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人問過陳沉，活著是為了什麽。

    陳沉沉默了。

    那個人接著問，“陳沉，你活著是為了什麽。”

    陳沉還是沉默。

    然後那個人說，“不急，等你哪天知道答案了，再告訴我吧。”

    十年過去了，陳沉還是沒有回答那個人。

    她或許找到過答案，但是最後也丟失了。

    所以第二天，當偶然晚起的陳沉遇到偶然早醒的洛陽和她打招呼時，她竟然脫口而出那個問題。

    “人活著是為了什麽。”

    洛陽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表情有點呆。

    陳沉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問題是有多麽莫名其妙，剛想為自己的無厘頭道歉，洛陽猝不及防地伸出手來摸了一下她的額頭。

    “沒有發燒啊，幹嘛問這種無聊至極的問題。”

    “很無聊嗎？”

    “當然啦。”洛陽翻了個白眼，“這種問題很難回答的，也沒有必要回答，因為想多了隻會頭疼。不想死所以就活著唄，反正我是這麽想的。”

    “不想死就活著。”陳沉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次他的話，眉頭開始皺起，“那不想活著的人就要去死嗎？”

    “你想得太簡單了。很多人都不想活，但是卻沒幾個去死的。死亡是一種未知，人對未知都懷著恐懼。說想死隻是內心對於現狀的一種不滿意罷了，其實他們心中還是有期待，隻是他們覺得期待的東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在潛意識裏否認了這種期待。這種人呢就需要正能量，比如你啊。”洛陽在說完一大串話之後，給了陳沉一個意味深長的眼光。

    “我又沒說我想死。”陳沉嘴角抽搐了一下，繞過洛陽，往外走去。

    可是才走一步就被洛陽扯了回來。

    陳沉甩開他的手，不解，“想幹嘛。”

    “我難得起那麽早，一起吃早餐唄。”

    “我喜歡自己吃早餐。”

    “吃相不好沒關係啊，我不帶手機，絕對不拍照。”

    “我喜歡自己吃早餐。”陳沉加重語氣重複了一次。

    “我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洛陽作出一個可憐的表情，眼睛壓成一條好看的弧線，試圖獲得陳沉的同情。

    陳沉瞟了他一眼，“關我屁事。”

    “軟的不行。”洛陽歎氣，“隻好來硬的了。”

    陳沉還沒聽完這句話，洛陽就開始拽著她的手往門外拉。他的力度大得嚇人，陳沉被扯得有點痛，一路都在試圖擺脫，但是無果。

    洛陽有點佩服陳沉了，即便是被人強硬拉走，陳沉表現得也很淡定，雖然她一直在掙脫，但是表情卻沒怎麽變化。隻有微微皺著的眉頭，還提醒著洛陽，她一點都不情願。

    洛陽帶著陳沉來到一家離客棧不遠的早餐店，從陳沉的表情看來她對這裏是陌生的。

    也怪，畢竟陳沉好像對吃的沒什麽要求。

    “老板，兩大碗白粥，一碟涼皮，一碟酸菜，一碟辣蘿卜。”洛陽開心地拉著陳沉坐下，往櫃台吆喝了一句後想起了什麽，轉過頭來問陳沉，“你能吃辣嗎？”

    “能。”陳沉沒好氣地應了一聲，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別覺得我點的東西很簡單，來這裏半個月了，這鎮的店我都吃遍了，還是覺得這裏的早餐有一種家的味道。”

    陳沉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世紀大笑話，“十一點起床的人能吃早餐？”

    洛陽笑得很開心，“看來你也有關心過我的嘛？”

    “想太多是一種病。”

    “想太多要是有病，那麽你呢，睡覺把窗戶關得死死的人算不算有病？”

    陳沉才想說洛陽偷窺自己，剛好老板把早餐給端了過來。

    洛陽沒有說謊，這家店雖然看起來很簡陋，但是端來的東西讓人看著就覺得很精致很有食欲。冒著熱氣的粥看起來綿綿軟軟的，淋特製的醬油的涼皮有著撲鼻的香，辣蘿卜及酸菜是新鮮的切碎的紅辣椒，顏色鮮豔。這頓早餐在視覺就已經很誘人。

    “看到沒有，這才叫生活啊。”洛陽夾了一塊涼皮放進嘴裏，心滿意足得像個得到了什麽寶物的孩子，樣子在陳沉看來簡直像個白癡。

    但是陳沉想了想，這的確就是生活。

    能把看似簡單平淡的東西做得精致，需要很用心才行，生活，就應該用心去維持。

    陳沉低頭喝了一口粥，抬起頭時發現洛陽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她下意識去摸了摸嘴角，而洛陽看到這個舉動突然就笑了，“陳沉，其實你吃相挺好看的。”

    “明天我就要走了，你會不會很孤獨寂寞冷啊？”

    “不會。”

    “也是哦。”洛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夾了一塊辣蘿卜進陳沉的碗裏，表情凝重，“我在不在，你都是孤獨寂寞冷的啦。”

    陳沉夾涼皮的動作頓了頓，在筷子即將碰到涼皮的那一刻將手縮了回來，然後夾起自己碗裏的辣蘿卜放進嘴裏。

    “這早餐很好吃。”陳沉對洛陽笑了笑，“謝謝。”

    這是洛陽第一次見陳沉笑，他沒有想到陳沉會笑，更加沒想到是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雖然她的笑寡淡得像她這個人一樣，但是洛陽卻有種莫名的悸動。

    早餐吃完了，陳沉看著洛陽付錢的動作，恍惚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半年前，也有一個人請過我吃早餐。”在回去的路，陳沉難得一次主動開口說話。

    “嗯？”洛陽雙眼充滿疑惑。

    “隻不過那一頓早餐是他自己做的。”回憶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出現，陳沉這才驚覺，時間好像已經過去很久了。

    “你要講故事了嗎，我有酒耶，不過在客棧裏。”

    “為什麽要喝酒？”

    “一醉解千愁啊。”

    “借酒消愁愁更愁。”陳沉搖搖頭，“而且我又不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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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喲，你之前不是說你自己也有酒的嗎？”洛陽的腔調陰陽怪氣的，看著陳沉的眼神帶著調侃，“不愁的人喝什麽酒。”

    “有酒就要喝了嗎？”陳沉突然加快速度，把洛陽遠遠地落在了後麵。

    洛陽也沒有追去，看著陳沉消瘦的背影，他笑著的嘴角慢慢地拉了下來。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陳沉的心不是海底的針，是宇宙裏的針。別說撈，看都看不到，渺茫得跟不存在一樣。

    不過他是真的想聽剛才那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