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字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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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她的主產竟是不盈利的?

    朱攸寧想起那天宗族大會上,朱老太爺說將錢莊給她做主產時的神情,以及身邊眾人的反應,禁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有趣,真有趣。

    家族給他們一年的時間經營,一年後要按照盈利情況來決定他們是否能保住經營權。

    可她親愛的祖父居然這麽會玩兒,給了她個根本不盈利的主產,對外還頂著給了她一個錢莊的名兒。

    以為這就能讓她出局了?真是笑話!

    朱攸寧算不得好脾氣,更不是會忍氣吞聲的人。人若待她好,她就待人好,誰要是想踩她,她就是拚全力也要踩回來!朱老太爺這般假仁假義、兩麵三刀的做法,成功的激起了她的鬥誌。

    不隻是為了生存,更是為了尊嚴。

    正當朱攸寧沉思之時,忽聽得後堂傳來一陣爭執聲音。

    你們是怎麽做事的!我存個錢,這會子卻給我鏽了兩成!難道是特地給我尋個潮濕的地兒放的!”

    四爺,對不住,對不住,咱們也不是有心的。您也知道,今年雨水足,天氣潮濕的很,不光是您存的錢,就是旁人存的也是這樣兒啊。

    說句不中聽的,您的錢就是不存在錢莊,放家裏頭不也是會生鏽的嗎?這也著實是沒辦法的事。況且放在咱錢莊,還能保證您不失竊呢不是?”

    話音越來越近,就見個小夥計先走了出來,身後引著一眾人,為首的是個中年的錦袍男子,男子身邊跟著個少年,卻是當日宗族大會上的朱彥平,他們背後還有不少人抬著箱籠出來。

    見到許大掌櫃,小夥計鬆了口氣。

    朱攸寧則是挑了挑眉。

    這位應該是四房四老爺了。

    四老爺的炮火對準了許大掌櫃:“我說許大掌櫃,您這錢莊也好生琢磨琢磨,雖然銅錢生鏽在所難免,但我將錢存在你這裏,難道你不負責?”

    許大掌櫃忙去與四老爺賠禮。

    而朱攸寧則是負手上前去,低聲對朱彥平道:“平堂哥,你們家的銅錢生鏽了?”

    朱彥平點點頭,被她一聲“平堂哥”叫的有些不好意思。

    他是個直心眼兒,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當日在宗族大會上,他對朱攸寧百般嘲諷,也是因為他瞧不起一個沒上過一天家學的小姑娘。

    但是朱攸寧的本事大,他著實輸的心服口服,尤其是後來抄錄了她寫的策論,回去細細的讀過之後,他就對她的能耐敬佩起來。

    當天他還推她的頭,罵她傻,後來自己卻不如她,這事叫朱彥平耿耿於懷。

    朱攸寧正去看箱籠裏銅錢生鏽的情況時,忽然就聽見一聲十分微弱的:“對不住,那天,我,我不該罵你傻。”

    朱攸寧很是詫異的回頭。

    一對上她的視線,朱彥平的臉就騰地一下紅透了,梗著脖子抬著下巴看向別處。

    不過你還是有欠缺之處的,瞧你那字寫的,我說給狗拴個餅子都比你寫的好,也沒說錯吧!”

    朱攸寧哭笑不得的靜靜看著他。

    這人到底是要道歉還是要結仇啊?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又不大好聽,朱彥平吭哧了半晌才道:“回頭我送你本字帖,你好生臨一臨,沒多久字就能看了。”

    也就是說,先前她的字不能看?

    朱攸寧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跟他計較,隻要體會他的善意就好了。

    多謝平堂哥。”朱攸寧笑眯眯的道謝。

    朱彥平看她今日打扮的粉雕玉琢,一笑起來大眼睛彎彎的,臉頰上還有兩個小酒窩,模樣也不算太討厭了,就慷慨的也回了一個微笑。

    四老爺與許大掌櫃爭論也吵不出個所以然來。

    因為全國各地的錢莊都無法避免銀錢損耗的問題。吵嘴不過是發泄心中不忿罷了。

    聽夠了許大掌櫃的賠罪,四老爺就叫上朱彥平,吩咐人抬著銀子走了,雖然看到朱攸寧了,卻也懶得理會,壓根也沒將錢莊當成是她主產的模樣。

    朱攸寧了解了錢莊的情況,便讓許大掌櫃將她送回了家。

    一進院門,正趕上李婆子要出去,見是她回來,李婆子急忙恭恭敬敬的行禮:“九小姐您回來了。”

    李媽媽要去當差?”朱攸寧笑著道。

    李婆子受寵若驚的道:“是,奴婢正要去當差呢,九小姐今兒個辛苦了吧?奴婢瞧著大老爺才剛出門前還給您預備了吃食呢,大老爺對您可真是一片慈心。”

    父親出去了?

    朱攸寧便笑眯眯的與李婆子聊了幾句,才回了家。

    就見桌上擺著碗筷,陶碗裏是很稠的粳米粥,鹹菜切了一小碟,還給她留了豆腐幹。

    碗下壓著一張信紙,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朱攸寧讀了一遍,不由得歎了口氣。

    信自然是朱華廷寫的。

    父親在信中叮囑她回家之後好好吃晚飯,不用等他,還安慰她不要為了白氏回家的銀子犯愁,說他一定會找到辦法賺夠銀子去接白氏的。

    朱攸寧又歎息了一聲。

    父親肯努力,又肯轉變,這是好事,雖然轉變的過程對於他來說是非常痛苦的,可朱家的家訓不是說了嗎,適者生存,他們總要生存下去的。

    朱攸寧坐下來安靜的吃飯。

    誰知飯吃了一半,院子裏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且還越來越近。

    朱攸寧轉頭的工夫,她家的屋門已經被“咣當”一聲推開,衝進來的是六七個孩子,年紀最大的女孩子看來也就十二歲,最小的男孩也不比她大。

    朱攸寧皺眉,剛要問他們是什麽人,那群孩子為首的女孩便已叉著腰道:“就是她!她就是那個小賤蹄子的妹妹!”

    告訴你,你趕緊將你姐姐接回去,別叫她在我們四房白吃白喝,她又不是窮的過不下去了,憑什麽要賴在我家!”

    對,還有你,宗族大會上看把你能耐的,狂的都沒邊兒了!你要想過繼來我家,那是癡心妄想!別指望我會讓你進門!”

    別指望你能跟你那賤蹄子姐姐學,再去四房白吃白喝!”

    朱攸寧扶額,“你們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她那不耐煩的模樣,成功的激怒了一群孩子。

    孩子們七嘴八舌的指責,為首的女孩最後道:“我們把你姐扔在後山了,你自己把她領回去,別讓她再出現在我家!”

    走,咱們走!”一群孩子放下狠話,又風風火火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