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殺神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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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道:“你習武資質比我們都強,在宗內也頗受器重,將親人托付給你,大家都放心。我們倆個用半殘之軀,留在此處,仗著天險地利,能拖延一時是一時,想來閣主也快回到宗門,我等的任務——完成了!”宇文的話很沉重,也很悲壯,不是豪情的悲壯,而是赴死的悲壯,他清楚:阻截的任務一旦失敗,自己和家人都會死,任務完成了,就算自己死了,家人也會得到妥善的安排,這就是魔宗的規則,很簡單,很殘酷,很霸道,卻行之有效,令行禁止。
楚雲也很清楚,他們不能失敗,而宇文和樹血就算回到宗內也不會得到重用,雖然自己也有受傷,但比起他們無法康複的身體狀況要好得太多。
“我走!”楚雲將唇咬出血來,自牙縫裏擠出兩個字,無畏的犧牲是愚蠢的,他一向是個機靈的人,從未做過魯莽的事。
樹血毫不遲疑地給他解了穴,躺得久了,四肢都有些麻木了,楚雲坐起身來,用力的抱了抱樹血,再抱了抱宇文。
宇文道:“你弄疼我了!”楚雲的身上有自己的血,有敵人的血,如今又沾上了兄弟的血,“對不起!”他感覺自己的聲音有些哽咽,盡量笑笑道:“我,不會死的!”
宇文和樹血點點頭,他們都聽出了楚雲這句話裏的份量,他的命屬於一起出來的二十二位弟兄,他與他們共患難,卻沒有同生死——趁著夜色,楚雲再沒回頭,他的身影被無盡的黑暗吞沒,不知明天是否會有黎明?
………………………
“小子,沒有人能救得了你!”歐陽子瑜騎在馬上神情頗為得意,李少華打著橫趴伏在馬背上,頭和腿都搭垂在外麵,隨著前行晃悠著,他那麽貧的人居然一聲也沒有吭。
歐陽子瑜尤是興奮,道:“你的武功與我同出一脈,教你的人是誰?你不會告訴我你不知道吧!”
李少華神智尚清醒,隻是渾身痛得厲害,他此時除了腦袋還好用外,其餘的地方都已經是無法支配了,就像是被人砍成了一堆血肉的爛泥,連喘氣都很困難。
“不知道!”他微弱的聲音連自己都快聽不清了。
“什麽?”歐陽子瑜停下馬來,他並不著急,因為他走的恰是與楚雲他們相反的路,他很了解楚雲,他一定會走亂石關的,那裏不僅內中布有陣法機關,而且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同樣,是去魔宗最近的必經之路。要想用極少的人數阻住大批的高手,那地方是再好不過了!
可惜呀,楚雲那小子的頭腦和潛質!嘿嘿,雖然不是師尊親收的弟子,但難保他以後不會被師尊看中,死了也就死了吧?少了我一個心腹大患。
他尋思著,薅著李少華的頭發,俯下身子把耳朵湊到他的嘴邊,放軟語氣道:“你把那人的事情說出來,也少受些皮肉之苦。”
李少華似乎暈過去了,連眼皮也沒眨一下,這令歐陽子瑜失望不已。
突然他汗毛直豎,莫名的危機使他回頭望向遙遠天邊迅速飄近的一抹黑雲,歐陽子瑜眼瞳倏地收縮,不顧一切的策馬狂奔,那並不是什麽雲,而是一個人,一個輕功堪比師尊的人?!
他是誰?看他疾馳的方向正是朝著這邊,他是敵是友?為何沒有被楚雲等人引開?這些都不是歐陽子瑜現在能想的,唯有鞭策著坐騎不停的狂奔,直到那馬兒口吐白沫,而那身後的人影卻在漸漸的拉近,一人一騎在空曠的原野上奔跑,連個躲藏的地方都沒有,歐陽子瑜開始後悔自己的自作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
“在我的追蹤術下想逃,小子,你再活個五、六十年也許有戲!”一個孤傲地聲音伴隨著那人的身形在空中旋過,落在了距離歐陽子瑜不到一丈遠的青草地上,那是一個黑袍冷麵的青年,歐陽子瑜實在想不出江湖上有這號人來。就算他在娘胎裏開始修煉也不至於達到如此地步。
“請問前輩有何指教?”望著對麵看上去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的黑袍青年,他不得不放低了姿態。形勢比人強,但願此人不是來找事的,可這可能嗎?不辭辛苦,施展輕功長途追蹤,誰沒事閑得有這嗜好啊!更何況還是一個世外高人?!
“把那小子交給我,你可以走了!”黑袍青年不容置疑的道。
歐陽子瑜笑了,他也是個有傲氣的人,對麵的青年輕功雖然很好,卻不一定武功也這麽好,否則他不就成了妖孽了麽?歐陽子瑜這一回絕不會輕易交出李少華。他能從寧玉兒的手中逃脫,實在滑遛得緊,況且玉兒,怎麽能讓他逃脫呢?歐陽子瑜是個眼裏揉不進沙子的人。他根本不用過多考慮便將李少華視為情敵了!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這一貫是他做人的原則。
“想搶我魔宗的人?嗬!這麽說話的,你——是第一個!”他搖搖頭道:“輕功不錯,胃口未免太大了!”
黑袍青年也笑了,他道:“敢在我夜落雨麵前如此放肆的人,你也是第一個!”他繼續道:“衝你這份膽量,我不和你計較,把那小子放下,我給你一次生存的機會。”
歐陽子瑜愈發以為黑袍青年是虛張聲勢,他“嘿嘿”的陰笑道:“我堂堂魔宗首座閣主,尊上他老人家的嫡傳弟子,還需要你給我生存的機會?”
夜落雨的臉色終於沉了下去,十八年來,他為了照顧故友的女兒,隱退了十八年,然而,正當他已經習慣了恬靜溫馨的生活,享受著有女初長成的成就感,還有,一絲莫名的情愫,是他不敢觸動又小心翼翼珍惜的!
原本這樣相安無事,他看著那蝴蝶般脆弱而又靈氣實足的女孩在他的麵前蹦來跳去,覺得他的生活中也並非隻有殺戮,還是可以變得別樣的美妙的,握刀的手也漸漸柔和,曾經的血腥也已被歲月洗滌的清澈幹淨。他沒有想過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隻想守住女孩的快樂,即對得起老友,也對得起他這份執著!
然而,仿佛蒼天也不願見到他這個殺胚一片祥和,快樂的女孩終有一天會淚落如雨,在那夜色濛濛中撲到了他的懷裏痛哭失聲。向他傾述她的失落她的情傷她的淒惶無助她的癡迷絕望,他不知應該怎麽安慰她,隻是手再次抓起了掛在床頭牆壁上的刀,黑漆漆的刀,帶著陰森森的寒氣砭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