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緊貼牆邊走到拐角處，探身觀察。街道恢複安靜，整條街黑漆漆不見人影，隻聽得到雨聲。K一揮手，張秋和露西亞紛紛過去。

    “跟我走。”

    K走在最前，以最快的速度穿越公路，蹲在道路另一側的建築旁。張秋和露西亞跟上去後，露西亞問道：“咱們要去哪？”

    “先離開這裏再說。”

    “可我們的車在那邊。”露西亞指著旅館附近的停車位，她租來的銀色皮卡就停在那裏。

    “不能再開車了，汽車目標太大，隻能走公路。在路上，隨時可能遇到檢查的軍人。為了減少不必要的麻煩，你們辛苦一下吧。”K的嘴角微微上揚，這才是他熟悉的生活方式，已經有太久，不曾過這樣的生活。

    三個人渾身淌水，狼狽地逃進樹叢，K端著步槍走在最前麵，張秋居中，拉著露西亞的手緊跟在K身後。

    ……

    搜查艾瑪蒂耶尼旅館的士兵們很快就發現缺少一個人，當他們把情況報告給上級時，頭戴紅色貝雷帽的那桑坦尼亞國防軍上尉非常惱火，親自率領兩小隊人馬原路返回，把沿途已經搜查過的屋宇重新搜查一遍。隨著越來越多的屋子搜查完畢，仍是沒有失蹤士兵的下落，上尉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這時候，有人向上尉報告，搜查艾瑪蒂耶尼旅館，失蹤的士兵曾經去過樓頂。上尉很看重這條線索，立刻下令前往。

    艾瑪蒂耶尼旅館剛遭一劫，旅館內被搞得烏煙瘴氣，沙發全部移了位置，旅客房間裏的被子都扔在地上，就連服務台都沒能免遭毒手。地毯上，黃澄澄的彈殼仍然留在那裏。客人們惴惴不安，無論服務生如何安撫，都不能讓他們冷靜下來。經理隻好親自出馬，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客人們勸回房間。還沒來得及坐下來歇一會兒，又有一群當兵的來砸門。

    沒等服務生開門，全副武裝的士兵們已經破門而入，迎上去的服務生被推到一旁，黑洞洞的槍口直接抵在他頭上。服務生嚇得不敢動彈，經理愣在沙發上不知所錯。五名士兵直奔樓梯而去，噔噔噔上樓。士兵們手中電筒的光線在大廳裏交替搜索，身材壯碩的上尉出現，嘴角叼著一根香煙，微眯著眼睛打量大廳。上尉看到坐在沙發上的人的打扮，朝他招了招手。

    經理惶恐地站起身，絲毫不敢猶豫地跑過去，恭敬地點著頭。上尉彈下一截煙灰，問道：“你是這裏管事的？”

    “長官，我是這裏的經理。”

    一束強光打在經理臉上，晃得經理睜不開眼睛。

    “你這裏，有沒有窩藏暴亂分子？”

    “不敢不敢，是我們的疏忽，沒有看出那兩個人是暴徒。”經理嚇出一身冷汗，有客人被抓走的事情他已經聽說，以為這些軍人是為這件事來。

    “不，我說的不是這件事。你這裏，還藏著其他暴亂分子！”

    “長官，不，不會的，我哪有那麽大的膽子呀。”經理顧不得體麵，拿西裝的袖子去擦額頭上的汗水，又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一摞錢，按到上尉手中，說道，“長官深夜還在為國家操勞，實在辛苦，一點小意思，買杯水解解渴。”

    上尉抓住經理遞來的錢，輕瞥一眼塞進衣服口袋，臉上的冰霜稍有融化。

    “量你也不敢窩藏暴亂分子，我告訴你，那些鬧事的人國王已經忍了他們夠久，這一次要徹底清算。你應該清楚，什麽人該幫，什麽人不該幫！”

    “是，是，我清楚，一旦發現有暴亂分子，我立刻報告！”經理連忙表態。

    上尉滿意地打量著經理，但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變了臉色。兩名士兵架著一個渾身**，隻穿著單衣渾身往下淌水的人過來。

    上尉皺起眉頭，從這個人胳膊的紋身上看出是自己的士兵。這名士兵顯然遭到襲擊，一定是猖狂的暴亂分子所為。上尉怒火中燒，緊接著的一幕更是火上澆油，這名士兵抬起頭，雙眼竟成血淋淋的爛肉。上尉猛地瞪向經理，經理立刻癱倒在地，語無倫次，一股黃湯從兩腿之間流淌出來。

    上尉看著眼部受傷的士兵，喝道：“告訴我，是誰幹的！”

    “兩男，一女，是、是亞洲人。”

    傷員因失血過多已瀕臨昏厥，上尉揮揮手，兩名士兵把他架走。上尉指著癱坐在地上地經理，怒道：“你！給我過來！”

    經理想站起身，無奈雙腿使不上力氣，上尉一個眼神，兩名士兵直接把經理架起來。上尉目光凶悍，逼視著經理，厲聲喝道：“你不老實！”

    “不，不，不敢呐！”

    經理略帶哭腔的喊著，上尉一把拽過經理按到櫃台上，喝道：“查，給我查那三個是什麽人！”

    “是，是。”經理臉上涕淚橫流，指著一旁的服務生大喊，“快，快查啊！”

    登記記錄調出來交到上尉手中，上尉帶著疑惑低聲呢喃：“中國人，美國人……”

    “報告！”一名士兵跑過來敬禮。

    “說！”

    “我們在屋頂發現這個，另外，樓邊綁著繩子，那裏是他們的逃跑路線。”

    上尉沒去看士兵手中的一捧破爛布條，而是從中拿起一本被雨水完全浸濕的書，書頁已經完全黏在一起打不開，硬殼封麵上的中文字跡十分清晰——《烏克蘭拖拉機簡史》。

    上尉猛地將書拍在櫃台上，高聲喝道：“給我追，全城搜捕，一定要抓到這三個人。”

    上尉氣衝衝地走出去，士兵們呼啦啦散開。

    嚇壞了的經理長舒一口氣，慶幸自己躲過一劫。服務生連忙跑來攙扶經理，經理雙腿無力，站都無法站穩。

    ……

    天亮時，張秋，露西亞與K待在樹林裏。張秋和露西亞都受不了K的長途奔襲，幾次提出停下來後，K終於同意。張秋和露西亞坐在樹樁上大口喘氣，身上雨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濕漉漉黏糊糊，冷風吹過來瑟瑟發抖。K卻像沒事人一樣，仍舊背著他的包，手裏端著那把繳獲來的aK47突擊步槍。雙方間的差距，開始明顯顯現出來。

    張秋已經辨別不出方向，問K：“我們現在在哪？”

    “我們在皇宮的西北方向，距離皇宮大概七八公裏。”

    “你是怎麽知道距離的？”

    “根據你們兩個人行進的速度，減去半路中休息以及彎路的損耗，就可以得出一個大致的結論。”

    “七八公裏，這麽說我們仍然停留在危險區咯？”露西亞神色緊張地看向四周。

    “沒錯，如果想見王子，我們隻能留在危險區。不過你們放心，他們沒那麽容易找到我們。”K的自信自然而然地流露在臉上。

    “這還不夠，繼續走，到距離皇宮一二公裏的地方去！”

    “你是在逗我嗎？”露西亞瞪大眼睛看著張秋，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去往皇宮，那不是狼入虎口嗎。

    張秋笑道：“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他們隻會向外追蹤，絕不會想到咱們又回去了。”

    “我現在開始欣賞你了。”K說道，“現在要去搞幾身衣服換上，穿成咱們這個樣子，不被人抓到才怪呢。”

    露西亞探出頭打量著四周，問道：“這附近有賣衣服的嗎？”

    “不能買，會留下線索。”

    “那怎麽辦啊，難不成去偷？”

    “對，就是去偷！”

    “偷？”

    “沒錯，丟幾件衣服人們不會報警，可要是咱們穿成這樣去買衣服，遲早被人注意到。”

    “K說得對，偷衣服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

    “可是，我們這麽做真的好嗎？”

    “當然不好，所以讓K去做，我們在這裏等他。”張秋說著看向K，笑道，“對吧？”

    K點點頭，明白張秋不是開玩笑。三個人當中隻有K的身手最有把握，去偷衣服，他是最佳人選。

    “你們在這裏等我！”

    K放下迷彩包，把aK47突擊步槍交到張秋手中，叮囑道：“如果遇到突發情況，立刻就走，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槍，對方是經過訓練的軍人，你打不過他們。”

    “還有我呢！”

    露西亞從張秋手中拎過步槍，槍口朝天抗在肩上。K和張秋同時問道：“你也會打槍？”

    “我當然會了，不要說是aK，m1911，雷明頓，m4步槍，這些我都玩過，我老爸是個槍迷，他經常帶我去靶場玩。”

    露西亞有模有樣的端著步槍，濕漉漉的頭發披散在肩上，有幾縷黏在嘴角，在熹微的晨光映照下反射著淡淡的柔光。

    張秋笑著感歎，這一趟非洲之行遠比自己想象中好。生活在那桑坦尼亞這種國家，多一個人懂得使用槍械，就多一份安全的保障。

    K已經動身，消失在對麵的拐角處，張秋和露西亞背靠背持槍警戒。樹葉上的露水沿著葉尖滑下來滴在臉上，張秋伸出舌頭舔一滴唇邊的露水，感覺到一股清涼。

    沒過過久，K抱著一摞花花綠綠的衣服回來，塞到張秋手中，說道：“選一件自己合身的穿上。”

    “好醜啊。”露西亞在一旁對K偷來的衣服做出中肯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