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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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施救
柳嵐沒走多久,陳文心便借口身子虛弱,躺回床上裹緊了被子。
她不知道,皇上他們會不會注意到柳嵐這個人。
他既是托珍珠商人之名,在城中必然有所往來。
紅柳的身份是他們可以查明的,她就不信,這柳嵐和紅柳之間的聯係能夠完全避開旁人耳目。
她讓柳嵐製的那種衣裳,大袖、鑲邊、窄腰,是她在宮中自己改過的旗裝,皇上應該記得。
如果城中布置有皇上的眼線,應該能夠注意到這一點。
她又讓柳嵐以珍珠為盤扣,是希望如果皇上的人注意到這種衣裳的特別,能夠和這個珍珠商人聯係到一起
她裹在灰藍色的被子裏,瑟瑟發抖。
她不知道,柳嵐到底會不會完全按她的意思去製衣。
假如他不會,假如沒有眼線注意到這衣服的特別,假如他們沒有留意到這個珍珠商人
那麽今夜之後,她或許,真的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春日的暖陽從木窗之中射入,陳文心聽著門外眾人收拾行李的動靜。
歡笑,閑談。
這聲音,越發讓她覺著渾身冰涼。
她再次裹緊了被子,合上了眼。
盡人事,聽天命。
她已經盡了所有人事,接下來,隻能看天意了
揚州府衙之中。
“報”
一個腳步匆忙的兵士快步衝入內院,皇上和陳文義皆從座位上躍起。
“什麽消息?”
皇上一把接過那兵士手中的一卷紙,那紙上寫的是一件女式漢裝的成衣改製細節。
陳文心在宮裏也愛做漢服,皇上曾經聽她過幾回。
這漢服中如襦裙,大袖衫等,對於尺寸要求是極低的。
比如這襦裙是以帶子係起的,無論是胖是瘦的人,都可以係得上。
若說要改,改的不過是袖長和裙長這些罷了。
皇上看這成衣的改法,卻是把袖子加大,再鑲上一層紗邊。腰身收緊,再以珍珠為盤扣
除了盤扣之外,這衣裳的改法分明就是陳文心的習慣!
皇上忽然想起陳文義說過,有一個可疑的珍珠商人。
他連忙問那兵士,“這改製成衣圖從何處來?”
兵士拱手道:“陳將軍要我們查訪那珍珠商人的宅邸,我們還沒有查到。但是在鬧市的一間成衣鋪子,見著了這個人。”
“可有命人跟蹤?”
陳文義連忙問他,那兵士點頭道:“派了三撥兄弟跟著他,我先回來報信。就算跟蹤被他發覺,也不可能全部都拔除。”
陳文義大喜過望,“快,現在就去找那個珍珠商人。”
他對皇上拱手道:“一定是念念用了什麽計策,讓這逆賊出來買衣。那衣裳以珍珠為盤扣,想必也是她給我們留的線索。”
“皇上不便出麵,放心。臣一定會把念念帶回來。”
他說罷轉身拂袖,大步邁出了院子。
皇上在後望著他的背影,第一次深恨自己為什麽是皇上。
因為他是皇上,如果他出麵去救陳文心,眾人隻會分心保護他。
為了陳文心,他也不能去。
他隻能在這裏焦急等待
一個念頭卻忽然從他腦中冒出,揮之不去。
陳文心是被劫持的,並不是去做客的。
那逆賊頭目為何親自出來給她買衣裳,還如此細心為她準備衣裳的各個細節,甚至以珍珠為她鑲衣?
難道
他不敢再往下想,悶悶地坐到椅子上。
派去的三撥跟蹤的人之中,有一撥已經失蹤了。
想來那珍珠商人也不是愚笨之人,他雖然冒險出來為陳文心買衣,還是留著心眼。
可他千算萬算也不會想到,他早就是陳文義的重點追查對象,派去跟蹤他的人,絕非一時起意的幾隻軟腳蝦罷了。
陳文義跟著兵士來到揚州荒郊的一處河道,這裏山路曲折,尋常人很難找到。
怪不得他們一直都沒有查到一點他們的蹤影。
“將軍,屬下親眼所見,那珍珠商人進了那艘船。”
陳文義點頭輕聲道:“先埋伏在這,看那船上人頭聳動,似乎在收拾行裝。他們必定要棄船離開揚州,否則無需這樣大張旗鼓地收拾。”
兵士們點頭,深深地埋伏進了草叢之中。
眼看是黃昏時分,很快就要入夜,那些逆賊恐怕是打算趁夜離開。
這段河道前前後後埋伏了上百名兵士,那船上的逆賊不過十幾二十人,可謂插翅難飛。
若是在水麵上,那還怕地方狹隘施展不開。
若他們要棄船改走陸路,那正是天助我也。
陳文義一刻也不放鬆地盯著那艘船,忽然見船艙中走出一明麗的少女。
她身旁有個熟悉的女子扶著她,正是在秦淮河畫舫上的那個紅柳姑娘。
陳文心身著紅色大袖襦裙,她身前的珍珠盤扣,在夕陽的光輝下顯得華彩奕奕。
河麵上的風吹起她的裙裾,她低頭掩唇,似乎咳嗽了幾聲。
陳文義的心在見到她身影的那一刻,總算放回了胸腔之中。
隻見她在船的甲板上轉了兩圈,身邊搬運行李的人看著她都呆住了。
“這衣裳真好看啊。”
陳文心笑著對柳嵐道:“謝謝柳大哥,我真喜歡。”
她的麵色還有些蒼白,被這衣裳映得恰到好處的紅潤。
柳嵐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喜歡就好。站站就回去罷,外頭風大。”
陳文心愣了一下,以為他是怕自己站在外頭暴露行蹤,不禁有些歉意,“是我考慮不周全了,我先回船艙裏去。”
她的麵色從歡喜忽然變得有些驚慌,柳嵐便知她是誤會了。
他確實是擔心陳文心受了風著涼,而不是誤以為她有意到外頭來,想暴露他們的行蹤。
她是不過是個愛美的少女,得了一件好看的新衣裳,想到日頭底下照照罷了。
他忙阻止道:“別,你再站一會兒吧,走動走動對你的病也有好處。”
陳文心對他一笑,也不再多說什麽。
河道旁的樹林中,陳文義靜靜地等待著夜幕降臨。
他對所有的兵士反反複複吩咐了好幾遍,那個穿紅衣的女子是勤嬪娘娘,絕對不能傷到她。
哪怕會因此抓不住逆賊,也決不能傷害她一根毫毛。
他這樣反複地吩咐,和平時的冷靜果斷完全不同。
除了餘傑之外,少有人明白為什麽。
餘傑自然明白,他明白自家將軍對勤嬪娘娘是何等的兄妹情深。
那女子絕色傾城,聰慧明媚,柔善可人。
她配得起自家將軍,為她而失了向來的風度。
待天色刷黑,兩輛馬車並幾隻快馬被牽到了河邊。
那艘原本停在河道中的船,終於緩緩地靠了岸。
船上的人開始搬運行李,把許多木箱子抬上了馬車。
“陳姑娘,上馬車罷。”
東西都搬運好了,柳嵐請陳文心上馬車,她卻麵色一紅,沒有理會他。
她轉身找紅柳,在她耳邊悄聲說了句什麽,紅柳給了她一個會意的眼神。
“大哥,我們去那邊說句話兒,你先等會兒。”
柳嵐一開始還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說句話兒要到樹林裏去說。
二爺見他一臉迷惑,湊到他耳邊道:“一看你就沒碰過女人,女人說什麽更衣啊說話啊,那都是解手的意思!”
柳嵐有些尷尬,忙道:“你們去罷,我們等著。”
他們有馬,陳文心不可能笨到想逃跑。
就算她真的想逃跑,也跑不遠的。
陳文心便拉著紅柳往林子裏走。
紅柳是南明安插在青樓之中的一顆棋,她擅長的是琵琶,並不會武功。
這一點,是陳文心和紅柳的接觸中漸漸觀察出來的。
方才柳嵐回來的時候,說似乎有人跟蹤他,不過已經被他殺了。
她就知道,皇上和陳文義一定是注意到了那件衣裳,也注意到了這個珍珠商人。
她確信,跟蹤報信的人,絕對不會輕易被柳嵐所殺。
如果真的那麽輕易就被柳嵐殺了,隻能說明,跟蹤的人不止一撥。
被殺的那一撥,不過是用來使柳嵐放鬆警惕的罷了。
這處偏僻的河道兩麵都是樹林,雖然很難被人發現,但也有一個致命的缺點。
一旦有人發現他們,埋伏在樹林裏,他們很難能夠發現。
她深信,此刻陳文義一定帶著兵士,正埋伏在樹林之中。
陳文心拉著紅柳往林子深處走,紅柳隻以為她是貴族少女,臉皮子薄,所以想走得遠些。
這裏,是不是也太遠了?
紅柳狐疑地回頭一看,她的大哥離她足有百步遠,自己又不會武功,萬一
一道忽如其來的掌風劈在她脖頸上,她眼前一黑,便暈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陳文心也被拉到了地上。
“噓”
拉她的人正是陳文義,他以手掩口,示意她噤聲。
這裏林木、草叢密集,人隻要矮下身來,河邊的人是絕對看不見的。
“二哥,二哥”
陳文心滿腹委屈,見著他都化作了泣不成聲。
“乖,二哥知道你受委屈了。你且看著,二哥把那些人抓住給你出氣!”
陳文義並沒有離開,隻是對著埋伏的兵士做了一個手勢。
河邊眾人正狐疑為什麽陳文心和紅柳去了那麽久,柳嵐忽然想起下午跟蹤自己的人,驚覺不妙。
恐怕,陳文心這是在變相給救她的人傳信!
於此同時,樹林中潛伏的兵士一躍而去,趁著他們不備,突發襲擊。
刀劍鳴,廝殺起,血腥生。
陳文義以手擋住了她的雙眼。
“別看,殺人的事交給我,你隻須平安喜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