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壽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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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九章壽禮

    晚間皇上到翊坤宮來,陳文心便問皇上:“皇上覺著明珠大人,今兒那話是什麽意思啊?他真想把女兒許配給我二哥嗎?”

    皇上點點頭,“他看似說得無心,可是在國宴之上,王公大臣都聽見他這話了,不能當他是無意。”

    皇上也很奇怪,以納蘭明珠的身份,還犯不著用嫁女來籠絡陳家。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確很看好陳文義,又或者,是納蘭玉露自己喜歡陳文義。

    “朕都聽說了,你二哥現在在京城未婚的貴女中,可是炙手可熱啊。”

    皇上瞧陳文心並不是很高興的樣子,便知她並不希望陳文義娶納蘭玉露。

    “二哥說過,他是非美人不娶的。皇上見過納蘭家大小姐嗎?是個怎樣的人品?”

    皇上噗嗤一笑,“美人兒?若說美過你們兄妹才叫美人兒,那這天下當真是沒有美人兒了。”

    皇上身上流淌著愛新覺羅家的血液,這個滿洲最尊貴的姓氏,一代代流傳下來都是容貌俊秀,器宇軒昂。

    皇上自覺容貌稱得上是儀表堂堂,和年方十八的陳文義相比,還是遜色了。

    陳文心趕緊拍皇上馬屁,“皇上也是美人兒呀,我二哥年紀尚輕,哪及皇上風姿卓越呀?”

    明知這話是拍馬屁,皇上還是很受用。

    他道:“朕見過納蘭玉露,容貌在世家貴女中,也算得是頭等了。”

    這下輪到陳文心吃味兒了,她話中含酸,“有我好看嗎?”

    皇上攬住她的腰,抱著她在空中劃了兩圈,“朕的文心是天下第一美人,無人能出其右!”

    皇上是不拍馬屁則以,一拍起馬屁來,陳文心簡直暈得找不著北了。

    “按皇上這麽說,也許我二哥看得上這個納蘭玉露。”

    “納蘭家位高權重,多少人巴結都巴結不來的,也就是你們,還敢看不上人家的小姐。”

    皇上笑著搖搖頭,陳文義這年輕人,性子真是放蕩不羈得很。

    “婚姻大事,哪裏是看門第就能知道般配不般配的,總要男女雙方兩情相悅才好。”

    皇上深以為然,點頭笑道:“你這理和旁人都不同,隻和朕的相同。”

    要是論出身門第,皇上最應該寵愛的是佟貴妃才是。可事實上,皇上的嬪妃多半出身不高。最得寵的陳文心,其父還是漢人二等侍衛出身。

    陳文心的想法是從前世所受的教育而來,她作為一個現代人,沒有那麽多尊卑門戶之見。

    現代人崇尚的是自由戀愛,門當戶對介紹相親那一套幾乎要淘汰了。

    而皇上,他的想法卻是因為政治格局的限製,和他對權力製衡的把握。

    殊途同歸,所以彌足珍貴。

    “朕瞧你二哥也是不想高攀納蘭家的,否則他今日應該趕著明珠的話頭,趁熱打鐵和納蘭家議了這親事。”

    今日時機正好,兩家父母都在,更有皇上可以指婚。又是納蘭明珠自己先起的話頭,換做旁人,恐怕早就順藤攀上去了。

    皇上看出了陳文義的不願,恐怕納蘭明珠還在沾沾自喜,以為陳文義隻是表示謙遜。

    “二哥或許隻是沒見過納蘭玉露,不知道她是什麽品貌,所以不敢隨意定下吧。”

    陳文心對納蘭家有一種天然的好感,可能是因為納蘭容若這個詩人太有名,熟悉產生好感。

    陳文心不會真的以為,陳文義隻想娶美貌女子為妻吧?

    皇上看陳文心癡癡的,不忍揭穿真相。

    他雖然也不知道陳文義想娶的是什麽樣的姑娘,起碼他知道,陳文義不是這麽膚淺的性子。

    娶妻之事多半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多人難以自己選擇。從納妾上來看,就能看出一個男子真正喜好的是什麽樣的女子。

    相貌醜陋之人更為喜好美貌女子,相貌俊美的則不是很在意容貌。矮胖之人喜好瘦高女子,粗魯之人喜好文雅女子,懦弱之人喜好潑辣女子

    這其間有一種若有若無的互補心理。

    皇上和陳文心這樣一說,獲得了陳文心的大力讚同。

    這樣的事兒她前世見得多了,矮胖禿瓢暴發戶,就喜歡包養高高瘦瘦模特身材的小三。

    運動員的妻子往往看起來很風騷,軍警之類的行業妻子往往賢惠持家,而王子就喜歡娶平民灰姑娘

    這就是皇上說的互補心理吧?

    陳文心對皇上這個古人的思想,透徹程度感到十分佩服。皇上以為她是見識得少,所以對這個說法感到很新鮮。

    “那皇上喜歡什麽樣的姑娘?”

    陳文心忽然想到了這一點,皇上身上有什麽特質呢?

    皇上容貌端方俊朗,氣度高貴,有治世大才。按這個互補的理論來分析,皇上喜歡又醜又卑微又傻的姑娘

    皇上道:“朕就喜歡你這樣的傻姑娘。”

    果然!

    皇上一臉得意,按照互補理論來說,陳文心的傻,正說明他英明睿智。

    陳文心想到了攻擊他的辦法,“皇上知不知道,什麽叫以形補形?”

    皇上一時沒想明白,陳文心怎麽突然說到這個,“朕知道。小時候嬤嬤常要朕喝骨頭湯,說是能長骨頭呢。”

    “所以皇上長得這樣高大。”

    陳文心笑得不懷好意,“那皇上如此英明睿智,一定是豬腦子吃多啦!”

    豬腦子可不是個好詞兒,這是罵人蠢的話。

    皇上不肯叫她得意,把手蜷起在嘴邊嗬了一口氣,“竟敢取笑起朕來了,瞧朕不撓你的癢癢!”

    她被皇上按在榻上嗬癢,像隻泥鰍似的扭來扭去,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萬歲爺饒了奴才吧!”

    她變笑邊打滾,就差沒滾到地上去了。

    皇上適可而止,把她摟到懷裏,“枉費朕這樣疼你,還不把朕的壽禮拿出來。”

    “壽禮在乾清宮庫房堆著呢,我送了親手繡的兩色針線。”

    陳文心有意強調了親手兩個字。

    別人聽來不覺什麽,皇上卻知道,所謂的陳文心親手繡的針線,其實都是白露代勞的。

    “朕早知道了,還藏什麽?快些交出來,好兒多著呢!”

    皇上知道她私下備了壽禮,卻不知道是什麽,不過用話詐一詐她。

    陳文心對皇上一向是不設防的,她果然相信皇上已經知道她備了什麽壽禮了,沒勁道:“皇上什麽都知道也不好,把人家給你的壽禮都探聽了,豈不是很無趣嘛!”

    她知道滿宮裏都是皇上的眼線,隻好不情不願地轉身,到內室的鬥櫃中取出一方錦盒。

    她把錦盒背在身後,鄭重地對皇上道:“可不許嫌棄哦,不然以後不給皇上壽禮了!”

    皇上學著她鄭重地點頭,道:“放心。”

    她這才把身後背著的錦盒拿出來,很害羞地看著皇上打開錦盒,然後取出了盒中的

    一隻天青色繡龍荷包。

    皇上仔細看了看這荷包,花樣並不複雜,還是有幾針繡歪了。好在針腳還算密集,乍一看也能看得過去。

    就像等了一個世紀那麽長,皇上遲遲不開口,陳文心憋不住道:“皇上覺著如何?”

    皇上在想。

    前些日子,他看到陳文心手上有些針眼,問她她隻說是給胖賊做衣服紮的。

    胖賊前些天確實穿了一件歪歪扭扭的鬥篷,他便沒有多想,隻是有些醋意,“都知道給胖賊做衣裳,怎麽不想著給朕做做?”

    陳文心迅速反駁了他,“我做的衣裳,皇上敢穿?”

    不怕做工粗糙,穿出去被奴才笑話嗎?

    “繡得真好,比胖賊的鬥篷齊整多了。”

    宮女們的繡活不可能歪了針,這個荷包不會是白露代工的。

    “自然啦,胖賊的鬥篷是我練手用的!”

    皇上說繡得真好,她自己也覺得很好。

    這可是她兩世為人,做出的第一件繡活兒。也就是皇上,要是旁人,她可舍不得送。

    皇上捧著這個繡得並不精致的荷包,心中感動萬分。

    陳文心懶得從來不拿針線,她又多半陪在自己身邊。要瞞著自己製出這個荷包來,恐怕隻能利用他去上早朝的時間來做。

    她是最愛睡懶覺的了,為了他的壽禮連覺都不睡了,每日早起來繡荷包。

    這份心意,比什麽奇珍異寶都顯得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