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賈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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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七章賈氏兄弟

    地方縣令和縣尉不過是正七品官職罷了,既然對方是比本地長官品級更高的官員,他們哪還有辦法抓人?

    唐三隻見武吏看了那腰牌之後,立馬下跪行禮,“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千總大人海涵。”

    他戰戰兢兢,無法抑製地在想一個問題。

    這一行人裏,連一個小小護衛都是千總。那他們所護衛的那對華服男女,到底是怎樣的身份呢?

    唐三見武吏都跪下了,他隻是一個毫無品級的縣令親屬,哪裏還敢耀武揚威?

    當下跪倒在地,渾身顫抖。

    完蛋了,他好像,得罪大人物了

    索性方才那一場混亂,百姓們都跑光了。

    否則就憑眼前一眾甲兵,和差役下跪的姿態,皇上這微服出巡豈不是就暴露身份了?

    看那張狂的唐三跪下行禮,陳文心就覺得解恨得很。

    “這樣仗勢欺人的東西,必得好好整治。”

    陳文心氣鼓鼓地在皇上耳邊悄聲道。

    偏偏那餘傑聽見了,斥責那唐三道:“你這樣仗勢欺人的東西,必得好好整治!”

    陳文心一口氣憋在嗓子眼,隻覺得這餘傑也太過可愛了些。

    他為六品千總,是陳文義手下的二把手。

    可是跟著這麽些貴人出門,他也就比那些普通的兵士品級高一點點罷了。

    誰會把他看在眼裏啊?

    這回陳文義竟然要用他的腰牌來嚇唬這些人,他當然要趁機擺擺威風。

    唐三聽了這話抖了三抖。

    那武吏越發確信了,這個千總的腰牌,真的是這個小護衛的

    恐怕,德州這回要出大事了。

    餘傑轉過頭來,笑得見牙不見眼,想要得到陳文義的肯定。

    他原就是個小眼睛,一笑起來就眯成一條縫。

    陳文義湊到他耳邊,淡淡道:“很好。”

    餘傑打了一個哆嗦,他怎麽覺得,這兩個字的語氣聽起來,還不如不好呢!

    皇上等一行人跟著那武吏去到縣衙所在,那唐三已經被陳文義手下的兵士製住了,無人敢攔。

    這唐三何時受過這樣的虧?他是縣令的小舅子,在德州是說一不二的人!

    如今也算跌了腳,遇見的是比縣令更大的官,他也蹦躂不起來了。

    眾人直接進了縣衙大堂,武吏客氣地安排他們到西間用茶,他這就去通報縣令。

    陳文義道:“方才我見他已經派出了一個甲兵,還以為通報了縣令了。這樣看來,他大約通報的是縣尉?”

    黃機點頭,“想必是。縣尉管理地方兵屯,不住在縣衙之內,要趕到縣衙來,要費些時間。”

    李德全道:“是不是這身份亮得太低,他們才這樣怠慢?”

    皇上哪次出行不是官員早早在門外跪迎,哪怕是狩獵回宮,宮中百官和妃嬪也是如此。

    他們來到了縣衙那縣令還沒露麵,這對李德全而言絕對是怠慢了。

    依他的意思,皇上不亮明身份,也該讓陳文義或者大學士亮個身份。隻叫陳文義手下一個千總出來亮身份,這下還要皇上在這等那縣令!

    皇上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皇上自己倒不在意,“正六品的綠營千總,對上他這個七品縣令,足夠了。”

    雖然隻高出一品來,但餘傑這個千總,是京城綠營的。

    京官總是比地方官有體麵的,哪怕是品級,料那縣令也不敢怠慢。

    果然,不多時院外就走來一個中年男子,身著七品縣令補服,肚子大得像剛吃了一頭豬。

    陳文心和皇上分左右坐在上首的太師椅,下首兩邊分別是王熙。黃機、陳文義和呂宗。

    餘傑和一眾兵士則站在堂下護衛。

    那縣令一走近,看見堂下的護衛們這樣的氣勢,吃了一驚。

    走進堂中,隻見上首坐著一男一女,女子麵覆白紗。二人皆衣著富麗,氣度不凡。

    兩邊分坐四人,前頭兩個看起來都是飽學之士,氣度文雅。後頭兩個一個俊美非常,一個醜陋不堪。

    縣令一下子愣在了那裏,他不知道,武吏來稟報說的京城綠營的千總大人,是哪一個。

    除了那女子以外,其餘五個都有可能。

    最重要的是,見著他進來,堂中竟然沒有一個人站起來迎他。

    難道這些人,都是比正七品更大的官職不成?

    他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好朝著大堂正中拱手一拜。

    “下官德州縣令賈如珠,見過千總大人。”

    沒有人回應他,他的手僵在那裏,緊張地流汗。

    堂中一片寂靜。

    他眼角的餘光偷看眾人,見眾人似乎都看不見他似的,隻有那個坐在下首的醜漢用怪異的眼光打量著他。

    那種眼光,就仿佛他是

    是個傻子一樣!

    賈如珠額上都沁出了汗水,改拱手作揖為下跪。

    “下官德州縣令賈如珠,見過千總大人。”

    他又重複了一遍,這回他身後廊下傳來一個聲音:“賈大人,你是在找我嗎?”

    賈如珠回過頭一看,隻見廊下站著的一個侍衛看著他,對他眯著眼笑。

    那雙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縫,他卻完全笑不出來。

    一個正六品千總站在廊下護衛!

    那屋內這些坐著的,會是什麽人?

    賈如珠連連朝著上首磕頭,口中直道:“下官有罪,讓諸位貴人在下官管轄下差點受到冒犯,是下官之過。敢問諸位是?”

    “賈大人之過何止如此?”

    皇上淡淡道,端著茶杯的手抬起,沒有喝便又放了下去。

    這話的語氣居高臨下,賈如珠暗暗叫苦。

    這到底是哪位大官?也不表明身份就直接問罪。

    皇上懶得跟他廢話,給了王熙一個眼神,王熙起身道:“賈縣令罪一,占用本地集市後,不開辟新的集市用地。”

    “罪二,對於在主街買賣的小販以及各種鋪麵,收取所謂例銀,實為不法收入。”

    “罪三,縱容親眷當街毆打百姓,致一老者滿麵鮮血,至今傷情不明。”

    他們來縣衙時,呂宗已經給那老者包紮好了,並且由兵士送他回家。如今那老者是否安然醒來,還是未知。

    王熙說得條條有理,句句有證,不容他抵賴。

    賈如珠急道:“眾位大人,有話好好說。微臣雖官居末流,卻與京中佟國丈有姻親。眾位若是肯通融一二,佟國丈必然相謝。”

    賈如珠以為他們是要嚇唬他,借此好敲詐他一筆的。

    隻要他舍得給銀子,料這些人也不會執意要把他這事捅出去。

    這些人身份再貴重,還能重的過佟國維嗎?

    佟國維是皇上的母舅,叫聲國舅爺是不過分的。

    這國丈何從算起?

    佟貴妃尚未被扶立為後,地方上這國丈就叫起來了。這叫皇上怎麽能不生氣?

    一個國舅他還不滿足,非要也得到這個國丈的身份!

    陳文心擔心地看著他,見皇上皺著眉,麵露慍怒之色。

    他皺著眉道,“哦?咱們在京城這麽久了,自來也沒聽說過什麽佟國丈。”

    賈如珠得意了起來,這些人連佟國維都不知道,肯定不是什麽貴重人物。

    他雖然還跪著,下巴立刻就抬起來了,“便是領侍衛內大臣佟國維佟大人啊。那可是皇上親封的一等公爵位。”

    “微臣賤內乃是佟佳氏一族的姻親,微臣的丈母娘就姓佟佳。”

    聽起來和佟國維也沒有直接的姻親關係,竟然就能仗著他的勢頭,在德州這樣橫行霸道。

    佟國維三個字抬出來,或許別的官員都要思忖思忖。

    對皇上而言,卻是正好觸及了他的逆鱗!

    皇上忌憚佟國維和佟貴妃,已經很久了

    這時,院外趕進來一個健壯男子,看那步子虎虎生風,便知是軍武之人。

    他一進來便跪下叩首請安,大禮參拜,“微臣德州縣尉賈麟原,恭請皇上聖安。請勤嬪娘娘金安。”

    賈如珠的頭霍然抬起,不可置信地盯著賈麟原看。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皇上?

    賈麟原一臉正色,他是個不苟言笑的人,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開玩笑。

    賈如珠身體抖如篩糠。

    完了,他竟然把佟國維抬出來,壓皇上

    眾人也很驚奇,這賈麟原是如何知道堂上是皇上的?認得皇上也就罷了,陳文心帶著麵紗,他居然還能認得出來?

    皇上細看這賈麟原,對他的眉眼毫無熟悉感。反倒看出來了,這賈麟原和賈如珠長得有些相似,兩人又都姓賈,似乎是兄弟兩個。

    賈麟原解釋道:“皇上沒見過微臣,隻是微臣曾經在京中當過差。去歲圍獵之時,有幸得見皇上天顏,和勤嬪娘娘。”

    隻不過那時的勤嬪娘娘,還是陳常在罷了。

    陳文心想了想,他認出自己也不奇怪。隻要看看邊上的陳文義,再和她一比對。哪怕是覆著麵紗,也能看出他們二人的相似。

    陳文義的美男子之名,在京城中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

    皇上道:“你二人是兄弟?”

    賈麟原不卑不亢地答道:“是。賈縣令為微臣兄長。”

    皇上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起,“大膽!依照律例,地方父母,軍政分管,不可為親屬!”

    “怕的就是如你兄弟二人一般,狼狽為奸,欺壓地方百姓!”

    “想來,這也是你們的好姻親佟國丈安排的吧?”

    佟國丈三個字從皇上口中說出,充滿了諷刺意味。

    皇上一怒,眾人慌忙下跪。

    陳文心起身撫著他的胸口,替他順氣,“皇上息怒,依臣妾看,這賈縣尉,似乎有難言之隱。”

    皇上盛怒之下哪裏能注意到,陳文心細心。她看賈麟原並無畏罪之色,似乎是問心無愧。

    賈麟原聽了這話,眼皮抖了抖。

    “皇上明鑒。微臣調任德州縣尉不過數月,自問於軍務之上,勤於操練,不敢懈怠。”

    “微臣深知大清律例,可兵部下調給微臣的命令就是任德州縣尉,微臣怎敢不從?”

    “賈縣令雖是微臣的哥哥,卻非同母,關係並不親密。他通過佟大人的關係把微臣調到此地,隻是為了讓縣尉是他能轄製的人,不去告發他的惡行罷了。”

    “微臣也看不慣他這般魚肉百姓,可惜微臣剛剛上任,確實無能製止他。”

    “微臣的生母不過是父親的侍妾,在家中還要看嫡妻的臉色。微臣不敢檢舉,恐母親遭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