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麵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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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天晚上,我去找鳳來,他的房門虛掩,推門徑入。一片狼藉,了無生。隻見他人像木雕一樣端坐在床上,這是要坐化了嗎?

    “鳳來!”我喊了一聲,將他飄遊天外的魂兒喚了回來。

    “星。”隻是打了敗仗而已,竟如此頹廢。

    “你這是怎麽了?”打開燈,滿地是鈔票,我給他收拾起來。

    “沒有小芰活不成了。”

    我輕蔑一笑,“是個爺們嗎?我也被拒絕了,也沒上吊、跳汪吧?”

    “你還有那個女生,靳臘梅,我可是隻有這一個,我隻要這一個,誰也替代不了。”

    “你怎麽不去樓頂上嚎啕大哭一陣,小芰說不定會回心轉意的。”

    “少出餿主意,我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沒梳頭發,沒刮胡子,也沒吃飯,你就是餓死了,除了我兔死狐悲以外,誰還關心你是熱的,還是涼的,是生的,還是死的?”

    “我怎麽辦啊?”

    “隻要她還沒嫁人,就是嫁了人,哥倆還有會,你今天餓死了,那肯定是沒會了。”

    “我餓了。”

    於是,富翁鳳來做東,一起到老味道餐館吃飯。

    與其說我倆一起吃飯,不如說是看他吃飯,我全程瞠目結舌,他簡直是餓死鬼托生,如同豬八戒見了人參果,孫猴兒見了蟠桃,小白龍見了白馬,沙僧見了白胖和尚,餓唐僧見了齋飯……兩盤豬肉餃子、兩碟涼菜、一瓶啤酒全部下肚,就像喝了子母河的水一樣,雙扶著肚子顫顫悠悠走出去,門框都顯得窄了。

    我倆路經貂蟬美發,鳳來都不曾向裏麵望一眼。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我以為他參透了愛情,原來是陷得更深了。

    我以為他是屬狗的,原來他是屬駱駝的,吃一頓飯可以管天。

    第二日,我再去找他,他緊閉大門,久擂不開,莫非是出去幹活了?

    第日,依舊敲不開他的門,莫非是不辭而別回他的陰家峪,獨自啜飲傷痛了?莫非是最後的晚餐之後,自掛東南枝了?莫非騎著仙鶴旅遊去了。但是我有直覺,他一定在屋裏坐著,裝聾作啞,就是如來佛祖來叫門,他肯定都不開,就是不想見光,不想見人,不想說話,不想動彈,就這麽愣怔著,一小時,一整天,再來一天,骨化成石。

    那家夥屋裏從來不備糧草,即便是最後一晚吃了二斤餃子,但這不是仙丹,莫非他不知道饑餓?

    吆喝了半天,屋裏沒人接言,隻能作罷。我扭頭一看,窗戶上落著一隻烏鴉、四隻鴿子,現在我對它們已經是見怪不怪了,知道這是鳳來的黨徒,這可不是平常的凡鳥,服從指揮,善於突襲,還能掙錢,我深知它們的厲害,絕對不能再招惹。

    到第四天的時候,我再去找他時,發現窗台上落著八隻鴿子,兩隻烏鴉,地上還有兩隻死去的不知名字的黑鳥。

    這時,四樓的另一個住戶從屋裏出來,裏拿著一把雞毛撣子。

    我沒來得及喝止,那人就來了一招“橫掃千軍”,一隻鴿子當場斃於撣子之下,另外的四散亂飛。

    “老兄,別打那些鳥啊!”我喊了一聲。

    “這他娘的一天了,嘰嘰喳喳,煩死人了,打死五六個,又來了八個,還有老鴰叫喪,是不是撿破爛那小子養的?踹門也不開。”

    我不再說什麽,安靜地看他在過道裏上躥下跳、左衝右突,鳥兒們四處逃命,砰砰砰,像炮彈一樣撞到玻璃上。

    在他們的混戰,我安靜地來到鳳來門前,篤篤篤……

    他是不是已經在屋裏發黴腐爛了,渾身爬滿了黃粉蟲?

    到第五天的時候,我真有點急了,黃昏時分,我從工地拿來一把撬棍,準備破門而入了。

    一到四樓,瞬間呆若木雞。

    雞毛撣子老兄站在我的對麵,橫撣而立,一臉灰塵,麵無表情,就像要與西門吹雪一類的武林高一決高下。

    西門吹雪並沒有出現,出現了一個拿鐵釺的泥瓦工——星。

    顯然,我的出現並沒有激蕩起他心一絲波瀾。

    他的對顯然不是我。

    他顯然也沒驚著我。

    驚著我的是整個四樓死一般的寂靜。

    一絲風也沒有,萬物都靜止了,鵝毛飄落地上,眼珠子骨碌一轉,也能聽到聲響……

    窗台上、過道裏停著足有二百隻鳥。

    有烏鴉,有喜鵲,有黎雞……都是純黑色的,列陣而立。

    這莫非是參加喪禮的?

    我呆了一分鍾,開始向鳳來的們走去。

    鳥兒們自動給我閃出一條路來。

    雞毛撣子老兄突然喘了一口氣,從嘴裏噴出一片羽毛來,我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他丟了雞毛撣子拔腿就跑。

    我心裏突然緊張起來。鳥兒們圍攏了我。

    屋會不會已是青蠅與錘甲蟲的領地?

    我的有點抖,鋼釺重得有點拿不穩。

    哐!門突然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