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愛到了盡頭空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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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顧自的笑完,太子揮袖逐客,道:“今夜的慶功宴就到此為止吧!都退了吧!本王也要早些歇息了!”
宰相和大將軍如蒙大赦,從地上爬起來,正要哈著腰混入散去的人流中,就聽太子冷冰冰的道:“把外麵的禦林軍都給本王撤了!今晚本王與愛妃重聚實在不願沾染血腥沒的掃了興致,你們應該知道怎麽做。別到事後怪本王心狠手辣沒給你們機會!”
他此話一出,宰相和大將軍頓時屁滾尿流的伏地叩首如搗蒜,太子不耐煩的一手一個竟將二人擲出了殿去。
圍在太子府外兵容整齊的三萬禦林軍得令離開。太子府上宴客的大殿內杯盤狼藉,起舞的宮女和伴奏的宮廷樂師無所適從哆哆嗦嗦不曉得是要繼續還是也告退了去。使得殿中繞梁的樂聲走調得如鬼哭狼嚎般瘮人。
太子恍然未覺地穿過大殿,晃晃悠悠的步入了內堂,走進了他的寢宮。
“珍兒,我回來了,你可曾想念過我嗎?”他的聲音柔和而帶有磁性,與適才的囂張跋扈判若兩人,一路上他屏退了侍奉的宮女太監,躡手躡足的走到榻前。親自卷起了床頭的錦繡簾幔。
床上躺著一位玲瓏剔透的古典美人,她睜著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凶巴巴的看著他,那眼中絕沒有思念,更別說柔情蜜意。
“珍兒,這麽多年過去了,你怎麽還是恨我?”太子躊躇著像個小孩子,將頭埋在了她豐滿的胸脯上嗅著她的芬芳喃喃道:“我已經知錯了,為了你我沒有娶側妃;為了你我和父皇鬧掰了;為了你,我不準大天朝的將士踏入紫微半步!紫微國已經滅了,你父皇和母後已經不在了,世上沒有後悔藥,但我們還有未來,你為何就不肯原諒我,為何連句話都不肯再跟我說呢!”熱淚從他的臉頰滾落。
“是戰爭就會有死亡,是死亡就會有妻離子散骨肉分離,若大天朝不滅掉紫微國,終有一天會亡於紫微的術士之手。這是天啟,神的預示任誰能夠阻擋。我,也是迫於無奈不得已而為之。”太子傾訴著心底的苦楚,道:“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好嗎?隻要你點個頭,我便是豁出太子不坐,陪你浪跡天涯隱世一生亦心甘情願,你既然如此恨我,為何不給自己一個折磨報複仇人的機會呢?”
“你,解開我的禁製!”床上的女子開口了,話語不見得有多動聽,卻是有些生澀。
太子如聞福音,道:“珍兒你終於肯對我說話了,恢複行動後你可不要幹傻事?”
“我很像幹傻事的人嗎?”女子心酸的自問。
太子當真解開了她的禁製,小心地將她從床上扶坐了起來。“珍兒,你肯原諒我了麽?!”他激動的說道,把女子摟入懷中抱得很緊很緊仿佛要將她融入到自己的身體裏。
“我不需要你放棄什麽,隻要為我建一處祭祀的殿堂,我要祭拜紫微國死去的千萬生靈,祭拜我的父皇和母後,祭拜那個過去的珍兒!”女子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說道:“那個屬於紫微國公主的珍兒在滅國的一日就死了,餘下的不過是被你大天朝的鐵騎踏平山河擄回來的軀殼罷了。太子妃,嗬!好榮耀的名份啊!宇太子,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
“珍兒!”宇太子看著女子,帶著醉意道:“無論你要求什麽就算我做不到我也會去做,我是認真的,你信我!”他親吻著女子的麵頰,喃喃的說著醉話:“從六年前在紫微國見到你摘下麵紗的那一刻,我就在想這個女人是我的,此生此世我宇太子要定了她!”
“於是,你就毀了我的國家嗎?”珍兒的聲音依然是平靜得聽不出波瀾。
“我隻是讓紫微國進獻一個女子,這很難嗎?”宇太子道:“珍兒,我當時怎樣也找不到你了,為何你偏要成為我生命中的過客呢?為何你不告訴我你是紫微國的公主?”
“告訴你,你就不會率兵攻打紫微了嗎?”珍兒道:“你可以為了我,放棄大天朝的氣運嗎?”
宇太子不再說話,他吻上了她的唇,揮手將卷起的床幔放下了。
……
傾漠寒若一個旁觀者鑒證了這一切,當那床幔放下,他衝過去,想要扯開它,卻發現他無法做到,他並不屬於這裏,也不屬於這個朝代,時間和地點都不對了,為什麽?為什麽那個叫珍兒的女子長得那麽像他的女友?!這不可能,一定是自己太想回去了,頭腦有些不清醒。他努力的想從夢境裏掙紮出來。卻轉到了下一個畫麵:
美麗的女子站在高高的城牆上,張開手臂,望著蔚藍的天空吟唱。古老的音節帶著特有韻律悠悠的在空中回蕩,縞素的裙裾上現出一個個金色的咒印符文:
太陽升起就有落下的時候,落下隻為了再次的升起,而我的生命裏不在有希翼,當我的國家成為一片焦土,當臣民的鮮血將紫微的天空染紅,當天女不再聖潔。——一切都會改變!
善良被埋葬於地下,邪惡在那處慢慢生長,它長出了獰惡的犄角,陷出了噬人的黑洞,拘禁生魂不得往生,驅使死士爬出煉獄,探出他們的爪牙撕裂開曾經用侵略粉飾的太平世界,報複,開始了——
天空驟然昏暗,大天朝王城到處都爬滿了毒藤,漫延著邪惡的枝丫抽取著人類的魂魄。
紫微國逃亡在外的三十六名最強術士同時在空中現身,他們配合著女子念動著繁複的咒語,手中掐著法訣。
透明的鋒刃割開了一名術士的頭顱,術士的身軀毫無預兆的栽落城下,吟唱的女子眼神一凝,再看時又是一名術士墜落,咽喉齊齊的被切開。
“宇太子,出來吧!”女子停止了吟唱。她雙手合什,一道白色的光柱自雙掌之間迸發而出,直衝天際。
“原來你就是紫微國的下一任天女。嗬!”一柄紫金流光的長刀自天際閃現,迎著那白色的光華直劈而下。刀鋒未到,女子的額間已被那鋒芒刮出血來。她毅然的站立在那裏,望著那柄刀和那個人。
古嶽刀劈到女子的額前,卻是猛的一頓,停了下來。宇太子慘笑道:“怪不得紫微國寧可覆滅也不願交出你,怪不得你讓我建這樣的三殿,怪不得你能算出四聖物出世的地點。珍兒,你瞞得我好苦,我大天朝亡了,你開心嗎?天啟原來是應在了你的身上。果然天命不可抗,人力難違啊!”
他望著城下,道:“死的人夠多了,放過無辜的百姓吧,你要報複衝我來。”
女子“咯咯”笑道:“你一個屠夫也會有人性嗎?你屠戮我紫微國臣民的時候有想過他們的感受嗎?”她狀似瘋狂長發飛舞,天空愈發的昏暗,隻有一輪血紅的日透過重重昏暗降臨在人間。餘下的三十四名術士依然在念著咒語,他們各自打著手印指向了與天女持刀相向的宇太子。
宇太子突然頭痛欲裂,一根根毒藤纏上他的腳攀上他的頸,他嘶吼著,扯開毒藤,一刀橫著掃了出去,三名術士重傷墜落,從那刀身上浮出了一層繁複的咒符印記,透明的刃悄然劃過空氣,十一名術士咽喉被割破,幾乎同一時間以各異的姿態跌落城下。
女子看著這一幕,眼中現出悲哀,她躍出了城頭,抱住了宇太子,與他一同墜入了這個被詛咒了的地域,地下的毒藤很快就把他們纏繞得結結實實。
一直往地下麵拖去,三座大殿也隨著沉沒。祭靈刃割開了毒藤,宇太子拽著珍兒衝入了大殿,在他的身後,轟隆隆聲不絕,一輪血紅的太陽自昏暗的天空上直墜而下,頃刻間天塌地陷,滄海桑田。
……
女子一個踉蹌撲倒在地上,“珍兒!”宇太子抱起她急促的呼喚。女子的手探入了他的懷裏,摸出一把沒有刀柄透明的薄刃,若不是上麵有繁複的咒文印記閃現,很難令人察覺。
她的手被薄刃割破一滴血珠落在上麵,咒文印記在幾息間就消散了,她的指仍保持著捏刃的狀態。然而看上去那裏隻有空氣。
宇太子苦笑道:“珍兒,既然你拿到了祭靈刃,既然你那麽恨我,為何不用它殺了我呢?”
女子有些怔忡,道:“我殺不了你!”她一步步走上石階,坐上那張巨大的石椅,在石椅前擺設著一個桌麵大小的玉盤,她把手放上去,書寫著奇怪的符文,口中再次吟唱出晦澀的咒語。
宇太子大感不妙,衝上去要阻止她,卻被一股無形之力向四麵八方的拉扯,他怒起拔刀,紫金光芒流轉,古嶽刀再現神威,硬是將那無形的拉扯之力破開了一分。宇太子奮勇衝出,一刀斫向玉盤。
然而,不知怎的,古嶽刀竟是插入了珍兒的心髒。“不——!”宇太子痛徹心肺的大叫,他想抱住她,身子卻是被更強勁數倍的拉扯之力拽了開去。
坐在石椅上的珍兒居然是笑了,她說:“但我可以殺死自己!”
刀仍插在她的心上,卻是一點點的融化了,就像初春的白雪。她的身子跌俯在了玉盤上,鮮血被盡數吸噬一空,一道白光自玉盤中迸發而出,緊接著,在陰陽殿與乾鸞殿各有一道白光衝出與其相互呼應。三道白光呈錐形交織一起,強大得非人力所能抗拒的吸扯之力將宇太子拖入了那白光交插的點上。然後淡淡的不見了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