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以下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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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晴拿到的是貳叁叁號的牌子,而敖少商則是壹玖柒號, 之前的挑戰者全都棄權, 因而從鍾離晴戰勝了敖少商開始, 她將要麵對至少三十三個挑戰者。
因為她幹淨利落地打敗了實力不俗的敖少商, 並且表現出非凡的劍道造詣, 一時間, 上台的人驟減,裁判唱號從壹玖捌一直叫到了貳貳貳號,那個拿著號碼牌有些猶豫的姑娘正準備上台, 卻突然被一個男子搶了先。
姑娘撇了撇嘴, 順勢將自己的號碼牌藏了起來——正好, 這下誰都不知道自己拿過這個號了。
那個跳上台的人正是羅仲倫的跟班,名為殷煥的煉氣大圓滿,隻差一步就能築基了——崇華派不允許弟子服用築基丹, 是以青衣弟子的數量並不太多, 但是個個都是實打實自行築基的,實力有保證, 不比那些服用築基丹的水貨, 廢了根基,耽誤了基礎, 越是修煉到後麵越困難, 幾乎是結嬰無望了。
築基丹是萬萬不能服用的,可是沒禁止使用其他提升修為的天材地寶——那些靈草靈藥,雖然難得, 但是對於丹陽郡王府來說,卻不在話下,所以殷煥也就甘為羅仲倫的狗腿,平日裏沒少為了巴結他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鍾離晴出人意料地贏了敖少商,算是下了羅仲倫的麵子:輸了幾十個積分值並不重要,但是羅二少的麵子卻不是誰都能駁的,作為羅二少的忠實狗腿,殷煥當仁不讓,要替他將場子找回來。
雖然煉氣大圓滿去找一個煉氣後期的麻煩是挺丟份的事兒,但是挑戰賽隻規定了在煉氣期間的比鬥,至於是煉氣初期不怕死地去挑戰煉氣後期,還是煉氣大圓滿不要臉地去欺負煉氣中期,就不在磨劍台的關心範圍之內了。
畢竟,劍修與其他修士最大的不同之處,便在於越階挑戰如家常便飯,乃是打破修真界修為境界壓製鐵論的存在——因此,在崇華劍修的比鬥中,從來都不禁止同一個大境界內的戰鬥。
當然,一般情況下,一個小境界的差距,是按照靈力儲備的多寡來區分的,煉氣中期比煉氣初期的優勢在於更加充沛的靈力,若是長時間的對峙比拚,煉氣初期經不起損耗,最後的勝利隻能屬於靈力深厚的一方。
殷煥也是全程旁觀了鍾離晴與敖少商的比鬥,因為鍾離晴隻在瞬間使用了特殊的靈力,之後又是通過劍意瓦解了敖少商的戰意,除了與她交手的敖少商本人,也隻有在劍道造詣上尤為高深的同階劍修,或是修為高出許多的前輩大能才感覺得到鍾離晴散發的淩厲劍勢,至於虛無縹緲的寒之劍意,更是非親臨其境不能感受。
所以在眼界不高的殷煥看來,鍾離晴敗了敖少商,大多是出於僥幸。
若是換了自己,就算不用什麽玄妙高深的劍法,隻要與她比拚靈力,便能死死壓製住她。
——他當然看不出來,這個時候鍾離晴煉氣後期的瓶頸穴鞘早就鬆動,從後期晉升到圓滿之境,也不過隻差一個契機。
鍾離晴笑盈盈地看著殷煥跳上演武台,在台下修士們的奚落嘲諷聲中眉頭也不皺一下地狡辯道:“這位秦師妹年紀輕輕便將靈霄九變融會貫通,看來是頗得晏長老的真傳,我倒是許久不曾聆聽晏長老的教誨,如今與秦師妹對招,便像是與晏長老過招,也算是圓了我的一點念想了。”
這話乍聽便覺得強詞奪理,再一琢磨,卻委實是誅心了——晏子楚是何等的修為身份,拔灰院的傳功長老,竟然在殷煥口中與一個小小的灰衣弟子相提並論?況且還是以這弟子代替晏長老?這弟子何德何能?
而他既然是將鍾離晴當作了晏長老看待,那自然要不遺餘力,不擇手段才是。
——他不僅是將晏子楚與鍾離晴兩個人都侮辱了一遍,更是為自己一會兒的狠手找了借口。
鍾離晴任由他信口胡謅著,也不打斷,隻是笑意越發深了,直視他奸猾的雙眼,與他傳音道:“殷兄既然這樣說,那麽我就代晏長老好好指點你一番,也教你知道,忘恩負義之輩,可從來都沒什麽好下場。”
聽到她的嘲諷,殷煥咧了咧嘴,沒說什麽,隻是手上擺開了架勢,等著裁判一聲令下,便搶先發動了攻擊;他知道劍術並非自己所長,因而也沒有選擇用什麽玄奧的劍招攻擊,隻是平直地一劍劈砍過去,將全部的靈力都灌注在劍鋒中,狠狠地壓下,試圖砍斷鍾離晴的木劍。
在他的料想中,眼前這清瘦的姑娘隻是在劍道上有所長處,靈力卻遠不如自己渾厚,這樣硬碰硬地對抗,若是她能避開鋒芒便罷了,倘若不知死活地敢與自己對上,那麽等待她的便是劍斷力竭的下場。
台下觀者也大都與殷煥一般的想法,那羅仲倫甚至哼笑一聲,公開表示:“殷師弟,你可要注意分寸,秦姑娘畢竟是女子,若是……”他的未盡之語因為鍾離晴的舉動戛然而止,像是被陡然掐住了嗓子的鴨子,剩下的話全都不得已吞回了肚子裏。
其餘諸人卻沒有一個嘲笑他的窘態——如果此時開口的是他們,恐怕也會同這羅仲倫一樣受到驚嚇。
鍾離晴並未如他們意料的那樣退避,而是撩劍上抵,以最吃力的姿勢正麵迎上了殷煥的劍鋒;雙劍相抵,雖然隻是兩把未開封的木劍,眾人卻仿佛聽見了金屬敲擊的悶響,“鐺”地一聲——事實上,唯有幾縷逸散的劍氣從交擊的劍鋒處傳遞開來,將兩人的發絲衣袍吹拂激蕩,可是諸人卻聽不到半點聲音,那一記悶響,不是回蕩在耳邊,倒像是敲在了眾人的心口一樣。
在殷煥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中,鍾離晴猶自遊刃有餘地笑道:“殷前輩的修為要遠勝於我,與你比拚靈力實乃不智之舉,所以,恕在下得罪了。”
她猛地撤回了投注在劍鋒之上與殷煥旗鼓相當的靈力,扭身避開他的攻勢,並指為劍,凝結靈力發出勁氣,迅速打在殷煥周身大穴之上,因為她動作奇快,身法變換間宛若靈魚戲水,穿梭掠影,教人反應不及,防不勝防,等到殷煥渾身迸發靈力,硬生生震開一道屏障,與她拉開距離時,鍾離晴已經幽幽地收回了劍,負手看向一臉緊張的他。
“你、你做了什麽?”他試著運轉靈力,發現並無滯澀,隻是這運勢一旦開始卻再也無法停下,無奈隻能就地盤膝坐下,嚐試著調息,卻根本無法控製靈力的流向和速度,隻能任由靈力如脫韁的野馬在他經脈中橫衝直撞,痛苦萬分——諸人隻以為他竟然對鍾離晴輕蔑至斯,就這樣大大咧咧地修煉起來……隻有他自己知道控製不了的苦。
“沒什麽,封了你幾處穴鞘,讓你的靈力無法逸散罷了。”鍾離晴揚了揚眉,與他傳音道。
對於脫離了先天,能夠煉氣入體的修士而言,打通奇經八脈已經沒有太大的幫助了,他們修煉的法門落到了穴鞘與經脈之中,全靠血氣與靈氣的運轉,而不再是武林高手所謂的內力勁氣。
若是鍾離晴隻是以普通武者的點穴手法拂向殷煥周身大穴,那自然是沒什麽作用,他的靈力該怎麽運轉還是怎麽運轉,猛然積勢爆發之下,她或許還真的不是對手——畢竟一個小境界的差距是實打實存在,輕易無法消弭的。
然而鍾離晴生來便能虛空畫符,這種不依靠靈器媒介,隻在指間用靈力凝結符文的術法並不為人所知,也很少有人能做到,這不僅需要修士的靈根靈脈能夠貫通各種屬性的靈力,無時不刻地轉化,對修士的悟性、能力、乃至氣運都是極大的考驗。
如此一來,天下間能夠虛空畫符的修士,也不過是一個鍾離晴罷了。
她不需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虛空畫符的本事,隻要在裝模作樣地凝勁點向殷煥時,極快地畫下一個避靈符的符文,而後在他最重要的幾個大穴上都依樣畫葫蘆地如此這般,幾乎等同於直接以他的身體為陣盤,構築了一個小型的避靈陣。
避靈陣一運行,他就使不出靈力,隻能盤腿對著鍾離晴幹瞪眼,而不明情況的觀眾卻以為是他摸到了築基的契機,幹脆放棄了比鬥,專心突破起來。
因為對方不再攻擊而主動坐下,比賽無法繼續進行,鍾離晴便向裁判示意裁決,得到這場比賽勝利的結果,笑著點點頭,而後與台下一拱手,便主動下了台;反觀那殷煥,越是運轉靈力越是臉色脹紅,最後卻由紅轉綠……他的落敗讓一心靠他撐麵子,又加注了五十點積分的羅仲倫輸得精光,臉色也難看起來。
本來,他定是會小心伺候著這位喜怒無常的羅二少,察言觀色之際,早就上去賠禮說道,極盡諂媚迎合之事,然而現下卻已經無暇顧及其他了。
這時候的殷煥,整個身體便是一個封閉的鐵桶,瘋狂運轉靈力卻沒有疏散釋勁的穴鞘,就好像一個不斷充氣的氣球,最後的結果隻有一個——嘣!
背對著殷煥,鍾離晴裝作氣力不濟的模樣,捂住胸口慢悠悠地走,一邊走著,一邊在心裏默數,等到她走出第二十步的時候,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她微微一笑,頓了頓腳步,拇指與中指輕撮,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而就像是計算好的,殷煥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怒號,周身血肉崩裂,靈氣四溢,幾個穴鞘依次炸出了一朵朵的血花,濃重的血腥味在演武場上散開,教人不由掩鼻。
——嘖嘖,整一個都成了血人,真是太難看了。
鍾離晴不動聲色地掩了掩唇,而後與周圍的人一同露出驚訝的神色來,仿佛並不知道殷煥分明是尋求突破,怎麽修煉到一半忽然出了岔子,心魔入侵,靈氣爆體?
也有人將視線落到鍾離晴身上,覺得是她搗的鬼。
被懷疑打量的鍾離晴倒是坦然,將一個無辜的旁觀者演繹得入木三分,就好像才剛打敗對手,從容下台的另有其人。
換言之,就算有人猜到是她做的又如何呢?
一旦上了演武台,便是各自全力以赴,容不得半點含糊。
世事無常,生死難料,誰也不清楚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沒有封閉他所有的穴鞘,還給他留下兩個,已經是鍾離晴最大的仁慈了;那一朵朵在穴鞘位置炸開的血花,不過看著攝人,實際也隻是皮外傷,失了點血,並無致命。
鍾離晴也隻是警告他一番,並不想置他於死地;若不然,他可就不僅僅是廢些修為,掉個境界這麽簡單了。
光明正大地奪人性命,總是太過紮眼了,雖然依她現在的表現,肯定引起了刑峰的注意——這也是鍾離晴的算計。
羅家的人和尤家的人都與她交惡,且不說他們是否發現了她所做,就算是試探性的找茬,也挺麻煩——若是能有刑峰的人插手,她也易於脫身,再好不過。
況且,刑峰主戒律,殺伐果斷,鐵血無私,公正又威嚴,可是低階弟子們擠破了腦袋也想進去的地方。
隻不過,她最終還是不得不沾上這滿手血腥……想到那一襲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衣,鍾離晴的眸光不由暗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七夜:叭!你死了!
鍾離晴:md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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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離晴:我們來玩個遊戲。
殷煥:玩什麽?
鍾離晴:你會玩炸金花嗎?
殷煥:我會啊!不就是……
鍾離晴:叭,你死了。game over。
殷煥:臥槽這和說好的劇本不一樣!
謝謝言、陌上花開、木隱、亖迋等小天使的地雷,麽麽噠(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