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連他都被他給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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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存希緊緊摟著她,幸好他機智,否則現在不知道他們要鬧成什麽樣。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些碎紙片上,他知道,就算依諾現在妥協了,這件事也會像根刺一樣紮在她心裏,時不時的影響他們之間的關係。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悲劇,沈晏白怎麽就變成了他的孩子?他怎麽就作繭自縛了呢?
“依諾,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要離開我,我可以失去全世界,唯獨不能失去你!”沈存希啞聲道。
賀雪生閉上眼睛,用力點了點頭,她會努力去克服心裏這一關,努力去接受沈晏白是他的孩子,努力和他在一起,直到她再也沒有力氣為止。
過了許久,沈存希才放開她,他轉身去穿衣服,經過剛才那一鬧,他神情疲倦,有許多事情堆積在腦海裏,一時理不清。
賀雪生坐在床前凳上,呆呆地看著他換衣服,就連他站在她麵前穿貼身衣物,她都沒有像以前那樣羞窘的回避,反而直勾勾地盯著他。
沈存希心裏一點也沒有為止感到高興,因為她的目光穿透他,不知道在看哪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穿好衣服,他拿著領帶蹲在她麵前,將領帶放進她手心裏,他道:“依諾,幫我係領帶吧。”
賀雪生眼珠子轉動了一下,慢慢回過神來,她低頭看著手裏酒紅色的領帶,想起這條領帶是她七年前買給他的,係的次數多了,都舊了,邊上磨出毛來,他竟還在用這條領帶。
“你那麽多領帶,為什麽喜歡這條?”賀雪生抬眸望著她。
沈存希的手指按在她掌心裏,他輕笑道:“那麽多領帶,你也隻給我買了這麽一條。依諾,以後的每一條領帶,都由你給我買,可以嗎?”
賀雪生呼吸哽咽住,她豈會不明白他的心思,她握著領帶兩端,伸手給他係上。她不會那些繁複的係領帶方式,隻會一種,還是他教的。
她給他係了個簡單的商務領結,擺弄得好看一點,她說:“沈存希,我們去買領帶吧。”
沈存希一愣,隨即點頭,“好!”
兩人早上本就已經耽誤了,也不在乎耽誤一天。車子停在佰匯廣場外麵,兩人像熱戀中的情侶一樣,手牽著手去逛專櫃。
沈存希最喜歡的一個意大利手工定製專櫃,在佰匯廣場最惹眼的專櫃裏,他們走進專櫃,導購小姐立即熱情的迎上來,笑吟吟的向他們打招呼。
專櫃一個區域裏有很多的領帶,各種各樣的,賀雪生拉著他來到領帶區域前,拿了一條灰色斜紋的領帶往他胸前比,她抬頭望著他,目力所及,是他性感的喉結,以及打理得幹淨的下巴,再往上,是他菲薄的唇,以及高挺的鼻梁。
沈存希的五官深刻,有點西方人的深邃,看起來格外的英挺。她對上他幽深的鳳眸,笑吟吟地問道:“這條好看嗎?”
沈存希看著她眉眼彎彎的模樣,腦海裏閃過的卻是她早上縮在牆角抗拒他靠近的模樣,總覺得此刻的她那樣的不真實,“嗯,你選的都好看。”
導購小姐在旁邊誇讚道:“這條領帶是今年的主打款,沈先生係著比明星都好看,賀總的眼光一向獨道。”
賀雪生卻不太滿意,她將領帶放回去,又拿了一條黃色波點的領帶,顏色太嫩了,將沈存希襯得年輕許多,她選了好幾條領帶,最好拿了一條淡粉色,比了比,她想起什麽,又將領帶搭回去,有些興致缺缺的模樣。
沈存希一直盯著她,自然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他道:“怎麽了?”
“選來選去,還是覺得酒紅色的最好看。”賀雪生隨手拿了一條領帶在他胸前比試,恰好就是酒紅色的,沈存希寵溺道:“那就買一打的酒紅色。”
“那不行,你是大老板,天天係同一款的領帶,別人會說我沒眼光。”賀雪生說完,對導購小姐道:“把剛看過的都打包起來。”
導購小姐連忙應了一聲,轉身去打包領帶了。
賀雪生將沈存希脖子上那條舊的領帶取下來,換上新的領帶,還是打了一個簡單的領結,然後把舊的領帶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沈存希見她轉身去刷卡付錢,他彎腰默默將那條領帶撿回來,讓導購小姐包起來。他心裏明白,她覺得以前的好,是因為現在物是人非。
從專櫃裏出來,沈存希握住她略有些冰冷的小手,商場裏暖氣開得這麽大,她的手卻一點溫度都沒有,他道:“接下來想去哪裏?”
“我要回去上班了,沈存希,你也回去吧。”賀雪生道。
沈存希看得出來她的心情很不好,他道:“那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你公司裏事情還多,你回去吧,我先上去了。”說完,她抽回手,轉身往電梯間走去。沈存希站在她身後,目送她遠去,唇邊的笑意緩緩落了下來。
依諾,你突然給我買這麽多領帶,是什麽意思?
回到辦公室,賀雪生隻覺得疲憊,雲嬗跟進來,提醒她有幾份文件需要緊急處理,下麵都等著。賀雪生翻開文件時,突然想起什麽,她拿鑰匙打開抽屜,抽屜裏裝著幾盒長期避孕藥。
她拿起拆開的那盒,吩咐雲嬗,“雲嬗,你幫我倒杯白開水進來。”
雲嬗剛轉身,又被她叫住,她轉過身去,就見她將所有的避孕藥都扔進了垃圾桶,她詫異的挑眉,有些不理解她的行為,“雪生小姐,你怎麽?”
“你找到白若的下落了沒有?”賀雪生抬眸望著她,現在隻有找到白若,才能證實沈晏白是不是她的孩子,若是的話,她閉了閉眼睛,耳邊又響起那句話,沈晏白是沈存希背叛你的證據。
沈晏白是沈存希的兒子,這個事實已經是鐵板釘釘,勿庸置疑了。如果白若不是沈晏白的親生母親,那這個孩子的親生母親是誰?
沈存希口口聲聲說他隻睡了她一個人,甚至以死相逼,證明他的清白。如果他真的背叛了她,他不可能去做n鑒定,還把信誓旦旦的鑒定報告拿給她看。
所以就連沈存希也不知道,沈晏白就是他的兒子。
她記得,沈存希對沈晏白一點也不好,她多次和他說過,既然收養了他,就要對他負責,他依然我行我素。
“沒有,她藏起來了。”雲嬗搖了搖頭,就憑白若一個人,她不可能消失得這麽徹底,那麽隻有一個可能,有人幫她。
賀雪生蹙緊眉頭,“她為什麽要藏起來?”
“我不太清楚,雪生小姐,你為什麽要找她?她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雲嬗覺得奇怪,白若這個人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卻又讓賀雪生如此在意。
“她有可能是沈晏白的親生母親。”賀雪生頓了頓,“而沈晏白是沈存希的親生兒子。”
“什麽?”雲嬗吃驚地望著她,這反轉也太大了,“你是不是搞錯了,還是因為你被誤導,就懷疑沈晏白是沈存希的親生兒子?”
“不是懷疑,是真的,沈存希做了親子鑒定,他和沈晏白是父子。”賀雪生按了按疼痛的太陽穴,“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也沒弄明白。”
雲嬗驚訝極了,“會不會是有人動了手腳?為什麽你想什麽就來什麽?也許是有人拿這件事挑撥離間,你不是說你總聽到有道聲音說沈晏白是沈存希背叛你的證據,也許那人早就預謀好了,要動搖你們之間的關係。”
“我也懷疑過是不是鑒定報告出了問題,但是不可能,國外的鑒定機構具有權威性,在鑒定報告上做手腳,量刑很重,一般沒有人敢這樣做。再加上沈存希一定是秘密讓人將樣本送出去,除非他身邊的人不可靠,否則根本不存在這個問題。”賀雪生分析道,她相信鑒定報告沒有出問題,否則沈存希不會那樣驚訝。
“那這麽說,你相信了?既然沈晏白是他的親生兒子,那誰是沈晏白的母親?”
“白若!”賀雪生斬釘截鐵道,“我在洛水鎮找到了白若的病例,她曾生過一個孩子,白若找到依苑,求蘭姨收留她,她千方百計接近沈晏白,就足以說明她是沈晏白的母親。”
雲嬗都被繞糊塗了,她努力讓自己的思緒不被賀雪生帶著走,從這一團亂中理出一個頭緒,“等一下,你說你在洛水鎮找到白若的病例,洛水鎮離桐城千裏迢迢,她為什麽要把孩子送到沈總身邊去?”
“我之前想不通,現在想通了,因為沈存希是孩子的父親。”
“雪生小姐,你不覺得這件事很奇怪嗎?”雲嬗抽了一張4紙,在紙上畫著圖,理智的分析,“你看啊,白若是沿海小城市的人,那個時候她應該還在學校裏,離桐城千裏迢迢,不可能來到桐城和沈總有一夜情什麽的。好吧,就算我們懷疑他們有一夜情,然後她懷了孩子,她為什麽不拿孩子要脅沈總給她一個名份,那個時候你已經出事了,她完全可以憑著肚子裏的孩子上位。可是她沒有,這不合情理。還有,她懷了孩子,卻不回家生孩子,反而跑到洛水鎮那樣荒僻的地方,這也於情不合。生完孩子,她又跑回桐城,把孩子扔在依苑外麵,這更加荒謬,她怎麽就知道桐城有個依苑,依苑裏還住著有錢人,願意收養她的孩子,而不是直接扔進孤兒院?更何況,沒有一個母親,舍得扔掉自己的孩子。”
雲嬗一邊說,一邊在4紙上畫著,她是局外人,不會考慮感情因素,單從事情的角度出發,比他們身在局中的人頭腦更清晰。
賀雪生心裏明白,雲嬗說得對,“可是孩子是沈存希的,白若也生過一個孩子,她為了孩子才進了依苑,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白若有可能真的生過孩子,但是這個孩子是不是沈晏白,那就不一定了。或許這是別人的設的局中局,有人一直暗示你,沈晏白是沈存希背叛你的證據,那麽就足以說明,他可能早就知道,沈晏白是沈存希的孩子,然後用白若來迷惑你。我一直覺得白若這個人出現得太詭異,時機掐得剛剛好,等你開始懷疑她了,她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似乎有意來證明,沈晏白就是沈存希背叛你的證據。”雲嬗雖沒有見過白若,但是以女人的直覺,她就是一個心機婊。
賀雪生看著紙上的字,腦子裏一片混亂,她突然站起來,道:“不行,我要去依苑問問蘭姨。”
蘭姨是第一個發現沈晏白的人,或許她能從她身上知道一些什麽。
雲嬗連忙跟上去,提醒道:“雪生小姐,你和沈總能夠重新走在一起不容易,不要輕易懷疑一個那麽愛你的人。至少在我看來,沈總完全沒有背叛你的理由。”
賀雪生心中一震,都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她身邊的人都看得出來沈存希對她的情意,為什麽她卻看不清了?
沈存希回到沈氏集團,嚴城匆匆走進來,他將一份名單放在他麵前,神情凝重道:“沈總,這是交通局裏與連家有過交往的人的名單。”
沈存希拿起名單看了一遍,連家在桐城的人脈不容小覷,警局與交通局都有人。當年連老爺子遭受重擊身亡,若他沒死,桐城一定會被他攪弄得風雲變幻,連氏未必能滅於他之手。
他眯起雙眸,“現在與連默還有來往的是哪些?”
嚴城指了指標注了黑點的,“標注了黑點的都是與他有過來往的,七年前,連默還是律師,他曾為交通局一個小職員打過一場官司,這個小職員對他心存感激。沈太出事那晚,正好是他當值。據說那晚電子眼被關閉,他還受到過處分。”
沈存希看著那個名字,曾經的小職員,如今一躍變成交通局裏舉足輕重的人物,他眉間多了一抹陰戾,“讓他身敗名裂!”
“是!”嚴城道。
沈存希看著其餘幾個名字,指著其中一個,“這個是怎麽回事?”
“他們調查的時候,把可疑的名單都列了出來,我問過這幾個人,當晚他們也當值,隻是他們不在一個交警大隊,城內電子眼監控中心也沒有設在一處。據說那晚除了警局附近的幾個交通要塞的電子眼關閉,就連出城高速的電子眼也失靈了。”
“什麽意思?”
“我仔細對比了地圖,那條線路正好是從警局出來到出城高速的電子眼,有人為了讓沈太徹底消失,抹了所有的信息。”嚴城道。
警局爆炸之後,沈存希也有可能會懷疑沈太沒死,從而展開天羅地搜查。對方抹了所有監控錄相,就算他們有飛天遁地的本事,也不可能查得到蛛絲螞跡。
這也是他們之前一再調查都受阻的原因。
沈存希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們是連默的人?”
“似乎不是,他們與連默沒有直接聯係,並不聽從連默。”嚴城說完,看著沈存希欲言又止。
沈存希冷聲道:“有話就說!”
“我調查的時候,發現他們曾與老爺子見過麵。”嚴城說完,心裏有些忐忑,七年前連清雨從樓梯上摔下來,老爺子就堅持報警帶走沈太,他也許早就知道連默的計劃,並且十分配合他。
沈存希剛才看見嚴城欲言又止時,心裏就已經猜到了什麽,此刻見真是他想的那樣,他並沒有感到意外,他冷冷一笑,“果然是他。”
“沈總”
沈存希揮了揮手,製止了他接下來將要出口的安慰,七年前他就知道,老爺子不喜歡依諾,可笑他還以為他接受了他,甚至聽從他的意見,讓婚禮在沈宅舉行。
如今回想起來,那是他做過這輩子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嚴城看著他,隻覺得淒涼,到底什麽樣的父親,才能做出這樣極端的事情來?“沈總,如果沒什麽吩咐,我先下去了。”
沈存希搖了搖頭,“他做出再多極端的事情來,我都不會感到意外,你不用刻意回避。”
嚴城同情地望著他,他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怎會不知道他都背負了些什麽?被自己親生父親怨恨著,甚至到死都不原諒,他實在太可悲了。
過了一會兒,沈存希道:“嚴城,做n鑒定的事,除了你,還有沒有別人知道?”
“沒有,我沒有假手他人,鑒定報告出問題了嗎?”嚴城不知道鑒定報告的內容,拿到頭發標本,沈存希說不用刻意瞞著沈太,但是他還是留了個心眼,任何人都沒有提過,包括他的妻子。
“沈晏白居然是我的兒子。”沈存希此刻都還覺得不可思議,怎麽就成了他的孩子了?
“什麽?”嚴城詫異地望著他,隨即斬釘截鐵道,“這絕不可能!”
沈存希看著嚴城,覺得有些好笑,依諾看見鑒定報告時,懷疑他與白若有染,反倒是他身邊的秘書,堅信他的清白,他自嘲一笑,道:“鑒定報告沒有問題的話,他就是我的兒子,雖然我不知道中間哪裏出了錯。”
嚴城有些反應不過來,“小少爺是蘭姨撿回來的,怎麽可能是你的兒子?”
“也許有人偷了我的精子也說不定。”沈存希自嘲道,他沒有碰過別的女人,唯一碰過的就是依諾,所以沈晏白若不是依諾生的,那隻有一個可能,有人偷了他的精子。
聞言,嚴城認真思考這個可能性,他想得太認真,以致於脫口而出,問道:“沈總,你和沈太做的時候戴套嗎?”
沈存希被他問得一愣,隨即認真思索,偷精子的可能,是他被迷暈了,或者是戴了套,讓人有了可趁之機,可是七年前他與宋依諾好得蜜裏調油的,也準備要個孩子,怎會戴套?再說他根本沒有被人迷暈過,所以這個假設根本就不成立。
嚴城看著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們是不戴套的,“也許真的是報告出了問題,要不再重新驗一次?”
“再驗一次的結果也是一樣的怎麽辦?”知道沈晏白是他的親生兒子,他沒有喜隻有驚,當年蘭姨抱他回來時,那麽小小的一個,他一直跟在他身邊,由他帶大,他竟從不知,他會是他的親生兒子。
之前賀東辰說依諾懷疑沈晏白是他背叛她的證據,他隻覺得荒謬,如今有親子鑒定為證,他突然覺得,他是他的親生兒子的感覺好像也不賴。
“不可能一樣吧?”嚴城也拿不準,這件事從一開始就像布的一個局,慢慢將他們引入局中,對方的意圖如此明顯,拋下這麽一個大餌,如今就是收的好時機。
他總覺得這件事不會那麽簡單。
沈存希蹙緊眉頭,“不管怎樣,再驗一次吧,如果親子鑒定報告沒有問題,那麽就要重新調查這件事。”
沈存希很清楚,他從來沒有背叛過宋依諾,所以除了鑒定報告有問題,他想不出別的理由,“這次把依諾的樣本一起送過去,如果沈晏白是我的兒子,那麽他的母親隻會是依諾。”
嚴城心裏震驚,他連忙點頭,沈總對自己有多自信,才會斬釘截鐵的說出這番話?就算明知道沈太生的是個女兒,而女兒已死,他也毫不懷疑沈晏白會是他和別人的孩子。
嚴城出去了,沈存希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陽光明媚,他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希望重做n鑒定還來得及。
賀雪生回到依苑,沈晏白正在花園裏追兔子玩,他的小臉迎著陽光,額上沁出顆顆晶瑩的汗珠。看見車子駛進來,他停下來,扭頭望去。
賀雪生從車裏下來,就聽到孩子又驚又喜的尖叫聲,“花生!”
沈晏白跑過去,撲進她懷裏,牢牢抱住她,仰頭望著她,“花生,你今天這麽早下班麽?是不是想我了,回來看我?”
孩子的神情有些扭捏,賀雪生低頭望著他,之前隻是懷疑時,就覺得他長得與沈存希相像,現在知道他就是沈存希的兒子,才發現他真的和沈存希長得很像。
眉毛、眼睛,還有不高興時抿著唇的樣子,都一模一樣。
這是沈存希的孩子啊,看見他,她竟奇異的討厭不起來。
沈晏白從小在單親家庭裏長大,生性敏感,見賀雪生一直盯著他看,他心裏就發毛,“花生,你又嚇我了,說好的不這樣看著我,你說話不算話。”
賀雪生眨了眨眼睛,將眼裏的情緒掩飾住,不管他是不是沈存希的孩子,他都是無辜的,她道:“蘭姨在嗎?”
“蘭姨在後花園裏除草,你找她做什麽?你不是回來陪我玩的?”沈晏白不滿的癟嘴。
賀雪生稍稍推開他,“你自己玩會兒,我去找蘭姨。”
沈晏白站在那裏,看她往後花園走去,他臉拉得老長。
賀雪生來到後花園,一眼就看見蹲在花叢裏除草的蘭姨,她慢慢走過去,蘭姨聽到腳步聲,她回過頭來望去,看到賀雪生,她笑了一下,“太太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剛。”賀雪生站在蘭姨身後,看她除草,桐城的天氣很溫暖,陽光灑落下來,整個人都暖洋洋的。
蘭姨一邊除草一邊道:“小少爺天天念叨你,問你怎麽總不回來看他,是不是不要他了。我還沒見過他這麽黏一個人,就連白”
提到這個名字,她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麽,她連忙閉上嘴,忐忑的望著賀雪生,“瞧我年紀大了糊塗了,嘴上也沒個把門的,太太你別往心裏去。”
賀雪生的心擰了一下,她笑了笑,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蘭姨,沒關係的,我來是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蘭姨站起來,問道:“你有什麽話,你就問吧。”
“你什麽時候撿到小白的,那時候小白多大?”賀雪生問道。
蘭姨認真回憶,“我記得撿到小少爺的時候是八月份,那個時候天氣很熱。至於小少爺有多大,應該是剛出生沒多久,他臉上的胎毛都還沒有脫落,對了,先生把撿到他那天,當成是他的生日,就是8月8號。”
賀雪生皺緊眉頭,胎毛未脫,說明孩子還不足一個月,“除了時間,你還記得你撿到他時,他有沒有別的特征,比如說身上穿的什麽衣服?”
“有,他的衣服我一直保管著沒有丟,想著以後萬一有一天用得上,我去給你找。”蘭姨轉身往傭人房走去。
賀雪生跟在她身後進了房間,蘭姨洗了手,就去翻衣櫃,從衣櫃裏拿出一套嬰兒服來,衣服的布料與做工都很精致,不像是沒錢養不起。
她捧著那疊衣服,鵝黃色的小衣小褲,上麵似乎還殘留著孩子身上的奶香,衣服與小帽子都與白若那張照片上的一模一樣。
事情太過巧合,就像是早就安排好的,白若真的是沈晏白的親生母親嗎?如果是,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哪裏,身份也曝光了,為什麽不積極爭取要回孩子,反而要躲起來?
可如果不是,為什麽洛水鎮的醫院裏有她生過孩子的病例,而她偏偏找到了這裏來?賀雪生百思不得其解。
蘭姨見她盯著小衣小褲發呆,她感歎道:“當年撿到小少爺時,他一雙眼睛長得可像你了,我把他抱給先生看,先生抱著他痛哭一場,之後病情竟奇跡般的好轉了。”
賀雪生怔了怔,“你說小白小時候長得像我?”
“是啊,現在不太像了,大概是與先生生活得久了,現在反倒像先生多一點。”說完,她意識到什麽,惶惶不安地看向賀雪生,她道:“太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
“小白就是沈存希的親兒子。”賀雪生道。
“不可能!”蘭姨激動地站起來,“太太,你別胡思亂想,我敢對天發誓,這孩子是我撿回來的,不是先生的孩子,他們長得像,是因為相處太久,不是有句話說的,夫妻相處久了,都會有夫妻相。”
賀雪生抬頭望著激動的蘭姨,平靜道:“沈存希做過親子鑒定了,他和小白有血緣關係。”
蘭姨不停搖頭,“這不可能啊,白小姐是小少爺的親生母親,先生跟她沒有半點關係,小少爺怎麽可能是先生的?”
賀雪生心中一刺,“白若長得有些像我,他們會不會”
“太太,我不知道為什麽親子鑒定會說小少爺和先生是父子,但是我確定一件事,先生不會對不起你。七年前,你們感情正濃的時候,他不會,你出事後,他更不會。有件事,大概沒有人跟你提過。”蘭姨本不想多嘴,但是禍是她闖出來的,她不想看到賀雪生誤會沈存希。
“七年前,在你的葬禮上,先生曾割腕自殺,要追隨你而去,要不是薄先生他們感到不對勁,衝上山去,恐怕現在你們已經天人永隔了。”
賀雪生耳邊轟然作響,她什麽都聽不見了,隻聽到“割腕自殺”四個字,她眼前浮現一幕幕,那日晚會,薄慕年正打算和她說什麽,沈存希衝出來阻止,他的表情顯得那樣慌張,那時候薄慕年打算和她說的就是這件事吧?
他左手腕上的醜陋疤痕,就是那時候留下的嗎?
她竟不知道,他曾為她自殺過。
她抖著唇,眼前升起一團團霧氣,將她的視線模糊,“怎麽會?”
“太太,你不相信我沒關係,你可以去證實,先生以前不喜歡戴寬表帶,為了遮住左手上的疤痕,他才換了寬表帶的腕表,先生對你的感情真的很深,從醫院回來,他就一病不起,躺了快九個月,幾乎已經病入膏肓,大家都知道,他這是心病,沒藥可醫。就連薄先生也拿他沒有辦法,如果沒有小少爺,也許他真的會死。”
賀雪生捂著眼睛,眼淚打濕了她的掌心,她一直懷疑他對她的感情,懷疑他利用她,懷疑他出軌,懷疑他背叛她,可天知道,他有多愛她?
她錯怪了他,這樣的他,怎麽可能會背叛她?
“我不知道,我一點都不知道。”賀雪生泣不成聲,在她懷疑他的時候,他會有多難過?在她和他說分手的時候,他會有多傷心?她竟一直在傷害一個這樣愛她的人,宋依諾,這樣的你,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愛。
可是現在的你,隻能加倍的愛他,才能彌補你欠他的情。
賀雪生丟下衣服,哭著跑出傭人房,蘭姨站起來,追了過去,“太太,你去哪裏?太太”
蘭姨追到前院,眼睜睜看著她坐上車,車子駛出依苑。她急得不得了,完蛋了,她又闖禍了,這次先生定不會輕饒了她。
她跺了跺腳,轉身往別墅裏跑去,她要給先生打電話,太太要是出了什麽事,她難辭其咎。
她給沈存希打電話,沒人接聽,她又給嚴城打電話,還是沒有人接聽,她急得跺腳,怎麽關鍵時刻,他們都不接聽電話。
她急得直冒汗,在心裏祈禱,太太千萬不能有事,太太千萬不能有事!
偌大的別墅裏,飄蕩著鋼琴聲,聲音空洞,幾乎連不成調,隻讓人覺得詭異。黑色鋼琴前,男人身著白色西服坐在那裏,修長的手指一下下摁著琴鍵,雖是不成調的音樂,但是卻也聽得出來,那是歌劇魅影的主題曲。
白叔匆匆從外麵走進來,來到鋼琴前麵,他神情凝重道:“少爺,我們在交通局的人被拎了出來,因為濫用職權,已經被立案調查了。”
男人的手指一頓,眼神陰戾,冷聲道:“與七年前那場爆炸有關的人,都已經清理完了嗎?”
“清理完了,他找不到一丁點證據來指控是我們做的。”白叔連忙道。
連默重新彈了起來,這次曲調倒是連貫上了,“沈存希現在就是一條瘋狗,見什麽咬什麽,讓他去鬧吧,他不動手,我都會動手除了他們。”
“可是這件事也會牽連上我們,萬一他們反咬一口,供出你來”白叔遲疑道,論心狠手辣,少爺比老爺子要狠一百倍。
當年老爺子雖然囚禁了楊素馨,可他對楊素馨是百依百順,嗬護有加。而少爺,當愛而不得時,他狂性大發,幾乎將宋依諾摧毀。
他不得不佩服宋依諾,意誌力堅強,無論在怎樣的折磨下,都不曾妥協,讓他既憐憫,又同情。
有些人的愛,是希望,有些人的愛,卻是毀滅。
連默的大手重重的按在琴鍵上,別墅上空頓時傳來尖厲的響聲,他挑眉望著白叔,“與那場爆炸相關的人都死了,他們也沒有證據證明這件事就是我做的,供出我有什麽用?你擔心這個,不如好好想想,要怎麽將沈存希打入萬劫不複的地獄。”
論鑽法律漏洞,他是能手,他沒有直接接觸過那些人,也沒有明確授意,更沒有留把柄給對方,法律能奈他何?
白叔抿了抿唇,“還有一件事,宋小姐去過洛水鎮的醫院,聽說是去找七年前的病例。”
“她的病例早就已經銷毀了,她什麽也找不到。”連默冷聲道。
“話是這麽說,但是我讓人把她找過的病例翻出來,我發現了這個。”白叔將一本燒得破爛的病例遞給連默,連默接過去,才發現那是白若的病例,他翻開病例,病例大部分被暈開,看不太清楚,他一直翻到最後麵,才看到了那段不太清晰的描述。
他蹙緊眉頭,“這是什麽意思?”
“白若這個女人不太簡單,少爺你要提防她,以免著了她的道。”白叔提醒道。
連默合上病例,道:“你派人去調查她,我要知道她接近我的目的。”白若拿出那張照片時,他就覺得這件事不簡單。
知道沈晏白是沈存希的親兒子,是個巧合,自從宋依諾重新出現在電視上,他就一直默默注視著宋依諾,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窺視下,直到沈晏白出現。
那個孩子引起了他的高度注意,他與沈存希長得太像,於是為了確定心中所想,他拿了兩人的頭發做了n鑒定,才發現他們是父子,他派人去調查沈晏白的母親,得到的答案是孩子是沈存希收養的。
收養也能養到自己的親生兒子,沈存希這運氣也是逆天了。
後來老秦綁架了宋依諾,他趁機催眠她,讓她懷疑沈存希背叛了她。他一直在等,等她爆發,可他顯然小瞧了她對沈存希的感情,所以他一直試圖動搖她對沈存希的信任,甚至讓銀鷹黑進她手機裏,並且安排歌劇回歸的幽靈,再次對她催眠。
可是他沒想到這次催眠的結果,還是沒有如了他的意,反而讓她決定去洛水鎮。他自認他擅於掌控人心,可是他卻掌控不了她的。
她看似懷疑沈存希,其實在腦子裏卻一直有一個頑固的念頭,對他深信不疑!
那天,白若告訴他,她是沈晏白的親生母親,他就決定利用這件事,擊垮宋依諾對沈存希的信任。可是他錯了,他毀滅得了宋依諾對沈存希的信任,卻毀滅不了她對他的愛,就像五年前一樣。
那一鞭鞭抽打在她身上,連他看了都心痛,她依然倔強的不肯愛他。他輸了,早就輸了,輸給了她對沈存希的感情,輸得一敗塗地!
既然他毀滅不了她對他的愛,那就讓她親自毀滅沈存希!
白若是不是沈晏白的親生母親,他沒有去驗證,隻要這個人能幫他鏟除沈存希,他為什麽不利用?可如今,他卻不得不防著她。
“是,少爺,我馬上派人著手調查。”白叔說完,轉身離去。
連默坐在琴凳上,手指重新在琴鍵上按著,略有些蒼白的手背上泛著青色血管,空氣中飄蕩著歌劇魅影的曲調,斷斷續續的。
陽光從落地窗灑落進來,照射在那張格外陰柔的俊臉上,他微閉著眼睛,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樣。半晌,他猛地睜開眼睛,琴聲戛然而止。
他眼神陰鷙,盯著虛空的某個點,不知道想到什麽,他陡然站起來,快步往樓上書房走去,一番翻箱倒櫃,地上掉了一地文件,他氣喘籲籲的找著什麽。
半晌,他的動作停下來,手邊是一張照片,他盯著照片,照片上,他站在宋依諾身後,手搭在她肩上,她懷裏抱著一個身穿粉色小衣的嬰兒。
他瞳孔緊縮,目光落在那個小小的嬰兒身上,眼裏翻湧著暴戾陰沉的情緒。突然,他大笑起來,好得很,好得很,薑還是老的辣,連他都被他給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