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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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頭至尾,朱攸寧都處於一半好笑,一半無奈的狀態中,隻是在聽到這些人最後說的那句扔在後山,才微微皺了眉。
能叫四房的孩子們這般痛恨的,自然是才剛過繼到四房的庶姐,六小姐朱攸安。
朱攸寧捧著碗,繼續安靜的吃飯。
因為蔣姨娘那般行事,危難之際不肯管她父親了,竟將自己女兒過繼給別人,還勸她也過繼。加之關於六小姐的那些不好的記憶,以及前些日回府時眼瞧著六小姐的冷漠,朱攸寧是實在不想管她了。
既然有能耐去端四房的碗筷,就要承受過繼去四房的後果。
可是才剛吃了兩口,朱攸寧又緩緩的放下了碗。
她想起了前世看過的許多“校園暴力”之類的報道。孩子有時可以是這世上最殘忍的,那些被同伴殘忍對待過的孩子,往往會產生負麵的情緒,自卑,自閉都是輕的,還有許多會輕生的。
朱攸安今年十一,正是半大不大,開始轉為敏感的年紀。
被四房那麽多的孩子狠狠的欺負了一番扔到後山,也不知會不會發生危險。
朱攸寧雖不想理會她,可是朱攸安畢竟是父親女兒。就算蔣姨娘不像話,可朱攸安身上也流淌著父親的血啊。
她的嫡長兄朱彥青已經去了。長房就剩下他們兩個女兒,若是朱攸安再有個什麽,她真的很怕這些日遭受連番打擊的父親會承受不住。
自從去歲發生夾帶作弊的事之後,父親所承受的就已經太多太多了。
朱攸寧歎了口氣,緩緩的站起身來。
罷了,她還是去後山看一眼才覺得良心過得去。
朱攸寧輸了口,想了想,將身上的光鮮衣裳脫了,換了一身半舊粗布衣裳,秋夜天冷,她在外頭又多穿了一件比甲,這才出了家門。
到了院子裏,正看到朱老三家的和李婆子的大兒媳在低聲說話,顯然是在議論剛才浩浩蕩蕩而來的那一群孩子。
朱攸寧便道:“我要去本家的後山一趟,若我父親回來,麻煩你們代為轉告。”
朱老三家的點點頭,恭敬的道:“知道了,奴婢一定告訴大老爺。”
朱攸寧便頷首,離開家一路往後山方向去。
朱家大宅占地麵積很大,後宅的西北側就有一座小山,因為距離家近,加上這附近住的都是朱家的本家或者旁支,多少都有些沾親帶故的,是以各家的孩子也常常聚在一起玩,而後山就是孩子們常去的所在。
朱攸寧以前安靜乖巧,又多得母親教導閨中規矩,小小年紀便知道足不出戶,是以後山她隻有個大致的印象,並不熟悉。
不過雖是野山,到底也是有人氣的,夕陽將落葉堆積的山路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毯子,踩上去鬆軟又舒適,朱攸寧便踏著橘紅色的陽光,一步步的沿著小路上了山。
若不是心急著找人,她或許會有心情欣賞夕陽從林中斜照而來的美景,可此時她卻沒有這個心情。
因為她聽見了女孩的哭聲。
朱攸寧加快了腳步,在上坡路漸緩,一片鋪滿了落葉的平地上,她看到了穿了一身粉色襖裙,雙手抱膝靠著樹幹埋頭大哭的人。
因她的臉埋在手臂中,朱攸寧無法看清她的臉,自然就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不是朱攸安。
朱攸寧隱約覺得不對勁兒。
她停下腳步,凝眉道:“六姐快回去吧。天快黑了,你留在山裏就不怕被狼吃了你?”
女孩還在抽噎,仿佛根本沒聽見朱攸寧的聲音。
朱攸寧越發覺得不耐煩,“你姨娘將你過繼去四房,那就是你的新家了,既然決定了要在四房過日子,那就好壞都要擎著,有這會子抱著肩膀哭的心,還不如想想怎麽收拾欺負你的人要緊。”
勸了幾句,女孩終於抬起頭來,一張小臉雖然花貓似的,但的確看得出是六小姐朱攸安。
朱攸寧的心放下了,道:“你快回去吧,我也走了。”
九妹妹。”
朱攸安抽噎了一聲,“他們打了我一頓,我腳崴了,好疼。”說著又哽咽了起來。
朱攸寧無奈的道:“那你想怎麽樣?我回去替你報訊,叫四房的人來接你?”
朱攸安抹了一把臉,搖頭道:“本來我就不受歡迎,再麻煩他們,日子更不好過了。九妹妹,你扶我一把。”
朱攸寧無奈的看著朱攸安。
畢竟十一歲的女孩子,被人欺負了,崴了腳一個人坐在後山哭,也怪可憐的。
反正來也來了。
朱攸寧便負手向她走去。
誰知才走了三四步,腳下忽然傳來“哢”的一聲樹枝折斷的聲音。
一瞬間的失重感,讓朱攸寧的心都提了起來,還來不及反應,人就已經掉了下去。
朱攸寧的心裏此時隻有一個念頭。
完了!
孩子做事是最不掌握分寸的,他們想要害她,所以就引她來後山,讓她掉進地洞裏,可這些孩子到底想沒想過掉進洞口的後果!
這裏可是醫療條件並不發達的古代,她要是摔死也就罷了,摔個骨斷筋折,八成這輩子就要成殘廢了!
朱攸寧絕望的閉上眼。
然而,等待她的並不是疼痛,而是一個溫暖又陌生的懷抱。
她竟然被人張開雙臂接住了。
那人年紀應該也不大,抱住她後蹬蹬的後退兩步,將她悠了一圈卸掉力道,隨即兩人一同摔倒在厚厚的落葉上。
頭頂的洞口傳來一陣孩子的歡呼。
上當了!哈哈哈!”
誰讓她宗族大會上竟敢下鳳哥哥的麵子!”
對啊,平哥哥也被她欺負的不輕。”
朱攸安,你今日的表現還不錯,往後你就算是我們一夥的人了。”
那我往後可以同你們一起玩了?”
那是自然,你今天將那個小叫花子引到坑裏,就算是我四房的人了。”
……
孩子們的歡呼和興高采烈的議論聲越來越遠。
朱攸寧仰頭看著頭頂那映出橘紅色夕陽的洞口,一時間竟禁不住噗嗤笑了。
她動了動胳膊腿,喃喃道:“我可真是……真夠蠢的。”
是夠蠢的,我在下麵嚷嚷了那麽半天,你居然還能掉下來。”身旁的人是個熟悉的公鴨嗓。
朱攸寧看著坐在自己身邊那眼熟的少年,驚訝的道:“是你!你怎麽也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