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橫插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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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橫插一手
在層層折射之下,那一點點小到幾乎可以忽略的顏色,變得十分清晰。
邊上離得近的人都忍不住用眼角瞟過去瞧了一眼,隻是根本瞧不見。
陳文心親自走下來看,見那茶盞中的顏色通過這個高級放大鏡看過去,的確是大紅的顏色。
“宜貴人,你自己過來瞧瞧。不單是宜貴人,永壽宮的宮人,你們都上來瞧瞧。”
那些宮人原就有好奇心,一聽她這樣說了,便簇擁在宜貴人身後上去。
宜貴人腳步遲疑,眉頭緊蹙。
幸好身邊有個紅藥用力地扶著她,否則她恐怕早就要跌倒了。
因為那放大了的顏色,赫然就是大紅的豔色!
眾人幾乎同時都看向了宜貴人,隻見她唇上就帶著這個顏色。
這下可謂是鐵證如山了。
宜貴人再也無力辯駁,她沒有想到,陳文心竟然真的能找到她的破綻。
還是在短短一天之內!
並且她處處都安排得妥當,無論是品酒司的杜公公,內務府的劉公公,還是那個洋人南懷仁
每一個舉證的步驟,都完美無缺。
她看向陳文心覆著麵紗的臉,上麵隱隱還透著些肌膚過敏的紅色。
她這回,是真的把陳文心逼急了。
宜貴人噗通一聲,雙膝跪地。
這回,她是真的再無翻身的餘地了
“奴婢請勤妃娘娘金安。”
外頭驟然響起一個老邁的聲音,陳文心的眉頭微微皺起。
這裏眾人都屏聲斂氣,等著宜貴人在鐵證如山麵前認罪伏法。
這是何人,竟然不經通傳,人還沒到跟前,就喊著請安?
隻見一個衣著不凡的老嬤嬤走進來,端端正正地給陳文心福身行禮。
這張臉是很熟悉的,正是惠妃長春宮的管事嬤嬤。
陳文心詫異道:“嬤嬤這個時候來了,是惠妃有什麽旨意麽?”
管事嬤嬤笑道:“回勤妃娘娘,我們主子聽聞永壽宮這邊深夜不寧,怕打攪著太皇太後歇息。便讓奴婢前來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個理由說得倒古怪,太皇太後的慈寧宮離眾嬪妃居住的宮殿都遠得很,就是為了讓太皇太後能清靜養病的。
怎麽就會打攪太皇太後歇息了?
況且現在也不是深夜,宮中各處還燈火通明,並未到就寢的時辰。
要說惠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陳文心是絕不相信的。
她今兒派人送滋補藥材去給惠妃的時候,已經把今日翊坤宮出的大事告訴了惠妃。
除了探望惠妃,也是給她打了一個預防針。
她從翊坤宮一路來到永壽宮,聲勢浩大,並不避忌任何人。
想來現在滿宮裏都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了,她惠妃還是被陳文心打過預防針的,怎麽會不知道?
可她偏要派長春宮管事嬤嬤這樣地位貴重的奴才來,分明是要來插手了。
惠妃素來和宜貴人沒有私交,宜貴人從前榮寵在身的時候驕傲不可一世,也有冒犯得罪惠妃的時候。
她現在派人來插手,必不是為了幫助宜貴人,而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
陳文心也不搭話,隻自己個兒從懷中取出懷表,看了一眼後一臉詫異。
“白露,你快瞧瞧,是不是本宮的懷表壞了?怎麽嬤嬤說是深夜,本宮的懷表才指著七點半呢。”
白露煞有介事地也拿出了自己的懷表,“主子,您放心,沒壞呢。奴婢的懷表跟您的指著一個時間。”
那嬤嬤聽了這話十分尷尬,隻好福身行禮道:“是奴婢失言了。”
她畢竟是惠妃宮裏的老嬤嬤,陳文心也不想給她難堪。
“既然嬤嬤來了那就更好了,永壽宮這裏的事情已經辦妥了。宜貴人謀害五阿哥、陷害本宮的證據確鑿,本宮正擬將她和永壽宮一幹涉事宮人都送到慎刑司嚴加拷問。”
“杜公公劉公公南大人,請你們把兩樣證據都解釋一遍給嬤嬤聽罷。”
幾人把方才陳文心驗證酒和口脂兩大證據的經過都說給了嬤嬤,嬤嬤聽著隻覺得天衣無縫。
她不禁納罕,一天之內,這勤妃何以如此嚴密地推理出,罪魁禍首是宜貴人來?
不僅能夠得出結論,還能夠把每一個證人、證詞和證據,完美地連接起來。
這份心思,簡直可以比得上最最有智謀的審判官了。
她不禁細細打量陳文心,從前隻覺得她年紀不過是以美貌來鞏固聖寵。
傳聞她才華卓越,還能教授阿哥們算學。
她隻以為是因為皇上寵愛,所以誇大了她的本事罷了。
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如此心思縝密,聰慧靈巧。
她才十六歲啊
嬤嬤不禁產生了一種深深的憂慮,這個勤妃娘娘,或許會成為惠妃日後最大的障礙。
嬤嬤聽完之後,笑著對陳文心道:“勤妃娘娘可真是聰明,竟然這麽快就能找出謀害五阿哥的罪魁禍首了,老奴佩服。”
“隻是”
陳文心端起茶盞漫不經心地飲了一口,“嬤嬤有話,但說無妨。”
她笑得謙卑,一張臉笑紋滿布,“隻是事關皇嗣五阿哥,宜貴人雖然隻是個貴人,好歹是有子嬪妃。”
“勤妃娘娘盛怒,是不是也該等明兒天亮了,惠妃娘娘親自審理一番再做定奪呢?”
陳文心目光淩厲地看向她,“嬤嬤這話的意思,是本宮無權審理宜貴人,還是本宮審理不公?”
證據清清楚楚地擺在眼前,沒想到這個嬤嬤竟敢如此膽大,暗指她審理不公要讓惠妃親自審。
“老奴絕非此意!”
那嬤嬤被她看這一眼,嚇得跪倒在地。
“老奴的意思是,老奴以為”
她麵上汗如雨下,一時竟不知如何解釋自己方才的話。
她心裏想的隻是把惠妃的權威抬出來,沒想到勤妃如此剛烈,竟然直指自己是在說她審理不公。
她一個奴才,哪裏敢說勤妃審理不公?
況且那些證據都清清楚楚地擺在眼前,這萬一要是勤妃較真了,自己可不就是個汙蔑主子的罪名嗎?
她在惠妃身邊也算是經得風浪多了,沒想到今兒竟然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她心裏緊張,越是緊張,就越說不出話來。
“夠了!”
陳文心不悅地一拂袖,一副被這個嬤嬤冒犯而十分惱怒的模樣。
“今日查證此案的經過嬤嬤已經都知道了,可以回複惠妃姐姐了。若是惠妃覺得本宮有什麽處置不妥之處,盡管可以明日再把宜貴人從慎刑司提出來審查。”
她言下之意,今日她查定的真相,不會改變。
宜貴人和永壽宮的宮人,她也一定要今夜送去慎刑司。
那嬤嬤後悔不迭,沒想到自己一個不小心,竟然讓陳文心生了這麽大的氣。
惠妃臨走前千萬叮囑她,讓她不要把事情鬧僵,隻要提醒她惠妃的權威便是了。
可現在
這事分明是鬧僵了。
她忙不迭叩首解釋道:“惠妃娘娘絕無此意,都是老奴糊塗了,說錯話惹娘娘生氣。娘娘大人不計小人過,還請娘娘息怒。”
陳文心聽了這話眼神才和緩了一些,“罷了,你去稟報惠妃姐姐吧,本宮也要回宮歇息了。”
她說著,當先走了出去,白露等在後頭亦步亦趨。
小桌子帶著一幹太監留下,他對宜貴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宜貴人,請隨奴才到慎刑司一趟吧。”
慎刑司是專門審問宮人的地方,其中的刑罰據說恐怖至極,進去的就沒幾個能活著出來。
宜貴人顧不得體麵,大喊大叫道:“不,我不去!”
她看向那個嬤嬤,像是見著救命稻草一樣,上來撲在她腳邊。
“嬤嬤救我,您是惠妃娘娘身邊的人,您一定能救我的!”
她冷不防被宜貴人撲了這一下,下意識地往後跳了一步。
“阿彌陀佛,宜貴人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她正後悔得罪了陳文心,如今怎麽可能開口幫宜貴人?
就算她開口,小桌子也不會買她的賬的。
她忙和小桌子打了個招呼,就走了出去。
小桌子在身後,皮笑肉不笑地道:“恭送嬤嬤。”
待那嬤嬤走遠了,小桌子氣憤地呸了一聲。
“這個老貨分明是來給我們主子難堪的,主子受了這樣大的委屈,好容易找到了罪魁禍首。這老貨竟然言語裏還幫著宜貴人,絲毫不顧我們主子待大阿哥的情誼。”
他說這話的時候,手裏還抓著宜貴人。
宜貴人見他毫不避諱自己,仿佛當自己已經是個死人一樣地說話,不由得渾身發顫。
感覺到她的顫抖,小桌子這才看向她。
“宜貴人,你自己不走,奴才隻好代勞了。”
他毫不客氣的拎住宜貴人的衣領子,把她在地上拖行了幾步。
宜貴人大喊大叫地掙紮著,小桌子命其他太監把她的嘴堵上。
幾個人半拖半抬地,就像抬著一隻肥碩的年豬去屠宰場一樣,毫無顧惜之情。
宜貴人的幾個宮人看都不敢看,他們老老實實地跟在身後,隨著小桌子他們走向慎刑司。
與其像他們主子一樣被拖著走,還不如自己走,起碼能保留最後的體麵。
夜風微涼,已經有幾處宮殿熄了燈火,偌大的後宮越發寧靜了下來。
隻有口中被塞著布條的宜貴人,發出並不清晰的嗚嗚咽咽的聲音。
那聲音猶如鬼哭,陰森幽怨,回蕩在安靜的夜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