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天星激蕩生雪靈 黑暗重卷歎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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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上下四方曰宇,往古來今曰宙。世界可以這般區劃,亦可分為陰陽,使兩儀之氣鋪滿各地,作平衡之道。其實啊,在一些古老的書籍裏還可用有無生靈來區別天地萬物,比方說植木花草為有,光暗水火為無,人神妖鬼為有,雪石氣川為無。

    可是,今日古風所見實乃顛覆了一切,堪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平生未嚐遇過一例。隻見這白畫銀川,一片雪花飄然而立,就那麽遊於空。它潔白的軀體不過指蓋大小,優雅的身姿也是觸即散,可就這一尋常雪花竟然。她竟然口吐人言,在這天地一角說著鬼怪離奇之語。

    “你是生靈?”古風感覺匪夷所思,大腦都有些無法運轉。

    “是啊,哥哥,怎麽了?”小雪花咯咯笑個不停,嬌小的身軀於空飄來飄去。

    “那你媽媽是誰啊?”

    “媽媽就是山神姐姐啊!”

    “哦,那山神姐姐有沒有名字啊,住在哪兒啊?”

    “名字就叫山神姐姐。還有哦,哥哥,你是不是傻了,姐姐就在你眼前啊!”

    就在眼前?少年立馬驚醒,看著眼前這山,有些無法言語。難道雪是生靈,山也是生靈不成?不對,莫非這整座山為一族棲息地,養育了無窮無盡的小精靈?

    想到此處,古風黑色眼珠閃了閃,猜測性地問道:“小雪花,你是不是還有很多兄弟姐妹啊?”

    “是啊,是啊,就在前麵呢,好多好多的!”

    好多好多?事實若真是這樣,也太過嚇人了吧。想這一座山峰方圓萬裏,拔天之插,細細數來,雪之精靈怕是數以萬億。就這數量,且不論質量如何,堆也能堆死如今的古風。

    “哦,是這樣啊,那哥哥若是去見山神姐姐,她會答應嗎?”

    “嘻嘻,哥哥,山神姐姐的福澤已經恩惠於你了,難道你還未發現嗎?”就在此時,小雪花咯咯一笑,清純的聲音滿是狡詐與陰險。

    還未發現?白衣少年突然沒由來的一陣恍惚,隻見眼前白光閃動,天地動搖,這山川白畫橫移而過,那遠方天穹屍寒遍布。

    “哥哥,山神姐姐說吃了你,我就可以進化了。到時候天高而飛,海闊而躍,不至於永滯此地了。”隨著小雪花稚嫩的話語落下,峰間轟隆一聲巨響,整座雪山沸騰,無數白色精靈張牙舞爪,爭先恐後撲向古風,生怕晚了一步被他人所先,再無法享受生命的芳香。

    “什麽,哼。爾等皮囊秀麗之好不知瞞過多少英雄人傑,冰涼寒霜之下亦不曉葬送幾人忠骨魂靈!”白衣少年冷臉一笑,雙刻畫道紋,氣勢陡然升起,欲結四十九路捏龍印破敵製勝,從而遁出這方天地,再尋良策。然而,有一事他忽略了,也終將給其帶來死亡與無窮無盡的輪回。

    “哥哥,你沒有了五髒,法力無處容身,還能傷害小雪花嘛,咯咯!”

    沒有五髒,沒有五髒,沒有五髒?捏龍印是戰道之印又非五行,沒有五髒我就不能結印了嗎?哼,我心如道,戰伐不止。然而古風戰印結到最後,猛然發現它徒有其形而無其神,體內戰意潛藏百般引導而不得出矣,頓時讓他大為震驚!

    “傻了吧,哥哥。不過我會記得你的恩澤,定會好生相待生命之美,來一口一口細細品味。”

    不過,此時的古風陷入了一種恍惚的境界,無法去反駁與爭論,他甚至有一種感覺,自己已經完全不是自己了。這件小事在其萬年之後一次偶然的論道,被著重提起,他才知當年與真正的死亡是多麽近,僅僅差一步萬古成空,使得幾大皇者的算計付諸東流!

    痛,無邊無際的痛!涼,寒至骨髓的涼!白衣少年法力不得出,雙目染了黑,隻剩一身皮肉裸露於外,致使其遭受群雪啃食而萬般莫測,絲毫無反抗之力。

    眼看這具肉身由大到小,由外及內,漸漸皮肉盡去,白骨淋漓,變得森寒之極。若是如此,還未必可怕到令人頭皮發麻。隻見那白骨被付諸之雪消化,啃食,成了粉末與顆粒飄蕩於空,顯得是多少蒼涼。緊接著,它變為白雪,與山先前生靈融為一體,一般無二,此番場景讓少年久久未敢轉目。

    “難道這山的雪都是這般由白骨堆積而起,若真是這般,也太過匪夷所思,莫非死去的生靈要以億來為單位不成?”古風咽了咽口水,一股涼意籠了上來,可突然間他意識到了什麽,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不對,我在看著我死去,我怎麽會看著我死呢,我怎麽會置身事外仿若旁人般?”

    然而此時的少年話剛剛說完,未等到仔細思考時,熟悉的頭疼再次卷了過來,頓時讓他被困於風,再無所知!

    記得在很古很古的年代,那時還沒有諸多法道,天地間朦朧一片,生靈仿日月而動,吸雲霞之華,參星辰之異,取生命之精。那時候的宇宙單一,固定,缺少人靈之氣,更多的被黑暗籠罩,稱之為黎明。

    明一者皇,夫人而始,灑萬民之澤,這已是不知多少年後才有的說法。那時候晨光乍起,雲白浮現,太陽初生,後人稱其為清晨。而道的定義與衍變的正統體係也是由此時開始,其分為:一曰地,修無死之體,二曰天,養無限之神,曰人,育無極之法。此類一出,明向著正午而去,繁華迷人,萬道爭鋒,何等波瀾壯闊!

    少年古風此時迷迷暈暈,恍恍惚惚,耳邊依稀有人講述天地初始年代的種種變化。有上攬乾坤邀日月的寄魂者,有下踏九州臨山川的開拓者,有高歌碧海接天穹的吟唱者,更有大行龍虎禦萬獸的駕馭者……

    無窮無盡的變化於心演化,越來越多的法門在世上傳承,漸漸,漸漸萬法合一,舉世共尊天地人,萬載並驅迎道。轟地一聲巨響,千回百轉的思戀化為星光飄向四海八荒,苦口婆心的囑托成了決然流於黑暗盡頭,那一襲白衣就此成了過去,於古老的歲月之扮作一團泡沫,燦爛之後煙火散盡,永世難還!

    死了?

    此這一刻,在那遙遠的九嶷山,帝獨自一歎,久久未語,看著天邊日月,不知在想些什麽!而與此同時,清水與紫花相生的亭,那人輕奏琴訣,仿若西風倒卷,天地淒淒涼涼,死亡的逝去在重演。

    死了!

    “如此倒是利於成長,隻是活著的代價過大,還是死去才好一觀陰陽之變!”天外之外的皇微微而笑,伸一點,頓時時光之影飛過,依稀可見一位隻在傳說出現的人物化作煙雲,散於黑暗之,以此來點燃明之火,指引迷茫者的前行。

    九百年,也許萬載,也許數個紀元,也許隻在一念間。白衣古風從黑暗看到一縷晨光照亮宇宙邊緣,便匆忙去尋找,以至於忘卻一切,不記得五行之本,遺失了道基九變。那一縷孤魂,漫無目的的遠航,今夕何夕,今日何日,他真的統統忘了。

    而此時,天星山,小雪花吞噬古風幹癟的屍體後,貪婪之色隱去,失望之神顯現。她們些許迷茫,些許詫異,古怪地抬頭望著山巔,向心的山神問道,“姐姐,剛才那是什麽啊,我怎麽感覺口味連普通的蛇鼠都不足啊,他還是蓋世皇族呢?”

    “不是說吞了他就能蛻變,生出**,離開這座山峰的嘛,我為何感覺能力較之以前更低了?”

    “是啊,是啊,姐姐,我感覺吃了個死老鼠,反胃。”

    “我的孩子們,安靜,這白衣少年確是皇族無疑,隻是,唉!”突然,雪色山峰輕輕一搖,無數白光飛過,將一切躁動打回原點。她沉了半刻,空穀醉人的聲音傳來,“隻是他死了很久很久,也許在一個紀元以前。”

    “姐姐,姐姐,這個哥哥有這麽古老嗎?”

    “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其神識飽受滄桑,在黑暗與時空來回穿梭了不知多少次。其肉身曆盡輪回,在鮮血和生命裏沐浴了不曉千萬種。”

    “姐姐,姐姐,他有這麽可怕嘛,我吃的時候沒有感覺啊!”

    “靈魂塑造了神識,葬於本源隨著浪花潮起潮落,血肉構築了戰體,駕馭萬族相伴火光共生共存。他死去了上萬次,鮮血早已不屬於他,他看盡了大世迭起,本源還能夠純粹嘛。再說,沒了法力做為紐帶,神識與肉身再強又能如何?”山神吐了一口雲霧,貪婪地允吸血液,轉而有苦難言,說了一堆莫名其妙之話語。

    “姐姐,姐姐,你在說些什麽,小雪花怎麽聽不懂啊!”

    “我在說,為什麽要這麽快啊?”山神突然哭泣了,緩緩而道,“你們吞了他,可未進化,我便已然知曉他的來曆。隻是他這種死,代價太大,大到你等要去用生命來彌補過錯。好了,我的孩子們,最後一次的狂歡,隨後則是凋零,盡情嬉鬧吧。”

    “姐姐,怎麽了,姐姐?”

    “姐姐,是不是我們要死了啊?”

    “姐姐,你說要帶我們獲得生命,從而擺脫腐朽的屍骸,不能這樣啊。”

    “姐姐,大不了我們不吃了,一切從頭再來好嗎?”

    “我的孩子們,我命不由天亦不由我,或許命的嫁衣早已注定,隻是這一日到了,會頓生傷感而已。你們記住,在生命長河,與天爭與人鬥,與古往一切抗衡皆因心所願,但總有些事不一定如此啊,隻不過它影響深重,比所有事物都要重要罷了。”

    黑夜,黎明,清晨,上午,正午,下午,黃昏,黑夜。這仿佛是個輪回,由衰而盛,由盛及衰,最終又重回黑暗,墮入永無止境的深淵。這即是日月交替之景,亦是生命長河之畫,更是明路上之悲。

    在這種輪回,古風隨著浪花翻滾,聽時間落淚,聞萬族痛苦。那原本黑暗的世界,漸漸被眾生之魂靈點起了星光,燃起了生命最燦爛的花火,雖一瞬而逝,也不失為永恒之澤。

    轟!大道千爭先問,浮沉世間無人取。在那最黑暗,最蒼涼的盡頭,少年閉上雙目,任憑孤單卷來,也不做一念,隻靜靜聽取星光傳來的話語。突然,一聲古老的琴訣伴隨殺伐而來,有人咆哮星空,叫囂日月,“不問虛天神鬼鏡,隻向人道蒼生情。我以我血濺蒼穹,不負華夏萬載魂。”

    波瀾壯闊,蕩氣回腸,震撼的畫麵浮現於古風眼前,漸漸化為萬經吟唱,將整個黑暗燃氣,盡說繁華過往。

    隻見這原本黑暗的天際,一顆古樹撐起宇宙四方,大寫生命奇跡,接著龍鳳呈瑞祥,麒麟踏山重,摶扶搖鯤鵬而立,葬紅顏青丘美玉。當當當!九重鍾響,漣漪接古今,人族悠悠萬載沐血,一覽群峰華道無雙。

    異象紛呈,萬經爭鋒,誰言古今不燦爛,誰道人間無真。歲月跌蕩,輪回不止,焉說帝皇無才學,休將妖鬼奉為天。

    這一刻的古風沐浴諸多道,一身魂魄倍受洗禮,越發空明,越發清澈。最終,萬道經高築樓閣,九重天宇刻畫紋絡,繁繁複複,說盡了天地初起,種種明的演替,堪稱蓋世之學,古今皆不存。當一切定下,鍾聲與琴訣消後,這方布滿經的世界漸漸縮小,化為尺男兒。他身披白衣,立於天地間,風骨傲世,一身肝膽舉世無雙。

    “萬道仙經築樓閣,九重天宇刻道。我想,我此時方才慢慢領悟這一修行之境——道基。”古風再次活了,隻是這一次和以往都不同,仿佛超脫所有,遠離世上枷鎖,不在人間體現了。

    “地道修肉身,打破界限,到了最後號稱無死,竟然是這般不可思議。”少年輕歎一句,沉重而道,“道以人為載體,人以道為基礎,繼而演化,成就無限。或許這才是道基,刻寫他人道,屹立巨人肩,遙望天穹巔。”

    “道基修的不是體,是道,隻不過體越強,所能容納的道越複雜,成就也會越高。而刻寫道的體則自成天地,變得熠熠生輝,最終趨至無死,堪稱瑰寶,比之宇宙最鋒利的寶器還要強大。而強大的體又能容納更強道,更強道再孕育更強體,如此正反饋,良性循序,怎能不強?”

    “兩者間相輔相成,共同進步,這才是日後無敵的資本啊。”古風有些明悟,點了點頭。

    “一個紀元的沉澱,百般打磨的**,其間刻了多少仙道,又經曆多少輪回。如此之肉身,可就有些恐懼了。”就在這時,一道空靈幽怨的聲音傳入古風耳旁,讓他如沐清風卻又深感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