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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陽,太子府。

    裴瑜兒跪在太子妃的腳下, 抱著太子妃的腳, 恐懼道:“太子妃, 您答應我的, 您會救我的,我都將殿下要造反的事,告訴您了,您不能丟下我啊!”

    太子妃神情悲憫的看著裴瑜兒,嫁進太子府, 她們自是要與太子共存亡的, 太子造反之事她怎能如他願, 他難逃一死,她們便陪著吧。

    “我若能逃過一劫,必會帶著你,你放心就是。”

    裴瑜兒姣好的麵容上, 早沒了高高在上的冷清氣, 眼淚衝刷了臉上的粉, 兩道黃色的勾勒出現在假白的臉上。

    “您一定不要拋下我, 之前的事是我錯了,我錯了, 我改過自新了,我幫了您這麽多。”

    太子妃輕輕扶起裴瑜兒, “我們都做錯了, 隻是這代價有些高昂, 你想逃離太子府,逃離太子的魔掌,我懂,我之前也是這樣的想的,以己度人,你且放心。”

    裴瑜兒拿出手帕,壓著臉上的淚痕,袖子不經意滑落,露出裏麵青紫相交的皮膚,太子妃遞過粉,讓其輕輕擦拭。

    念了句,“何苦。”

    裴瑜兒上好粉,才說道:“我若是再服侍殿下幾日,隻怕要被他弄死了,他近日情緒起伏很大,一會笑容滿麵一會冰冷陰暗。”

    太子妃說道:“你可隻太子為何想反?六皇子已經淪為庶民,十三皇子也感染了瘟疫,大晉朝皇子就他一位了,他沒道理多此一舉。”

    裴瑜兒臉上露出嘲諷,“這我還真跟其他服侍過太子的姊妹,偷偷打聽過,她們沒說出一二,我到從太子身邊幕僚那探了出來。”

    太子妃眉頭輕挑,倒是沒能想到裴瑜兒為了能出府,竟會和幕僚混在一起。

    裴瑜兒輕蔑的語氣傳來,“六皇子將殿下和後宮才人廝混的事情告知陛下了。”

    “什麽?”

    裴瑜兒見一向沉穩大氣的太子妃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心裏頓時舒爽了,“您沒聽錯,太子殿下和陛下的才人在宮中廝混了。”

    “六皇子將知情的宮女帶出宮中,一直養在府中,就是想在關鍵的時候搬倒太子,倒是沒想到,自己倒的這般快,他既然手裏有證據,又哪裏能放過太子,趁著自己進宮哭訴求情,便將此事盡數告知陛下了。”

    裴瑜兒頓了一下,“不知您可有聽到消息,陛下讓司馬族人挑選合適孩童來洛陽,畢竟傳聞十三皇子染了瘟疫凶多吉少。”

    太子妃平複了一下心情,“這我倒是聽說了,沒想到竟是陛下想要罷黜太子。”

    “任誰自己兒子和小妾有染,隻怕都要生氣,更何況是陛下,如何能忍得。”

    “怪不得他竟是要反,”太子妃在屋中走了幾圈,最後在窗前站定,推開窗子望著院中親手栽種下去的鮮花,一笑,“我知道他想怎麽做了。”

    裴瑜兒不知太子妃看破什麽了,見她推開窗子,知道自己該走了,扭扭捏捏的拜別。

    太子妃看透了她的小心思,說道:“你安心回去,我會派太醫過去為你診治,你身子虛不宜侍寢。”

    裴瑜兒眼中迸發出欣喜,高高興興地走了。

    須臾,府中吵嚷起來,眾人麵色驚慌,原是陛下的金龍衛將太子府團團圍住了。

    “這是軟禁太子啊。”可惜了呢,這樣困不住他的。

    太子妃遙望院中鮮花下的土地,她可記得阿姈與她說過,太子府是有一條暗道,連通王二郎的書房。

    “太子妃,我們被圍住了,該怎麽辦啊?”

    太子妃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能如何,安心待著吧,左右天榻了還有殿下擋著,去瞧瞧殿下做什麽呢。”

    被打發走的小廝自然不敢真的闖進太子的書房,將金龍衛包圍太子府的事情告知,在得到太子一句知道了,隻得悻悻的離開了。

    書房中的太子站在地道門口,露出一個囂張的笑容,吩咐外麵任何人不得擅闖書房,否則扒皮抽筋後,便一頭紮進地道。

    這地道許久無人走動,上麵布滿灰塵,太子親手開啟這個他在厭棄王情之後,就做了機關,防止王情之過來的地道。

    太子在地道盡頭,扣了三聲,半天後書房中的人方才開啟石門,王情之麵無表情的看著在地道中的太子,“殿下今日怎有空來看我?”

    “情之最近,似乎過的不太好。”太子雖未從上到下打量王情之,可那流露出憐憫的眼神,卻深深刺激了王情之。

    王情之如今再也算不上王家的得意兒郎,在府中待遇下降不說,六皇子又不是個真心信任他的。

    日子過的如履薄冰,如今六皇子被貶為庶民,他失了靠山,被人打壓的喘不過氣,精氣神怎麽能好。

    一身青衫空蕩蕩的套在身上,滿臉陰霾的盯著太子,那樣子倒像是恨不得撲上去咬斷太子的脖子。

    哪裏還有當初的公子如玉,溫文爾雅的模樣。

    “太子有何貴幹?”

    王情之冷笑兩聲,他當初沒封這石門,倒是存了太子會招他回去的心思,可太子那麵在地道裏設了機關,他便再也沒過去。

    死了心之後,便當這地道不複存在,誰知今日石門又響,倒是驚了他一跳。

    太子從石門中走出,施施然坐在王情之的位子上,“情之與我何須這麽見外,今日本殿下前來,是要送情之一場造化。”

    王情之自是知道太子不知為何惹了陛下的怒,但陛下又未明說,隻是將太子囚禁在府中,恐怕這太子也是因為有這條地道才勉為其難的找上自己。

    也不管太子,自顧自的倒了杯茶水,“我這麽一個德行有虧的人,擔不起殿下的造化。”

    “情之可知十三染了瘟疫?”

    “知。”

    “情之可知六弟被貶庶民?”

    “知。”

    “情之可知這大晉隻有我一位皇子了?”

    王情之終於肯抬眼看太子了,半晌道:“知。”

    “所以情之,我們何不化幹波為玉帛?”

    “看來殿下所圖不小。”

    “本殿下一向對那個位子勢在必得,就看情之你願不願意助本殿下一臂之力,事成,名留千史,位為極臣。”

    王情之歎了口氣,眼神飄遠,“這話,以前也聽殿下講過……”

    太子笑了笑,一臉坦然算準王情之會同意的模樣,“此一時彼一時,與你共商大計,無異於與虎謀皮,但我不還是來了。”

    王情之似笑非笑的看著太子,沒揭穿太子隻有通過這條地道才能聯係外麵的事。

    “殿下如今被困於府,請恕小民膽小,隻想在家中等著塵埃落定。”

    太子把玩了會手上的翡翠扳指,心知自己若不做出點什麽,王情之是不會同意為他傳遞消息了,偏他此時禁足府中,隻有地道一條路。

    “聽說大司馬在錦州敗給了胡人,大司馬兵力強壯,想必其中必定有人給胡人通風報信了。”

    王情之眯眯眼睛,隻聽太子繼續說著構陷朝中忠臣之事,“你說若是在大司馬的家中搜出給胡人傳遞的信件,大司馬會如何?”

    太子想要造反,擁有大晉朝一半兵力的大司馬首當其衝要給除掉。

    “叛國之罪,當誅九族。”

    太子一拍大腿,一臉邪氣,“巧了,本殿下也是如此覺得的。”

    若是誅九族,林婧琪又怎能逃的了,她可是大司馬的嫡女,王情之想起那個大大咧咧,差點成為他妻子的女郎,眼神晦暗。

    太子壓低聲音笑了起來,那笑聲在這書房中頗為滲人。

    “你若喜歡婧琪,到時候我們找個與她體型相似的小娘子,與她換了,將她給你不就是了。”大家都是男人,誰會不知道誰。

    “唔,你若是還喜歡裴瑜兒,明日就給你送來。”

    王情之臉上浮起厭惡,“她就不必了。”

    隻有經曆過失去才知誰是對你最好的,可惜,他將她錯過了。

    “如此,本殿下就當你同意了。”

    書房外的奴仆盡職盡責的打掃庭院,書房裏響起兩人湊在一起的竊竊私語聲。

    洛陽這裏太子跟王情之共謀造反之事,茺州那裏謝珵卻盯著“反”字久久不語。

    謝珵已經枯坐一個時辰了,這掉針可聞的氣氛,令十三郎不自然起來,如坐針氈。

    “十三郎。”

    “啊?”十三郎被鍾瀾輕輕撞了下,反應過來,身體迅速繃直,“師傅,您有何吩咐。”

    此時屋內隻有他們三人,謝珵伸手將紙條遞給十三,“這既是機遇也是挑戰,你,可敢一戰?”

    十三郎盯著紙條上的“反”字出神,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饑一頓飽一頓,被太子踩在腳下百般折辱的時候。

    “這個小雜種怎麽還沒死。”

    “來,從這裏鑽過去。”

    “這點心也是你能吃的?”

    “滾遠點。”

    十三郎將那張紙條緩緩地攥在手心裏,抬起頭堅定的說:“有何不敢!”

    “好!”謝珵滿意的看著這個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徒弟。

    “從今天開始,大晉朝十三皇子在茺州賑災時,意外染上瘟疫而亡。而你司馬子濯,今日起快馬加鞭趕往錦州,投靠大司馬。”

    “諾。”

    謝珵點點頭,示意是十三郎出去做準備,鍾瀾起身過來為他揉著額頭,“就他自己去?”

    謝珵將鍾瀾拉進懷中,疲憊的閉上眼睛,“就他自己,我們必須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