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賞菊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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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九十章  賞菊宴2

    章貴人一心思考起了佟貴妃的衣著,也忘了還端著福禮的事情,竟也撐得住。

    倒是定常在那裏發出了一聲輕微的衣料摩擦聲,想來是她撐不住了,在那晃悠呢。

    陳文心想著,還好是定常在,佟貴妃若是為此懲罰定常在那也罷了。

    上首的佟貴妃這才慢悠悠地開口,“免禮吧。”

    眾人都舒了一口氣,方才隻行著禮不動一會兒,便覺腰酸腿疼的。

    屁股還沒坐熱,隻聽佟貴妃叱道:“定常在如今也是要晉為貴人的人了,還這樣毛毛躁躁!明年那些新的秀女選進宮來,你如何起個表率?”

    定常在哪裏能做什麽表率,不把那些規規矩矩的秀女帶成一堆作死小能手便好了。

    定常在聽了這話,倒也沒什麽惶恐的意思,反而有些得意。

    “嬪妾失禮了,娘娘恕罪。”

    她自然是得意於要被晉位貴人這個消息,皇上已經傳出話來了,隻是要等年關將近時再行冊封儀式罷了。

    提到定常在封貴人的事情,眾人不免有些猜疑。

    皇上一向在後宮的晉封,一向是好事成雙。

    隻有陳文心上回被晉封為妃是個例外,蓋因她親兄陳文義的軍功。

    現下皇上要晉封定常在為貴人,不知還有誰會被連帶一同封賞呢?

    想來上從陳文心起,下至章貴人和衛常在,這幾個是不會封賞了。

    都是年內剛剛封賞過的,要是再封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倒是榮嬪和德嬪兩個或有可能,榮嬪出身好,德嬪的四阿哥受皇上的疼愛。

    再往上惠妃也不是沒可能,皇上不是出巡都帶著大阿哥去嗎?而且是阿哥裏頭隻帶他一個。

    這或許是抬舉大阿哥的意思,順帶抬舉惠妃也不是沒可能。

    佟貴妃也不太可能,一則位分已經很高了,再往上隻能是皇貴妃或者皇後。

    這兩個尊位,可不是隨隨便便封的。

    佟貴妃從入宮到現在十幾年了,連個封號都沒掙上,哪有那麽容易晉封。

    一時眾人各懷心思,都在想著會是誰被晉封。

    佟貴妃命宮女上茶上點心,又把一盆盆的秋菊抱進來,擺在屏風中間觀賞。

    “本宮晨起咳嗽了兩聲,原是要早些來和諸位賞菊的。想著皇上掛念本宮的身子,不敢叫聖心懸掛,因此喝了藥才來,倒是來遲了些。”

    章貴人聽了這話腹誹,自己來遲了還有臉罰我們,行禮半天不叫起來。

    誰料佟貴妃話鋒一轉,“好在本宮來遲了一步,否則豈不是有人要比本宮來得還遲了?”

    德嬪和章貴人一聽這話便知是說自己了,一時慌張,章貴人幾乎也離席請罪了。

    還是德嬪鎮定一些,給章貴人使了個眼色,止住了她。

    這事由陳文心開口就好了,她兩個位分不夠,還是不要出頭的好。

    隻聽陳文心笑道:“原是我那裏一樁事絆住了,因而沒有早來。誰叫皇上把祭祖的事情交給我操持了呢,內務府那邊說找不著先帝祭祖的服製,正和我鬧呢。”

    惠妃也淡淡地應和了一句,“是啊。皇上原是多年未曾回盛京祭祖了,如今這事一出,自然內務府手忙腳亂。”

    德嬪也道:“一大早我和章貴人攜手去翊坤宮請勤妃一道來赴宴,她正和內務府的劉公公說話呢。見事情著急,我們少不得在旁出出主意,總不好意思舍了她先走。”

    陳文心一句話出,竟是眾人紛紛應和,替她說話。

    佟貴妃忽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張。

    她不做聲,隻下死眼盯了陳文心兩眼。

    她記得,從前她還是永和宮配殿裏住的一個小常在,跟著德嬪來承乾宮給她賀壽的模樣。

    打扮得素淨,一張臉清冷冷的,美貌中透著稚嫩。

    當時她已經極受皇上的寵愛了,因此眾嬪妃對她多有嫉妒,無甚好言。

    她唯唯諾諾,問她就說話,不問她就躲在人群裏躲事。

    當時的她,坐的是現在章貴人的位置。

    不過是微末地位,縱然美貌得寵,她也絲毫不放在眼裏。

    如今的她高居首位,衣著仍然簡素,麵上仍然不施脂粉。

    隻是嘴角含笑,比起當年,是冰雪融化,春花初綻。

    她儀態萬端,氣度傲人,隱隱含著刀鋒劍刃一般的淩厲之勢。

    就像是一柄新鍛造出來的紅纓槍,一點寒芒先到,而後勢如破竹。

    她自己,就如那竹。

    她不禁有一絲恍然,細細咀嚼陳文心這話,竟連半點破綻也無。

    德嬪也是個聰明的,兩人一唱一和,哪裏擱得住加一個惠妃來幫著說話。

    她想到皇上此次回盛京祭祖,仍是隻帶了大阿哥一個,便把火氣轉到了惠妃身上。

    “內務府自然手忙腳亂,本宮因身子不好,所以皇上把這些瑣碎事情交給了勤妃。惠妃你並無不好,怎麽皇上不交給你分擔分擔啊?”

    她這話說得有些淩人的味道,惠妃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皇上為著上書奏請大阿哥為太子的事情還在怪她,不與她親近。

    隻是看皇上對大阿哥的態度,似乎並沒有牽連到他身上。

    這樣惠妃也就滿足了,她寧願皇上有什麽不滿都算在她身上,也不要冷落大阿哥。

    她心平氣和道:“臣妾做事不及勤妃妹妹妥帖,況且皇上和勤妃妹妹相處的時間最多,她自然懂得皇上的心意。這件事派勤妃去辦,自然也免去皇上多少麻煩。”

    惠妃今日的衣著打扮也樸素得很,想是不願紮佟貴妃的眼。

    佟貴妃聽她這樣回答,似乎也挑不出什麽毛病,還是要刻薄她幾句。

    “知道自己不妥帖,也該學著些。難道你一個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比不上勤妃這樣十來歲的女孩兒?叫你學辦事,可不是叫你學穿衣,也像定常在這樣輕狂。”

    佟貴妃這一番話罵了四個人,倒叫陳文心好笑起來。

    她罵惠妃三十多歲了還不妥帖,難道忘了她自己也三十歲了?

    又說惠妃穿著素淨是學陳文心的打扮,和定常在一樣輕狂。

    定常在學陳文心的打扮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滿宮裏皆知,這個時候無緣無故被她拎出來罵了一句。

    說定常在學陳文心是輕狂,隻怕話裏也有說陳文心輕狂的意思。

    這倒好笑了,惠妃有心避讓,所以穿得簡素一些。

    若是穿紅著綠的,又怕搶了佟貴妃的風頭。

    怎麽現在穿得簡素,還要挨句輕狂的罵?

    也不知道佟貴妃有沒有意識到,她罵了自己。

    惠妃被這樣當眾羞辱,頓時麵上一紅,一張臉沒處擱。

    她這樣的年紀和位分,哪怕皇上對她有什麽不滿,也不會當眾這樣罵她。

    佟貴妃竟然說出這樣的惡語來,當真連自己的臉麵也不要了嗎?

    陳文心淡淡一笑,“我年輕不懂事,如今跟娘娘們學著辦事罷了。貴妃娘娘也別提年紀,若提年紀,恕我說句不好聽的,在座各位誰比我年輕呢?”

    她拿年紀說事,佟貴妃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方才的話把自己也罵進去了。

    章貴人等聽了這話,也明白了陳文心的意思,都有些好笑起來。

    佟貴妃冷哼一聲道:“花無百日紅,勤妃如今是嬪妃裏頭最年輕的。待明年選秀,新妹妹們進來,說年輕也就不年輕了。”

    她這話倒提醒了陳文心,她不年輕了,那就可以生孩子了。

    因此聽佟貴妃此話倒不惱怒,隻說:“借娘娘吉言,原是一直等著年紀大些,才敢生養的。先前年紀皇上說生養了難免對母體有害,故而不肯的。”

    她說的原是實話,這宮裏的的眾人也是知道的。

    她入宮的時候才十四歲,尚未成年。皇上憐惜她年少,故而不肯叫她懷胎。

    這件事向來是不對外避諱的,怕有人用陳文心不能生養的理由來攻擊她。

    佟貴妃自然早也知道,隻是一時情急沒想到打了自己的臉。

    她在垂垂老去,而陳文心卻是在等長大。

    這原不是一個級別上的爭鬥。

    她忽然感覺到恐懼,似乎預見自己的未來,必定是陳文心占了上風。

    陳文心淡然地回看她,眸中仿佛有一口古井,靜不生波。

    一靜對一動,佟貴妃無形之中,早就敗下陣來了。

    她那蠟黃的臉麵,隱約縈繞著黑氣。

    也不知是常年在佛堂點香熏黑的,還是因為身子不好氣色難看。

    厚厚的濃妝在她麵部表情的變化中,簌簌地往下掉著粉。

    白的,紅的,黛色的

    她幹枯的手從袖中伸出,端起了一盞茶。

    那袖子厚厚的好幾層,看起來十分保暖。

    不過是初秋時節,她已經穿成這樣了,看來是十分怕冷。

    她難以抑製地嘴唇顫了顫,唇妝因喝茶的動作掉得斑斑駁駁。

    “這回皇上祭祖,後宮姊妹裏隻帶了勤妃一人。勤妃,你可要好好照顧皇上,時時勸皇上保重龍體。”

    “這是自然,多謝貴妃娘娘提醒。”

    陳文心笑若春花,帶著無盡的生機和蓬勃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