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B）

    顧臨訂婚的提議聽起來更像是心血來潮，尤其在他講了自己家狗在外麵叼回一隻小狗崽之後。

    所以王苗那顆悸動不已的心在聽他講完什麽顧二、顧三三以後一陣沉寂，想飛到顧臨身邊打他一頓。

    訂婚這種事是能隨便說的麽！

    王苗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期待他認真的求婚還是希望他隻是開個玩笑，她又覺得他們在一起時間太短又想著萬一是真愛呢。

    “真愛”倆字在頭腦裏閃過的時候，王苗都愣住了。

    聽著跟罵人似的。

    睡不著覺，門忽然被敲響，王苗問了聲“誰呀”，王希雯應了一聲，“我~”

    她開了個門縫，問王苗，“小姑，我可以跟你一起睡麽？”

    王苗從床中央移到了床側，讓出一半的位置，“來吧。”

    王希雯抱著自己的空調毯，進了屋把門關上，爬到王苗床上麵朝著她躺下，“我今天見到我媽了。”

    “感覺怎麽樣？你媽有我漂亮麽？”王苗不著調的問她。

    “沒有你漂亮，但是特別有氣質，比我過年的時候看她還漂亮。”王希雯忽閃著大眼睛，“小姑，我覺得她可能是談戀愛了，不然氣色怎麽那麽好呢？”

    “你又知道了。”王苗笑話她，“她可能隻是攻克出來什麽技術難關了呢？你爸媽那種人，跟我們這些凡人不一樣的。”

    王希雯點點頭，“嗯，她和我爸都很厲害，你說我是不是他們做實驗的時候在反應堆裏撿的啊？怎麽他們的高智商我一點兒都沒遺傳到呢？”

    “你這個想法還挺高級，還反應堆，反應堆是什麽啊？會輻射的那種？那是不是輻射的時候把你智商給燒沒了？”

    姑侄二人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聊了半天，王希雯打了個哈欠，有些困了。

    王苗枕著自己胳膊也閉上眼睛，“睡吧，明天還要上課呢，你現在隻能睡五個小時了。”

    王希雯小聲的“嗯”了聲，呼吸漸漸平穩。

    王苗都快睡著的時候，又聽見王希雯跟她說，“小姑，你不要跟我爸媽似的，聽爺爺奶奶的話結婚生孩子，生了又覺得孩子影響他們的事業是累贅，小孩很可憐的。”

    王苗驚醒了一瞬間，看王希雯閉著眼睛似乎是聊別人家的事情的無所謂模樣，有些心疼，她拍拍王希雯的胳膊，“你就別操心我的事了，我又沒什麽大誌向，也不搞什麽事業，自己過好就全家高興。倒是你，你今天跟他們吃飯談好大學去哪裏讀了沒？”

    “嗯，我想去爸爸學校讀書。”王希雯閉著眼說話，“這樣我和爸爸還有媽媽就在一個城市了，他們如果有事的話我還能照應一下。”

    多好的孩子呀，王苗心裏歎了口氣。

    “我寒暑假就回來陪爺爺奶奶，不過家裏有你照顧他們，應該也沒問題的。”

    王苗都快被她說哭了，一家七口最有良心的大概就是小丫頭了。

    滿懷著說不清的憂傷情緒睡著了，第二天起床的時候王苗還覺得有些胸悶。

    外麵天陰沉著，還有層霧。她吃飯的時候王希雯已經上學去了，王既明坐在沙發上看新聞，見到王苗還瘸著腳就說了句，“一會兒我送你去上班吧，正好我還要去見個朋友，借你車開開。”

    “好。”王苗看罩子底下還有一碗豆汁，估計是他爸買多了沒喝上，拿過來喝了一大口，被那味道激的皺著鼻子翻了個白眼，又放回罩子裏了。

    上班途中王苗鬥膽問了她大哥一個問題：“王希雯她媽是談戀愛了麽？”

    “不知道。”王既明冷冷的回道。

    “哦。”王苗就有些不敢問了，“王希雯害怕她媽再婚了她就成了沒媽的小可憐了。”

    王既明對妹妹的指責沒有辯解，隻是送她到了單位停下車來才說了句，“如果我們為了王希雯湊合著過，天天爭吵甚至形同陌路，未必就是對王希雯負責。”

    “既然沒想好要過一輩子當初幹嘛要結婚要生王希雯？”

    王既明看著方向盤，輕輕彈了彈，“結婚的時候以為能過一輩子的。好了，上班去吧，別遲到了。”

    王苗“哦”了一聲，順從的開門下車，上了台階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她哥還沒走，在車裏發呆。

    她搖搖頭，自己的事都管不好，就別插手別人的事了。

    課間有個女生去休息室找王苗，問她能不能一對一授課，她需要突擊一個月。

    王苗讓她去找谘詢處的老師報小班，女生回答已經問過了，沒有這種一個月的小班，一對一都要三個月起的。

    女生一直求情，王苗推辭這不符合學校的規矩，她不能私下接活，讓她再去問問這種情況有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女生失望的離開，走之前淚汪汪的看了她一眼。

    王苗又有些心軟了，這女生上了半年的課了，頭兩個月經常缺勤，現在要考試了又想突擊。她想起來自己當初讀語言班學的也不好，他們那個教法語的和藹老太太經常會下課的時候和她進行對話練習，給了她不少幫助。

    雖說王苗自己是個沒什麽責任感的人，就算在輔導機構當老師也隻需要自己講好課，學生學成什麽樣跟她的績效沒有任何關係，她的工資是按學生人頭數算的。可她想著女孩那淚汪汪的樣子，感覺她比王希雯也大不了兩歲，就覺得被激發出幾分師德，打算放學的時候跟那個女生聊聊，睡前可以跟她語音半小時練練對話。

    做了這個打算以後王苗被自己感動到了，她居然還有這麽一天願意無償的去幫助別人，她可真棒。

    沒想到上課前去了趟廁所，聽見了些很鬧心的話。

    所以說廁所真是個容易生是非的地方，麻煩你們有什麽悄悄話的時候找個隱蔽的地方聊好不好？

    她聽見找她求情的那個女生似乎是跟男朋友在打電話，把自己找王苗的事還算客觀的複述了一遍，然後就開始了一點兒都不客觀的評價。

    “她平時對女學生和對男學生就是兩個樣子，對呀，隻對男生和顏悅色的。就是個老剩女唄，沒結婚呢，得三十了吧，怎麽沒有啊，她化妝了你當然看不出來，她就是嫉妒年輕女生，這些老女人都心理變態的。”

    王苗在推門出去還是憋在單間裏糾結了一下，最後還是給那個女生留了麵子，等她走了才出去。

    王苗洗手、擦手、照鏡子，妝畫的很淡，怎麽看也沒有三十啊。

    她反思了一下平時對男女生的差別，捫心自問是一視同仁的，隻是男學員好像更喜歡找她說話，所以她看起來才跟男生說話比較多吧。

    王苗很想打個電話讓顧臨來接她，給她們看看自己有男人，男人長得很帥，並不是心理變態的老剩女。隨即又想到這個念頭不靠譜，顧臨今天上24，要一直到明早八點才能下班。

    她調整呼吸，掛上一絲微笑出了洗手間，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繼續講課。

    上著上著課，開著的窗被大風一吹，“嘭”的一聲合上，緊接著就是突如其來的大雨，一陣高過一陣。

    王苗讓後排的男生把窗關上，講完課以後沒有做隨堂測試，把卷子發下去讓學員回家做了下次帶過來。

    有傘的、沒傘的、打車的，學員們玩的好的幾人組成一小群離開，教室裏很快就空了下來。

    王苗坐在窗邊的座位上，看雨滴用力的拍打著玻璃。

    教室外有人經過，似乎是在玩遊戲，她聽見有個蘿莉音說什麽“把帥氣的男朋友誘拐回家”，不知為什麽笑出來。

    顧臨給她打來電話，“下課了麽？”

    “嗯，下午還有課，五點下班吧。”王苗心裏有些期待。

    “帶傘了麽？”

    “沒呢，來的時候沒下雨，你要來接我麽？”王苗更期待了。

    顧臨沉默了兩秒，“這種天氣事故會比較多……我可能走不開，同事也都在忙，沒法臨時調班。”

    意料之中的回答，王苗忙說，“嗯嗯，你忙，你那邊的工作更重要。”

    “下班的時候不管下不下雨都打輛車，路過積水的時候繞著點兒，再崴一下就不一定還這麽舒服了。”

    “哪裏舒服？現在也很難受好不好！”王苗反駁，“你醫院不是忙麽，不要管我了，忙去吧！”

    “在吃飯，再聊兩塊錢的吧，下飯。”顧臨開玩笑，“你中午怎麽吃飯？給你定個外賣？”

    “下這麽大雨就別給外賣小哥添麻煩了，我們樓下有快餐店，我隨便吃點就行。”

    兩人就午飯吃什麽說了一會兒，顧臨那邊有人喊他，他連解釋的功夫都沒有，說了句“走了啊”就掛了電話。

    王苗對著微微發熱的手機愣了會兒，跟顧臨在一起以後這似乎是第一次見識到顧臨的工作“很忙”。她閑慣了，就不太懂忙是什麽滋味。

    這麽大的雨，她沒帶傘，可是她男朋友忙著治病救人，沒法來接她。

    偏偏她今天有點小委屈，想見見他。

    她隻遺憾了幾秒鍾，忽然又想到，反正她那麽閑，她可以去找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