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沒有背叛,隻有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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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雪生坐在車裏,雙手擱在膝蓋上,十指絞在一起,像絞麻繩一樣。她偏頭看向車窗外,窗外景物飛逝,她仍覺得車速不夠快,催促道:“麻煩再快一點。”
司機一腳踩向油門,將車速提起來,可這是市中心,來來往往車輛很多,每個路口都有紅綠燈,車速剛提起來,就被紅綠燈攔了下來,他道:“賀小姐,已經很快了,再快就要闖紅綠燈了。”
賀雪生心裏明白,不能再快了,可是她現在歸心似箭,想要立刻見到沈存希,她抿著唇,神色焦急,手機響起來,她拿起手機接通,電話那端傳來雲嬗的聲音,“雪生小姐,我查到一些關於白若的資料,你現在在哪裏,是我給你送過去,還是你回佰匯廣場來?”
賀雪生轉頭,窗外的馬路正好是在佰匯廣場那條街,她遲疑了一下,道:“我過來看。”
掛了電話,她對司機道:“去佰匯廣場。”
司機抬頭看了後視鏡一眼,倒也沒有多問,打了轉向燈,將車駛進佰匯廣場的地下停車場。賀雪生匆匆回到公司,雲嬗拿著資料跟著她進了辦公室。
賀雪生接過資料,剛翻開,一張照片飄落下來,掉落在她腳邊,她彎腰撿起來,照片裏的女人長相清秀,她詫異的挑眉,“這是誰的照片?”
“白若的照片,7年前,她在市讀藝校,是她沒有整容前的照片。”雲嬗道。
賀雪生仔細看著照片,沒整容前的白若長相清秀,有種文藝女神的清新範兒,與現在的容貌大相徑庭,難怪她每次看見白若,都有種不自在的感覺,原來她刻意整成了她的模樣。
“你說她在市讀藝校?”賀雪生問道。
“是,白若家境殷實,父母在沿海城市做小買賣,後來遭遇洪水,將他們家的貨物全部衝沒了,欠了許多高利貸,這與我們之前調查的結果一樣。唯一不一樣的是,我們找到了白若在校的照片,證明她原本並非長得像你,而是整容後的模樣。”雲嬗的人脈非常廣,之前調查白若時,並沒有往這方麵調查,這次她讓人全方位調查,任何細節都不可錯過,才查到了這些被她刻意隱藏的身份信息。
賀雪生邊看資料邊道:“繼續說下去。”
雲嬗站在辦公桌旁,“我讓人去查過這些年白若的行蹤,七年前,白若沒有來過桐城的記錄,還有,白若在藝校裏有一個男朋友。”
“男朋友?”賀雪生更加詫異了,如果白若七年前有過男朋友,那麽她不可能與沈存希有交集,更何況七年前沈存希根本沒有去過市。
“是,據說那個男的是個鳳凰男,長著一張小白臉,到處騙女孩子。那時候白若很單純,那男的又長得英俊帥氣,一下子就被他迷倒了,兩人很快就熱戀上了。白若迅速陷入愛河,以為能和這個男的天長地久,但是好景不長,那男的認識一個導演,為了一個出演男二號,將白若賣給了那個導演。”雲嬗說著,心裏蠻同情白若的,遇人不淑啊。
賀雪生震驚地望著她,“後來呢?”
“白若被那個導演睡了,不久後就懷上了孩子,那個渣男反誣陷她偷人,把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的,藝校的領導決定開除白若。白若被開除後,心灰意冷想要自殺,被那個導演救下了,據說那個導演重男輕女,他老婆給他生了兩個女兒,後來傷了身體再不能懷孕,他就把主意打到白若身上。如果白若生下男孩,他保她衣食無憂,並且還能將她捧到一姐的位置。”
聽到這裏,賀雪生隱約猜到了什麽,“然後呢?”
“那個導演是有家室的人,為了讓白若順利生下孩子,就把白若送去了洛水鎮,等她生了孩子再把她接回來。”雲嬗說完,看著賀雪生,道:“你說你看見過白若的病例,那麽她當時確實生下了孩子,但是那個導演再也沒有出現過,後來白若就消失了。”
“這麽說,白若不可能是沈晏白的親生母親,或者說,她是沈晏白的親生母親,但是沈存希做的n鑒定被人動了手腳?”賀雪生思忖道。
“是,還有第三種可能,那就是沈晏白是沈總的兒子,但是沈晏白的親生母親另有其人。”雲嬗分析道。
賀雪生翻開資料看了一遍,這些資料與雲嬗說的一模一樣。如果白若是沈晏白的親生母親,她為什麽不認他?她千裏迢迢追到這裏,甚至還整容成她的樣子,她到底想做什麽呢?
“如果真有第三種可能,哪誰是沈晏白的親生母親?”賀雪生疑惑道。
雲嬗定定地望著賀雪生,看得她心裏發毛,她搓了搓手臂冒起來的雞皮疙瘩,她道:“雲嬗,你有話就說,不要這樣看著我,怪滲人的。”
“如果n鑒定沒錯的話,在洛水鎮生過孩子的隻有你和白若,沈晏白的親生母親不是白若,那就是你。”雲嬗斬釘截鐵道。
賀雪生倏地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雲嬗,她失聲道:“不可能,雲嬗,這絕對不可能。我記得清清楚楚,我生的是個女兒。”
“雪生小姐,你先別激動,你聽我分析。”雲嬗試圖安撫她,“沈總做了n鑒定,按理說n鑒定不會出錯,那麽就確定了沈總是沈晏白的親生父親。而沈總非常肯定,他從來沒有做過背叛你的事,那麽這個孩子除了是你生的,不做他想。”
賀雪生拚命搖頭,雲嬗說的話,在她心裏掀起了軒然大波,這比她知道沈存希為了她自殺還讓她難以置信,“不,不可能!”
“你先別急著否定,這並非無跡可尋的,之前,連默暗示你,沈晏白是沈總背叛你的證據,他怎麽知道沈晏白就是沈總背叛你的證據?當年你被連默帶走,他想要把孩子調包,簡直輕而易舉,並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他早就防了後路,萬一有一天,你依然選擇和沈總在一起,他就會用這個孩子來離間你們。因為你不會知道,你到底生的是兒子還是女兒。如果不是白若出現,戳穿了他的詭計,也許在n鑒定結果出來後,我們都會認為沈總背叛了你,而他也達到了離間你們的目的。”
賀雪生猛地站起來,撐在桌沿的雙手輕顫起來,“不可能,我什麽都可能記錯,但是這件事不會記錯。”
“有沒有可能,也許還要做個親子鑒定,那樣就能百分百確定,沈晏白就是你和沈總的孩子。”雲嬗其實差不多已經肯定沈晏白就是賀雪生的親生兒子。
從她第一次見到沈晏白時,就覺得這孩子與賀雪生長得像。
賀雪生想到第一次見到沈晏白時,他撞進她懷裏,將她的心都撞得柔軟起來。他是她的兒子嗎?為什麽她感覺這麽不真實?
早上沈存希說的那些話在耳邊回蕩,他說如果他是沈晏白的父親,那麽沈晏白的母親隻會是她!他那麽信誓旦旦,說他隻睡過一個女人,就是她。
可是,如果沈晏白是她的兒子,連默絕不可能把他送回到沈存希身邊。
她越想越混亂,完全理不出個頭緒來。她心裏有許多疑點,在這些疑點沒有得到答案前,她根本不敢想沈晏白是她的兒子。
如果沈晏白是她的兒子,那麽小憶呢?小憶又是誰的女兒?
“我混亂了,我不敢想象,這些事情太離譜了,離譜得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賀雪生閉上眼睛,小憶,她的小憶,怎麽會變成這樣?
雲嬗擔憂的望著她,“雪生小姐,這些事情擱在正常人身上確實難以接受,要證實這些,隻需要做個親子鑒定,那麽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雲嬗,我混亂了,我不知道什麽是真的,什麽是假的。我怕我一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又變了,變成一個我更加無法承受的狀況。”賀雪生痛苦道。
雲嬗歎息一聲,她上前一步,輕輕握住她的手,“相信你現在看到的,我們都是你的親人朋友,我們不會害你。”
“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我需要時間好好理清眼前這一團亂。”賀雪生掙開她的手,坐回椅子上。她怔怔地盯著辦公桌上的資料,想起在洛水鎮的醫院裏看到那份病例。
她眼前閃過一個畫麵,衛生所簡陋的產房裏,她意識迷糊,仿佛聽見有人在耳邊大聲喊,“用力,用力,孩子快生下來了,加把勁。”
她閉上眼睛,努力回憶當時的情況,那個時候她被連默失手從樓梯上推下來,送去衛生所前,羊水就破了,還伴隨著大出血,情況危急。
她九死一生生下孩子,那個時候她昏昏沉沉的,看見窗外天幕漆黑,耳邊響起一道嘹亮的新生嬰兒哭聲,隨即她暈死過去。
她再醒過來,已經是三天後了。
這麽說,那個時候連默極有可能在孩子身上動手腳,可是說不通,連默把孩子換了,又為什麽把孩子送回到沈存希身邊?
據蘭姨說,沈存希那個時候重病在床,連默恨不得他死,不可能把孩子送回給沈存希。唯一的可能,就是換孩子這件事,是第三個人做的。
第三個人?還有誰知道她被連默帶走了,並且知道她懷了沈存希的孩子?
賀雪生猛地睜開眼睛,腦海裏靈光乍現,是沈老爺子。沈老爺子早就知道連清雨與連默的計劃,還助紂為虐,他一定清楚連默的一舉一動,他雖厭惡她,卻不會讓沈家的血脈流落在外,管仇人叫爸爸。
所以,極有可能是沈老爺子換的孩子。
不行,她要去見沈老爺子。
賀雪生站起來,快步走出辦公室。雲嬗出來後一直感到不安,看見賀雪生行色匆匆的走出來,她連忙跟上去,“雪生小姐,你要去哪裏?”
“我要去見沈老爺子。”賀雪生腳步未停,急步向電梯間走去。
雲嬗皺了皺眉頭,“沈老爺子中風了,你去見他做什麽?”
賀雪生腳步倏地頓住,她轉頭望著雲嬗,她差點忘了,沈老爺子中風了,“就算他中風了,我也要去見他。”
雲嬗攔不住她,隻好跟上去。
車子駛入私家醫院,她們乘電梯上樓,到達高級病房外麵。沈老爺子中風後,守在門口的保鏢也撤了,雲嬗推開門,賀雪生走了進去。
偌大的病房裏,除了醫療設備的聲音,安靜得出奇。
沈老爺子形容枯槁地躺在中央的病床上,苟延殘喘著。沈老爺子傷了她之後,沈存希再也沒有來過醫院,對這個父親,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
而沈唐啟鴻與顏姿,見無法在老爺子這裏拿到什麽,幾乎也不來醫院,除了沈遇樹經常過來,這裏隻有護工照顧他。
賀雪生緩緩走到病床邊,低頭看著病床上的老人,老人歪著嘴,斜吊著眼,即使睡著了,手也在輕顫著。她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沈老爺子的情形,那是十三年前,老人滿麵紅光,不怒自威,是個讓人尊敬的長輩。
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們竟變成了現在這樣。
賀雪生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即使有護工精心護理,老人中風後,也時常大小便失禁,病房裏有股難掩的異味。
她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她想不通,沈老爺子對她的恨意從何而來。從一開始,他就在極力阻止她與沈存希在一起,後來大勢已去,他仍沒有斷了拆散他們的念頭。
她與沈存希相愛,就這樣大逆不道,為事俗難容麽?
老人似乎察覺到什麽,緩緩睜開眼睛來,看見賀雪生坐在床邊,他渾濁的目光裏頓時掠過一抹厭惡,隨即開始大發脾氣,歪著嘴咆哮起來,“滾,滾,滾!”
賀雪生看著他滿麵猙獰,神情間絲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她皺了皺眉頭,“我並不想來這裏,隻是有一件事想不通。”
“滾,滾,滾!”沈老爺子十分抵觸她,情緒格外激動,他哆哆嗦嗦的指著門口,咆哮道:“滾、出、出去!”
“您不用急著趕我走,您不待見我,我也不待見您,沈晏白是我和沈存希的兒子,對嗎?”賀雪生問道。
沈老爺子所有的動作都停下來,他瞪著賀雪生,手臂顫抖得更厲害,歪著的嘴角包不住口水,淌了下來。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個強勢狠毒的老人,看起來十分可憐。
賀雪生靜靜地望著他,即使他還沒有回答,她已經從他的反應中得知答案,她苦笑一聲,“還真是這樣,就算您是個心腸狠毒的人,還不算泯滅人性。白若是您安排的吧?您原本是想讓她來拆散我和沈存希,讓我們互相猜疑的,卻沒想到她的出現,是您整個計劃裏最大的漏洞。”
沈老爺子又激動起來,看著她的目光仿佛是淬了毒的利箭,要將她的心髒射穿,他臉上的肉直抖動,“賤人,滾!”
賀雪生站起來,憐憫地看著他,唇邊泛起一抹頑劣的笑意,“我原本以為,我這一生最不該遇見的,就是沈存希。如果我沒有遇見他,或許他可能按照您的想法,娶一個足以匹配沈家家世的女人。但是我現在慶幸,慶幸我遇見了他。謝謝您,將小白送回了沈存希身邊,讓我們這個家得以圓滿。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幸福的在一起。”
沈老爺子瞳孔緊縮,怒瞪著她,恨不得將她撕碎,奈何他現在根本沒有能力,他隻能怨懟的詛咒,“宋依諾,你、你下地、地獄!”
賀雪生唇邊的笑意更加燦爛,“有沈存希在的地方,就算是地獄,我也甘之如飴,您好好保重,最好比我們後死,好好看著我們一家人相親相愛。”
沈老爺子氣得發了狂,他拚命想要撲到賀雪生麵前將她撕碎,卻連她的衣角都碰不到,累得直喘大氣,“賤、賤人,你會、會遭報、報應的。”
賀雪生定定地看了他許久,轉身時,她唇邊的笑意落了下去。她一直不懂,為什麽沈老爺子對她有這麽深的恨意,她並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沈家的事,唯一一件讓她無法拿出來說的,就是她先嫁了唐佑南,又嫁了沈存希。
走出病房,她看見沈遇樹提著一個保溫桶站在外麵,她腳步一頓,看他的表情,應該是把他們的對話全聽見了。
她道:“你全聽見了?”
沈遇樹捏了捏手裏的保溫桶,他低聲道:“四嫂,你等我一下。”說完,他側身進了病房,將保溫桶放在桌子上,很快就出來了。
“我送你下去。”沈遇樹輕聲的道。
經曆了太多事,他早已經不是七年前那個初見的男人,如今在他身上,看到了歲月沉澱的風華與氣度,兩人走在前麵,雲嬗跟在後麵,落後幾步,不打擾他們談話。
他們沒有坐電梯下去,而是走的樓梯間,賀雪生問道:“家珍最近還好嗎?我好久沒看見她了。”
“她還好,前些天她母親從樓梯上摔下來,她帶著小煜回江寧市了。”沈遇樹道,這幾天,他們都有通電話,若不是桐城這邊他走不開,他真不願意與她分開。
“摔得嚴重嗎?”
“不嚴重,不過年紀大了,傷筋動骨難以恢複。”沈遇樹停下腳步,賀雪生也停下來,他望著她,歉疚道:“四嫂,我代我爸向你說聲對不起,代我四哥向你說聲謝謝。”
說完,他彎下腰向她鞠躬。
賀雪生嚇了一跳,樓梯間狹窄,她讓不開,隻得生生受著,“沈遇樹,你別這樣,我當不起。”
“四嫂,你是四哥認定的妻子,我爸對你做的那些事,我不敢奢求你會原諒他,我隻希望你能好好和四哥在一起。四哥失去了太多太多,隻有你才能讓他幸福。”沈遇樹誠懇道。
賀雪生怔了怔,“是我拖累了他,如果沒有遇見我,他的人生不會是現在這樣。”
“沒有人的人生應該是什麽樣的,有些人遇見,是圓滿了彼此的人生,對四哥來說,遇見你,他的人生圓滿了。這七年,四哥過得很苦,失去愛人的滋味,我們都懂,好好珍惜現在的緣分。”沈遇樹很少這樣感性過,聽到父親做的那些事,他為四哥感到不忿,就算是門第之見,這也太過了。
賀雪生莞爾,“我知道,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
說到底,他還是擔心她會因為沈老爺子的態度,而對沈存希心存芥蒂。其實怎麽會呢?那隻會讓她更心疼他。
他沒有背叛她,真好!
沈晏白是他們的孩子,真好!
他們一家三口經曆了這麽多的波折,終於在一起了,真好!
兩人繼續下樓,一路上兩人也沒怎麽說話,隻有腳步聲在樓道裏回響。沈遇樹將她送出醫院,見她上車,目送車隊遠去,他才收回目光,轉頭望著住院部方向,他神情十分凝重。
半晌,他拿出手機,撥通沈存希的電話號碼,電話接通,他道:“四哥,剛才四嫂來過醫院。”
沈存希騰一聲站起來,把下麵開會的高層嚇了一跳,他拿起手機神色陰鷙的走出會議室,快步向電梯間走去,他情緒激動,“該死!她現在在哪裏?老頭子又傷害她了?”
“她沒有受傷,已經離開了。”沈遇樹道,沈存希的反應在他意料之中,“四哥,有些事情我不說,你也會查到,剛才我聽見四嫂與老爺子的談話,老爺子在你身邊安插了個女人,你留心一下,好像叫白什麽的?”
“白若?她已經被我攆出去了。”沈存希走進電梯,伸手按了樓層數字,他退回到電梯壁前,道:“他們還說了些什麽?”
“四嫂說,小白是你們的兒子,老爺子沒有否認。”
“你說什麽?”沈存希失聲問道,明明聽得清清楚楚,他還是要再確認一遍,“你說依諾已經確定沈晏白是我和她的兒子?”
沈存希還隻是懷疑,正準備拿他們的頭發去做n鑒定,依諾就已經知道,總讓他有幾分不真實感,畢竟早上她還在懷疑沈晏白是他和別的女人生的。
“對,我就納了悶了,你隨便撿個孩子養著,怎麽就變成親兒子了?”沈遇樹調侃道,其實從宋依諾的話裏,也不難推測出來,七年前的事情老爺子有參與,他肯定知道宋依諾的去向,得知她懷孕了,他就來了個偷龍轉鳳什麽的,把孩子給抱回來扔給了四哥。
難怪四嫂要說老爺子還不算泯滅人性,如果六年前沒有那個孩子的出現,隻怕現在四哥也不會好好活在這個世上。
沈存希的心思百轉千回,早上看到鑒定報告時,他還被嚇了一大跳,不明白沈晏白怎麽就變成了他的親兒子了,現在想起來,如果這中間有老爺子參與,那麽所有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沈晏白真的是他和依諾的孩子,太好了,他終於不用再努力去證明自己的清白了。
“你沒有我這樣的運氣,不用羨慕了。”沈存希瞬間得意起來,老爺子總算還做對了一件事,沒有讓沈晏白流落在外。
以連默的變態,也幸好將孩子換了,否則死的就有可能是沈晏白了。
思及此,他掛了電話,撥通一個電話號碼,“影子,幫我查查小憶是怎麽死的。”
他直覺,那孩子的去世一定不單純,他皺緊眉頭,隨即又到了什麽,他道:“除了查查這個孩子,再查一下白若與這孩子的關係。”
白若突然出現在依苑,絕不是為了認孩子那麽簡單,她拋下一連串煙霧彈,然後像來時那樣突兀,消失得也很突兀。
如果她的目的是為了認孩子,她不會搞這麽多花樣,除了不著痕跡的接近他,還留下諸多疑點給依諾。現在仔細想想,她似乎隻是為了讓他們相互猜疑,根本不想認孩子。
沈遇樹說她是老爺子安排來的,所以她的目的肯定不單純,他必須要有所防範。
掛了電話,他長長的籲了口氣,走出電梯,他拿鑰匙摁了一下,停在不遠處的勞斯萊斯前後車燈犀利地閃了幾下,他快步走過去,拉開車門坐進去。
賀雪生離開醫院,她心情十分激動,這一天的劇情反轉得讓她覺得匪夷所思。原本以為沈晏白是沈存希背叛她的證據,沒想到最後,他居然是她的兒子。
若非她親身經曆,甚至是親自證明的,她都不敢相信,沈晏白是她的兒子。
此刻她滿心激動,想要見到沈晏白,見到她的兒子。思及此,她喜極而泣,“雲嬗,我從來沒想過,他會是我的兒子,我到現在都還不敢相信。沈老爺子雖然可恨,但是他做對了一件事,就是把小白送回沈存希身邊,讓他能在親生父親身邊長大。”
雲嬗坐在她身邊,聽她激動得語無倫次起來,她也為她感到高興,他們一家三口經曆了將近七年的分離,終於團聚在一起了,真好!
想到這裏,她的手下意識摁著自己的腹部,那裏隱隱作痛起來,隻可惜,她的孩子未能保住。
“雪生小姐,恭喜你,我就說過,沈總不會背叛你。”
“是啊,他不會!”賀雪生眼前一陣模糊,想起他早上還打算跳樓證明自己的清白,她又心疼又好笑,她看著窗外,今天有太陽,此刻殘陽似血,染紅了半邊天,不知為何,她心房突然緊縮了一下。
這就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自然特征,她為什麽會突然感到難受起來?她搖了搖頭,阻止自己胡思亂想。她收回目光,拿出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號碼。
手機很快接通,消彌了重重陰霾,她的聲音顯得十分輕快,壓抑著喜悅,道:“你在幹嘛,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上班了?”
沈存希戴著藍牙耳機,他注視著前麵的路況,怎會聽不出她聲音裏暗藏的喜悅,他故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他低聲道:“隻要是你找我,無論何時,都不會打擾到我。”
賀雪生呼吸一窒,他總是能說些讓她感到甜蜜的話,她的心跳緩緩加速,捏著手機,“你要下班了嗎?”
“你要來接我嗎?”沈存希笑吟吟地問道。
賀雪生搖了搖頭,又想起他看不見她搖頭,她連忙道:“不要,我回家等你。”
短短的五個字,瞬間讓沈存希熱淚盈眶,家,那是他們的家,他抿了抿薄唇,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異樣,他說:“好,你回家等我。”
以為他要掛電話,賀雪生急忙道:“沈存希,等你回家,我有驚喜給你。”
沈存希立即又笑了,“好,我也有驚喜要給你。”
賀雪生抿嘴淺笑,依依不舍的掛了電話,耳朵微微發燙,此刻她已經歸心似箭,恨不得馬上見到沈存希,這個給她最多愛最大包容的男人,讓她明白什麽叫深情不悔。
“師傅,再快一點。”與下午想去沈氏集團一樣,她此刻想回到依苑,想見見她的寶貝,想將他抱進懷裏,親耳聽見他喊她一聲媽媽。
雲嬗看著她唇邊綻放的笑容,那樣明豔動人,像是開在陽光下的向日葵,朝氣蓬勃。她不由得怔愣住,從她接手她的人身安全,這兩年來她們幾乎形影不離,她從未見過她笑得如此輕鬆的模樣。
“雪生小姐,你今天很不一樣。”
賀雪生攥著手機,她點了點頭,“看到沈老爺子那樣激動,我知道我猜對了,心裏的重擔一下子落了下去,整個人都輕鬆起來。雲嬗,今天是我這一生最跌宕起伏的一天,早上還覺得生不如死,現在卻興奮得恨不得眨眼就到家了。”
雲嬗感受到了她的喜悅,她笑吟吟道:“馬上就到家了。”
“到家後,我要抱抱小白,以前我對他太不好了,希望他能認我這個媽媽。”思及此,賀雪生臉上的笑意落了下去,她那麽失職,連自己的孩子都沒有保護好,竟然現在才知道,小白是她的兒子。
“血緣親情是剪不斷的,小白知道你是他的媽媽,一定會很開心的。”
“但願如此。”
說話間,車子已經駛進通向依苑的小路,路邊掩映著法國梧桐,泛黃的樹葉飄落,此刻樹枝上新生出嫩芽來,再過不久,這裏就會綠樹成蔭,那個時候,她可以牽著小白的手,送他去學校,真好!
車子駛到依苑門口,那邊也正徐徐駛來一輛黑色勞斯萊斯,賀雪生眼前一亮,連忙讓司機停車,黑色勞斯萊斯也停了下來,車門打開,賀雪生步下車,飛快奔向黑色勞斯萊斯。
沈存希打開車門下車,站在馬路邊上,向她張開雙臂,看她興奮得飛奔向他,直到撲進他懷裏,他牢牢地抱住她,將她抱起來,在原地轉圈。
賀雪生摟著他的脖子,清脆的笑聲如銀鈴般在他耳邊響起,仿佛再無憂慮,他也大笑起來。
雲嬗坐在車後座,看著他們像孩子一樣的大笑著,她也感染了他們之間的喜悅,唇邊泛起了笑意,她對司機道:“師傅,開車去賀氏集團吧。”
今天發生了這麽重要的事情,她必須向賀東辰匯報,想到那個男人,她唇邊的笑意漸漸隱去,最後變成一聲長歎。
從市回來,他們之間就回到兩年前的相處模式,甚至比那個時候更客氣更疏離。
她偏頭看向窗外,雲嬗,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那你現在又在失落些什麽呢?
依苑外麵,沈存希將賀雪生放回地上,他的手還攬在她腰上,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輕聲問道:“今天有什麽高興的事嗎?說出來讓我也高興高興。”
賀雪生眉眼帶笑,張嘴欲說時,又突然想起,他說他也有驚喜給她,她便先賣個關子,“你先說。”
沈存希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他有多久沒有看見她這樣簡單快樂的模樣了,似乎從重逢後,她的笑容裏始終帶著憂鬱,如今這些憂鬱都放下了吧。
他捧著她的臉,笑吟吟道:“依諾,傻瓜依諾,小傻瓜依諾。”
明明在罵她,可聲音裏的寵溺仿佛要將她溺斃,她怔怔地看著近在眼前的他,一顆心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歡喜過,他們兜兜轉轉,最終還是沒有錯過。
沒有背叛,隻有深愛!
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幾近歎息道:“真是傻,傻得讓我想少愛你一點少疼你一點都不行。”
賀雪生望進他溫柔的目光裏,輕嗔道:“還說我傻,你才最傻,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兒子就在他身邊,跟著他生活了六年多,他竟從來沒有發現,那是他們的孩子。
沈存希握住她的手,送到唇邊輕咬了一口,她敏感的想要往後縮,被他握緊,不讓她躲,他點了點頭,“嗯,你說得對,我是這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賀雪生唇邊的笑意更深,笑著笑著,卻突然哭了,眼淚來得讓兩人都措手不及,沈存希慌了,連忙捧著她的臉,溫軟的指腹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淚水,可剛擦掉,又有新的淚水覆蓋上來。
他心疼得無以複加,一邊吻去她的淚,一邊柔聲輕哄,“好端端的,怎麽哭了,乖,別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痛了。”
賀雪生再度撲進他懷裏,不想再賣關子了,她嘶聲道:“沈存希,我們都是大傻瓜,小白是我們的兒子,我們是他的親生父母,可我現在才知道,我們都是大糊塗蛋。”
該死的心理催眠,她竟會以為沈晏白是沈存希背叛她的證據,他從頭到尾都隻有她一個女人,他怎麽可能背叛她?
沈老爺子這盤棋下得有多大?所有人都成了他的棋子,包括自栩聰明的連默,都被算計其中。如果不是他百密一疏,弄出白若這顆棋子來,也許她還會猜疑他許久。
雖然沈存希已經從沈遇樹那裏知道這件事,並且早上的親子鑒定也給他打了預防針,可是此刻從她嘴裏,聲嘶力竭的說出答案來,他的心還是悸動不已。
那是他們的孩子,真好!
“是,我們都是大糊塗蛋。”沈存希興奮道,沒有比他們當父母還當得這麽糊塗的,居然連自己的孩子都認不出。
賀雪生又哭又笑,是喜極而泣。
沈存希緊緊擁著她,這一天,他是天堂地獄幾個來回,如今終於可以把心放回肚子裏了。兩人緊緊擁抱了一會兒,沈存希輕輕放開她,看她還在哭,他歎息一聲,“不哭了,嗯?待會兒讓沈晏白看見你哭,會以為是我欺負了你。”
賀雪生抬手抹掉眼角的淚水,忐忑不安地問他,“我是不是很醜,待會兒進去會不會嚇到他?他不認我怎麽辦?”
她一連問了幾個問題,可見她心裏是真的擔心,沈存希無奈地看著她,說著甜言蜜語哄她,“你不醜,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女人。還有你不會嚇到他,我的兒子不會那麽慫。至於他敢不認你,那我就揍到他認你為止!”
賀雪生破涕為笑,她瞪著他,“你以前就不把他當回事,現在知道他是我們的兒子,你還要揍他,你是不是不喜歡他?”
沈存希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他摟著她的腰,溫聲哄道:“他是我們的兒子,我喜歡都還來不及,怎麽會不喜歡他?再說男人的喜歡跟女人不同,打是疼,罵是愛。”
賀雪生想起他之前對沈晏白的漠視,還有那次在賀宅,他們吵架後,他半夜來帶沈晏白走。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就粗魯的拽著他出了門。想起這些,她就心疼,忍不住想要翻舊賬。
沈存希看她這副模樣,就怕了她,他連忙攬著她往裏麵走去,邊走邊道:“走,進去看看咱們兒子去。”
這也算是六年多來,沈存希第一次這麽待見沈晏白,雖然還有許多的疑點沒弄清楚,但是他相信,慢慢都會真相大白的。
至於害他妻離子散的那個人,他絕不會放過他!
沈存希他們剛走進依苑,停在路邊的一輛奧迪車門開了,一個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從車裏下來,一副內急的模樣,向同伴說明自己去衛生間,他跑到一個無人角落,一邊拿出手機撥電話號碼,一邊警惕地朝四周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