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黑暗中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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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西澤國早已一片斷壁殘桓,唯一能容人歇腳的地方也隻有花神廟了。

    隻是,阮衡一行人回到那裏的時候,那個花神廟忽然消失了。空蕩蕩的地平線上一片焦黑,仿佛什麽都不曾存在過。

    夜色沒有退去,肖紫衫在這樣的光線裏行動自如,敏捷的就像當地年活著的時候一樣。他見阮衡停下,也跟著一怔,隨後好像想起了什麽,便走上前來,細細的打量著那個似曾相識的地方。

    有結界。九霄的聲音在心底響起,他點了點頭,抬起手指在空中輕輕畫了一個看不見的符號。

    好像突然下了一場大雨,那個被塵埃隱藏的花神廟在那個符號完成的瞬間,便一點一點的露了出來。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感謝你肖紫衫默默的對著那個已經住在心裏的靈魂說了一句。

    在最關鍵的時刻,是九霄用自己的生命和靈力喚回了他的神智,給了他重新選擇的自由。

    肖紫衫默默看著那個花神廟,有些出神。

    當年,他跟著花影公主踏入西澤國的密室,卻不料中了嫣子非的圈套,從此一睡不醒。在西澤國密室一百多年的時間裏,他一直被困在一個夢境裏,周而複始,無法自拔。

    在那個夢裏,他不停的重複著和一個女子的愛情,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相守,每一次都是那麽完美,那麽無懈可擊,甚至連他都找不出任何可以破壞他們感情的東西。

    他本來以為,這個夢會日此繼續下去,他漸漸放棄了最初的掙紮,開始接受自己再也無法走出甚至不想走出這個夢的現實。可是,突然有一天,這種情況變了,他已經坦然接受的幸福並沒有一路延續下去。

    他不知道那個他深愛的人為什麽突然死了,他抱著那個漸漸僵硬的身體哭了,那是他生平第一次哭。

    在大雨中,他用一捧一捧的黃土親手將她掩埋,然後,他整個人就像死了一般,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那種感覺很難受,即使在那個夢裏,那個明知道就是虛幻的空間裏,他的心也是疼痛欲死。

    從那以後,他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守在她的墳前,直到風雨將他本來就已經風燭殘年的身體侵蝕的不剩一絲血肉,累累白骨依舊沒有倒下,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個站立的姿勢。

    後來,嫣子非就來了,他說那不是個夢,而是真實的存在。

    他愛的人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而且在這個空間裏,沒有來世,他也沒有辦法期待輪回中再見。

    他瞬間崩潰,已經失去筋肉支撐的白骨嘩啦散落一地。

    就在他絕望的時候,嫣子非說,他可以讓她醒來,隻是,他必須跪在他的麵前,於是他答應了,然後跟著他走了。

    是我。九霄的聲音忽然從心底傳來,仿佛琴弦上的震動一般,讓他的身體也跟著一陣顫動,是我想辦法讓那個女人死在你的夢中,你沉睡的時間太長了,你的生命就要結束,你不應該就這麽死去。

    作為琴靈,九霄和主人的心靈是相通的,他能感覺到,是那個女人禁錮了他的腳步,為了她,他寧願醉生夢死。但是他又不能清楚的知道什麽,所以,那個時候,為了幫助肖紫衫擺脫困境,他隻能孤注一擲。

    他曾經試過無數的方法,想讓那個女人自殺,但是都失敗了,直到最後一次。

    你會怪我嗎九霄的聲音依然聽不出波動。

    肖紫衫苦笑,怎麽會那不過是一個夢,終究要醒來的。

    其實,我沒有能力做到的,我知道當時有人幫了我一把。九霄如實相告,現在看來,那個幕後推手應該就是嫣子非。作為他的工具,你已經到了該醒來的時候了。

    肖紫衫點了點頭,沒錯。

    其實,自從他跟了嫣子非以後,他就隱隱覺得,自己自始至終都在那個人的掌控之中。殺了那麽多神之影殺手的人,嫣子非用這種方式來報複他,也無可厚非。

    你要進去嗎肖紫衫的腳步已經邁上花神殿的台階,突然被九霄喝止。

    為什麽不能

    因為這裏麵有一個人,是一個被封在神像中的女子,你曾經認識的人。

    肖紫衫正在猶豫的時候,阮衡已經抱著司夢蝶走進了神殿。

    神殿裏有一堆篝火已經熄滅,隻剩了一堆灰燼。

    阮衡剛想把司夢蝶放下,卻突然覺得空氣中一股陰冷的殺氣襲來,他迅速一側身,本以為可以妥妥避過,卻沒想到一道亮光閃過,胸口已經被一把冰冷的東西頂住。

    那個東西很鋒利,隻需再往前一分,他的心髒就會立馬被刺穿。

    他詫異的抬頭,卻見麵前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那個男子的臉色異常蒼白,好像剛剛受過傷或者生了病。饒是如此,阮衡還是沒有避過那一劍,他不禁有些詫異。

    然而,令他更為震驚的是,那個男子手裏拿著的,竟然是先前死死握在司夢蝶手中的青冥劍。

    她的青冥劍怎麽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他的手中而且他的出手之快,手法之詭異,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難道自己的靈力已經退化至此嗎

    他看著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人,眼睛一眨不眨。這個時候,身後肖紫衫聽到異動,已經一躍進入神廟,看到此景,也不免震驚。他手中的長劍沉吟著,並沒有急於出手,似乎在等待著最佳時機。

    你是誰小蝶為什麽在你的懷裏那個男子冷冷的逼視著阮衡,眼底似乎有一絲酸酸的意味。

    我救了她。既然關心司夢蝶,此人大半是友非敵,阮衡不禁暗暗鬆了口氣。這個節骨眼上,如果再冒出來一個敵人,不免又是一場大戰,萬一耽擱了時間,司夢蝶肯定凶多吉少。

    懷裏已經昏迷過去的女子突然動了動,她的眼睛仍然緊閉著,隻是嘴唇翕動了幾下,阮衡側耳傾聽,她呼喚的竟然是哥哥。

    阮衡這才細細看了幾眼那個男子,男子的麵容清秀,看向司夢蝶的眼睛裏有隱隱的擔憂。

    你就是司清瀾

    那個人點了點頭,忽然身體便委頓了下去。

    他是司清瀾。從肖紫衫的白骨口中發出的,卻是九霄的聲音,不久前他為了幫司夢蝶救你,動用禁術,受到反噬,差點兒就死了。我們剛剛再次去找你的時候,就把他暫時留在這裏。

    那副白骨上前,半跪下,翻了一下司清瀾的身體,伸指到他臉上探了下鼻息,隻是身體太虛弱,應該沒有什麽大事。

    然而,出於某種敏感,肖紫衫隱隱的感覺到,有一種東西正從司清瀾的身體裏緩緩升起,好像一股陰沉沉的死氣,原來隱藏在某處,方才的一番苦戰,已經無法控製,正在悄無聲息的吞噬著他的身體。

    他,終究會變得和自己一樣嗎

    他抬起頭,默默的後退了一步,然而,他的目光很快掠過他的肩頭,那裏,薄薄的衣衫下好像有一個詭異的記號。

    是神之印記。

    他震驚的抬起頭,阮衡懷裏的那個女子的衣衫下,好像也有一股詭異的氣息透出,憑著多年追殺神之影殺手的經驗,他知道,那應該也是神之印記。

    心中的想法一掠而過。

    阮衡好像意識到了什麽,站在那裏一瞬不瞬的盯著他。

    九霄說過,這個人和神之影是死敵,他的使命就是殺了所有神之影的人。

    樓主大人,還是請盡快救治司姑娘。肖紫衫的頜骨動了動,咬了咬牙,晚了恐怕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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