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測靈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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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敖幼璿進去後不久,便輪到了鍾離晴。
她轉過頭看了一眼倚在她身邊不肯遠離的嬴惜,微微歎了口氣,想要開口叮囑些什麽,卻又頓了口,毅然決然地轉身,隨著那引導的修士走進了學院的院門。
——或許,讓這丫頭自然落選,便能讓她放棄跟著自己的念頭了吧。
這樣想著,便也不再費心與她詳細說明考核需要注意的事項,甚至未曾多看她一眼,自顧自走了。
隻是轉身前,那雙含著盈盈水光,隱約有赤色流轉的眸子,一直印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卻也不過片刻,鍾離晴便遏製住了這股子近乎於愧疚一般的酸澀感,重新沉下了心,踏進了刻有“莘元學院”四字的大門。
是以她沒有發現,自她轉身後,那個本還一臉無辜懵懂的少女神色一轉,漂亮到令人移不開眼的臉上滿是深沉,那眼眸如水淬冰,頃刻間便凜凜然似有刀鋒劍影醞釀,教人不敢直視了去。
……仿佛這才是真正的她。
一步踏入,卻像是穿過了一層透明的薄膜,視線中的景象分明與在院門外毫無分別,神識卻感受到了至少十餘股遠勝築基的靈力波動,築基期的也有不少,而她甫一進入,便有一道強大的神識牢牢鎖定了她,若不是她自身本就天賦超人,神識強大,恐怕也不會有絲毫察覺。
那層她感受到的薄膜,應該就是這座學院的結界禁製,而那個在她踏進院門時分發到的碧色玉玨,應該就是能夠打開禁製的鑰匙——若是沒有這枚玉玨,強行踏入這院門便會受到攻擊——隻是不知道,這攻擊強度如何,那禁製的弱點在何處,又要如何破解呢?
還沒入院便已經想著怎麽逃跑,怎麽將護院大陣毀去的學生,恐怕鍾離晴是古往今來獨一份吧。
那在先頭領路的修士回首看了一眼沉穩地跟在身後,並不如其他年輕人那樣東張西望,充滿好奇的鍾離晴,讚賞地點了點頭。
恐怕他無論如何都猜不到,這個一臉恭謹純良的少年心中正盤算著什麽大逆不道的設想呢。
“先測靈根,滴一滴精血在這測靈晶石中便可。”那指引的修士與鍾離晴一樣,不過是煉氣期,雖說比年齡她大上了幾輪,好賴也修煉到了煉氣後期,接近大圓滿之境,若是能得到什麽機緣,或是得到一顆築基丹,再續上五百年的壽元也未嚐不可。
而他身為一個小小的學院雜物管事,能夠獲得的機緣實在有限,若是能巴結上一個兩個將來的天之驕子——這些參加考核的少年人當中,總有一些是能夠加入宗派的,前途不可限量——屆時,他也有機會跟著飛黃騰達,哪怕挨不上吃肉,跟著蹭點肉湯也好啊。
這個少年不驕不躁,雖說隻是煉氣初期,可他年歲尚幼,身上氣息又平和悠長,可見靈氣豐沛,是個可造之材,所以這管事的很樂意與他交好,有問必答,事無巨細介紹得十分詳細。
——這修真一道,天賦固然重要,但是心性見識卻更重要。
鍾離晴跟著他走進一間空蕩蕩的屋子,裏麵隻有一副桌椅,桌子上有一顆頭顱大小的晶石,上麵靈氣流轉,顯得十分漂亮。
“這測靈石啊,是取自昆吾之巔的無淚冰原,用冰淚石的邊角料打磨而成,刀槍不入,堅硬非常,隻要滴上一滴精血,不僅能測試出靈根的種類和品質,還能記錄下精血主人的信息,留下獨一無二的標記,是以每個參加考核的生員都要通過這一關,”那管事一邊介紹著,一邊示意鍾離晴走上去,“紮破指尖,從心脈逼出一滴精血,滴上去便好。”
鍾離晴點了點頭,背對著他之時,極為迅速地從乾坤袋裏取出一隻小玉瓶,拇指一推一撚,已經吸了一滴精血在指尖,而後裝模作樣地取出銀針在食指上紮了一記,隨後將那滴血珠換到了食指指尖,抹在晶石上。
那晶石猛地光芒一閃,將那滴血珠吸了進去,而後血色消失,慢慢從晶石之中滲透出瑩潤的光點來,先是淺淺的蔚藍色,而後藍色漸消,彌漫出嬌嫩的翠色來,隻是這翠色卻也不長久,很快就被赤紅色的光點包圍,最後整個晶石球體之中都是赤紅色的光點,光點一直持續了十數個呼吸,才慢慢消散。
最後晶石中便什麽都沒有剩下,一如鍾離晴見到它的時候那麽幹淨剔透。
“如何?”攥緊拳頭,遮住幹幹淨淨沒有任何傷口的指尖,鍾離晴一臉平靜地問道。
“水火木三係雜靈根,水木玄級乙等,火係要高一些,地級甲等,”管事的衝她笑了笑,隻是笑得有些勉強,態度也不如方才那般熱情,在她拱手做禮背過身離開以後還兀自嘀咕道,“哎,地級的靈根呢!若是沒有水木兩係,而是單係火靈根多好呀!可惜,可惜了……”
將他的嘀咕盡收耳中,鍾離晴腳步不停地走出了屋子,這才勾起一個玩味的笑來——三係雜靈根,倒也不算太壞,至少,比她預想中好得多。
若是換了她自己的血,還不知道會是什麽反應呢——無論太好或是太差,引人注意,總歸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沒錯,方才她是趁著那管事不備,在他眼皮子底下使了一個簡單的障眼法,取了一滴旁人的精血代替自己的血抹在了晶石上,這檢測出來的資質和信息,便都是那人的,而非鍾離晴自己的——這不僅是為了掩蓋自己的身份,更因為鍾離晴的血是測不出靈根的。
八歲那年被鍾離洵帶回族裏,她的血無法在測靈石上激起半點反應,那時候就傳出她沒有靈根不能修煉的流言來,隻不過不屑於和鍾離家的人糾纏,才沒有製止流言。
現在卻不能用自己真正的血——這考核關係到她能否加入莘元學院,若是得了零分,可不好看,哪怕她有信心在其他方麵把分數拉回來,可是能夠不那麽打眼,總沒錯。
從那屋子出來後,便看到另一名年長些的管事正候在門口,見到鍾離晴,既不諂媚,卻也不冷傲,是介於兩者之間的溫和,客氣卻也冷淡,抬手指了指一塊打磨成拳頭大小的晶石:“盡你所能,輸入靈力,點亮靈燈越多越好,時間一炷香,準備好了就開始吧。”
鍾離晴摸索了一下那塊打磨得圓潤趁手的晶石,疑惑地蹙了蹙眉頭,看起來,這塊測靈力的晶石除了個頭以外,和之前那塊測靈石也沒什麽不同,而且,這塊晶石的一端還連著一根微不可察的靈力絲線,絲線的彼端正是眼前成片成片排列成十乘十矩陣的靈燈。
這種裝置,倒是像極了她曾經接觸過的電流導體……好笑地甩了甩頭,鍾離晴卻沒多問,於那管事頷首示意,隨後便依言朝著那塊晶石中緩緩輸入一絲靈力。
隨著靈力的滲入,那晶石有了一縷顫動,靈力一下子流經那根靈力絲線,最後傳遞到了靈燈矩陣之中,下一瞬,一盞靈燈“蹭”地亮了起來。
鍾離晴一邊不急不緩地朝晶石輸送靈力,一邊不著痕跡地留心那管事的神色,見他不在意地眯著眼,老神在在地盤坐著,似乎神遊天外一般,於是默默加快了輸送靈力的速度,同時也添了幾分靈力的總量。
隻見那本還慢悠悠一盞接一盞亮起的靈燈忽然像是到了花期的花朵一般,一小片一小片地綻開了,隻幾個眨眼的功夫,便開滿了大片,那十乘十的矩陣靈燈,竟然有七八成是亮著的,而鍾離晴依舊麵不改色地輸送著靈力,不見絲毫氣喘。
那管事終於睜開了眼睛,認真地看了一眼鍾離晴,目光定定地落在靈燈群中,微微地點頭。
鍾離晴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於是也不再逞能,又默默地將超出的靈力收回來,恢複到本來點燈的速度,同時加重了幾分呼吸,造成力有未逮的樣子。
等到第一百盞靈燈也被點亮,正巧聽到那管事輕咳一聲,悠悠地說道:“時辰到。”
裝作力竭的模樣深深吸了幾口氣,鍾離晴微微一笑,眼含期待地看向對方。
“善。”管事點了點頭,眉眼較之方才柔和了半分,一指身後,示意鍾離晴可以離開了。
暗道這管事真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鍾離晴從善如流地走出了門,卻不料在她轉身以後,那管事半闔的眸子微睜,眼中精光一閃,哪裏還有半分方才的怠惰木然之態?
隻是一瞬間,又收起了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恢複到先前平靜如水的樣子。
“小娃娃不錯,就是鬼心眼太多,嗬嗬……”
第三項考核就比較隨意一些,當那個身著淺色宮裝的金丹期女修笑眯眯地問起鍾離晴有什麽特長時,她不假思索地遞過去十張符籙,順勢誇獎了一下這位歲數不年輕但貌美依舊的女修:“……在下不才,會煉製幾張符籙,手藝粗淺,難登大雅之堂,讓這位姐姐見笑了。”
“你這小子,亂攀扯什麽關係,誰又是你姐姐了?”那女修笑著嗔了一句,收下了鍾離晴遞過來的符籙,一瞥之下,笑得更歡了。
“在下聽說進了城,遇見生得標致的姑娘,都要喊一聲姐姐,否則便是不識禮……莫非是前輩誑了在下?倘若冒犯了姐姐,還請原諒則個。”鍾離晴嬉笑著拱了拱手,眼看著那女修佯裝生氣地朝她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嘴角輕勾,與她拋了一個媚眼,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才剛踏出門,臉上那絲玩世不恭的笑蕩然無存,眉眼平和,氣質溫潤,又恢複成了那個好脾氣的清秀少年。
走出用作考核的幾間聯排的屋子,來到開闊的後院,這裏同之前參加拍賣會的禦寶商行一樣被施放了須彌芥子空間之術,從外間看不出端倪,進到院內才發現,竟然熙熙攘攘地容納了近千人,而隨著人流走向那居中的高台,正慢慢分成兩撥,一撥躊躇滿誌地走向台下,另一撥卻是唉聲歎氣地挪向了另一處院門,不得不接受自己被淘汰的下場。
恍惚間聽到有人唱出自己的名字。
“元都秦衷,靈根二十分,靈力四十分,特長符籙之術,附加二十分,總計八十分,通過,進入第二輪。”一個冷冰冰的中年男子照著左手邊不斷浮現著文字的石碑揚聲念道。
鍾離晴彎彎嘴角,抬步邁向了台下聚集著的與她一樣通過第一輪的生員,而那群人之中,敖幼璿無疑是最顯眼的那個。
被直勾勾地盯著,鍾離晴仍舊掛著溫和的笑意,徑直朝著那裏走去,似乎並沒有什麽能夠打倒她的,更沒有什麽能夠嚇到她的。
隻是,這充滿自信的步伐卻在聽到另一個名字的時候不由一滯。
“元都秦惜,靈根六十分,靈力不得分,總計六十分,通過,進入第二輪。
——這丫頭怎麽也過關了?
猛地回過頭,對上嬴惜略帶幾分得意的小臉,鍾離晴眸光一沉,差點繃不住原來的神色。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覺得這個測靈力的方式還蠻有創意的,雖然腦子裏一下子想起了“點天燈”這個詞qvq,知道的就算了,不知道的……聽話,乖寶寶別手賤去搜(雖然我知道這麽一說肯定都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