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脫簪待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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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脫簪待罪
陳文心剛回到翊坤宮,就聽說了宜嬪從永壽宮跑出來,到乾清宮脫簪待罪的消息。
“這個宜嬪,還真是嫌自食惡果不夠多嗎?”
白露皺著眉道:“主子,要不要派人去把她帶回來?”
永壽宮這件事是她和惠妃一同審理的,但讓宜嬪在宮中閉門思過的是惠妃。
要把宜嬪帶回去,也該是惠妃去。
她可是和宜嬪有過節的,貿然把阻止宜嬪見皇上,叫人說她有意陷害宜嬪反倒不美。
惠妃是個和軟的性子,她不一定會去管宜嬪。
但宜嬪抗旨不尊傷的是惠妃的臉麵,這個梁子,也算是結下了。
也許宜嬪想出了什麽招數,來為自己洗白吧?
她道:“我是不想理她,還是叫小桌子派人去乾清宮看看,看她到底想使什麽計洗脫自己和母家的罪責。”
她有協理後宮之權,宜嬪這事又是她和惠妃一起辦的,派個人去乾清宮看看也是理所應當。
說不定現在惠妃的人也在那呢。
她但笑,宜嬪能靠自己的本事重得聖心的話,那是她的事。
雖然宜嬪和她不睦,她也絕對不會出手阻攔。
一個沒有丈夫憐愛的女子已經夠可憐了,連皇上的恩寵都沒有的話,生命如死灰一般,還有什麽樂趣?
她不會幫,也不會阻攔別人得到想要的。
白露的眉頭皺的更深了,此刻要是把宜嬪帶回永壽宮中,讓她失去和皇上解釋的機會,不就再也翻不了身了嗎?
日後就少一個勁敵,少一個和她爭寵的人,也少一個陷害她的人。
白露歎了一口氣,自家主子,還是太過良善了。
隻有陳文心自己知道,這不單純是因為良善,更是因為驕傲。
她的驕傲是和自己的丈夫持平等的關係,別的女人想插足,那是人家公平競爭的機會,自己何必阻攔?
何況宜嬪不是別的女人,她和自己一樣是皇上的妾妃。
一個需要自己費勁去攔、去拉扯、去挽留的男子,絕非良人。
她不屑於去爭一個這樣的夫君。
窗外天色漸晚,她命白露撤了冰山,就半臥在貴妃榻上看書。
最近她越發喜歡看算學的書,給幾位阿哥這種年紀學的算學,都不是很難。
大約就相當於她前世初中的水平吧。
她想再多學一些,給幾位阿哥講得更好一些,讓他們都能學會。
白露先前還笑她,說她給惠妃和榮嬪的承諾也太認真了,為了教好幾位阿哥竟然認真看起了書來。
她也覺著好笑了起來。
白露是她的貼身宮女,竟然以為她是為了對惠妃和榮嬪的承諾,才對幾位阿哥這麽好麽?
她想錯了。
那些阿哥們都還是孩子,身上或多或少帶著孩子的天真質樸,隻要好好引導,個個都是好孩子。
她從前除了和四阿哥來往較多之外,對其他阿哥都沒有接觸。
這回皇上讓她給幾位阿哥上算學課,她才有機會和他們真正地了解。
大阿哥今年十二歲,隻比她小三歲而已。
他以晚輩的身份麵對陳文心,難免會有些尷尬。
幸好陳文心的心理年齡並不止十五歲,她前世可是活到二十七歲了呢!
她真正像一個庶母,又像一位先生那樣,認真地教他們學習算學。
大阿哥拋開了對她年紀的成見,反而很佩服她,明明才比自己沒大幾歲,竟然學的這樣好。
那日大阿哥還問她,等他到了十五歲,能不能和她學的一樣好?
陳文心拍著胸脯告訴他,“能,一定能。”
大阿哥溫厚穩重,二阿哥就活潑冒失多了。
從前她所知的二阿哥,應該是個仗著大人喜歡,就胡作非為的熊孩子。
他是皇上唯一的嫡子,皇上疼愛得不得了,自然嬌貴許多。
了解之後才發現,這孩子自幼失母,內心是很渴望長輩的疼愛的,尤其是女性。
所以他很喜歡粘著陳文心,還告訴她,他在阿哥所那邊是如何如何特意關照陳文禮和陳文信。
他這樣子,搞得四阿哥好幾次都有些吃醋。
出乎她意料的是,在四阿哥吃醋的時候,二阿哥沒有仗著自己的身份去欺負他。
他反而和四阿哥說,“你別老是搶勤額娘,二哥就請你吃玫瑰鹵酥,好不好?”
四阿哥倒因此和二阿哥關係親近了起來。
他其實並非被玫瑰鹵酥收買了,而是陳文心私下告訴他,要和哥哥們搞好關係。
尤其是二阿哥。
三阿哥是幾位阿哥中最膽小體弱的一個,也許是和榮嬪的關係好了些,三阿哥對她也友善許多。
她看著窗外的夜色,想起那幾個孩子的笑臉,繼續翻看手中的九章算術。
被同樣的夜色覆蓋住的乾清宮中,皇上同樣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沉思。
李德全站在他身後看著,隻覺得皇上的身影似乎消瘦了些。
約莫是,已有十日未見勤嬪娘娘的緣故罷?
他這回已經有經驗了,知道皇上是為什麽生氣,所以不敢妄言。
勤嬪娘娘還是常在的時候,這事就發生過一回。
那時娘娘和自己的母家哥哥陳文仁說,要陳家低調行事,不要結交大臣。
那一句皇上不過把她當做玩物的話,氣得皇上整晚睡不好覺。
後來才知道那是誤會,勤嬪娘娘並非不知皇上的真心,而是把話說重了來告誡她的母家。
隻是這一回,皇上會解開這個誤會嗎?
勤嬪娘娘私下給那個禦史向明寫信,還請陳文義和王熙等想辦法保住他。
可她在皇上麵前,卻沒有提過這話。
在她說醬拌八珍那道菜時,分明是替向明在說好話。
皇上試探了她一回,說她是在給向明求情,她卻很快地撇清了。
這讓皇上感到很失落。
陳文心第一次這樣背著他,去幹預朝政之事。
也許向明的主張是她所讚同的,也許向明本人和陳家有什麽淵源。
無論是為了什麽,隻要她和自己說,她想保向明。
根本不用那麽麻煩地去找陳文義去找王熙,他一定會如她所願。
可她寧願放棄自己這個捷徑,也要背著他私自去幫助向明。
這讓皇上感到十分窩火。
他是她的夫,也是她的君主,為什麽不能是她最信任的人?
從前,她不是最信任自己的嗎?
是從什麽時候起,她就變得不再對自己毫無保留了?
是了,他知道了。
是因為揚州那件事,他懷疑了她,她還在耿耿於懷吧?
因為他的懷疑,所以她不再信任自己。
可她那時被歹人擄去了五六日,下落不明,他怎能不懷疑呢?
換做是任何一個男子,能容忍自己的妻子清白被玷汙嗎?
他的所為情有可原,若說錯,那便是在陳文心肯定地告訴自己她是清白的時候,自己還有疑慮。
也許她認為,她所說的話,自己已經不會信任了。
所以,就幹脆不說了吧?
他失聲苦笑。
這樣的猜疑,一旦開始,就再也停不下來了罷?
他和陳文心,難道就此回不去了嗎?
這件事就像是鏡子中的一道裂縫,一直橫亙在兩人心間。
破鏡,如何重圓
皇上歎了一口氣。
李德全小心地試探道:“皇上,宜嬪娘娘還在外頭脫簪待罪呢,您看是不是要見見?”
皇上沒有親自去永壽宮審問宜嬪,可他的耳目已經把今日永壽宮的一切都告訴他了。
宜嬪違反宮禁,私自使用麝香,已經是不小的罪名。
又有那海宏不知受了何人指使,在她的香肌丸中加大了分量。
她已經嚐到了惡果,再也不能生育了。
何況惠妃已經下了旨意,讓她在永壽宮之中閉門思過,她還要耍什麽花樣,跑來乾清宮做什麽?
皇上眉頭一皺,李德全就會意了。
“皇上若是不想見宜嬪娘娘,奴才這就命人帶她回永壽宮去閉門思過。”
“忙著。”
皇上忽然想到了什麽,強忍著厭煩道:“看在她剛剛為朕誕育了五阿哥的份上,就聽聽她要說什麽吧。”
“是。”
李德全領命退到乾清宮外,看見穿著一身素衣,身上簪環妝容一應俱無的宜嬪。
她跪在乾清宮外的磚地上,似乎還帶著若有若無的麝香氣味,叫李德全聞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是個太監倒不要緊,就怕沾惹上這氣味,到後宮裏去見娘娘主子們時,會討人嫌。
“宜嬪娘娘,皇上請您進去。”
宜嬪大喜過望,“真的?”
她已經跪了半個時辰了,生怕皇上再不見她,她就要被勤嬪和惠妃的人捉回去了。
謝天謝地,皇上終於肯見她了。
紅藥攙扶著她,她慢慢起身,一邊揉著自己的膝蓋。
她的麵容上,露出了冷厲的笑意。
隻要能見到皇上,她就還有機會。
她一定要穩穩地坐在這個位置上,才能查出陷害她的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