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林瑾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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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篇林瑾瑜二

    流盈因為被老狐狸下了栗星草的毒,弄得眾人忙裏忙外,一陣操勞。齊燁從周府盜藥回來的那晚,我已是連著好幾天辛苦熬夜,休息的時間累計起來恐怕都沒有往常一天的多。

    暗自想了想,我似乎很久都沒有去各大花樓走動,唉唉唉,不曉得那些姑娘想我了沒有。

    這些天總是時不時地會發發呆,任務多,壓力大,莊主大人有美人相配,自己自然也是要去好好調整一番。

    是日,天朗氣清,是個適合外出的好日子。我換了件雲霓紡剛送來的石青色彈墨織錦衣,然後意氣風發地搖著折扇出門。

    說實話,那天,真心不適合逛窯子。

    我去了怡情閣,彩舞、紫荊、意兒,翩翩、芳芸,真是各個人比花嬌,比起宋祁蓉那個潑婦不知溫柔了多少倍。

    不對,我怎麽這會還想到她,趕緊晃了晃腦,觥籌交錯間與雅間內的女子打趣起來。

    多日不見,美人難免嗔怪。

    “林公子,你真是狠心,這麽多天了竟也不來看我們姐妹。”

    “就是就是,怕不是有了翠雲樓和疊香樓頭牌,就把我們晾在一邊了。”

    我左手摟著一個,右手抱著一個,嘴上忙說:“哪裏的話,本公子最近著實太忙,手頭上的生意繁多,這才沒抽出時間看你們。看看,一個個都快成怨婦了。”

    翩翩是這幾個中最為美豔的一個,她輕撫我的手臂,嬌滴滴道:“林公子真是年少有為,這般年輕就能力非凡,讓我們姐妹好生愛慕。”

    我大笑,不承認也不否認,隻管灌她們酒。

    一時間,雅間鶯鶯燕燕,高歌琴曲,好不熱鬧。

    我正忙著流連於花叢之中,卻聽見下麵似乎有什麽動靜,待側耳去聽,那動靜又消失了去。不著痕跡地擺頭,想必是個什麽紈絝子弟在鬧事罷了。

    不再多想,紫荊遞過一杯美酒,我就著她的手就這般喝了下去。

    才剛喝完,就見門外有人破門而入,站在門扉處叉著腰,活脫脫一個悍婦形象。

    我想,若不是我剛好認識這名彪悍至極的大小姐,我定會認為是哪戶人家的嫡妻跑出來抓奸了。

    這陣勢,這場麵,這森森怒氣,可不就是像捉奸嗎?

    “你怎麽在這?”這是我們兩此時共有的疑問。

    我嗤笑,這裏是煙花場所,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我在這裏不是再正常不過。但她一個女子

    詭異啊詭異,沒聽說她有什麽相好的人,那這一臉怒氣憤憤到要砍人的表情又是什麽情況?

    她似乎很著急,劈頭蓋臉就問我一句:“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偷闖進。”

    小偷,她遇上賊了?

    宋大小姐的脾氣還是那般火爆,我都好心暗示她小偷的位置,卻惹來她的一頓白眼,還出言不遜罵我發瘋。

    也對,他確實是發瘋,才會來多管閑事提醒她。

    等她反應過來,小偷早順著樓道潛逃,宋大小姐氣得頭發都要炸起來,朝天一聲怒吼:“你給本小姐站住,可惡,把東西留下!”

    乒乒乓乓,咚咚鏘鏘,整個怡情閣一陣動蕩。

    漸漸地,聲音小了下去,許是兩人已經跑得老遠。

    鬧劇結束,我卻再沒有心情玩鬧,不知怎的,心裏像是堵了什麽似的,讓我在這美人環繞的雅間裏完全坐不住。

    不知道那該死的女人能不能抓到賊,那賊有沒有武功,是不是凶殘之徒,宋祁蓉能應付得了嗎?

    翩翩和意兒來灌我酒,讓我莫要因為方才的事掃了興致,我用手背擋開,離了座位:“本公子還有些事要辦,這酒下次再喝。”

    那些人卻不依,一個個黏了上來,拉我衣袖、手臂,嬌聲嬌語地挽留。

    若是平常,我定是極為享受這樣的待遇,但今日卻甚是奇怪,我竟想憤憤地直接甩開她們,轉身就走。

    “乖,放手。”我頗有些清冽地下命令,這是我少有的語氣。

    她們一驚,連忙退開幾步。

    一路施展輕功,順著宋祁蓉的蹤跡而去,那女人還真是無畏無懼,為了被偷走的東西竟鍥而不舍地追到了郊區。

    不曉得是什麽東西如此重要,別告訴我那隻是單純的幾錠銀子,宋大小姐還不至於窮到為了幾錠銀子這麽拚命。

    他們一個追一個跑,都是沒有輕功傍身的人,沒過多久就累得氣喘籲籲。

    我躲在樹上靜觀其變。

    宋大小姐果然對得起她絕世潑婦的稱謂,打不過別人就用女子常用防狼招式,咬人!

    那小賊疼得齜牙咧嘴大叫:“啊啊啊啊,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

    我暗笑,和她論女人的賢良淑德?開玩笑,你能企盼母豬走起路來像天鵝一樣婀娜多姿嗎?

    那賊趁我與宋大小姐“友好問候”之時,伺機想溜,宋祁蓉眼疾手快一顆石子扔過去,卻不想被反彈了回來。

    潔白光滑的額頭瞬間就砸出紅絲,隱隱可見血跡。

    我有些生氣,不,是很生氣,什麽時候宋祁蓉輪到一個無名小卒來欺負,就是我自己,也都還未這般傷過她。

    這人真是該死!

    教訓完小賊,把錢袋子交還給她。嘶,宋大小姐真心是好沒有禮貌,一句謝謝不說,還對我愛理不理。

    罷,我堂堂七尺男兒,心胸寬廣得能容下整個槿國護城河,絕不與這樣的小女子計較。

    她說扭到腳,樣子著實可憐,我心一軟,無奈中伸出一隻手:“快起來。”

    私以為,人太好心就是難辦,按照我們兩往日裏的糾葛,我要是稍微正常一點就該徑自甩頭就走,瀟灑地留給她一個決絕而又帥氣的背影。

    任她一個人在這裏鬼哭狼嚎,最後百般懺悔地求我施以援手我才高冷地幫那麽一下。

    幻想中的劇情總是很美好,而事實卻是,我犯賤地把手伸了出去,宋大小姐卻傲嬌地撇頭斷然拒絕。

    我扶額,我暗恨,我後悔,我唾棄我自己!我就不該心太軟,我就不該管不住自己的手,管不住自己的嘴,管不住自己的腳!

    宋大小姐崴了腳,走起路來像極了笨拙無比的黑熊,哈哈,我沒忍住笑,身子不住地顫抖。

    這抖著抖著,笑著笑著,“啊”一聲,令我傻眼的是,方才還驕傲拒絕我好心幫助的宋大小姐,居然竟然踩到了機關,直直掉了下去。

    看了眼那樹邊毫不起眼的位置,感歎這運氣啊,有時候就是這麽喜歡捉弄你。

    壞事紮堆成團,宋大小姐倒黴,我也是衰到極致。

    回去一定要特別記下,今日,諸事不宜!

    不過是一點點的停頓,我即刻就跟著跳下去,甚至不曾去想那下麵會是什麽,埋伏著什麽,下去後還能不能上來,有沒有可能下去了就有可能喪命於此。

    什麽都沒想,也來不及想,我隻知道,那一刻,我定是瘋了!

    失去我所有的理智,腦子混亂到身子沒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比如簡單地在外麵做個淩氏記號,比如找根蔓藤放下去,比如取出懷中的煙花信號往天上一放,比如

    什麽都沒有,我就這麽衝過去,一跳,墜入無邊的深淵,入眼就是一片漆黑。

    習過武的人,暗中視物的能力也隨之加強。在即將落地之時,我推掌運氣,加快速度往下,然後反手一拉將宋祁蓉護在懷中。

    我心情極為不好,多年來養成的溫潤性子在這一刻消失得一幹二淨,我指著她就是一番責罵,那些嚴厲的話想都不想就脫口而出。

    黑暗中,向來倔強的宋大小姐居然哽咽了。

    我頓時有種犯罪感。

    隻好軟下語氣拉她往前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忍不住:“喂,你能不能慢點,我的腳崴了。”

    這個女人最不可愛的地方就在於求人的時候還強硬得像個女王,對別人彬彬有禮,倒是隻有我,每每都是看到她鼻孔朝天,傲嬌得跟隻花孔雀似的。

    我故意恐嚇她,宋大小姐果然是個能屈能伸,威武立馬就屈的識趣人,不甘不願地淺笑盈盈道:“麻煩林公子,林少爺。”

    對嘛,早這個態度不就完了。

    我彎腰把她背起,宋大小姐嫌棄我身上的脂粉味,我氣惱,再嫌棄哪涼快哪呆著去。

    宋祁蓉於是便沒骨氣地噤言了。

    那山崖底下的那晚,我方意識到宋大小姐再倔強也好,終究還是個養在深閨的嬌柔女子,那晚的經曆對於她來說,確實是夠膽戰心驚的。

    也是那會,我終於明白了她一直厭惡我的原因,四處殘害無辜女子濫情無恥不檢點原來,這就是她對我定義的印象。

    這評語,還真是夠差勁的。

    我欲做解釋,卻不想引出了她心中愛慕之人,一臉芳心蕩漾,那模樣我真是越看越覺得煩躁。

    “行了行了,人家又不喜歡你,一個人在這兒自作多情有什麽用?”我反唇相譏,絕對的,阿澈絕對不會喜歡她的!

    沒氣度沒風範沒涵養沒謀略,就整一彪悍無良女,阿澈哪裏會看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