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華道：“什麽人會想見我？”

    雲瀟然道：“當然是一個美人。”

    李少華不由得朝傾漠寒望了一眼。雲瀟然連忙解釋道：“我說的美人是你認識的一個姑娘。”

    “哦！”李少華似乎放下了一顆心。

    傾漠寒攥了攥拳，真想揍這小子一頓，但雲瀟然在旁他還不能下手。

    白子楓道：“傾弟，你打算去哪裏玩呢？”

    傾漠寒沒好氣地道：“哪也不去！”

    白子楓被噎得夠嗆，無可奈何地笑笑道：“隨你！”

    四位帥哥突兀地出現在落日湖畔，不由得引起過往遊客的觀望。

    雲瀟然道：“前麵有個茶亭，我們先到那邊去坐坐吧！”

    白子楓和傾漠寒也的確需要適應適應新環境，雖然他們的衣著與國人無異，但他們畢竟是幾百年沒有入世了，李少華摸了摸下巴，不曉得在琢磨些什麽？

    四根漆紅木柱簡單地支起琉璃飛簷的茶亭下，三三兩兩坐著幾桌客人。煮茶的老翁不時喚他的孫女給客人端茶。茶香飄出了亭外。

    雲瀟然走上茶亭的台階，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倩影，那是一位紅衣束發的女子，獨坐在角落裏，手中的酒壇子傾倒在桌上，一滴滴的酒水從壇口滴落，落在她的手背上，接著淌在了桌上，又沿著桌邊流在了地麵上。“噠、噠……”的聲音不絕於耳，在這個供人歇腳飲茶的地方顯得是那般的不諧調。

    雲瀟然停頓了一下，李少華已從他身邊搶了過去，叫道：“奇了，到茶亭裏來喝酒的人我得見識見識！更何況還是一位紅粉佳人！”

    傾漠寒與白子楓也隨著李少華坐了過去，原因無他，隻是其他的桌子都是滿的，唯有這張靠西邊亭柱擺放的桌子旁有座位。

    女子醉眼朦朧，一張素顏如玉，抬了抬美麗的眼睫，輕啟紅唇說了一個字：“滾！”

    李少華愕然，挺好看個美人怎地說話這般難聽。

    白子楓微笑，他一向很有涵養不會同一個小丫頭片子計較。

    傾漠寒就不同了，他反手一把將那醉美人給拽了起來，冷哼道：“你再說一遍！”

    紅衣女子這才酒醒了幾分，望著傾漠寒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傾漠寒道：“我管你是誰？”

    紅衣女子“嗬嗬”地笑道：“連卓遠塵卓盟主的女公子都不認得，你是從哪裏鑽出來的野人啊？”

    傾漠寒一甩手，將她推了出去。紅衣女子足下踉蹌，一根腥紅的細長的鞭子從腰間抽出。如一條赤色的蟒蛇朝著傾漠寒纏來。

    白子楓搖了搖頭，拿起那歪倒在桌上的酒壇晃了晃，難得還留有幾口美酒。他便對著壇口喝盡了。

    李少華拍著桌子大叫道：“老板上茶，有吃的嗎？隨便端上一盤來。餓死了！”他的這副模樣倒讓白子楓想到了幻幻。

    傾漠寒抓住女子抽到身前的長鞭，毫不在乎上麵尖利的倒刺。

    女子一驚，一掙竟未掙開。飛起雙腿踹向傾漠寒胸口。傾漠寒側過身子，左手捉住了她的一隻纖足，女子身在半空變招奇速，右腿掃向傾漠寒的頭頸。

    茶亭的客人此時都走的走散的散，誰敢惹這位卓家大小姐，那個招惹她的人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女公子在江湖上也是令人聞之膽寒的角色，更何況是在落日城郊，卓家的地盤上。

    傾漠寒見紅衣女子出手如此狠辣不由得亦是惱怒。他本已手下留情，可這女子卻是步步緊逼。

    傾漠寒的眼中有了殺意，赤蟒鞭繞在她踢來的右腿上，左手向前一送，紅衣女子便如箭矢般撞向了北麵的亭柱。

    煮茶的老翁茶水沸出了壺外，澆滅了爐火。小孫女瑟瑟的攙著他退出了茶亭。

    眼看著女子嬌美的頭顱就要撞在亭柱上血濺當場。一個身影斜地裏飄過，在她的身前搭了一把，女子被扶正，雙足落向地麵。隻是手中的赤蟒鞭尾還纏在右腿上，致使她落地時來不及收回就是一個趔趄，被那救住自己的人扶住了削肩，單薄的身子不由得一顫，盯睛看向那人，眼中湧上了霧水。

    “你終於回來了！真的是完好的活著回來了！”她語無倫次地說道。反手用力抓住扶著她的胳膊。感受著從那人胳膊上傳來的實實在在的溫度，霧水變成了滂沱的淚雨，再也忍不住撒落下來。

    ……

    “你父親抓了一個人回來，關在落日窟。”雲瀟然那時對她這般說道。

    “我要救他出來。”他淡淡地語氣就像談一件很平常的事，可她知道他是一定要去的。

    所以，她不惜與他翻臉，想憑一己之力強行留住他！

    可是，她錯了，誰又能留住他呢？

    嗬！隻是她自己自不量力一廂情願罷了！

    她醒來的時候，他不在身邊。

    她覺得，她可能永遠的失去他了！

    雖然她從來也沒擁有過，至少讓她知道他還活在這個世上！

    所以，她來了，在這個距離落日窟最近的茶亭天天買醉夜夜不歸。

    江湖風波忽然就平靜了下來，仿佛是暴風雨來的前夕。她無需打聽他的消息。不止一次跳入落日湖潛到深處，卻是一無所獲。爹爹說，公審雲瀟然的武林大會依然會照常舉行，希望她屆時不要出現在大會上，以免給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她不知道爹爹是為了什麽？騙盡天下人，難道就是為了沽名釣譽嗎？抓不到雲瀟然，就弄個假的來代替？這，難道就是大俠的風範，難道就是他一代武林盟主的威風？

    她不懂，也不想懂。

    她隻想，在這個茶亭裏，捧著酒壇子，守著落日湖，直到醉得一顆芳心碾成塵化作土，再不會相思成災心痛如絞。

    ……

    “你從地獄裏回來了，我在地獄邊上等著你，等得不知風雪不知春秋。你可知道再見你，我才發現過去的堅強再不能持久。……”她輕輕地唱著這首流傳已經的《忘情江湖》，歌聲宛轉，聞者動容：“你從地獄裏回來了，我在地獄邊上等著你，等到花開花落草木枯榮，你仗劍江湖，為義輕生死。我守到雲霽，為情無由……”

    她似乎還是醉的，淚眼婆娑地望著眼中人，將心底事付之一曲，管他世人如何評說，她卓青青就愛他雲瀟然，隻有醉了才能說得出，放下驕傲放下包袱放下所有唯獨放不下的，是他！

    看到這一幕的，遠遠近近的，也約有幾十人了！他們無不驚詫驚豔驚羨驚嚇四種情緒混雜在一起也不曉得是怎樣的滋味，但值得一提的是都被驚得駐足逗留。

    霸道狠辣的女公子除了會舞鞭子還會唱曲，在此前有誰會相信？而且這曲唱的不比西韓國境內那幾個享譽已久的名優差。若是錯過了如此好的彩頭豈非是要終生遺憾？所以即使是膽小怕事撤出茶亭尚未走遠的人也遠遠的不肯徹底地離開了。

    白子楓意味深長地望向雲瀟然。

    傾漠寒沉著臉心道：我要動這個女子，他卻偏偏要救她，這不存心找我別扭嗎？好你個雲瀟然，你等著！他坐下，一掌砍掉了桌子的一角。

    李少華欠嘴道：“你拿桌子出的什麽氣？有氣你找他幹一架呀！哎！我這還餓著呢！老伯，你的熱茶和點心什麽時候能端上來！錢我雖沒有，但他應該是能拿得出的。”

    他衝雲瀟然擠擠眼道：“就算他沒有，也沒關係，呐！你看到嗎？那位唱曲的紅衣姑娘，我賭她一定肯代付這筆帳……！”

    老翁不待李少華說完，連忙叫孫女到裏屋取了食物送了上來，陪笑道：“小本買賣，粗糧淡茶，委屈公子湊合著品嚐一些，隻要別嫌棄就行。”

    李少華見老翁說得實在，當下也不客氣，拿起一塊烙餅咬了一口，道：“不錯。”狼吞虎咽三口兩口就將巴掌大的烙餅吃進肚去，拎過桌上的茶壺咕嘟咕嘟像飲水牛般喝盡。

    “爺爺，那人斯斯文文的，怎麽吃相這般難看，像是沒吃過東西似的。”小孫女掩口笑道。

    老翁連忙把孫女拉走，低聲道：“別亂說話，小心禍從口出啊！”他活了大半輩子，在這落日湖畔什麽樣的人沒見過？李少華一行絕非善類，尤其是那個穿紫紅衣袍的英俊得近乎妖孽的青年，他的眉宇間隱著濃重的戾氣，連卓家大小姐都敢打的人，如何是他們這種普通百姓能招惹的！

    李少華拿著一塊烙餅遞給白子楓，道：“吃一點？”

    白子楓搖搖頭，沉吟不語。

    “你……”李少華正想讓讓傾漠寒，手中一空，那烙餅已被傾漠寒奪去，狠狠地撕下一片，送入口中恨恨地咬得咯咯響。

    “犯不著跟食物過不去吧！”李少華欠欠地道：“我還以為你和白老大一樣不食人間煙火呢？”

    “你叫我什麽？”白子楓皺眉道。

    “哎呀！聽出是我叫你了，真不簡單！”李少華笑道：“不叫你白老大，難道還要叫你‘大人’，我們就不能平等的論交嗎？”

    白子楓傲然道：“平等，你有什麽資格同我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