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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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二章   不寒而栗

    常霖臉上沒有什麽情緒,心裏卻幾分忐忑不安。這是他入行一來第一次與黑道上的人麵對麵打交道,和之前槍支丟失案不同,這群人是為了私利而活在刀刃上的。

    常霖警官,沒想到吧?”一個男人帶著白色的口罩,麵色冷峻。他的眼裏有幾分戲謔之意,手裏的手術刀閃著精光。他的目光落在常霖手腕處的手表上,卻沒有什麽吃驚的意思。“常霖警官,您說,我們這些活在刀刃上的人怎麽會不為自己性命而左右周全?”

    常霖感應到他的目光,心知自己已經暴露。故而破罐子破摔了,他冷聲道,“他們很快就趕過來了,我勸你你們還是收手吧?”

    不,他們永遠都不會趕過來的。”男人用中指頂了頂鼻梁上的眼鏡,嘴邊掛著詭譎的笑意。

    常霖看見他眼中的自信,不知為何心中一涼。這個男人這麽有把握,定是方義市市局裏有他們的人。這麽一想,常霖心中的不安更甚了幾分,一方麵上是因為自己的性命即將不保,另一方麵,如果黑市的勢力已經深入了市局,那麽這起案子斷然隻能成為懸案或者冤案。

    賀厲,可以開始手術了。”掛在男人腰邊的對講機傳來嗶哢嗶哢的聲音,一句尖銳的聲音劃破了空氣中的凝重。

    與其說是手術,不如說是為了己利而單方麵的掠奪。常霖的心中沒有悔恨,他知道自己遲早要有這麽一出,卻不知道來得那麽快。

    賀厲很享受常霖麵上細微的變化,他一邊用酒精棉清理著手術刀,一邊說話,“陳安陽那小子吃裏扒外,我便由著他去。他對新黑市的事情一知半解,連帶著你也受了苦,可怨不得別人。與其說黑市是新黑市,倒不如說是大換血。”

    賀厲話音剛落,常霖就想起來那個戒網所的案子以及精神病院的案子,那可能是黑市大換血的導火線。可是有些事情常霖還是想不清楚,“為什麽要把戒網所當做你們的據點?”

    常霖警官果然名不虛傳。”賀厲微微一愣過後,麵上露出淡漠的笑容。“那些愚蠢的人,把自己孩子的過錯歸罪於遊戲,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兒子女兒送進戒網所。連他們都不愛自己的子女,還有誰會在意?倒不如把他們身上的器官……”

    賀厲後邊的話沒有說了,但是其中的內容讓人不寒而栗。賀厲揮了揮手,他邊上的人就那些注射器上前,常霖壓根來不及反抗,隻見針筒紮在自己的臂膀上,隨機就失去了知覺。

    市局附屬醫院。

    常老大……”

    常老大,你快醒醒……”

    常霖的眉頭緊皺著,額角開始滲汗。一旁的呂亦柔猜想他是做了噩夢,適時地出聲打斷了小愛和張順天兩人催命般的叫喚,把兩人打發去買午飯了。

    她用溫熱的毛巾把常霖額頭上的汗擦去,擔憂的目光落在常霖的身上。六天前,常霖請了假,可是假日已經過了,常霖還沒有歸隊。電話也打不通,可不是讓人著急壞了嘛。好不容易常霖的手表定位器開啟了,卻突然斷掉了訊息。

    這個時候偏偏遇上反恐部隊的任務,不得不調任前往市中心,方向還和常霖手表定位器發射出來的信號位置恰然相反,讓她不得不產生幾分懷疑。

    反恐部隊的任務結束之後,呂浩山就接到了一個沒有任何顯示的電話,說常霖現在在市局醫院……

    幸好常霖安全而歸,不然,呂亦柔可能會痛恨父親突然改變路線不再前往救援常霖的這個指示。

    常霖下意識地握拳,猛然睜開眼睛。卻看見坐在床邊上的呂亦柔,逆著稀碎的陽光,長發微微搭在胸前,帶著幾分不同以往的溫柔。

    兩人措不及防地四眼相望,把呂亦柔望得心都酥軟了幾分。她上前擰了擰常霖的耳朵,聲線有幾分輕微的顫抖,“你都跑哪去了,整個警局都給你嚇壞了,你說你要是有一個三長兩短可怎麽辦?!”

    常霖知道呂亦柔的生氣是認真的。他微微偏過頭,單說了一句,“我有點想家了。”

    這句話沒來由的讓呂亦柔有幾分心疼。她想到,這常霖要是等不到他們了怎麽辦?呂亦柔深呼吸一口氣,“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說說這幾天你都發生了什麽。”

    常霖聳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和呂亦柔說那樣的一句話。

    方才的夢裏,他夢見小時候,父母加班工作,自己一個人在晚安燈前看連環畫,卻接到了父母雙亡的訊息電話。夢得莫名其妙,可是醒來後心頭上還是湧起一股失落。

    常霖簡明扼要地把自己清醒之後遇到的事情給呂亦柔說了一遍。

    呂亦柔皺眉,“你是說,警局裏有黑市的人?”

    我也不知道他是刻意這麽說的還是怎麽樣。”常霖有幾分迷惘,“如果那個賀厲說的是真的,那麽他不可能會把我放回來。”

    你覺得是他們放你回來的?”呂亦柔錯愕,有幾分質疑。再者常霖有這樣的認知,肯定有自己的見解。

    除非……”

    除非,那個人是在警局起領導作用,甚至是高過局長以至於可以調動局裏人員的人。”一旁不知何時進房的張順天接下了常霖的話。

    常霖微微點頭。

    做了那麽多起案子,常霖也算是個人物了。突然死掉,要是內幕被爆出來,無論是對黑市還是對那個人,都不是一件好事。”張順天把手裏的餐盒放下。

    我從那個叫賀厲的男人嘴裏得知,陳安陽原先也是黑市的人。不過後來黑市大換血了,陳安陽借這個機會離開了黑市的權利。”常霖說道。

    呂亦柔卻有幾分不認同,“說不準是他們幾個合夥詐你這麽一回,好讓你就此收手。”

    常霖沒有再說話,張順天也陷入了幾分困惑。

    從警越久,越想要肩負起刑警應盡的責任,卻無法擺脫黑白兩道勢力的玩弄。常霖的嘴角抿起些許苦澀,張順天自然知道他的腦袋瓜子裏在想什麽,故而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頭,玩笑般說了一句,“常老大,你可不能在這個時候認慫啊。那麽多人在等著你呢。”

    常霖輕輕地應下。“這個案子的深入屍檢怎麽樣了?”

    呂亦柔錯愕而欽佩常霖的恢複能力,不過想到發生在常霖身上的事情,恐怕這驚人的適應能力也是迫不得已的。她輕微地歎了一口氣,說起了屍體的事情,“大部分的屍體都是腎髒被摘除了,摘除的刀法很熟稔,可以說是和我不相上下。原先我還不明白為什麽有些屍體斷手斷腳,但是後來我想到,如果說有人有戀屍癖,那麽有一些人是對人體的特定部分有一定的癡迷。”

    戀手癖或者是對別的器官感興趣,隻要有錢,在黑市都可以買到。常霖和呂亦柔視線再次對接,都看見了對方眼裏無法克製的憤懣。

    這件案子必須嚴查。”常霖差點拍案而起,頓時恢複了精神。

    方義市市局裏,局長辦公室一陣寂靜。

    呂浩山麵色有幾分冷峻,“這件事情確實要嚴查,但是沒有一個可以入手的線索,執行起來不容易。隻怕最後成了懸案,還讓市民誠惶誠恐的。”

    常霖抿嘴不說話,但並不代表他妥協了。他的目光很堅定,看得呂浩山有幾分尷尬。這案子不查個翻天地覆,就不是他常霖了。呂浩山是見識過這小子水滴石穿的磨人功夫。

    不是我不想出這個任務。”呂浩山隻能麵無表情地簽著文件,“但是這也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決定的。”

    常霖把手上的現場照片直接拍在呂浩山的桌子上,“局長,我希望你能明白這件案子的嚴重性。即便是封案,市民也會胡亂猜測,若是這樣,倒不如直接把這個案子徹查。難道刑警的義務就是把這些案子封掉,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讓市民生活在無知的危險之中?然後要花大半輩子的時間去接受自己突然失去至親之人的事實?”

    無論如何,他對無辜的受害者有愧,他心裏過不去。常霖扯下肩上的警徽,規矩地放在桌子,眸目幾分清冷,轉身而去。

    呂浩山看著他挺直的腰杆,心裏幾分歎息。常霖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唯獨壞在太耿直,不知委曲求全。呂浩山也不可能為了常霖心中的正義,放棄自己那麽多年的精力和心血。

    絕不可能。

    呂浩山把手中的筆狠狠甩進筆筒裏,這件事就跟這支筆一樣,必須解決得幹淨利落。

    辦公室外,是一群等著常霖的人。這些年來執行任務,常霖一直是他們的主心骨。他們也無條件地信任常霖,所以當常霖說要嚴查的時候,他們當然是都支持他的。

    可是常霖這還是頭一次帶著不明朗的表情從呂浩山辦公室裏出來。要知道呂浩山可是很寵這個“關門弟子”的。

    張順天心下有幾分了然,“局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