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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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洱海邊的樹林裏穿過去,不大一會兒功夫便到了一處別院。小說
路上,司夢蝶幾次追上阮衡,毫不避諱地從一邊仔細欣賞這張曠世美顏。阮衡實在看不慣她那種花癡的樣子,毫不留情的一抬袖子將她撥到一邊兒。司夢蝶有些不開心,不過看到那個人的腳步雖然未曾加快,和她的距離卻越拉越開,便趕緊快走幾步,又追了上去。
喂,你對女孩兒向來如此嗎司夢蝶還不肯罷休,跑到阮衡麵前嚷道。
是阮衡微微點了點頭,避開她那兩道灼人的目光。
那麽,你是天生的清心寡欲還是說,你司夢蝶想了半天,終於說出了一個她不願意說出的想法,你難道真的喜歡男人
那個劍仙幾次三番的跟著他,卻又不肯露麵,真的是讓人想入非非。
這個問題
阮衡忽然有些茫然,這個問題,他還真的沒有細想過。
自己真的生來就清醒寡欲嗎那麽,為什麽在這一千年的時光裏,他都跑到紫竹林借酒澆愁呢他要澆滅的愁又究竟從何而起
我應該是不喜歡男人的。阮衡不想跟這個小丫頭過多糾纏,想了半天,喃喃自語道:也許喜歡也說不定
他淡淡的將一道霹靂拋下,不但司夢蝶愣在了原地,就連別院裏躲著那個黑衣劍仙都不免一個人激靈,他抬起頭,從窗戶縫裏看到那一襲白衣漸漸靠近,眼睛裏迅速閃過複雜的光。
那裏麵有震驚,有困惑,還是有一絲惋惜。
阮衡很快到了別院跟前,司夢蝶果然沒有再糾纏,她躲得遠遠地,就像阮衡身上有什麽不潔的東西一樣。
那個別院由青竹製成,幾間精舍外圍了一圈花籬,花籬下一泓清流緩緩流出,雖然簡單,卻很是精致,頗有紫竹林的仙氣。阮衡隻看了幾眼,便不禁點了點頭,心裏暗道,這個魚素玄,即使受傷了,也不忘享受,臨時落腳的地方都能找的這麽雅致。
阮衡抬腿邁進別院,別院裏沒有人,也沒有人出來迎接他。他抬起頭遠遠望去,見扶疏花木中不時飄起一股嫋嫋青煙,青煙裏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兒。
果然是魚素玄還未靠近,阮衡已經皺了皺鼻子,毫不客氣地揭了老友的底兒,都傷成這個樣子了,還怕別人知道。你以為這些香味兒可以騙得了我嗎別忘了我們狐狸的鼻子可是非常靈敏的。
那淡淡的龍涎香裏,分明有血腥之氣,魚素玄向來不喜點香,想這青煙隻是為了掩蓋傷勢。
屋子裏的黑衣人咬了咬唇,一雙劍眉皺了起來,眉宇間一個川子愈發的深刻。
喂,你等等我,怎麽了司夢蝶聽他說話,幾步並做一步衝到他麵前,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盯了他一會兒,臉上的神色便凝結了,她竟然看見一抹擔憂之色從他的眼中一閃而過。
現在不嫌棄我了阮衡瞟了她一眼,不溫不涼的說道。
我什麽時候嫌棄過你了
剛才你不是還以為我有斷袖之癖,離我遠遠地阮衡說話單刀直入毫不客氣。
我說過嗎我沒有說司夢蝶嘟起嘴,理直氣壯,你自己都搞不清的東西,我怎麽知道況且我現在湊過來也不是為了你,我隻是擔心你的那位朋友會不會死掉,畢竟跟他見了半麵。
那天晚上,魚素玄渾身是血的躲在大牢外麵的樹上,絲毫沒有發現從旁邊偷偷溜過來的司夢蝶。
阮衡的心情似乎焦躁無比,他不再理會司夢蝶,隻是加快了腳步,然而穿過院子到了竹舍門口的時候,這個人的腳步反而更加慢了起來,他伸出手,若無其事的拈了一朵秋英,卻無意欣賞,幾下揉碎。
果然不出所料,吃了閉門羹阮衡看著那兩扇門上鐵將軍把守,無奈一笑。
其實你不用如此,不就是受了點兒傷嗎給我看看又怎麽了,況且我還是你指定的大夫呢阮衡勉強一笑,揶揄道:這麽多年了,你傷在我的手裏又不是一次兩次,還介意我再看一次嗎
竹舍裏沒有動靜,阮衡側耳傾聽,連呼吸聲都聽不到,這個人該不會死了吧不,死人是不會在他剛剛到達別院的時候起來點龍涎香的。
徐暮風和雪夜在西邊廂房。半天,那個人終於活了過來,一開口,話語就冰冷如雪,拒人千裏之外。阮衡無奈,隻得轉身,向著旁邊一間竹屋走去,他表麵上不說什麽,心中卻暗自嘀咕,這個該死的劍仙,仍然不改多年的冷傲,麵子是什麽東西,真的那麽重要嗎竟然寧願忍受傷痛,也不讓他這個曾經的獵物靠近半分。
獵物,不錯,他確實曾經是魚素玄的獵物。
千年前,他被他關在籠子裏,像一隻小貓一樣養了起來,後來卻成功逆襲,成了他的情敵,再後來,竟然成了他的朋友。不過據說他們兩個爭搶的女子已經死了,至於是誰,長什麽樣,他一點兒都不記得,倒是魚素玄這個朋友,除了有幾分冷酷,有幾分多管閑事,他覺得還是挺值得交的,這樣一來,也不枉被他關一回。
想著想著,阮衡已經到了隔壁竹舍的門口。隔著竹製的窗格,他瞧見雪夜趴在徐暮風身上睡著了,那個女子臉色蒼白,身形消瘦,有人走近竟然絲毫未察覺。
阮衡也不敲門,徑直推開門走了進去。他拾起雪夜垂落的一隻手臂,默默搭了一會兒脈,眉頭漸漸蹙起。搭好脈後他剛一轉身,卻迎麵撞上了司夢蝶的臉。那個人看著他,笑得有點兒不懷好意。
拿著她突然一撇嘴,將手中的東西塞給了阮衡,轉身跑了出去。阮衡低頭,見手裏拿著一盒小藥丸,無奈歎了一聲。魚素玄這個家夥,自己傷的那麽厲害,卻隻想著把這麽貴重的護心丹給這兩個垂死的人吃。
他打開藥盒,取了兩粒藥丸,也不等二人醒來,便各自喂了一顆。出門的時候,司夢蝶正坐在台階上,手裏拿著那朵被他蹂躪的秋英。
這朵花跟你有仇嗎司夢蝶沒來由的問了一句,臉上有不快的神色。自從見到這個少女以來,她都一直是歡快活潑的,這會兒,阮衡也不知道什麽地方惹到了她,隻得吞吞吐吐地回答,
沒有仇,沒有。怎麽會有仇呢千百年來,那點兒能喚起他仇恨之心的東西似乎早已經被從心底抹除了,現在的他,活得跟行屍走肉差不多。
魚素玄怎樣了這個冰山一樣的摯友躲著不肯見他,卻將救命的藥交給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這裏麵一定有貓膩,莫非是看上了她作為六界第一公子,阮衡才不會等著自己變成獵物任人宰割,他很快轉移了話題。然而,這個突然憂愁起來的小姑娘隻是一甩手中的殘花,站起身來,迅速離開了。
他死不了她離開時,甩下的話語中隱隱有醋意。
那個人蹦跳著,隻下便丟下莫名其妙的阮衡不見了蹤影。
南疆的月色頗為迷人,那輪月從雲團裏掙出,在青碧的天空中便暢行無阻。魚素玄不出門,司夢蝶沒了蹤影,隻剩徐暮風和雪夜兩個服了藥,不是從竹舍裏傳出一絲絲輕微的呼吸聲。
這個地方,竟然比續夢樓還讓人煩悶
想著想著,阮衡已經搖著白玉骨扇,走到當庭一片月色之中。秋英舞動在月下,婀娜多姿的花影,趁著午夜的蟲聲,格外的幽靜。
突然,阮衡的眼神凜冽起來,他一轉身,不著痕跡地將自己隱沒在了花叢的陰影中。白玉骨扇仍然在手中搖動著,卻沒有了扇子的聲音,他整個人就如同一隻落入花叢的白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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