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乖,我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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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叔話音剛落,客房裏頓時安靜下來,氣氛沉沉的,像天邊壓下來的黑幕,讓人喘不過氣來。房門反鎖,備用鑰匙沒被人動過,房門也不曾被人開過,那蛇是怎麽被放進去的?

    莫非真如連清雨所說,宋依諾陰氣重,所以招蛇?圍觀的傭人都麵帶懼意,麵麵相覷之後,也不敢當著沈存希的麵議論。

    沈存希眉目深凝,他不信什麽陰氣重的鬼話,那麽多蛇被放進他們臥室,必定是人為!他望著沈遇樹,沈遇樹立即心領神會,轉身離開。

    “威叔,重新再查,今天之內去過四樓的人,都給我徹查,我不信這偌大的宅子,還真的鬧上鬼了。”沈存希厲喝一聲,威叔看了沈老爺子一眼,沈老爺子點了點頭,“老四讓查,還不去,看著我幹什麽?我能給你一個結果?”

    威叔領命而去。

    聽到威叔說監控錄相沒問題,以及別墅裏房間的鑰匙沒有被動過的痕跡,賀允兒一直緊攥著的拳頭鬆了鬆,她偏頭看向連清雨,發現對方和她一樣緊張,兩人相視一眼,卻又同時移開。

    沈存希回頭望著宋依諾,她眉心緊蹙,不知道夢到了什麽,不安的搖頭。沈存希微微傾身,伸出手指,用指腹輕輕撫平她眉間的褶皺,很快,她便安靜下來,又沉沉睡去。

    沈存希凝視她半晌,感覺身邊濃重的存在感,他轉過身去,目光首先觸到唐佑南關切的目光,他目光一頓,隨即看向圍在外麵的沈老爺子及傭人,他淡淡道:“你們還不走,要我請你們走?”

    沈老爺子咬緊牙關,他揮了揮手,道:“都散了吧,這麽晚了也讓人不得安生。”

    沈存希站起來,一身黑色西裝的熨燙得筆直服帖,他目光深暗地盯著眾人,“今晚的事,但凡讓我聽到什麽風言風語,就不要再在沈宅繼續待下去了,明白?”

    眾人心中一凜,現場圍觀的傭人自然清楚沈存希這番話是針對誰,眾人齊聲道:“四少,我們明白了。”

    沈存希晦暗的目光從沈老爺子、顏姿、賀允兒以及連清雨身上掠過,他薄唇微勾,聲音更是冷肅,“任何人,都明白?”

    “沈存希,你什麽意思,老子是那種嚼舌根的娘們兒?”沈老爺子氣得一張老臉通紅。

    沈存希雙手斜插進褲袋裏,姿勢優雅,卻隱含壓迫感,“您禦下無方,我幫您管教,您若是不滿意,好啊,我們這就搬回去。”

    沈老爺子眼角直抽搐,他冷下臉來瞅著眾人,“老四的話你們都聽見了?誰要是敢嚼舌根,我饒不了他。”

    眾人喏喏稱是,慌忙退下了。

    賀允兒與連清雨相似一眼,兩人跟著傭人轉身離開,剛走出客房沒多遠,連清雨就不滿道:“爸,四哥也太霸道了,分明沒有證據,還”

    “說了不準議論,就別給他添堵,別仗著你四哥疼你,就惹他頭疼。”沈老爺子喝斥了一句,見連清雨嘟著嘴垂下頭去,他又道:“折騰了這麽一番,大家都累了,去睡吧。”

    連清雨這才向沈老爺子道晚安,見老爺子下樓去了,她回頭望著默不作聲站在旁邊的賀允兒,她臉色很不好,額上冷汗涔涔直往下掉。從剛才她就注意到她不對勁,此刻見傭人都散去了,她上前一步,扶著賀允兒的手,才發現她渾身冰涼,“五嫂,你的手怎麽這麽涼,是不是感冒了?”

    賀允兒看了她一眼,她壓低聲音道:“清雨,別聲張,扶我回房。”

    連清雨朝四下裏看了一眼,連忙照做,扶著賀允兒上了樓。回到房間裏,賀允兒渾身虛脫,踉蹌著跌倒在地。連清雨驚呼一聲,就聽到她厲斥,“關門。”

    連清雨連忙關上門,順帶反鎖上,她快步走到賀允兒麵前,在她身邊蹲下,定定地瞧了她半晌,她失聲驚呼:“蛇是你放的?”

    賀允兒剛才在樓下還算從容,聽到威叔什麽都沒查到時,她放了心,但是沈存希不信,還要再查時,她就知道他們遲早會查出端倪。

    她從小到大都是乖乖女,做過最狠毒的事情,也不過是教唆傭人往宋依諾房裏扔蛇。沒做過惡事,所以心裏素質也不太好,剛才強行撐著,才沒有露出痕跡來。

    此刻聽到連清雨的驚呼聲,她仰頭瞪著她,“是我放的又怎樣?你不是說適當的時候可以給她一點教訓嗎?就當是嚇嚇她,又不會要她的命。”

    “五嫂,你瘋了,這讓四哥查出來,他不會放過你的。”連清雨急道。

    賀允兒想起剛才沈存希對宋依諾的心疼,她心裏就恨不得剛才讓人投放的是毒蛇,如今宋依諾越幸福,就襯得她越悲劇,這樣巨大的反差讓她如何接受得了?

    “我怕什麽?反正得不到他的愛,得到他的恨也不錯,清雨,你要是想去告發我,你就去吧。”賀允兒從地上爬起來,因為流產再加上心情鬱結,她的神情十分偏激,她現在的心態就是,你不讓我好過,我也絕不會讓你好過。

    連清雨吃驚地看著她,像是才知道賀允兒對沈存希的感情,“五嫂,你嫁的是五哥,你怎麽”

    賀允兒走到沙發旁坐下,她垂眸看著地毯的花色,不知道在想什麽。連清雨跟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五嫂,你不能犯傻,你已經嫁給我五哥了,就算你們之間沒感情,那也是可以培養的,你不能朝三暮四。”

    “朝三暮四?”賀允兒泠泠地笑開,眼底卻半分笑意都沒有,像開在黃泉邊上的蔓陀蘿,絕美也帶著滲人的巨毒,“我嫁給沈遇樹,也不過是為了離沈存希近一點,我原本想嫁的人就是沈存希,我現在不過是撥亂反正罷了。”

    “五嫂”連清雨呐呐地盯著賀允兒,一時心驚肉跳,怎麽會有人嫁人卻是懷揣著這樣的目的,“五嫂,你說笑的吧,今晚已經夠驚心動魄了,你再說這話,可要把我嚇死了。”

    賀允兒抬頭望著她,那目光犀利地似乎要看穿她的靈魂,她輕笑道:“清雨,你很聰明,不過就是一些小聰明,你接近我,不就是想利用我除去宋依諾這個障礙嗎?”

    “五嫂,我”

    “愛上自己的兄長是什麽滋味,很刺激吧?”賀允兒湊過去,像條陰毒的蛇,連噴出來的氣息都帶著陰冷的味道。

    連清雨嚇得連忙站起來,慌亂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既然你沒事了,那我先回房了。”

    說完,連清雨快步走出房間,房門合上那一瞬間,她看著客廳裏坐著的那道嬌小身影,她微微勾了勾唇,神色陰險,賀允兒這顆棋子已經達到了她的價值,接下來她要做的便是棄子。

    傭人都退下了,唐佑南卻沒有離開,沈存希定定地瞧著他,“不走?”

    唐佑南負手而立,目光從床上的人兒身上移開,落在沈存希身上,他冷聲質問:“既然你保不了她周全,為什麽要帶她回這個地方?你知不知道她從小就怕蛇?今天那些蛇若是有毒,現在躺在這裏的就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他的質問一句比一句淩厲,焦躁之意傾泄而出。

    沈存希挑了挑眉,冷聲道:“你確定今天的事不是你自導自演的一場英雄救美的戲?”

    “你說什麽?”唐佑南目光更冷。

    “監控裏沒有拍到任何人去四樓,就隻有你,你不覺得你的嫌疑最大?”沈存希確實有理由懷疑唐佑南,畢竟到此刻,他所表現出來的都是對依諾賊心不死。

    唐佑南冷笑起來,“原來你也就這點能耐,找不出放蛇的凶手,就把責任推到我身上,四叔,你要承認自己無能,保護不了依諾,就趁早放手,不要讓她跟著你吃苦。”

    沈存希勃然大怒,他迅速出手,一把揪住唐佑南的衣領,將他微微提了到麵前,他神色冰寒,“依諾也是你叫的?她現在是你的四嬸,請你不要逾越自己的本份!”

    唐佑南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向兩邊一拽,就脫離了他的掌控,他挑釁地望著沈存希,“你也不要忘了,依諾是我的前妻,你的前侄媳婦,就算你在意,也斬不斷我們之間千絲萬縷的聯係!”

    說完,他拂了拂衣袖,“還有一件事,我可是時時刻刻都盯著你們,你千萬不要鬆懈,否則我會讓你悔不當初。”

    沈存希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用盡全力才沒有招呼到唐佑南臉上去,他轉過身去,下逐客令,“出去!”

    唐佑南撫平衣襟上的褶皺,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沉睡的宋依諾,轉身走出客房。

    沈存希在床邊坐下來,定定地看著宋依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們想要得到簡單的幸福,為什麽這麽難?他可以帶著依諾離開沈宅,回到依苑去。

    但是15年前的火災真相還沒有查清楚,他不能走,隻有留在這裏,才能查到蛛絲螞跡。他傾手,伸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依諾,再撐一撐,我會還你一個公道。”

    房間裏響起敲門聲,他收回手,替她掖了掖被子,他起身走到外間打開門,沈遇樹站在門外,“四哥,我檢查過監控錄相,監控錄相沒問題,大嫂進房間後那段時間裏,除了唐佑南去過四樓,沒有別人。”

    沈存希蹙緊眉頭,“別的時間段呢?”

    “他們還在查,恐怕要明天早上才會有結果,我剛才去你們房間裏看了,門是從外麵反鎖的,而不是從裏麵反鎖。”沈遇樹道。

    沈存希望著他,“你的意思是依諾進房間後,有人打開過門,然後又從外麵反鎖,是想讓她跑不出來?”

    “對,所以在大嫂進房間後,直到唐佑南聽到大嫂尖叫聲撞開門前,這中間一定有人去過大嫂的房間,但是為什麽監控沒有拍攝到,這我就不得而知了。”沈遇樹百思不得其解,他檢查過攝像頭,並沒有問題,但是偏偏那段畫麵就是消失了。

    “有人將那段監控畫麵剪掉了,所以這不是一個人做的,而是兩個人合謀。”沈存希推斷,他們的計劃並不精密,所以才會出現在這樣的漏洞,又或者是扔蛇的人太緊張,才會將門從外麵反鎖。

    “要剪掉一段畫麵,再替補上去,這並非易事,隻有黑客才能做到,並且時間那麽短,想來事先他們就已經把這段畫麵製作出來,沈宅裏有這樣的高手,也實屬讓人心驚膽寒。”沈遇樹想想就覺得驚心動魄,他們費這麽大的力氣,就是為了恐嚇四嫂,未免太小題大作了。

    沈存希眯了眯眼睛,“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目的是什麽?僅僅是為了恐嚇依諾?”

    “應該不是,我們現在也猜不透對方這樣做的原因,但是有一件事迫在眉睫,就是我們需要加強沈宅的安保了,再過不久就是你和四嫂的婚禮,到時候賓客雲集,我擔心15年前的悲劇會重演。”沈遇樹眉峰輕蹙,也許這就是一場預演,但是對方要做什麽,他們卻猜不透。

    “嗯,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不要告訴任何人,在別墅裏裝幾個隱蔽的攝像頭,尤其是一樓客廳。”沈存希道。

    沈遇樹點了點頭,“是,四哥,我明天就去辦。”

    “還有一件事,15年前的火災,我一直覺得有蹊蹺,我已經派人暗中調查,你在沈宅住的時間比我長,你有沒有發現什麽?”

    “我這倒沒有發現什麽,四哥有什麽發現沒有?”沈遇樹在沈宅的時間待得不長,大部分時間都在江寧市,再加上當年他還並沒有留意這件事。

    “暫時還沒有什麽發現,心裏倒是有了懷疑對象,天晚了,你回房休息吧,剩下的事我會去查。”沈存希拍了拍他的肩。

    沈遇樹看向內室裏躺在床上的宋依諾,他擔憂道:“四嫂還好吧?”

    “受了點驚嚇,睡一覺就好了,不用擔心,去休息吧。”沈存希淡淡道,沈遇樹點了點頭,“好,你也別太著急了,這件事會水落石出的。”

    “嗯。”沈存希送沈遇樹到門外,目送他離去,他才轉身關上門,走回到床邊,他在床邊坐下,心裏自責不已。

    宋依諾在做夢,夢裏光怪陸離,怪象橫生。她夢見她變成了許仙,娶了穿著女裝的沈存希,兩人拜了天地,然後送入洞房。

    她被一眾賓客勸酒,她心裏高興,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她醉醺醺的被丫環簇擁著進了新房,她偏偏倒倒的走到喜床旁,看見床罩已經放下來,床上似乎躺著人。

    她猥瑣的搓了搓手,迅速脫掉身上的大紅喜袍,掀開被子鑽進去,本以為會抱著軟乎乎香噴噴的美人,結果卻抱到一個圓圓的冰涼的東西,她撐起身來看,懷裏居然抱著一條一人粗的蛇,她嚇得連滾帶爬,從床上掉下去,往門外爬去,“救命啊,有蛇,救命!”

    她一邊尖叫一邊爬,背後陰風陣陣,她控製不住回地頭去,就看到巨大的蛇頭就近在眼前,張著嘴吐著蛇信,“娘子,為夫的等你好久了,你看見我就跑,太傷我的心了,我要吃掉你!”

    說完巨蛇張開腥紅的嘴,一口將她吞下去。

    宋依諾尖叫著醒來,她坐在床上,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氣,滿頭滿身全是冷汗。沈存希驚醒過來,他坐起身,“依諾,做噩夢了嗎?”

    耳邊猛然響起的聲音嚇了宋依諾一跳,客房床窄,她身體往後一仰,朝地上栽去。沈存希眼疾手快,迅速將她撈回懷裏,他後背已驚出一層薄汗。

    懷裏的嬌軀一直在顫抖,他輕輕拍著她後背,低聲安撫道:“別怕,我在這裏,別害怕。”

    “蛇,好多蛇,它們要咬我。”宋依諾嚇得直哆嗦,她從來沒有看見那麽多蛇聚在一起,就是想想她都頭皮一陣發麻。

    “沒事了,蛇已經被傭人處理,不怕,乖,我陪著你。”沈存希聲音輕柔,瞧她嚇得不輕,他心裏發誓,一定要揪出放蛇的人,讓他生不如死!

    宋依諾慢慢平靜下來,渾身無力地靠在沈存希懷裏,低低的喘氣。

    沈存希輕拍她的背,他問道:“依諾,昨晚的情形你能和我說說嗎?”

    宋依諾定了定心神,她道:“我回房間後,就拿衣服去洗澡,剛脫了衣服,我聽到奇怪的聲音,但是再細聽,就沒有聲音了,我以為自己多疑,就沒在意。洗完澡出來,我就上床去看雜誌,看了一會兒我又聽到了奇怪的聲音,是從客廳發出來的,我起身去看,就就看到”

    說到這裏,她的身體再度顫抖起來,那麽多蛇,密密麻麻的鋪滿地毯上,她想想就後怕。

    “別怕,沒事了。”沈存希眸裏掠過一抹狠戾,到底是誰要向宋依諾下手,手段竟如此卑劣。他千防萬防,還是沒有防住,讓她受到了傷害。

    “對不起,依諾,若是今晚我不加班,和你一起回來,你就不會遇到這種事。”沈存希自責道。

    宋依諾搖了搖頭,“這不是你的錯,都怪我膽子太我要是膽子大一點,也不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放蛇的人抓到了嗎?”

    沈存希喉間泛苦,他搖了搖頭,“還沒有,別墅裏主人加上傭人還有保鏢,也有三四十號人,要一一排查,需要時間。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抓出這個人,不讓他繼續作惡。”

    “哦。”宋依諾垂下眸,她心裏清楚,這件事不好查,“對了,我們房間外麵有監控,監控沒有拍到放蛇的人嗎?”

    “沒有,監控錄相被人剪掉了。”

    宋依諾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了解了,她說:“我進房間時,有反鎖門,而且我確定,我進房間時房間裏沒有異樣,那人是怎麽打開門的?”

    “有可能動了別墅的備用鑰匙,依諾,你別操心了,這件事我會查個水落石出,絕不姑息養奸。”沈存希向她保證道。

    宋依諾垂下眸,想起那麽多蛇,她心裏還感到一陣後怕,她輕聲道:“我很累,我想睡會兒。”

    “躺下吧,我陪你睡。”沈存希扶著她躺下,然後躺在她身邊,將她摟進懷裏,宋依諾看著房間裏陌生的裝修,她問道:“我們在哪裏?”

    “在客房裏,臥室裏腥氣太重,不適合住人。”沈存希解釋道。

    “哦。”宋依諾安靜下來,她盯著天花板,卻了無睡意。今晚的事隻是惡作劇嗎?那麽又是誰要和她開這麽大的玩笑?

    沈存希感覺到她沒有睡著,他微微撐起身體,看見她失神的盯著天花板,他道:“剛才做什麽噩夢了,我聽見你一直叫我的名字。”

    宋依諾無神的目光慢慢聚焦,然後落在他的俊臉上,剛才在夢裏怕得要死,這會兒回想起來,才覺得這個夢實在是無厘頭,她失笑道:“我夢見我娶老婆了,京都第一美人沈存希。”

    沈存希聽她這麽說,倒是來了興致,他歪著頭望著她,“繼續說。”

    “我夢見我高中狀元,娶了京都第一美人沈存希,洞房花燭夜,紅帳內,美人變成了一條青蛇,還要吃了我,我就被嚇醒了。”宋依諾笑道。

    沈存希笑著搖頭,“難怪你夢裏一直叫著我的名字,現在還怕嗎?”

    “不怕了。”宋依諾望著他,眼底深處暗藏著懼意,卻不想讓他擔心與自責。

    “我是說之前的事。”

    “不怕了,那些蛇是怎麽處理的?”宋依諾提到這個字,都覺得遍體生寒,那麽多蛇,若不是人為,不可能無緣無故聚集在一起。

    “你還有精力關心這個?”沈存希挑眉,看她望著他,他歎息一聲,“全弄死了,別墅裏不會再有蛇了,你放心吧。”

    “嗯。”

    沈存希頓了頓,又道:“依諾,我們搬回依苑去吧,這裏人多手雜,我擔心有人會再度向你下手。”

    宋依諾搖了搖頭,“我知道你怎麽想的,但是我不當逃兵,不能遇到事隻想著逃。我要親自把這個人抓出來,我要問問她為什麽要這樣做,我到底哪裏得罪她了。”

    “依諾”沈存希試圖勸她,“今晚那些蛇沒有毒,最多是恐嚇,我擔心下次萬一”

    “我要是夾著尾巴逃跑了,就正合了那人的意,我絕不讓她得逞,再說,在沈宅裏,對你調查當年火災的事情有幫助。”宋依諾道。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為我考慮,依諾,我讓我說什麽是好?”沈存希心裏感動,她那麽相信他,他卻屢屢讓她受到傷害。

    “沈存希,我們是夫妻,我不為你著想,我為誰著想?更何況我不想離開,她越是要讓我離開,就越堅定了我留在這裏的決心,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玩這些把戲。”宋依諾眉目間泛著冷光,就算要離開,也要把這個人揪出來,再光明正大的離開,她現在夾著尾巴逃跑了,又算什麽事?

    “你總是這麽擰,讓我說你什麽是好呢?調查的事有我和遇樹,你就不要費心了。”

    “不行,我要參與調查,我來沈宅住的時間不長,也沒有得罪什麽人,傭人對我下手的可能性很小。”宋依諾道。

    “你有懷疑的對象了?”

    “嗯,睡吧,養好精神,才能更好的去戰鬥。”宋依諾閉上眼睛,別墅裏能和她開這種玩笑的,無非就那兩三個人,別人還真沒有理由向她下手。

    沈存希輕歎一聲,沒有追問她懷疑誰了。他心裏也有懷疑對象,如果他沒猜錯,她懷疑的人與他懷疑的人應該是同一個人,但是到底是不是,就要看調查結果了。

    翌日早上,沈存希攬著宋依諾下樓,昨晚她受了驚嚇,雖然睡了一覺,但是依然氣血不足,臉色有些蒼白。

    他們走進客廳,就看見一名傭人跪在客廳中央,而客廳裏還坐著其他人,那人見到他們下來,立即向宋依諾磕頭,“四少奶奶,昨晚的蛇是我放的,請你原諒我。”

    宋依諾抬頭看了沈存希一眼,然後將目光落在那名傭人身上,這人的麵孔很陌生,她住在沈宅這段日子,幾乎沒見過他,“你為什麽要往我房裏放蛇?”

    “我覺得你配不上四少,想將你趕走。”那人道。

    宋依諾蹙眉,好光明正大的動機,“那你為什麽又要站出來?”

    “我聽說四少在派人調查,我想我遲早都會被四少查出來的,既然如此,不如自己來自首,免得殃及無辜。”那人大義凜然道。

    宋依諾冷笑道:“你倒是敢作敢當。”

    沈存希蹙眉,他看著眼前這名傭人,他放開宋依諾,蹲下去盯著他的眼睛,冷聲道:“既然是你放的蛇,同夥呢?”

    “什麽同夥,我沒有同夥。”那人連忙辯解道。

    沈存希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沒有同夥?那為什麽監控錄相沒有拍到你去四樓,幾十條蛇,有大有不用一個麻袋裝得下?你一個人就能把這些蛇帶進別墅,還不被任何人察覺?你怎麽做到的?”

    “四少,蛇是我從市場裏買回來的,我每天帶幾條進去,然後藏在你們房間對麵的雜物房裏,我在沈宅工作好幾年,知道哪裏是監控的死角,我刻意避開了監控,才沒有拍攝到我。我真的沒有同夥,這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做的。”那人將罪名全背在自己身上,堅稱沒有同夥。

    沈存希眯了眯眸,“如果你沒有同夥,那監控錄相是被誰剪掉的,攝像頭一直對著走廊,你從那裏經過,會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四少,我說過,我在沈宅工作好幾年,宅子裏的監控都有一個死角,每小時攝像頭都會轉動,我觀察了好幾天,發現每晚九點左右,監控攝像頭就會轉到死角去,完全拍攝不到走廊裏的情況,所以我才會冒險將蛇扔進你們房間裏。”那人話音剛落,就被沈存希一腳踢飛出去,他趴在地上,噴出一口血沫星子,疼得直喘氣。

    沈存希快步走到他身邊,一腳踩在他後背上,鳳眸裏盡是寒光,“說,誰派你來的?”

    男人趴在地上,他搖頭,“沒有人派我來,我就是看不過去,四少才華出眾,憑什麽要被宋依諾這樣的女人糟蹋,我是替四少抱不平。”

    沈存希目光更冷,腳下也更用力,“你他媽算什麽?我的事需要你來管?”說完,他又是一腳踢到他小腹處,看那人痛得蜷縮在一起,他壓低身體,冷冷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誰派你來的?”

    沙發那邊坐著幾個人,沈老爺子、連清雨、沈唐啟鴻夫婦還有沈遇樹夫婦,賀允兒看著沈存希殘暴的麵容,一顆心惶惶不安。

    她心裏清楚,沈存希不是那樣好糊弄的,如果他經受不住供出她,她在沈宅就再也待不下去了。

    沈遇樹偏頭看著她,瞧她神情緊張地盯著那名傭人,他留了個心眼,並沒有當眾點破她的不安。

    宋依諾站在沙發對麵,足以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裏,顏姿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如此看來,這件事與她無關,她也不會做這樣幼稚的事。

    除了她,就隻剩下賀允兒和連清雨,她們也是最有可能玩弄這種把戲的人,她的目光掃向賀允兒,她渾身緊繃,目光死死的盯著傭人,神情焦慮。再看連清雨,她沒什麽表情,也看不出來緊張。

    她心裏差不多已經有數了。

    “沒有人派我來,四少,你問我一百次,我還是這個答案。”那人倒是硬骨頭。

    沈存希神色冷得像一塊冰,他收回腿,“你倒是嘴硬,威叔,送他去警察局,以謀殺未遂的罪名起訴他,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四少,我錯了,四少,我沒有謀殺她,我隻是開玩笑,隻是想將她從沈宅趕出去,四少饒命。”那人聽說要送去警察局,他頓時就怕了。

    謀殺未遂的罪名,足以讓他坐三五年牢,這與賀允兒一開始和他說的不一樣,她說隻要他站出來認錯,沈存希就不會再追查下去,最多將他從沈家趕出去,不會把他怎麽樣的。

    賀允兒咬緊唇,她看著那人,以眼神示意他不要慌,她會想辦法救他出去。

    那人情緒穩了穩,倒是沒再大聲求饒。

    這細微的互動落入宋依諾眼裏,她幾乎可以肯定,這件事與賀允兒脫不了幹係。到底還是心有不甘,才會急著對她下手,露出這麽多破綻來。

    沈存希沒有再理會他,威叔帶了保鏢過來,將那名傭人拖了出去。

    沈老爺子坐在沙發上,他站起來,道:“事情已經水落石出,吃飯吧。”

    沈存希與沈遇樹對視了一眼,那名傭人所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相信,他背後一定還有指使者,這麽死扛著,是想讓那人保他麽?

    宋依諾來到沈存希身邊,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唐佑南走過來,在宋依諾麵前站定,他靜靜地打量她,她氣色不太好,他道:“依諾,你好些了嗎?”

    “佑南,昨晚謝謝你救了我。”宋依諾向他道謝,她沒想到昨晚第一個趕來的人會是他。

    “你沒事就好。”唐佑南淡淡道,見她安然無恙,他沒有多停留,就向餐廳裏走去。

    沈存希伸手攬著她的腰,道:“走吧,我們去吃飯吧。”

    “嗯。”宋依諾點了點頭,她不動聲色地看了賀允兒一眼,然後收回目光,和沈存希往餐廳走去。

    吃完早飯,該上班的上班,該回房的回房了,宋依諾暫時住在客房裏,衣服都讓傭人送到客房去了,她精神不太好,索性請了一天假,待在沈宅裏休息。

    沈存希不放心,本來要留下來陪她,她卻拒絕了。

    送沈存希去上班後,她轉身回到別墅,直接去了賀允兒的房裏。賀允兒六神無主,剛給賀夫人打了電話,賀夫人沒想到她闖了這麽大的禍,在電話裏訓斥了她幾句,還是答應幫她處理妥當。

    她剛掛了電話,房間門敲響,她嚇了一跳,手機從掌心滑落,掉在地上。還好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才沒有把手機摔壞。

    她彎腰撿起手機,快步去開門,看見宋依諾站在門外,她下意識後退了兩步,結結巴巴道:“你、你來幹什麽?”

    宋依諾站在門外,靜靜地打量她,到底年輕,做了壞事輕易就被人看了出來,她勾了勾唇,“我為什麽來,你不知道嗎?”

    “宋依諾,我這裏不歡迎你,請你離開!”賀允兒說完,就要甩上門。

    宋依諾眼疾手快,她迅速撐住門,她輕笑道:“允兒,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單純善良的好姑娘,即使發生了這麽多事,我依然沒有改變這種想法,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賀允兒恨她入骨,她明明可以放毒蛇進去咬她,一條就足以讓她魂歸西天,但是她卻選擇了用沒有毒性的蛇,可見她心地本善,隻是心裏的恨一直無法釋懷,才會劍走偏鋒,越來越極端。

    “你有什麽證據證明這是我做的?”賀允兒用仇恨的目光盯著她,她的人生會如此不幸,都是拜她所賜!

    “我沒有證據,但是我相信,你這一天一夜一定坐立難安吧?”善良的人,就算最後被逼得走向極端,心底也會因為傷害了別人而感到不安。

    “嗬嗬,我什麽都沒做,我有什麽可坐立不安的?”賀允兒冷笑道。

    宋依諾輕輕歎息了一聲,“那為什麽不敢讓我進去?怕我看見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嗎?”

    “我怕?我有什麽好害怕的?”賀允兒忽然鬆開門,她轉身走進去,她在沙發上坐下。媽媽說得對,也果然不適合做壞事,明明對宋依諾恨之入骨,偏偏看她人事不省的被唐佑南從房間裏抱出來,那一刻,她真的害怕她死了。

    宋依諾跟著走進去,在她對麵坐下,“允兒,昨晚的事,就當我們扯平了,我不會再提起,也不會讓沈存希再追查下去。”

    “追查什麽?人不是已經被他送進監獄了嗎?”賀允兒滿臉不屑。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你不適合做壞事,剛才沈存希逼問那個傭人時,你一直在發抖,你害怕他會供出你,讓你在沈宅待不下去。你為什麽要這麽折磨自己,既然不愛沈遇樹,為什麽還要和他結婚?既然結了婚,為什麽不試著讓自己幸福呢?”宋依諾實在不理解她的行為,她們隻相差四歲,為什麽她竟看不懂她在想什麽?

    賀允兒惱羞成怒,“你憑什麽來跟我說這些,以勝利者之姿嗎?”

    “允兒,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你那麽天真單純,為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你把自己弄得千瘡百孔,做些與你良心相悖的事,值得嗎?”宋依諾惋惜道,如果沈存希曾給過她希望,她這樣折磨自己還情有可原,但是沈存希從來沒有給過她希望。

    “宋依諾,你別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似的,你現在仗著的就是沈存希對你的那股新鮮勁兒,等這股新鮮勁兒過了,他就會厭煩你,到時候別的女人會像你上位一樣,將你從沈四少奶奶的位置上拉下去。”賀允兒惡毒道。

    宋依諾氣得咬牙,如果賀允兒是她的妹妹,她現在一耳光就過去了,看能不能打醒她,“你為什麽要執迷不悟?沈存希並不愛你。”

    “你錯了,如果沒有你,那晚和我上床的就是沈存希!爸給他下了藥,讓我在房間裏等他,隻要我們生米煮成熟飯,他就一定會娶我。”賀允兒神情激動道。

    宋依諾耳邊轟隆隆作響,她來沈宅後,聽到一些風言風語,關於那天晚上的事,鬧得很大,傭人明著不敢說什麽,私底下一直在議論。

    “所以你不出聲,是因為你把沈遇樹認成了沈存希?”

    賀允兒目光尖銳地看他,“如果不是你把他叫走了,我就不會和沈遇樹上床,更不會為了接近他,而強迫自己嫁給強奸自己的男人,宋依諾,我會這樣不幸,全是拜你所賜,你為什麽不去死?”

    宋依諾還來不及說話,臥室的門忽然被人推開,她抬頭望去,就看到沈遇樹目光森冷地站在門口,猶如來自地獄的撒旦,令人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