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任苦痛悄無聲息,我隻做你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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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全家,隻剩下我了。”
陳沉至今清楚記得蘇簡嶽說這句話時臉流露出來的那種神情,那種苦澀,淡淡的,卻像嵌進骨子裏那麽的深刻。他的眉目在盡量表達著不在意,眼睛裏卻突然乘了一汪死水,裏麵是可怕的絕望。
就是因為那個表情,陳沉從來不過問他的事情,怕觸碰了他好不了的傷口。而蘇簡嶽也不會主動去提起,她知道他知道她是帶著疑惑和同情的,但兩人很默契地忽略掉這根本無法忽略的悲傷。
“院長,你不是說他有一個妹妹嗎。”
“具體是多少年過去了,我也記不清了,可能有七八年了吧。自簡嶽成年後,他就帶著比他小五歲的妹妹在外生活了。妹妹和他一樣的聰慧,可就是命不好,大學才剛畢業就遭遇了一場車禍去世了。”
“那他”
“唉,那是一段不好的記憶。那段時間他我打他電話他也不接,就算接了也一聲不吭。我去看他的時候,他的精神狀態極差,屋子裏全都是空酒瓶。看到我,他就會傻笑,說自己真的沒有家了,爸媽不要他,就連唯一的妹妹他也沒照顧好。不過啊,都過去了,難過的歲月就不提了,振作起來就好。”
“嗯,院長,好像可以吃飯了已經。”
“對對對,去吃飯吧。”
陳沉將那幅畫放回了原處,跟在院長後麵輕輕關了儲物室的門,神情看似平常,心裏卻是滿滿的震驚。她不敢相信,自己會那麽巧就來到了蘇簡嶽小時候生活的地方並且從院長口中知道了一點關於他的事情。也不敢相信,他有這麽一段難過的記憶。
那麽難愈合的傷口,肯定還會不時地使他疼痛,而那些時候,陳沉,你又去哪裏了呢。蘇簡嶽對你這麽好,你對他的關心,又分給了誰呢。
陳沉匆匆扒了幾口飯,就離開了孤兒院,她的大腦很亂。她想要整理這些年的一切,她想要正視這一切,她想要變得強大,她不想再這樣後知後覺地去後悔了,她不想讓路澤遠給她帶來的傷害變成她對別人的傷害。
當她開始意識到自己才是最自私的那個人的時候,她開始慌了,她不知道做點什麽,更準確地說,她不知道蘇簡嶽需要什麽。現在魯莽地打電話給他,隻會讓人莫名其妙吧。
“陳沉,你可能真的是個生活的失敗者。”
你怎麽可以沒發現,蘇簡嶽的笑裏永遠帶著苦澀呢,你怎麽可以隻顧著自己的愛情,你太自私了,為什麽,你現在是讓我討厭的陳沉。
陳沉站在岸邊的高高的石柱,身後是被她擋住涼風的城市,眼前是在黑暗中波動的張開血盆大口的惡魔。她慢慢地移動著腳步,表情呆愣,一股強大的悲傷使她產生往下跳的**。這一刻,她想不起父母的樣子,她記不清蘇簡嶽說過的要“照顧好自己”,她的記憶開始模糊,她不是想死,她隻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活著。
“人為什麽要活著?”坐在陳沉對麵看書的顏安景將厚厚的史記重重的放下,伸手奪去陳沉手裏的漫畫書,他像個木頭一樣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很明顯是在等她的回答。
陳沉的心還留在被他奪去的漫畫書裏,看著他“不回答就不把書還你”的陣勢,她有點懵地搖頭,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我為什麽要活著?”
“不想死就活著啊。”一股力量將她從石柱拉了下來,她摔在了一個不算柔軟的懷抱裏,然後看到了洛陽的臉。
“錯覺,洛陽怎麽可能在這裏。”陳沉閉了雙眼,可能她已經跳進江裏,已經死掉了,不然怎麽可能會產生錯覺。
看著倒在自己懷裏睡著了的陳沉,洛陽簡直是哭笑不得。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裏看到陳沉,而且,她還想尋死。她不是待在她的客棧裏不可一世的嗎,她不是很冷漠對世事都不感興趣的嗎,這樣子的她為什麽會突然想不開?
還說他是錯覺,好吧,就算他是錯覺,她就這樣睡著了真的好嗎?他才剛下飛機,待會還有一個飯局等著他,但是他突然就有了中**彩的運氣去碰見陳沉。在他懷裏的陳沉是錯覺嗎,可是再次見到她,他為什麽會那麽開心。
之前明明已經不再抱有期待了。
“我這樣子抱著你去開房,不會有人報警吧?”望著周圍移動的人影,洛陽自言自語,“對了,先把你陳沉睡著的醜照拍下來。”
“留著醜照有什麽用?”
“好像是沒什麽用,但是陳沉你那麽沉悶的一個人,看到了會怎樣呢?會罵我無賴偷拍你嗎,還是會一刀砍死我嗯哼,不用一刀,你一個眼神就夠了。”
洛陽的嘴角揚起一個弧度,“陳沉你真的好神奇,是不是知道我在這裏,你才變出來的”
“可是看起來那麽瘦的你,為什麽那麽重?”
陳沉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在一艘什麽都沒有的船裏,船在一片海裏飄著,沒有風,但是浪特別大。她就這麽沒有目的地地飄著,浪顛簸著她的五髒六腑,夢裏的她想吐,看到深藍顏色的海水卻忍住了。
“這裏好美。”
“可是太孤獨了。”
當陳沉睜開雙眼,看到亮白的天花板和灰白條紋的沐浴在陽光裏的被子的時候,她驚得從床彈起來,“我的錢包!”
她還沒有把錢包拿回來呢!可是,沒把錢包拿回來,她哪裏來的錢開房?陳沉狐疑地低頭打量自己,衣服是完整的。回想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她從孤兒院裏出來,然後就去散步,然後想自殺?她昨天都幹什麽了,不對,她是想自殺,但是她自殺前看到的是洛陽嗎。
才這麽想,門外發出插鑰匙的聲音,陳沉警惕地閉眼躺下了,裝出還沒睡醒的樣子。
洛陽提著兩袋熱騰騰的包子,用腳輕輕地將門關。他走近陳沉,她還沒有醒。“不是說過你生活作息十分正常每天早睡早起的嗎?這個點還不起來,活生生一隻豬。”洛陽嫌棄地將包子放好,嘰歪幾句後自己笑出了聲。
陳沉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直盯著洛陽。
“你你幹嘛突然睜開眼睛啊。”洛陽嚇了一跳,擔心自己剛才的話被聽到,“你什麽時候醒的?”
陳沉沒有說話,洛陽的出現讓她驚覺昨晚的一切都不是錯覺。
“昨晚你拉我下來的?”陳沉掀開被子坐起來,經過一夜的補眠,她的心情平複了不少。想到昨晚自己神誌不清的跳江舉動,她很是頭痛。
“不然這會你都在鯊魚的肚子裏了,哦不,你已經變成糞便準備要從鯊魚的屁股裏拉出來了。”洛陽說得嚴肅,語畢還是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是江,哪來的鯊魚。”陳沉想說洛陽還是一點都沒有變,貧嘴得很。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那江連著海的,海裏你還能說沒有鯊魚嗎?對了,你昨晚幹嘛想不開啊。”
“錢包不見了,心力交瘁疲憊不堪導致大腦供血不足產生幻覺以為那江是溫暖的床,所以我打算美美地睡一覺而已。”陳沉極力掩飾自己昨晚的智障丟臉行為,早從她離開客棧,她就發誓,不再逃避生活,雖然不是很堅定。
“你就編吧,昨晚我明明聽到有人神經兮兮地自言自語說蒼天啊大地啊民女陳沉為何要活著啊,為何要讓又醜又胖脾氣又臭的我活著啊,哈哈哈哈證據確鑿你少騙我了。”
“你有病的話,早點去治,看你這麽蠢的樣子我都於心不忍。”
“我的病啊,隻有你能治了。”洛陽一改剛才嬉笑的樣子,收起嘴角,一雙眼睛專注地看著陳沉。
他說得很認真,深情的樣子讓陳沉的心跳快了半拍。
“所以我不能讓你死啊,快說,發生了什麽事。不要害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