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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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腦部竟然受了傷

    阮衡淡淡掃了他一眼,將信將疑。 w w w  v w   這個理由用來解釋自己記憶的模糊似乎說的過去,然而,似乎又非常不可信,他堂堂六界第一公子,能夠使出那麽驚天地泣鬼神的劍法,怎麽可能腦部受傷

    若真如此,那個傷他的人又究竟有什麽樣的可怕力量

    魚素玄點了點頭,眸光一閃你不相信

    既然已經被看穿,阮衡就沒必要再問出來,他點了點頭,默認。

    魚素玄哼的一聲冷笑,作為六界第一人,能傷你的人確實不多,不過既然是人,就有弱點,你的那個對手偏偏又是能一眼洞穿別人內心的人。你若想在他的麵前,保持銅牆鐵壁般的姿態,是斷斷不能的。

    他仰起頭,微微歎息一聲,目光落在虛無,似在遙想當年,當年心魔赤尊勢頭正勁,整個六界之中,竟無一人能夠應對,而你雖然武功修為極高,卻天生淡泊寧靜,對這些事情絲毫不上心。關鍵時刻,還是你大哥逼你出馬,當時你在昆侖絕頂血戰三天三夜後,終於將心魔收伏。

    阮衡點了點頭,貌似對這一段他還有點印象,那日,大哥渾身是血的找到了他,他卻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就是不想應戰。大哥苦口婆心的勸說了半天,甚至拿出青丘狐王之位誘惑,他還是不為所動,最後他憤然甩袖離去,臨走撂下一句話:

    赤尊不死,我阮籍就為天下而死

    果然,那一次他死了,被赤尊的戾氣所傷,屍體七零八落的散在昆侖山上,等阮衡再見到他的時候,他隻剩了一縷魂魄。

    那個時候阮衡又氣又急,拔劍就向著昆侖山上燃起的一團烈火衝去,紅衣的赤尊坐在火焰之中,手中拿著一杯酒,微微的笑著,好像對他說了句什麽,然後,他就暴怒了。一招肅魂出手,綿延萬裏的昆侖山突然劇烈震動,等到赤尊從火焰寶座上彈身而起的時候,他周圍的石塊都化為了吹發立斷的劍。

    大戰結束後,他收拾了山上的殘肢,剛一轉身,卻看見大哥就在他的麵前。那個人淡淡笑著,藍衣無風而動,整個人雖然有些蒼白卻很完整,一點兒都沒有被人碎屍萬段的樣子。

    他說他隻不過在狐狸洞裏睡了一覺,然後逼靈魂出竅為弟弟的這次驚天動地的大戰助威。

    那個時候,阮衡才知道自己被騙了。

    那些殘肢根本不是他的。

    青丘狐王之位歸你了阮籍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滿意足的笑道。

    你自己的責任自己來承擔。阮衡憤憤,用力甩開他的手,一頭紮入紫竹林,從此便很少再露麵。

    那個一眼洞穿別人弱點的人,難道當初就是利用了他的憤怒他的弱點難道就是割不斷的手足之情

    阮衡垂下目光,好像在思索著什麽。

    魚素玄繼續道:可是,當赤尊的肉體在你的骨劍下化為灰燼的時候,他身體裏的邪念便立刻不受束縛,眼見要四散而去。他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嚴肅,好像那一場劫難又真真切切的浮現在眼前,哪怕隻是想一想,也瞬間讓人斷腸,讓人後怕。

    是的,那一場天地間的大劫有誰會不害怕呢

    他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整個六界都沉浸在一片劫灰之中,連日光都在這一片劫灰中蒼茫起來。

    他看到天地間到處都充斥著怨氣,隻那麽一眼,他便覺得心底有傷口被生硬的撕扯開,頓時鮮血淋漓。他閉上眼睛,不敢再看,直到耳邊一絲清風吹過,帶走了那些似乎從地獄偷偷溜出來的怨怒,他才睜開眼睛。

    他看到阮衡就站在昆侖山的頂上,雪白的衣袍隨風展開,像陽光下的一片雲。他的手裏捧著那盆三生錦,雖然遙遠,落在眼睛裏,卻依然是血一樣的鮮紅。

    那盆花好像長大了很多,枝葉濃密,花朵嬌豔,呈現出仙界之花本不應該有的妖冶。

    養靈池的水終於清澈了起來,片片飄起的紅色花瓣忽然湧向了一個角落,在水流形成的漩渦旁不停的打著轉兒。

    這出池水本來是一處活水,水底的機關會定時自動換水。

    魚素玄舒了一口氣,手中的魚腸劍終於收起。

    司夢蝶的傷終於沒有大礙了。

    他瞟了一眼阮衡,那個人用手指摸著額頭,好像在努力的回憶著什麽,卻總是徒勞無功,什麽都想不起來,於是上前拉開他的手,道:想不起來就不要勉強了,還是我來告訴你。那時候,為了防止心魔赤尊憑借邪念再次複蘇,萬不得已,你隻能借用瑤池第一仙品三生錦,將眾多逃竄的邪念封印。

    既然這麽重要的東西,它從哪裏來後來我為什麽又會疏忽了它阮衡的眉毛一挑,還是有些困惑,那日,他從紫竹林回到青丘的時候,才知道那株三生錦已經慢慢開始枯萎,大哥告訴他,這麽多年了,那株紅色芍藥竟然連一個花苞都未打過。

    從哪裏來我不知道,這事兒也許隻有二叔才知道,畢竟他活得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長。至於為什麽疏忽它,那還不是因為你變成了一個酒鬼魚素玄的眉宇一動,眼睛裏有冷冷的笑意閃過,我因為輸給你的驚天一劍而黯然神傷,你又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

    那句話仿佛一把劍,深深地刺入阮衡的心裏,在早已塵封的心底攪起一片塵埃。

    那是讓他的眼睛再也看不清楚的塵埃,那些塵埃下麵,究竟隱藏著什麽

    哼阮衡忽然無奈一笑,我六界第一公子竟然變成了酒鬼。他抬起手來,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那裏的那種空虛寂寞,隱隱再次擴散,幾乎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難道是因為心魔已誅,劍法無敵,無事可做

    他喃喃說著,卻並沒有指望這個劍仙能回答他。

    這個人的心就像防禦森嚴的紫竹林一般,嚴謹的讓人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空隙。

    他能說的,他自然會說出來,他不能說的,他死也不會說出來。

    阮衡看了一眼養靈池中的司夢蝶。

    那個蒼白的女孩臉上漸漸有了血色,依舊沉沉的睡著,看來醒轉還需要有一段時間。

    不知道你現在關心徐暮風手中的釋冰令,還是更有閑心出去走走阮衡合上扇子,征求好友的意見。

    那件怎麽都無法想起來的事情,折磨的他的頭幾乎要炸掉了,他急切的需要一些東西來舒緩一下自己緊繃的神經。既然三生壺已經沒了,他就需要找點兒別的東西。

    出去吧

    樓中一時間氣氛壓抑,連一向冰冷的劍仙都有點兒受不了了。

    作為九州通衢的揚州城無疑是繁華的,然而這繁華卻好像根本入不了二人眼。阮衡和魚素玄一路走來,各懷心事,走在大街上,就像兩截木頭一般,任憑小商小販怎麽吆喝,他們都無動於衷。

    期間,不斷有年輕女子湧上前來,想一睹續夢樓樓主的風采,卻被他身邊黑衣男子冷若冰水的目光殺退。

    我怎麽覺得我不是在陪一個人遊玩,倒像帶著一個殺神走近明月樓的時候,阮衡終於忍不住說了一句,魚素玄沒有理他,隻是抱著魚腸劍,目光依舊凜冽如霜雪。

    他這個人平時都把魚腸劍藏起來,這會兒卻像個真正的劍客那樣,明目張膽的抱在懷裏,寸步不離,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會武功,或者,他隨時隨地準備跟人動手。

    樓上有歌聲飄來。

    那個揚州城有名的樂師韓惜律許是剛剛譜了新曲,那首曲子經由花魁程瑤光的口唱出,婉轉淒迷,直讓人聽得肝腸寸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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