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斬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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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你使了什麽法子,讓本宗的身形凝滯了?”掌心黑霧彌散, 鬼狼脖子上的血痕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放下手, 陰鷙的眼神望向鍾離晴, 惱怒之中卻也隱約帶著一絲警惕——這姑娘的修為雖然不高, 但是心思機敏, 又手段百出, 絕不可等閑視之。
鬼狼收起了此前的輕視,不過還是存著將鍾離晴收服的念頭,是以仍舊耐著性子與她說話, 並沒有馬上使出殺招;然而說話間, 鍾離晴卻能感覺到自己的氣機逐漸被鎖定, 一股無形的威懾慢慢將她籠罩,竟讓她生出幾分不可匹敵的驚懼之感。
不著痕跡地咬了咬舌尖,讓自己被影響到的神智清醒過來, 鍾離晴冷冷一笑, 指間再次扣了三枚符籙,甚至挑釁地衝著他揚了揚:“不過是幾張避靈符, 雕蟲小技耳——隻是我沒想到, 堂堂分神期的前輩,竟然會被這小小的幾張符籙所影響, 這符籙不過是我築基期時練手的小玩意兒, 品階連普通的黃金級都達不到……看來,你這分神期的修為,也不過如此。”
見他隻是眯起眼睛看來, 好似半點沒有被影響到的樣子,鍾離晴笑了笑,又繼續冷嘲熱諷道:“不過依我看,真正不濟的還是你這遁入陰影的功法,弊端明顯,破綻百出,我隻需稍使手段,便能破了你的鬼影!”
“臭丫頭年紀不大,膽子倒是不小,仗著本宗不殺你,便狂妄至斯!好,那本宗就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鬼影……”他桀桀一笑,一甩袖袍,在鍾離晴眼前沉入了陰影之中。
一時間,偌大的廳中靜得好似能聽見鍾離晴自己的心跳聲——隻有她一個人的心跳聲,而那鬼狼卻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莫說心跳,就連氣機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鍾離晴閉上眼,凝神去感覺那藏匿在陰影之中的靈力波動……沒有,什麽都沒有!
那鬼狼竟然將自己的氣機收束得滴水不漏,教她無從尋起,這倒是十分棘手了。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大概是一炷香的功夫,又或者已經是一盞茶的時間,鍾離晴始終保持著全神貫注,神識高度集中,不斷地搜索著周圍,不敢有絲毫懈怠;而那鬼狼卻像是在與她比較誰更有耐心似的,無論她怎麽試探著流露出空門與破綻,都不曾上當。
而時間久了,鍾離晴的心便躁了。
她的修為不如鬼狼,若是比拚神識,長久消耗下去,必輸無疑。
就在鍾離晴為對方的狡猾思考應對之法時,一直防備著的神識有了瞬間的鬆懈,而正是這個瞬間,卻被鬼狼所抓住,一道尖銳的攻擊從她背後襲來,在她察覺不對下意識轉身去格擋的時候,眼角餘光卻掃到一個黑影倏然從天而降。
其實在轉身的那一刻,鍾離晴便明白過來對方聲東擊西的詭計,隻是察覺過來是一回事,能否及時反應卻又是另一回事了——那攻擊時朝著鍾離晴身側右臂而來,目的很明確,是要廢了她執劍的手,讓她再也沒有反抗的能力。
當右側手臂傳來一陣尖銳刺痛的時候,鍾離晴並沒有因為那痛楚失去判斷的能力,她一擰身,任由那鬼狼的利爪貼著自己的手臂狠狠劃過,甚至由著那尖銳的爪子紮進肌肉,而她卻是趁著攻擊時雙方極為靠近的檔口,左手並指成劍,猛地擊向鬼狼幻化成利爪的左手腕間。
鍾離晴認穴奇準,且深諳點穴功夫,雖然左手的力道不如右手,但是她驟然出擊,恰逢鬼狼的爪子卡在她的臂骨與血肉之間,竟也教她得了手——匯聚著靈力一下子點在鬼狼腕間的陽溪穴上,不僅教他吃痛,更教他手腕一下子酸麻得失了力道。
而鍾離晴則趁著這個檔口,猛然甩臂,將他撞了開來,神識控製著絕螭劍朝他的腦袋削去,左手更是沿著他腕間的太淵、經渠、列缺等穴位連番指點,靈力橫衝直撞,破壞著他手上的經脈。
雙方一擊即分,各自退避了幾步,兩兩對峙起來:一個隻是受了輕傷,另一個卻灑下了大片鮮血——隻是,受了傷輕的鬼狼麵色十分難看,而右臂鮮血淋漓的鍾離晴卻笑得開心。
她雖然暫時麻痹了鬼狼左腕的經脈,教他一時間不太好受,然而所付出的卻是一條右臂的代價——雖說沒有被截斷整條手臂,卻也被利爪破開了一大半的肌理,之後更是為了與他拉開距離而硬生生地將卡住的血肉撕裂。
現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豁口,竟像是被怪物深深撕扯下了一大塊血肉般。
——對自己尚且能如此狠心,更何況是對敵?
這姑娘的心機與狠決,教鬼狼也不由心底發怵。
無賴的怕耍橫的,耍橫的怕不要命的……這姑娘的架勢,頗有幾分拚命三娘的意味。
鬼狼雖想得到她,卻並不願意付出丁點兒的代價,若這姑娘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烈性子,那他便要考慮是否是搶先下手將她滅殺,省得被她波及,那可得不償失了。
掃了一眼自己手臂上可怖的傷口,鍾離晴渾不在意地從乾坤袋裏取出傷藥,隨意地撒在傷口上,對於傳來的刺痛眉頭都不皺一下,眸光卻緊緊地攝住了捂著手腕的鬼狼,那閃爍的光芒竟讓他有些不自在。
“看來,大境界的差距,的確不是那麽容易消弭的……既然如此,不妨讓這場比鬥變得更有趣一些,你覺得呢?”說著,鍾離晴掌心一翻,忽而取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陣盤,在鬼狼心中不安之際,用力嵌進了腳下的地麵,同時輕啟朱唇,默誦著一連串咒訣。
鬼狼暗道不妙,立即向鍾離晴衝了過去,試圖打斷她的吟誦,眸光一厲,雙掌陡然伸出尺餘長的利爪,一爪朝著她兜頭劃下,見她敏捷地避開,卻絲毫沒有攻擊落空的氣餒——不如說是虛晃一招,早就等著她的閃避,另一爪直直地朝著她的心口刺了過去。
這一擊若是刺實了,隻怕是要在她胸前紮出一個血洞來——這鬼狼對她的殺心已起,即便是要了她的性命,也不在意。
千鈞一發之際,那尖利的爪刺已經觸到了鍾離晴胸口的衣衫,然而鬼狼嘴角得逞的笑意卻陡然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縱使手上用盡了十成的靈力,卻依舊不能再進一步,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的攻擊阻擋了一般。
而這個時候,鍾離晴也已經念完了咒文的最後一個字符,唇角輕勾,看著鬼狼被一股陡然升起的白光包裹,巨力壓製之下,竟是彎了背脊,迫不得已地半跪在地……到最後,已然是狼狽地趴伏在地上,抬不起頭來。
不明所以地低喘著,待到白光漸漸退去,他身上那分神期的強大威壓已經消失不見——就如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這、這是……怎麽回事?我的靈力、我的修為!你、你做了什麽?”他勉力抬起頭,怒吼著質問道。
“隻不過是一個簡單的禁靈陣罷了。”鍾離晴俯視著他,悠然一笑,而後慢條斯理地從乾坤袋裏取出恢複靈力的丹藥服下,又簡單包紮了一下手臂上的傷口,一邊好心地與他解釋道,“我事先派弟子在轄地內十二宮的位置布下了陣盤,而陣眼就設在這正殿之中,所以你此刻受到的封禁之力是最強的——此刻,即便是一個煉氣期的小弟子,也能輕而易舉地將你殺了。”
感受丹藥在體內的效用,鍾離晴不動聲色地催發著藥勁,繼續饒有興致地在憤恨的鬼狼心上捅刀子:“說起來,若不是你想著將我收服,一直沒有下死手,恐怕我根本來不及發動這陣法,早已是你爪下亡魂了——不過,你這分神期的實力怕也是摻了水的,這禁靈陣我不過是頭一次施展,發揮不足萬一,本來並無太大的把握能夠製住你……怪隻怪,你太弱了。”
這禁靈陣自然是學自阿娘留下的功法,然而開篇就注明了這本陣法威力無窮,專為克製分神乃至大乘期高手所著,而鍾離晴花了三個月抽空煉製刻畫的陣盤卻不曾采用上麵提到的珍稀材料,隻是用稍次一些的材料代替,因而封禁的效果也要大打折扣。
隻是,阿娘留給她的東西,又豈是凡品?
這禁靈陣對付一個分神中期,又不擅長破陣法術的狼妖而言,卻是綽綽有餘。
——這一點,卻是鍾離晴故意激怒他了。
“你們這些人族,還真是卑鄙無恥……小丫頭,你可敢與本宗堂堂正正打一場?”鬼狼被她封住了靈力,想盡辦法卻無法衝破禁製,更無法勾動絲毫靈力,心內惶恐至極,卻隻好裝作義憤填膺,大氣凜然地指責,試圖喚起鍾離晴的意氣,好教她解開禁製,給他反擊的機會。
可惜,若是真的那麽容易被他說動,鍾離晴也就不是今日的她了。
好笑地掃了鬼狼一眼,她點了點下顎,裝作考慮的樣子,忽而點了點頭,抽出三道靈符分別貼上了那鬼狼的百會、神庭與檀中三大死穴,強行將他被封禁的經脈破開了一條縫隙。
洶湧的靈力頃刻間再次匯聚全身,鬼狼一聲怒吼,一拍地麵,翻身朝後躍起,一下子拉開了與鍾離晴的距離,感受著再次回到體內的靈力,眼中凶光閃爍,卻按捺著不曾出手,有些遲疑。
——這姑娘實在是工於心計,他也吃不準到底還有多少陰謀在等著他。
究竟是趁機逃走,修養一番再卷土重來,還是趁著這個時機,報仇雪恨,斬草除根呢?
鬼狼咬咬牙,感受了一□□內的靈力,發現竟然隻堪堪達到了元嬰期,臉色一白,立即萌生了退意。
卻聽鍾離晴悠悠笑道:“我本是元嬰期的修為,現在還與你同等修為,你我再戰,總是公平了吧?這樣吧,若是你能勝過我,我便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提出自己的條件,也不給他回答的機會,鍾離晴仗劍一躍,便飛速朝著他刺了過去。
那劍影如六月飛花,教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而鬼狼失去了分神期的修為優勢,便隻能靠著自己的神識感知,而後躲開那攻擊,心中落差,心境破裂,竟是畏首畏尾起來。
鍾離晴隻與他對了三招便失去了興趣,一劍刺中他的手臂,將他劃去了一片血肉,算是報了方才的仇。
——她與這鬼狼的差距,除了修為上的壓製,恐怕在對敵時的耐心也需要提高,。
狼的狡詐與堅忍,值得借鑒。
然而沒了陰影逃遁的地理優勢,這鬼狼真要論起硬碰硬的打鬥實力,卻還比不上已經把戰鬥意識培養成本能的妙妙。
空有殘忍奸猾卻沒有無謂勇猛的狼,不配稱作草原上的王者。
這鬼狼宗主,也不過如此罷了。
“……廢物。”甩去絕螭上沾染到的血沫,鍾離晴冷叱一聲,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而小妖們應該也已經將那群弟子解決了,於是收起劍,頭也不回地朝正殿外走去。
自她轉身,捂著手臂的鬼狼眼中狠色一閃,驀地騰身而起,調動起全身的靈力,打算朝著鍾離晴發動一擊——哪怕殺不了對方,也要教她知道自己的厲害!
萬萬沒想到,當他運轉靈力,猛然調用到丹田之中時,卻感覺經脈傳來陣陣刺痛,而方才被鍾離晴貼上符籙的三大死穴更是針紮火燎的劇痛,教他禁不住痛呼出聲。
而下一刻,那些靈力在經脈之中如無頭蒼蠅似的亂撞,卻總也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轟——巨響過後,那殿中隻剩下一灘血霧,竟是連一塊碎肉和一片衣料都找不到了。
這個霸占了黎光宗轄地,在南邊作威作福,令人聞風喪膽的鬼狼宗宗主,竟是窩囊地被自己的靈力撐爆了,下場淒慘,更甚那死在他掌下的女伴。
而這時,鍾離晴也正好踏出了殿門。
聽聞背後的巨響,了然地揚眉,眼中的譏誚一閃而逝,隨即便不再理會,拂了拂半點不曾沾染到灰塵的衣袍,施施然去尋那些小妖們了。
當鍾離晴來到前殿廣場時,除了空氣中濃重的血腥氣外,地上卻不見絲毫屍骨殘跡,可想而知是誰的手筆——隻怕這丫頭的本體不是什麽大妖九嬰,而是清道夫吧?
鍾離晴無奈的輕笑卻在看見那些聚在一起的小妖們時戛然而止。
如果她沒有眼花,妙妙那小家夥……是在哭麽?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我們走感情戲,看我真誠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