傅,我們怎麽辦?”

    “跟為師來,為師給你說說。”

    十三郎醒來後便看見鍾瀾正為他換額頭上的濕巾。

    認了半天,“師母”

    “是我,你醒了。”鍾瀾起身為十三郎倒了杯水,喂他喝了下去。

    十三郎環顧一遍屋子,見屋中隻有蒙著半邊臉的鍾瀾,那模樣與照顧得了瘟疫之人的人一樣,心裏浮上一種不好的預感。

    “師母,我這是怎麽了?”十三郎艱難的問出口。

    鍾瀾放下杯子的手一頓,對十三郎道:“砍你的那刀上麵沾了得瘟疫之人的血,所以,十三郎,你也染上瘟疫了。”

    是的,躺在床上的十三郎渾身上下都起滿了紅點,並且伴著低燒,他沒能逃過瘟疫。

    十三郎喉頭動了一下,似乎是在消化自己得了瘟疫的事,半天,才哽咽道:“是誰指使的”

    “是太子,六皇子已經被貶為庶民,你一旦回朝,便會被封為郡王,他不可能任由你壯大。”

    “這回他是得逞了,”十三郎自嘲一笑,“我連有沒有命回去還不知道。”

    鍾瀾看他眼裏蓄著淚,沒有說些安慰他一定會好的話,因為他們都知道,這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師傅想了一個法子,但是不確定是否能救你的命,你可願意試上一試?”十三感染的疫情凶猛拖不得,若非萬不得已,也不會讓他試藥。

    十三郎咳嗽兩聲,說道:“還有其他活命的法子?我願一試。”

    “好,那我便去安排一番。”

    鍾瀾走後,換了身衣裳去尋謝珵,“槿晏,十三郎同意用新藥方一試,我們可以開始了。”

    謝珵在案幾後抬頭,眼裏布滿紅血絲,想來是一夜都未睡安穩,“我這就著人開始準備。”

    鍾瀾心疼不已,這個男人,又為自己攬責了,上前兩步,站在謝珵麵前,說著,“十三郎肯定會沒事的,你不要自責。”

    一邊伸出手捂住謝珵的眼,將他帶入自己懷中,安撫般擁抱著他,“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那幕後之人。”

    “是我帶他來的,他還尚未及弱冠,若是當真殞命在此,我……”

    “不會有事的,”鍾瀾打斷謝珵的話,“所有事都是福禍相依的,我們看十三郎得了瘟疫是禍,可一但十三郎熬了過去,等待他的是日後的輝煌。”

    謝珵長長的睫毛在鍾瀾手心中剮蹭,也隻有在鍾瀾麵前,他才能卸下防備,露出疲憊脆弱的一麵。

    他閉上眼睛,在鍾瀾懷中待了半天,方才掙脫開來,仰頭說道:“你也要小心。”

    鍾瀾彎腰,與額頭相抵,“我是醫者,自會做好準備,倒是你才應該注意,太子竟然能伸手到茺州刺殺十三郎,焉知他不會派人來刺殺你。”

    謝珵將鍾瀾的手握在手裏,十指相交,抬頭輕碰那紅唇,一觸即放,“我們都注意些。”

    兩人沒能多膩一會,謝珵便帶著茺州太守通知大家十三皇子以身犯險得了瘟疫,現在要為大家做表率,試用新藥。

    詢問可有人願意同十三皇子一樣,用新藥來治療。

    眾人嘩然,高高在上的皇子竟然為了他們患上瘟疫,去試新藥。

    這位十三皇子不就是那個做夢預言茺州要地動的皇子嗎?

    一時間,茺州百姓對十三的感恩達到極致,那些得了瘟疫的人,連思索都沒有,就同意試用新藥。

    他們反正也是等死,何不拚一番。

    而鍾瀾正在帶著婢女們準備藥材,院子裏藥材堆積成山,羌活、獨活、前胡、柴胡、川穹、人參、白茯苓、桔梗……

    鍾瀾命人將那藥材分類放好,又準備了四口大鍋。

    兩口放在城中,兩口放在感染瘟疫之人的地方,這四口大鍋火不停,藥材也不停的往裏麵加。

    城中的大鍋是給那些沒有感染瘟疫之人準備的,自己動手盛藥,已做防護。

    另外兩口是給感染瘟疫之人準備的,因著男女老少皆有,年輕力狀的青年那鍋,藥量多,還加了薑片。

    給婦女兒童老人準備的,藥量少,也更加溫和。

    就情況,每日給他們三到五服。

    十三郎也強撐著身子,每日到瘟疫之地,鼓勵他們,這藥一定會有效的。

    鍾瀾忙得腳不沾地,天天往得了瘟疫的婦女那裏鑽,關注她們的情況。

    喝藥前兩天,有人劇烈嘔吐咳嗽,竟吐出一塊一塊黑色的物質,待過去七八日,她們也不發燒了,身上也有了力氣。

    鍾瀾和姚神醫齊齊鬆了口氣,男子那邊的情況要好很多,因為他們藥量大,現在很多人身上的紅點都已經下去了。

    謝珵那麵也是忙著給茺州百姓重建家園,茺州城中的百姓還好說,可那十八鄉的百姓就不好處理了。

    謝珵不能隨意離開茺州城,便派了趙子闌親自前去,帶著十八鄉那些沒得瘟疫之人重返家鄉。

    城中的房屋一座座重新建了起來,並且參考了趙子闌的意見,地基打的深,房子也牢固。

    如此不到一月的光景,原本滿是廢墟的茺州城,已經恢複往日的活力。

    得了瘟疫之人也已經大好,紛紛跪拜鍾瀾和姚神醫謝他們的救命知恩,又跪拜他們心目中的仙童十三皇子,稱他是菩薩座下的童子,特意來救他們出苦難的。

    茺州事情已了,十八鄉也在趙子闌的規劃下,散發出生機,謝珵決定返回洛陽。

    這段日子,謝珵派人傳回洛陽的信件,無一不再說茺州的慘狀,更有十三郎感染瘟疫之事。

    這下子,十三郎是真的出名了,在大晉朝百姓的眼中,他就是為救民於水火,而自身犯險最好的皇子。

    十三郎的聲望達到極致,隻是太子並沒有當回事,蓋因謝珵根本就沒將瘟疫已被根治的事情,傳回洛陽。在太子心裏,這個弟弟也就是早死晚死的區別,就是可惜沒能將謝珵也弄死。

    因而太子現今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已經變為庶民的六皇子身上。

    這條瘋狗,他得不了好,太子也別想登位,非要將太子也咬死不可。

    出發前往洛陽這日,鍾瀾收到了太子妃的密信,信中隻有四個字,太子要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