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劫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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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二人相互對望著,點了點頭,魚素玄忽然提著韓惜律一個縱身便躍了上來。 vw
他一甩手,將韓惜律扔給阮衡,人便徑直向著索蘭閣而來。
韓惜律跳樓自殺,那個女人竟然絲毫反應都沒有,索蘭閣內依舊歌舞升平,隱隱還傳出一絲輕柔低語。
這未免太不像平時的程瑤光。
雖然魚素玄和程瑤光僅僅見過一麵,他卻斷定,這個花魁絕對不是一個水性楊花之人,其中定有隱情。
他站在門前,凝眉思索了片刻。
在魚素玄就要準備破門而入的時候,那個老鴇口中的京城權貴剛好從索蘭閣裏出來。
他愣了一下,隨即非常有禮貌的道:這位公子,不知何事
魚素玄看清,那是一個麵容清秀身材纖弱的年輕人,和嫣子非有著天壤之別。
他的臉色是蒼白的,蒼白的有些透明,甚至帶著些微的病態,然而他的一雙眼睛卻像鑽石一般閃著耀人的光澤,與這張蒼白秀氣的臉顯得極為不相稱。
更為詭異的是,他的眼角下有一顆淚痣,那顆淚痣分明是生在皮膚裏,看上去卻像人為貼上,閃著淡淡的詭異的血紅光澤,讓他的整張臉看起來既清秀又妖魅。
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長衫,漆黑的頭發披散在肩上,見到魚素玄時,嘴角微微勾起,清澈而深遠的笑容仿佛有著讓天地變色的力量。
魚素玄不禁微微一震,魚腸劍悄然垂下,他對著這個年輕人,微微的一躬身。
韓樂師一心尋思,聽說程瑤光姑娘與他相交不淺,特請出來一勸。他的話語清冷,卻說得很有禮貌,而且理由又很充分,讓任何一個人都不忍拒絕。
那個年輕的男人略略蹙了一下眉,回頭似乎看了一眼什麽人,然後溫柔的道:瑤光,這位公子說想請你去勸一下韓樂師,不知你們是否相識
那人話音方落,魚素玄便聽到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那個程瑤光果然走了過來,她見到魚素玄的時候臉色微微一變。
這個人,她曾經在明月樓見過,那時候,她在朱雀台上跳舞,所有人的目光卻瞬間從她的身上抽離,落在了掀開珠簾悄然進入的兩個人身上。那個白衣的人麵容清俊,似乎不著世間一絲塵埃,而他旁邊的那個黑衣的年輕人,分明年輕的臉上,卻有著那樣深沉的眸子,好像已經活過了千年。
隻一眼,她便記住了這兩個人。後來,她從丫鬟們的口中得知,這兩個人是新來的續夢樓樓主和主管,他們就住在瘦西湖旁邊那座精致優雅的小樓裏。後來,她也借口泛舟湖上,遙望續夢樓,卻再也沒有見過他們。
不知道這位公子找瑤光何事那個女人微微一禮,身上的環佩隨著她優雅的動作叮咚作響,宛如天上仙樂一般,她的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然而,她的眼睛裏卻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憂傷。
那種憂傷在她旁邊那個男人將她擁入懷裏的時候,顯得更加明顯。
隻是想請姑娘見一個人,見完便罷。魚素玄揮手一指樓下,程瑤光的臉色頓時一陣慘白,她勉強笑了笑,這位公子說笑了,瑤光想見的人自然會去見,何須別人指點,不想見的人,就算公子強行把他送到瑤光麵前,瑤光也不會看上他一眼。
言外之意,她根本不想見那個人。
公子,告辭說完,她緩緩轉身,風姿卓越的隱入索蘭閣的鷓鴣金屏風後。
那個穿著月白衫子的年輕人歉意的一笑,這位公子,既然瑤光不想見,還是不要勉強,請回吧
他伸出手下了逐客令,然後一閃身,便躲入索蘭閣,那對門無聲合上。
回到風荷苑的時候,那兩個小妓女已經被阮衡趕走了,韓惜律被扔在一邊,動也不動,好像被點了穴道。魚素玄無奈,隻得一個人倒了杯酒,悻悻的喝著。
閉門羹的滋味如何阮衡也倒了一杯,淡淡抿了一口。說實話,這裏的葡萄酒味道太過濃厚甘甜,並不是多麽好喝,比起三生壺的酒,味道差了很遠。
這個閉門羹還是值得的。魚素玄忽然淡淡一笑,眸中精光一閃,至少我知道了那個人。
他是什麽來曆阮衡停了杯,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我沒有那麽大的本事知道他的來曆,不過看他的樣貌,並不在五行之列。魚素玄放下酒杯,用手指沾著液體,在桌麵上寫了幾個字。
阮衡看到那幾個字,臉色突然一肅,又是一個妖怪。
確實。
看來這次想要收回釋冰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最近這些妖物怎麽如此之多阮衡幽幽歎了一口氣。
魚素玄的目光瞬間一橫,司夢蝶不是。
我說是她了嗎你這麽緊張做什麽阮衡故意湊近,富含深意的一笑。
魚素玄咬了咬唇,沒有理他。
阮衡的眸光忽然一閃,釋冰令真的在韓惜律身上
魚素玄點了點頭。
那他為什麽不上續夢樓
他現在更想死。
哦,那我又多了一條非就不可的命。阮衡忽然覺得很累,抿了一口酒不再說話。
樓下突然傳來一陣躁動。
姑娘,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麽能進到這種地方那個老鴇的語氣裏帶著譏誚與不屑,不大功夫,便有一群人下了樓,紛紛圍在門口。
這個司夢蝶還真是愛湊熱鬧,什麽事情都想插一手。阮衡淡淡一笑,看著那個穿著淡黃衫子的小姑娘叉著腰,怒氣衝衝的站在門口。看了一眼樓上飄動著珠簾的風荷苑,她的眉宇漸漸凝聚,眼睛裏的怒火緩緩燃起,那個樣子,活像一堆即將爆炸的火藥。
看來,她今天是不拆了明月樓誓不罷休了。阮衡含笑點了點頭,對司夢蝶的表現頗為期待。
你是想讓她把那個年輕人打跑吧魚素玄冷冷瞥了他一眼,語氣裏帶著譏誚。
沒錯,如果她可以,我們就不必動手了,到時候若再次觸犯樓規,我就算是有十條命都不夠雷劈的。
你應該還有更深的目的。
阮衡一怔,笑了笑,不置可否。
很快,樓下便響起了一片桌椅板凳摔碎的聲音,緊接著幾聲慘叫,樓上的鶯鶯燕燕頓時驚呼著躲入自己的房中再也不敢出來,有幾個膽子大的扒著窗戶看了一眼,趕緊又躲了起來。
司夢蝶踩著一地狼藉,看著裏三層外三層欺上來的打手,絲毫沒有住手的意思。
她,司夢蝶,曾經神之影的後備殺手,怎麽會怕一些烏合之眾這些人在她的眼中,不過是一群螻蟻罷了,若被她打死,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她冷冷一笑,笑容還未收起,那群打手已經烏雲一樣撲了過來。
這樣真的好嗎魚素玄抿了一口酒,瞥了一眼阮衡。那個人正在低頭玩弄著手裏的骨扇,絲毫沒有出手阻攔的意思。
眨眼間,底下又是一片鮮血橫飛,劍仙的眉宇漸漸蹙了起來。他忽然又想到千年前那個白衣女子,那個手上沾染了無數鮮血的冷香魂。她和他一樣,喜歡單獨行動,不喜歡別人插手,更不喜歡被別人拯救,每次她獨自赴難,含笑向他揮手告別時,眉宇間那種決絕和狠厲,總是他不忍卻看,卻又不得不去看的。
她是個善良的人,可她並不是個絕對的好人,她拯救人的方法,有時候甚至讓人切齒。
可就是這樣的她,竟然執著的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救不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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