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舊故裏故事深,長埋的願望已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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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沉折回了客運站,將自己的情況如實告訴了她所乘坐的那列動車所屬公司的負責人。
“車應該有監控攝像頭的吧,我可以看看錄像嗎?”陳沉說得誠懇,眼神裏寫滿了焦急。
“這個你確定你的錢包是在車丟的嗎?我們不是提醒了要照看好隨身攜帶的物品的嗎,唉你這樣”負責人是個中年男子,很明顯地對陳沉的請求十分不耐煩,他並沒有去抽調監控錄像,樣子極不情願。
陳沉看穿了他的心思,“您放心好了,我隻是看看錄像,絕對不給您添麻煩好嗎,拜托了,我的重要證件都在錢包裏麵。”
“好吧,看完就給我走啊,要找什麽可不關我們事的啊。”中年男人絮絮叨叨地重複著這些話,兩隻手飛快地在鍵盤移動。他給陳沉調出了接近下車時間的那段錄像,陳沉站立在電腦前,眼睛睜得圓圓的,看得很仔細。
她的確沒有猜錯,偷了她錢包的,果然就是那個鬧事的紋身男子。在她走到出口,也就是人特別多的地方的時候,他借著人群的擁擠,以難以被察覺的動作,快速地從她的包裏拿出了錢包。
“你這段視頻可以發給我嗎,我想去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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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什麽什麽啊,你愛報警報警,別牽扯到我們,我可不想惹麻煩。”中年男人一聽到陳沉這樣說,立馬就把錄像關掉了,還誇張地將手護住電腦。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反正這一切都不關我們的事。”
“我知道不關你們的事,可是我真的需要剛才的那段視頻啊。”
“不行。”中年男人回絕得很果斷,並且作勢就要把陳沉往辦公室門外推。
陳沉幾個踉蹌退了出去,很不甘心,但是又無可作為。她不明白,隻是發個視頻,為什麽他這麽害怕,難道這不是他們的職責所在嗎?
無奈之下陳沉撥打了110,問清了事情的前前後後,接電話的警察讓陳沉到客運站附近的警察局來備案。備案的時候警察要求陳沉出示相關證明,但是她沒有視頻文件,隻好請求警察隨她去負責人那裏查看錄像。
“不行啊,你得去把視頻要過來,我們才能著手調查啊。”
警察局裏四處都貼著各種獎章和歌頌警察的橫幅,但接案人員的態度冷淡得讓陳沉產生懷疑。“我剛才已經問過了,他不肯,我想警察去看監控應該沒什麽問題的。”
“我們忙得很,哪有這個空閑,你得把證據要來我們才可以立案啊。”接案的警察用手指剔了剔牙,放在他桌的不時震動的手機很明顯地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陳沉感到心寒,對市的好感在這幾秒之間消失殆盡。
“我要是有那個能力,你們警察還有什麽用?”陳沉終於失去了好的耐性,語氣瞬間加重了許多。
“唉咦,小姑娘你怎麽說話的?”本來對著手機笑得合不攏嘴的警察聽了陳沉的話也不爽了,“這是製度要求,辦事也得有個前提啊。”
“這是我第一次聽說報警有前提。”陳沉冷哼一聲,“是被偷錢包這種事太小了你們人民警察懶得管,還是說你們連緝查小偷的能力都不具備?難道置人民的財產於不顧就是你們的製度嗎?”
“搞事的給我出去出去!”
天色已晚,街也燈火通明,沒有半點黑夜的灰暗。隻是陳沉心灰意冷,背著包像個遊魂在閑晃著。周遭的景色再美,沿江叫賣的聲音再動聽,也無法將陳沉從死寂的思考之境中拉出來。
今天她可算是見識到了何謂人心冷漠,人果然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她不喜歡道德綁架,但有些人就連自己的義務都沒有做好。以前在客棧的時候,洛陽總是說她冷漠,是嗎,難道冷漠是像她這樣子的嗎。那她陳沉又做錯什麽,要這樣過自己的前半生呢。
“不,陳沉,你不可以再想過去的事情了。”陳沉走著走著猛地清醒,“沒有人強求你要來這裏,沒有人逼你開始這段旅行。是你自己選擇的,發生什麽,都與他人無關。在這路所有的喜怒哀樂,你除了接受,又能怎樣呢。”
陳沉感覺到冷。
又停在那家孤兒院前,陳沉在門口駐足了許久,屋裏傳出來小孩子的笑聲,在這涼意泛濫的夜,給了陳沉一丁點的溫暖。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好人,所以產生這種感覺她隻當是自己的意識混亂了而出的錯覺。
但是她又無法解釋為什麽她會扶著鐵製的柵欄,斜著腦袋享受著這淡黃的燈。
“姑娘,你這是”陳沉被恰巧要出來倒垃圾的院長發現,還沒挺清楚聲音,陳沉就被她黑色的身影嚇到。
院長已經年過半百,但容貌依舊很精神。她看人很準,一眼就察覺到陳沉並不開心,於是很熱情地邀請她與孩子們共進晚餐。
陳沉破天荒地沒有第一時間就去拒絕,她跟隨者院長的腳步,穿過一條不長但鋪滿了彩色鵝卵石的小道,在透光的玻璃門前換了鞋,走進大門又穿過一條長長的過道,才看到在飯廳裏坐著嬉戲,等待著晚飯桌的年齡各異的孩子。
飯桌是那種歐式的長長細細的桌子,一張就占了飯廳長度的一大半。桌是各種印著卡通人物的碗碟和餐布,桌頭和桌尾還擺放著瓶子裝起來的玫瑰花,精致得顛覆陳沉先天而來的對孤兒院的印象。
“這裏的裝潢設計好美。”陳沉由衷地誇道。
“是啊,這屋子是三年前重建的,房子的設計圖包括重建的資金都是一個在這裏長大的孩子給的。”院長好像觸動了回憶,渾濁的雙眼變得閃亮,“那孩子啊,是真的好啊。他一直都在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可沒找到,就連自己唯一的親妹妹都失去了。”
“在這裏長大的不都是孤兒嗎?”陳沉不解。
“有一些的確是失去雙親了才被送來這裏的,但實際很多都是因為父母拋棄而不得不在這裏生活。”
“但是我覺得這裏也挺溫暖的,在這些孩子心中,不管有沒有父母,這裏都是他們最溫暖的家吧。”
“姑娘,那是你不知道這裏以前是什麽樣子的。那個時候,生活可不比現在,孩子們饑一頓飽一頓,個個都瘦得沒個樣子”
院長帶著陳沉去了孤兒院的儲物室裏,裏麵都是以前留下來的一些舍不得扔掉的具有紀念性的物品。陳沉在院長的允許下拿起了一幅框裱起來的畫作。稍顯劣質的紙因時代的久遠而泛黃,但畫的顏料卻不失光彩。這幅畫是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有著一雙黑色翅膀的勉強稱為天使的女孩。女孩頭頂的光環是白色的,她的瞳孔也是白色的,唯有一雙鞋,是五顏六色。
畫工雖然拙劣,但是顯示的效果,是多種情感匯聚衝擊才有的。
“這畫好像隱藏著很多情感。”陳沉吹掉框麵的灰塵,然後用手擦拭著,她的眼神飄向院長。暗黃的燈光下,院長的皺紋更深了,仿佛有很多心事,一下子湧了她的眉頭。
“是簡嶽那個孩子畫的啊,那個時候他才十二歲,我們權當他是亂畫的,覺得好看就給他收了起來。三年前,他回這裏給我送設計圖時,我給他看了這幅畫。就是那天,他苦笑著把它的含義告訴了我,原來那孩子在孤兒院時,沒有一天停止過對父母的想念。”
“這個畫的小女孩,就是他幻想中的媽媽。他總是願意將父母對他的拋棄歸根於貧窮,所以他將媽媽的衣服畫得破破爛爛。雖然被丟下,但媽媽在他心目中仍然是個天使,至於翅膀為什麽是灰色,他說因為媽媽的生活裏沒有他和妹妹,所以烏雲就住在了翅膀裏。”
“鞋子為什麽是五顏六色的?”
“他說媽媽會踩著彩虹去接他,他那時天天都會將鞋子的顏色加深一遍。”
“等等。”陳沉想起了什麽,“簡嶽?”
“嗯嗯,那孩子的名字是他自己取的。小小年紀就能取個那麽好聽的名字,我們當時都覺得他後來會有出息,他也沒有辜負我們的期望,現在在城工作。”
“他姓什麽?”
“蘇。”
“有照片嗎?”
“有。”院長半眯著老花的雙眼,掏出已經跟不時代的按鍵手機,有些吃力地在相冊裏翻找著。“你看。”
那是蘇簡嶽沒有錯,陳沉望著屏幕像素不高稍顯模糊的臉,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