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相似而又陌生的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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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一個人,所以他的什麽都是好的,不喜歡一個人,所以他的什麽都是壞的。

    每個人都會有對人對事的刻板印象,這實際上妨礙了真實的感官和體驗。

    一些專門從事評論工作的人會盡可能客觀些,更會在察覺到自己可能對人有偏見時選擇避險,但實際上這種客觀也是相對的客觀,畢竟他們依舊是人。

    一進直播間,深藍淺藍就發現了貓膩。

    “1000+的人氣值居然還是個粉鑽主播,這是刷的吧?”

    “一看就是個小毛孩子,臉嫩聲音也幼稚讀得哪門子,肯定是和一些女主播一樣賣萌賣臉。”

    “閉著眼睛看都不看彈幕,別說是缺乏互動這根本就是沒有互動,賣萌都不夠敬業。”

    隻是一個照麵,深藍對於蘇白的印象就更差了,他打開一個空白的WORD文檔,劈裏啪啦打了“播讀態度不好”的評論提綱保存了一次。

    在這之後他看向屏幕,聽聽這個主播到底播讀的什麽玩意。

    【“這個人的血一定是冷的”。

    這就是他十八歲以前五名“教練”對他的評語。

    他隻當這五人是“教練”,而不是“師父”。

    “教練”是對方教,他練;有一天對方不教了或教不了了,他就可以不練或練他自己的了。就算是強仇大敵,隻要能讓他學得著東西的人,他都當他們是“教練”。

    師父則不然。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

    “這個人的血一定是冷的。”是他那五個遭他擊敗的教練對他的評語。】

    隻是聽了幾句,深藍淺藍就覺得自己已經把握住故事的格調了。

    “不愧是脫稿播讀,聽起來好聽,實際上就空有個破皮囊。”

    他撇著嘴搖頭道:“強調,強調,再強調,像唐僧一樣使勁給你灌,不聽都不行。”

    “這麽長的一段無非就是說這個人叫冷血打敗了幾個教官,實際上沒有任何實質性的內容。”

    “這種生硬的人物刻畫方式……”他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名字上掛著冷血,人人都叫他冷血,不拜師很冷血,反正我就說他冷血你信不信?”

    “劇情發展全靠旁白這樣電影我見過,無非是疼痛青春校園小言情,本來就是衝著扭捏青春去的忍忍也就忍了,但是——人物性格全靠旁白的小說,還居然是武俠小說……”

    深藍淺藍覺得自己的腦回路接通了,還抓到了一個不錯的點,他又拿起鍵盤打下“強行冷血,刻畫靠嘴”的字樣,繼續聽去。

    【“你記得一點也不錯。”諸葛道,“後來,我現你十分不適應人間的生活,越漸消瘦下去——也許是天性如此吧,我便把你留在原野和森林裏,隻派人常常來看顧你……不過,你一到了野地林間,反而像一隻脫出樊籠的野獸,活潑快樂,欣喜無限。”

    聽來我真像一頭獸多於像一個人了!

    難怪大家都說我的血是冷的!

    所以都叫我做“冷血”!】

    先是所謂的五位教練的評價,之後冒出來一個叫諸葛正我的師父。

    諸葛正我這個頂著大寫起名廢標簽的人物,出場就給主角講故事,講的還是主角的故事,說他是個母狼喂大的嬰兒,中心思想還是那麽鮮明,主角名字叫冷血,就是很冷血。

    已經頂著冷血這個名字活了十幾年的主角,居然就一瞬間感慨萬分了,又因為自己的名字而強行熱血上腦一波。

    “狼孩有什麽稀奇的,這梗早就用爛了。”深藍忍不住撇嘴。

    更讓他忍不了的,其實是冷血內心幾句感歎自己身世那幾句的獨白。

    深藍忽然想起小學時候上過的作文課。

    那個時候老師很認真地給全班同學強調過,千萬不要寫“我的媽媽真愛我”、“這個世界真美好”、“我今天真高興啊”這類沒有情節隻是感歎的句式。

    而冷血那句“聽起來我真的像一頭獸多於一個人了”,稍稍改編一下句式,不就是“啊,我真是一個野獸而不是人”麽?

    就算是十幾歲小孩子胡謅八扯寫了本書,也該知道避免這種空泛的抒情吧?

    在深藍無語之際,故事話鋒一轉描述起冷血的幾位教練。

    旁白中這樣講道:這五個“教練”都是諸葛先生為他千挑萬選的,要不是在武林中很有名,就是在朝廷中很有地位,或者是很有江湖經驗,他們是實戰的好手,或是武術理論的宗師。

    那麽之後的故事也就很明確了。

    無非就是冷血怎麽偷偷偷學,怎麽狠狠訓練自己,怎麽保持作為一個狼孩的野性,用怎麽的手段打敗了教練,把教練的臉踩進泥土裏,頭也不回得走了。然後再扣題,啊,冷血真的冷血啊。

    隻是在腦補了一小段的劇情,深藍就無語了。

    “從題目和簡介就明白了不靠譜的直播間,我非要點進來評論做什麽?”

    他歎息道:“我這不是找罪受麽。”

    身為一個靠譜的評論員,深藍的規矩是看完一整檔的節目再給出評論。

    那麽問題來了,在這種情況下到底是堅持看完立刻差評,還是掉頭就走白白被這個小白主播坑了一段,放任他去坑更多的人呢?

    “還是要聽完的。”他自我安慰道,“聽完了好好寫篇酣暢淋漓的評論,也不枉聽了這麽久。”

    深藍淺藍又從WORD中添了幾行言辭犀利的差評,這才耐下性子聽下去。

    ……

    果然,這個故事最水最無聊的寫法一樣,從第一個教練和冷血的對手戲開始寫。

    按照深藍淺藍的預測,從第一個師父到第五個,一個個寫下來,怎麽也能水一檔節目,努力點能水兩檔。

    不過劇情卻沒他想像地那麽水。

    冷血,這個從森林裏走出的狼孩子野孩子,一出場就帶著野獸一般向往強者的倔強。

    給他個師父他不服,不服就不慫,不慫就是懟,至於兩人懟上的結局——

    “冷血還是個小屁孩,不可能打得過成名許久的陳金槍,但後麵還有四個師父,所以冷血在第一個師父這裏不能停留太久。”

    深藍淺藍猜測道:“他一定是使了什麽陰招挫敗了這個師父,而後不知天高地厚地認為比師父強了。”

    “這樣的劇情……”

    深藍想著,歎息著,默然無語。

    他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地聽下去,可很快劇情的走向就有些不對勁了。

    【這時,其他的人都在樹林外麵,陳金槍惡向膽邊生,一刀紮向冷血。

    他的刀被打飛。

    諸葛先生一腳把他踹翻。

    “難為你還是故人之子!”諸葛先生怫然道,“竟作這種下三濫的伎倆!”

    冷血倒是向倒在地上半晌爬不起的陳金槍深深一揖,還拱手為禮。

    陳金槍愣在那兒,不明所以。

    諸葛先生捋髯問:“為什麽?”

    冷血說:“他教會了我一些事情。”】

    什麽?

    教練使陰招?

    使陰招的居然是教練而不是冷血?

    明明是那麽老套的思路,那麽拙劣的人物刻畫手法,自己居然判斷錯了?

    深藍淺藍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