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鬥四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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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妹,你沒事就好了!快來幫忙!”
“阿穆, 你小子愣在那兒做什麽!還不過來!”
見到鍾離晴三人的身影, 那兩撥人不約而同地招呼道。
眼看席禦炎手一抖, 似乎就要妥協地上前似的, 鍾離晴忽然心生一計, 暗地裏拉住她, 給她使了個眼色,而後轉過頭,大聲說道:“這二位現下都是我手上的俘虜, 我隻想問一句, 這是什麽地方?如何離開這裏?”
“哪裏冒出來的小癟三, 也敢多管閑事,老子看你是活膩了!”那魔修中脾氣暴躁的已然罵出了口,卻一不留神被那檮杌的長尾狠狠抽中了肩側, 猛地嘔出一口血來。
而那幾個太乙宗的修士雖然沒有發話, 神色間也是不以為然的樣子,隻顧著對付那咆哮著的窮奇——其中修為最高的那個長老則是頻頻向席禦炎看來, 目光顯得意味深長。
鍾離晴又上前一步將夭夭和席禦炎都擋在身後, 趁著那兩撥人與凶獸各自激鬥無暇分神之際,不緊不慢地說道:“在下這裏有一顆凶獸麅鴞的腦袋, 剛摘下來的, 還新鮮著,想必無論是這窮奇還是這檮杌都會有興趣——若是諸位需要幫助,隻管知會一聲, 在下絕不吝嗇。”
那兩撥人聽她這麽一說,態度立即有了轉變。
他們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麽呢?
是有辦法能夠引開這兩頭凶獸的注意力,好趁機逃脫。
而鍾離晴給的提議恰好是他們能夠想到卻無法實施的辦法——用新鮮的血肉吸引走這凶獸。
但是新鮮的血肉從何而來?殺了自己其中一個同伴麽?
太乙宗的人是決計不會光明正大地做這種事的,若是傳了出去,背棄同門的罪過有多嚴重?教他們還怎麽回宗門?別說是在宗門裏立足了,被廢去修為逐出宗門也不為過。
席禦炎和那小師弟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卒子,向來沒什麽後台,棄了也就棄了,反正不會有人替她們伸冤,可是剩下的幾人,包括那長老在內,又有哪個是省油的燈?一旦誰先出手對付同門,難保不會成為日後被攻訐的把柄——大宗門之間的勾心鬥角,莫非還少麽?
優勝劣汰的激烈程度,從來都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的。
為了攀升到頂點,當然是要不擇手段了。
太乙宗的人不會殘殺同門來引走凶獸,那幾個魔修自然也不會——倒不是他們講究什麽師門情誼或是虛無縹緲的公平道義,而是單純覺得:值此強敵環飼的危局,任何一個戰力都不能浪費。
如果將凶獸擺脫了,自己人也死傷大半,那麽拿什麽去對付這群潛進來的不速之客呢?
況且,這些魔修遠比太乙宗的人要更自私,更警覺;因為彼此熟悉,都知道這些同門留著怎樣黑透了的血液,存著怎樣歹毒的心思,又怎麽會將後背留給其他人,將自己陷於險境呢?
這兩撥人看似團結,實則都各自防備,各自抵觸……是以明明實力加起來都不弱,卻並不能勝過那兩頭凶獸,反而在戰鬥中捉襟見肘,逐漸落了下風。
鍾離晴看出這些人都在拖延時間,更看出他們一個比一個怕死的秉性,心中冷笑,麵上卻更做出一副慷慨仗義的模樣來。
“這位少俠高義,老夫先行謝過了!快些將那麅鴞的腦袋拋過來吧!”太乙宗的那位長老一劍隔開窮奇拍過來的利爪,“蹬蹬”倒退兩步,一臉正氣地說道。
而那邊的魔修也不甘示弱,扯著嗓子吼道:“那邊的小子,把麅鴞的腦袋給爺爺扔過來,事畢之後,好處少不了你的!”
鍾離晴低笑一聲,複又義正辭嚴地說道:“諸位且聽我一言——這麅鴞的腦袋隻有一顆,凶獸卻有兩隻,在下絕不願意見到諸位中任何一人葬身獸口,不如我們做個約定,”鍾離晴頓了頓,見那些人雖然神色有的陰沉,有的不以為然,卻沒有人出言打斷,她便知道自己的確抓住了他們的弱點,是以提條件也格外有底氣些,“數息過後,在下會將那麅鴞的腦袋與幾道符籙拋向那兩頭凶獸中間,趁著它們爭奪之際,諸位便盡快脫身……生死關頭,望諸位摒棄前嫌,攜手共度難關,如何?”
太乙宗的人率先答應了下來:“就依少俠所言,我們隻管脫身,絕不偷襲!”重點卻是落在最後的“偷襲”二字,顯然是對魔修的信譽頗為懷疑。
“聯手就聯手,誰要是敢在背後放冷箭、下黑手,就是他娘的烏龜兒子王八蛋!”那邊的魔修也發話了。
協議就此達成,鍾離晴滿意地點點頭,而後依言取出那顆還滴著鮮血的麅鴞腦袋,隨手拋起,而後撩起衣擺,旋身踢腿,一個完美的拋射,將那碩大的腦袋當成足球似的,準確無誤地射向了兩頭凶獸之間的距離——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可見對力量精準的操控之能。
自從那顆麅鴞的腦袋脫離了乾坤袋,出現在這方空間之中,立即便吸引了那兩頭凶獸的注意,它們當然知道那是同樣身為凶獸的麅鴞的腦袋,更明白這腦袋若是能夠吞吃下去,對自己的益處有多大,因而眼前蹦躂搗亂的渺小人類也就瞬間失去了誘惑力——什麽都比不過對力量的渴望。
這些人類的血肉固然美味,卻又怎麽比得上能夠增加修為的同階妖獸?
是以,當那顆麅鴞的腦袋穩穩地落在兩獸中間的空地上,各自的利爪幾乎是同時到達……而後,便是妖獸之間無法介入的鬥爭了。
那兩撥人得了喘息,立即馬不停蹄地逃命,即便還存著幾分坐收漁翁之利的心思,在見到兩頭凶獸之間爪爪見血,斷筋裂骨的撕咬搏殺時,全都嚇破了膽子,一門心思隻想著如何盡快離開這裏了。
高階妖獸之間最原始的廝殺,絕非一般的人類修士能夠摻和的——特別是當他們格外惜命,連一丁點兒的代價都不願意付出的時候。
不慌不忙地等著那兩撥人靠近,鍾離晴心中默數三下,在與那些人擦肩而過時,隻聽“轟隆隆”幾聲巨響從那麅鴞的腦袋裏炸開——鮮血四濺,火星嗶啵,伴著那兩頭凶獸憤怒的嘶吼,那幾個本來還打算暗中出手順便解決掉鍾離晴的人立時什麽都顧不得了,撒腿就跑,生怕被那兩頭凶獸盯上。
而鍾離晴也勾了勾唇,拉著夭夭和席禦炎的手便跟在了奔逃的大部隊之後,一人拍了一張輕身符,也不去管身後的狼藉,隻專心跟著那幾個魔修——隻有他們知道正確的地圖,跟著他們才能離開這地宮……或是找到通往秘藏的路。
從始至終都保持著沉默的夭夭幽幽地看了一眼鍾離晴,目光在她背上來回掃過,心底除了疑慮、擔憂,還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惱怒。
她以為這個冷漠寡情的姑娘最是謹慎,也最是理智,卻不料她竟然擅自就改變了計劃,幾乎是將自己暴露在這兩撥人的眼下,與他們正麵杠上,一個不好,極有可能被兩撥人聯手對付。
夭夭覺得,鍾離晴會這樣做,很大一部分原因卻是為了不讓席禦炎再回到那些宗門師兄弟身邊,也為了不讓她難做——不僅能夠護著她,若是之後僥幸脫身,也能將事情都推到自己的頭上,不讓這姑娘沾到半點髒水。
嗬,她對這姑娘倒是體貼得緊。
想到自己方才有些難受,鍾離晴便如臨大敵地將她扯到一邊,掌心相抵地渡氣,雖然一臉的不情願——莫非也是怕被這姑娘誤會?
嘖,這般差別對待,換了誰都不開心,更何況是從來都心高氣傲,被人捧上了天的夭夭。
這種落差,隻有她自己能體會了。
若說鍾離晴怎麽會放棄一貫的謹慎,故意蹚這趟子渾水,除了她對那個讓夭夭勢在必得的寶物有些好奇以外,心裏對這地宮的由來和秘密也頗感興趣——恐怕夭夭怎麽都想不到,之前鍾離晴便利用趴在地上尋找機關的機會,趁機在入口處布設了一個小型的傳送陣,隻要有足夠的時間和靈石,就能離開這裏。
鍾離晴對自己的陣法造詣很有信心,因而才有底氣陪著這些人在這裏折騰。
不過,時間也不能耽擱太久,畢竟,她記得那阿穆說過:還有另外幾撥天魔宗的弟子正在趕過來,若是讓這群魔修集合,即便加上這些太乙宗的弟子,在這有陰煞之氣加持的地宮裏,她們決計討不了好。
隨著那群魔修看似慌不擇路地逃跑,鍾離晴卻能感覺到她們正離陰氣最重的中心越來越近,她也能感覺到夭夭隱隱的異樣,不由偏頭看了她一眼——狀況似乎不太好。
為了不讓席禦炎察覺到不妥,鍾離晴隨即放開了她的手,而後開始不著痕跡地給夭夭輸送靈力,心裏卻擔憂起來:自己雖然靈力充沛遠甚過普通的金丹初期修士,就算是金丹中期也有一拚之力,可是與這個修為深不可測的妖女所需要的補給相比,卻是杯水車薪。
鍾離晴真怕她一個發狂,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吸氣;卻更怕她控製不住,將自己給吸死了……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候,管她什麽血咒不血咒的,縱是拚著一死,她也一定要拉對方墊背。
不知跑了多久,感覺身後已經沒有那股子教人膽戰心驚的威懾了,而那幾個領路的魔修也終於停了下來,轉過身惡狠狠地看著一直綴在他們身後的數人——看來,危機過去,便要開始繼續之前沒解決的紛爭了。
鍾離晴正想著是繼續當一回和事老,還是等他們鬥得兩敗俱傷後再出來撿個便宜,忽然間,鼻端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教她背脊一僵,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起來——這種香味,打死她都不會認錯,正是她苦苦尋覓的離殤草的氣味。
離、殤、草!
那個害死阿娘的凶手身上,一模一樣的味道。
“他……是誰?”鍾離晴聽見自己仿佛冷靜地問著席禦炎。
後者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見是自己的同門師兄,壓低了聲音與她說道:“那是柳子沾柳師兄,是我們宗門柳長老的子侄,也是最得寵的弟子之一,他……”
席禦炎後來還說了些什麽,鍾離晴已經聽不見了,她慢慢抽出了絕螭劍,眼睛在一瞬間燒紅,好似被血色浸染,除了那個青年,再也看不到其他——絕螭劍上的紅寶石也像是受了她的心緒影響,驀地閃過一道紅光,瑰麗中更透著一絲妖冶。
夭夭和席禦炎兩人都不曾預料到鍾離晴竟是冷不丁閃身到了那柳子沾身後,一劍刺了過去——帶著滔天的恨意。
若說她有理智,卻不分青紅皂白,就這麽不管不顧地動了手;可若是說她全然失去了理智,卻還記得避開要害,隻朝著他腹腔最柔軟的地方刺去——既想著留下他的性命,卻又要他也嚐嚐那種切膚之痛。
她這一擊太過突然,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包括那個被她一劍刺穿腹部的柳子沾。
太乙宗的幾人都是如臨大敵地戒備著那幾個魔修,呈對峙之勢,卻想不到鍾離晴會從背後突然發難。
而那柳子沾也不愧是大宗門出來的弟子,驟然遇襲,強忍著劇痛,反手一掌打在鍾離晴的肩頭,金丹後期的修士全力一擊,威力自然不容小覷,鍾離晴馬上噴出了一口鮮血,借著那衝力一把將絕螭劍抽出,與他拉開了幾步距離。
被一掌震傷,她總算冷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狂怒之下,已經打破了表麵上的平衡,也打碎了自己本來維持的仗義少俠置身事外的表象——既然已經與太乙宗的人對上,那麽索性,就對上個徹底吧。
她的目光越過柳子沾,與他身後的幾個魔修一一對上,鍾離晴衝著他們微微一笑,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好小子,是個識相的!跟著爺爺混,好處少不了你的!哈哈哈——”幾個魔修大笑著就要動手,而太乙宗的弟子也擺開了陣勢。
混戰一觸即發之時,卻聽滴答聲響起,一下接著一下,輕微,卻清晰地好像落在諸人耳邊。
所有人循聲望去,是那柳子沾腹間的傷口,正汩汩地往外滲著血,而那鮮血涓滴匯流,卻像是受了什麽吸引,朝著他腳下不遠的一處凹槽流淌。
看似緩慢,實則隻是幾個眨眼的功夫,那血線竟然勾勒出一幅古樸玄奧的圖案來。
——以血為祭。
鍾離晴忽然想起那些魔修定位這秘藏的方法,瞥了一眼那幾個臉上陡然興奮起來的魔修,而後轉過臉,朝著憤恨不已地盯著她的柳子沾露出一個陰沉的笑來。
後者神色一凜,臉色更加蒼白了。
就在這時,整個石室甬道都開始劇烈搖晃起來,碎石滾落,牆麵震顫,仿佛有什麽極為恐怖的存在將要蘇醒,連這些無知無覺的石頭都感覺到了害怕一般。
“喀啦、喀啦……”鍾離晴感覺到了腳底傳來的異感,低下頭,卻見她們所有人站著的地麵開始出現了裂紋。
她心中暗叫不妙,剛要轉頭去招呼夭夭與席禦炎,哪知變故來得太快,根本無法避開——自那血線構成的圖案處,地麵猛然碎裂崩塌,而地下更有一股無比強大的吸力,將所有人都拖拽了下去。
危險!危險!危險!
鍾離晴眼角一跳,感覺那豁開的洞口傳來無以倫比的危險的氣息,手中已經攥緊了發動傳送陣法的引信和靈石……
“混賬!”放在以前,席禦炎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對著宗門的長老和師兄們怒目相視,厲聲叱罵的——然而當看到鍾離晴為了替她擋開飛濺過來的碎石,卻被長老偷襲打中後背而咳血不止時,她才知道: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發生的。
鍾離晴刺傷柳子沾在先又如何?鍾離晴是個外人又如何?從她願意冒著危險替自己打通經脈起,席禦炎就將她視為恩人,更是生平唯一之友。
人心都是偏的,在忽視她的宗門與重視她的鍾離晴之間,選擇誰,還需要猶豫麽?
而跌坐在一邊,捂著悶痛的胸口欲哭無淚的鍾離晴所懊惱的,卻不是自己多管閑事地幫席禦炎擋了一下然後被偷襲成功,而是慌亂之際,那枚發動傳送陣的引信……不見了。
——這下,可不妙啊。
作者有話要說: 離殤草這個梗不造泥萌還記得不,算是一條主線劇情吧~
打了一章醬油的夭夭:媳婦,你怎麽突然不冷靜了?這不像你!
莫名其妙暴走的鍾離晴:大概是因為作者打王者連跪三盤所以一氣之下給我下了降頭吧。
被胡亂質疑的七夜:這鍋我不背!明明是你被絕螭劍操控,腦子抽風了!
絕螭劍:呸!人家可是把單純不造作的劍!你不要亂嗦哦!
被捅了一劍的柳子沾:導演,醫療費報銷不?我以後不行了怎麽辦!
不負責任的導演七:不報。去搞基。
柳子沾:媽噠勞資要罷演!
對了,跟基友討論了一下,以後更新時間還是定在晚上八點,好像方便小夥伴們看到更新,你們沒有意見的話,就這麽定了?
講真,代入魔修謾罵的時候我竟然覺得很順,大概是放飛自我,明明我是一個小清新啊!考慮給自己安排一個反派加戲,就是這種粗魯飆髒話的角色,還叫百裏逐鹿哈哈哈哈哈~
藍後,本來想讓這些人發個誓,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因為我突然想起來,我在另一個坑的設定是有心魔誓這種東西的,不過仔細思考了一下,覺得在這裏出現不適合,太逆天了,會有諸多桎梏,不利於劇情發展,所以取消了心魔誓的設定,這裏通知一下,免得看過另一個坑的小天使們質疑~
我的兩個坑有關修仙界和一切修仙的設定,目前都是以這個坑為主的,如果兩個坑有什麽分歧和偏差,以這裏的為準——畢竟這是個正劇,而那個坑偏惡搞歡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