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撿回來的男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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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紅的鮮血宛如黃泉畔邊的彼岸花,綻放在皚皚白雪上,紅與白的極致妖嬈,眾人心神皆顫。誰都沒有想到,沈存希竟會在葬禮上殉情!

    這是何等的深愛,才會如此難以承受她的死亡?

    薄慕年與沈遇樹同時撲過去,跪倒在沈存希麵前,薄慕年迅速拽下領帶,他厲聲道:“按住他的手腕,抬起來。”

    沈遇樹心髒撲通撲通的狂跳著,他死死地按住沈存希的手腕,薄慕年用領帶綁在他手腕上方,阻止血液繼續往外湧。

    沈存希還有意識,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見圍著他的眾人,他淒然一笑,薄唇血色全無,泛著灰白,“老大,如果我死了,請將我和她葬在一起。生不同時死同穴,我知足了。”

    他的聲音空寂,響徹在這銀雪般的世界,讓人驚心動魄,摧人淚下。韓美昕捂著嘴,眼眶燙得厲害,眼前越來越模糊,心疼得像是被無數雙手又撓又捏。

    如果依諾還活著,她怎麽舍得看他從容赴死?

    “說什麽渾話,沒我的允許你不準死,聽到沒有?”薄慕年厲聲喝道,他居然敢為了一個女人去死,他怎麽敢?

    沈存希薄唇微微一勾,他的目光盯著天邊滾滾的暮色,眼前大雪飛舞,鳳眸裏的光亮越來越淡,越來越淡

    薄慕年氣極,他抬手一耳光甩在沈存希臉上,沈存希被他打得清醒了幾分。隻見他目光暴戾,整個人都被重重陰戾所覆蓋,他殘暴道:“沈存希,不準睡,你要是敢死,我就把宋依諾的墳墓挖開,讓她變成孤魂野鬼,你別妄想你們能在陰曹地府重逢。”

    站在旁邊的郭玉等人,都被薄慕年渾身散發出來的怒氣所震懾住。他們從未見過他如此殘暴陰冷的一麵,一時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薄慕年抬頭瞪著他們,“你們是死人嗎?不知道打電話叫救護車到後山,嶽京去封鎖消息,他找死的消息要是泄露出去,不管是誰,格殺勿論!”

    他的聲音冰寒帶著殺氣,就連平日裏吊兒郎當的畢雲濤都收斂起本性,與嶽京下山去處理媒體,封鎖消息。沈存希自殺的消息若是傳了出去,將會影響到沈氏整個集團對上層經營者的信心,甚至有可能讓沈氏顛覆。

    薄慕年彎腰將沈存希抱起來,迅速從後山下去,韓美昕跌跌撞撞的跟上,剛跑了幾步,就見前麵的薄慕年停了下來,薄慕年看著不遠處的郭玉,黑眸深沉,半晌方道:“這裏有我,送你嫂子回家。”

    郭玉連忙停下步伐,薄慕年深深地看了韓美昕一眼,扭過頭去,抱著沈存希迅速下山。

    韓美昕捂著嘴悲哭出聲,她心中大慟,心痛得站不住,她彎下腰去,肆意大哭。依諾,你怎麽忍心離開我們,怎麽忍心離開他?我原本恨他恨得要死,可是現在,讓我如何去恨他?

    失去你,他比任何人都痛苦!

    郭玉走到韓美昕麵前,看著她孱弱的身體一抽一抽的,他解下身上的大衣罩在她肩上,遲疑了一下,終是伸手按住她的肩,低聲道:“美昕,別哭,一切都會好起來。”

    韓美昕不停搖頭,她啜泣不止,“好不起來了,再也好不起來了。”

    郭玉目露哀傷,他望著前方的墓碑,宋依諾屍骨無存,這裏隻是她的衣冠塚。墓碑前的雪地上,綻放著妖嬈的彼岸花,他沉沉一歎,一段愛情,何以竟慘烈至此?

    他垂眸凝視著韓美昕,他伸手輕輕將她扶起來,輕歎道:“走吧,我送你下山。”

    韓美昕輕輕推開他的手,將大衣還給他,她顫聲道:“你給的溫暖,我承受不起。”

    郭玉一怔,大手緩緩攥緊掌下的大衣,咬著唇卻是一句話都不曾再說過。

    她緩步走到墓碑前,看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女人容顏秀美,笑不露齒,端莊大方。她顫抖的抬手,輕輕撫著照片,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

    良久,她轉身快速向山下走去。

    郭玉望著她的背影,須臾,才抬步跟上去。

    他們下山時,媒體已經離開,這場盛世葬禮,讓他們有了許多能報料的東西。眾人都心係沈存希的安危,沒有在墓園久留,紛紛上車離去。

    沈遇樹留下來的善後,葬禮已經結束,保鏢隊長過來請示沈遇樹是否收隊,他點了點頭。黑衣保鏢盡數離去,西山墓園再度恢複冷清空寂。

    沈遇樹站在墓園入口,剛要轉身上山,身後一輛黑色轎車駛過來,嘎吱一聲停在墓園入口。他像是有所感應一般,轉身望去。

    黑色轎車的車門從內向外打開,首先映入眼瞼的是一雙黑色馬丁靴,緊接著一個長發飄飄的女人從車裏下來。兩人看見對方時,都是一愣。

    厲家珍沒想到沈遇樹還沒有走,有那麽一瞬間,她想坐回車裏逃之夭夭,最後還是硬生生的克製住了。今天是宋姐姐的葬禮,她要去送她最後一程。

    沈遇樹看見厲家珍時,黑眸裏火光映天,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心潮激蕩。他快步走過去,到後麵已是情難自禁的小跑過去。

    來到她身邊,他甚至沒有再掩飾自己心裏激烈的感情,牢牢將她抱進懷裏。

    厲家珍身體輕顫,雙手垂落在身側,她被他緊緊地抱著,似乎要將她揉進他的骨血裏,他的心跳透過幾層衣料傳遞過來,震得她胸腔都在發麻。

    “家珍,四哥自殺了。”沈遇樹的聲音裏有一抹難以尋覓的軟弱,厲家珍雙眼瞪大,原本想推開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她與沈存希相處的時間不多,媒體報道他時,說他是一個冷血鐵腕的商人,意誌力極其堅定。但是他卻在宋姐姐的葬禮上自殺了,這是何等的情深義重?

    厲家珍眼前升起一片霧氣,她僵在半空的手緩緩爬上他的背,輕輕將他抱住,她啞聲道:“遇樹哥哥,別擔心,四哥會好起來。”

    沈遇樹將俊臉埋在她的脖頸上,他眼眶泛潮,不一會兒,厲家珍就感覺到脖頸上一陣濕熱,她的心擰作一團,小手輕輕拍著他的背。

    兩人靜靜相擁,錯亂了時空,大雪漫天飛舞,似乎隻為紀念他們此刻的相擁。

    經過搶救,沈存希在鬼門關徘徊了一圈,活了過來。因為失血過多,還在昏睡。眾人得知這個消息,全都鬆了口氣。

    他現在情緒不穩,沒人敢讓他獨處,怕他再做出什麽不要命的事來。薄慕年讓其他人先回去,他留在這裏照顧他。

    嶽京等人不敢違逆,薄慕年能坐上老大的位置,自然是他的氣場鎮壓得住他們。再加上墓園裏那一幕,更奠定了他在幾個兄弟裏老大的地位。

    薄慕年走進病房,看著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的沈存希,如果不是發現得及時,他隻怕已經隨宋依諾去了。他一直認為小四是堅強的,現在才發現,他也有人性最脆弱的一麵。

    他八歲時弄丟了妹妹,15歲時被沈老爺子遣送國外,30歲因自己的疏忽失去摯愛,他的承受力已經撐到了極限,才會想要隨宋依諾而去。

    他是個可憐人,小時候生活在自責裏,又被家人拋棄,好不容易尋覓到摯愛,能組成一個家庭,然後簡簡單單的幸福,厄運卻來得讓他措手不及。

    薄慕年在床邊坐下,伸手掖了掖被子,然後長久的沉默,也未再動一下。

    沈存希睡了兩天兩夜才醒,來探望他的人誰都沒有見到他,大概是危機解除,畢雲濤又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本性,在吃了幾次閉門羹後,他忍不住,“話說老大是不是把四哥軟禁了?瞧那天大哥發脾氣的樣子,真是恐怖!”

    郭玉和嶽京給了他一個白眼,轉身走了。

    畢雲濤站在病房外麵,看著兩人同仇敵愷的樣子,他撓了撓頭,說:“我沒說錯啊,指不定大哥和四哥原本就相愛,所以大哥才受不了四哥為四嫂殉情。”

    “”

    三天後,沈存希身體恢複得差不多,左手手腕被紗布纏著,隱隱沁出血色。醒來後的他,哀莫大於心死,變得比以前更沉默也更冷漠。

    嚴城幫他辦理好出院手續,送他回家,原本是怕他觸景傷情,不想送他回依苑,但是他堅持回依苑。他沒辦法,隻好送他回家。

    車子駛進依苑,一輛影樓的車停放在別墅前,影樓過來送婚紗照和結婚當天拍攝的r。嚴城看見他們,心中警鈴大作,他轉頭看著沈存希,他麵無表情的走進別墅。

    蘭姨看見突然回家的沈存希,連忙叫影樓的人將婚紗照搬到樓上的儲物閣去,卻被沈存希叫住,“蘭姨,是我叫他們送過來的,把婚紗照掛起來吧。”

    蘭姨歎了一聲,依言將婚紗照掛起來。沈存希接過光盤,走進客廳裏打開電視以及機,播放r,他轉身走到沙發旁坐下,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裏的短片,那樣的熱鬧非凡,那樣的幸福,卻離他很遠很遠,遠到他再也觸摸不到。

    那是嚴城最後一次看見沈存希落淚。

    後來沈存希病得很重,纏綿病榻整整九個月。直到那日,蘭姨早上出去買菜,在家門口撿回了一個剛出生不久的男嬰,男嬰眉目與已逝的夫人長得極其相似。

    蘭姨將男嬰交給沈存希,哪知沈存希抱著男嬰放聲痛哭。翌日,沈存希的病竟奇跡般的康複了,三個月後,他帶著男嬰移民法國,離開前,他去了一趟西山墓園,這一天,正好是宋依諾去世一周年的忌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