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主持喪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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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章 主持喪儀

    太皇太後好歹撐到了皇上回來,撐到和皇上說了兩句話才離開。

    她這一駕薨,皇上罷朝三日,命全國舉哀。

    滿宮的朱牆碧瓦,映著人來人往,一身縞素,隻覺得分外悲涼。

    一眾嬪妃在寶華殿為太皇太後守靈,那些阿哥公主們也都要去。

    陳文心暗自慶幸,幸好五阿哥年紀小些,不必來守靈。

    她見著恭親王的一個小兒子不過四五歲的模樣,也要天天跟著恭親王妃進宮來守靈,真覺可憐可愛。

    皇上的這些孩子倒還好,個個都大了,守靈雖累也難不倒他們。

    反倒是佟貴妃守了一日就撐不住了,晚間就傳出了身子不適的消息。

    次日一早,陳文心並德嬪和章貴人等,一同往寶華殿為太皇太後守靈。

    到寶華殿外頭,隻見同樣一身縞素的佟貴妃從對麵走來。

    她躲閃不過,二人恰好在寶華殿宮門外相遇。

    陳文心等人當先行禮,佟貴妃懶懶地應了一句,“免禮。”

    她仔細看佟貴妃,隻見她身上裹得層層疊疊的衣裳,手上抱著手爐,嘴唇還凍得發白。

    一雙眼睛也像睜不開似得,盡顯疲態。

    陳文心含笑問了一句,“昨兒晚間回去,聽聞貴妃娘娘身子不適,如今可大安了?”

    佟貴妃自她一回宮心裏就憋著一股氣,這些日子忙於太皇太後的喪儀無暇計較,沒想到陳文心今日倒自己碰上來了。

    她沒好氣道:“你是盼著本宮身子不適,是不是?”

    “怎麽會呢?”

    隻要有皇上在,佟貴妃根本對她構成不了什麽大的威脅。

    反而是佟貴妃,她才巴不得自己不好吧?

    見她一臉滄桑的疲態,說話都因無力而顯得不耐煩,可見是真的身子不適了。

    陳文心想起呂宗說的那些話,心裏又可憐她,又可氣她。

    “貴妃娘娘還是善自珍重的好,我這回和皇上經過科爾沁的時候,皇上又打回些上好的皮毛。晚些時候我給娘娘送去些,天寒地凍,正好保暖。”

    一句話戳到了佟貴妃心裏,她正是因為連日來畏寒,才使得身體這樣衰弱起來。

    昨兒在太皇太後靈前跪了一日,她凍得膝蓋都淤腫了。

    也是奇怪,穿再多的衣裳都不頂用,這股寒氣就像是從她心肺中透出來的一般。

    如今聽著陳文心這話,也隻好強撐著道:“本宮那裏不缺上好的皮毛,勤妃還是留著自己使吧。”

    話畢冷哼一聲,一拂袖便先行進了寶華殿。

    她身後簇擁著的宮人們匆匆忙忙向著陳文心等人行了個禮,便趕上去跟上佟貴妃的腳步。

    待佟貴妃走遠,陳文心這才邁入宮門。

    身後的德嬪幽幽一歎,“她如今病得這個樣子,被你用話一激,倒還有力氣逞強。”

    “姐姐還不知道她嗎?”

    陳文心淡淡一笑,“她掐尖要強也算是這宮裏頭一份的,再沒人趕得上。”

    章貴人湊上來輕聲道:“你們瞧見沒有?佟貴妃方才的麵色,真真嚇人啊。”

    她說著不禁吐了一下舌頭,如果她到了三十歲也會變成佟貴妃這樣,那太可怕了。

    不過瞧惠妃的模樣,她比佟貴妃還大,怎麽不見她這樣麵色嚇人?

    三人邊說邊走,一時進了寶華殿中。

    隻見佟貴妃跪在最前麵,用帕子掩著口鼻,時不時發出哭號之聲。

    三人也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跪下哭靈。

    各人的貼身宮女時不時會上來勸諫,勸諸位主子們不要太傷心,而後用些茶水點心的。

    陳文心特特吩咐了白雪白霏她們,別叫兩位格格哭得太厲害,她兩個年紀尚小嗓子未長成,哭啞了就不好了。

    再是四阿哥他們,雖是男子,畢竟還未長成。

    指望德嬪看顧四阿哥是不行了,少不得還是得陳文心命人好生照看著他。

    還有恭親王福晉帶著的幼子,這樣大點的孩子懂什麽?

    不過守了一二日,陳文心就命恭親王妃不要再帶他來守靈了,王妃自是歡喜。

    她也不想帶自己年幼的孩子入宮給太皇太後守靈,隻是恭親王府的兩個格格如今已經是皇上的養女,是宮裏的人了。

    恭親王府若沒個重孫輩的人來守靈,隻怕是不合宜。

    如今陳文心親口讓她別帶孩子再來了,她心裏才踏實下來,往後都自己一個人入宮了。

    太皇太後的喪儀是件大事,是國喪。

    外頭戶部也亂糟糟地安排起來,內宮裏頭內務府自然也忙亂著準備。

    這等大事原是佟貴妃這個掌管鳳印的人主持的,誰知入冬之後她就格外畏寒,近日在太皇太後靈前跪了兩日,越發病得不得了了。

    宮人勸她別去守靈了,她不肯依,隻怕寶華殿那邊讓陳文心成為眾妃之首占了風頭。

    沒想到因小失大,皇上倒要把主持太皇太後喪儀的事情交給陳文心了。

    倒不是安心要打壓佟貴妃,隻是她現在的身子難以支持得住,太皇太後的喪儀又千頭萬緒。

    讓她來辦,少不得耽誤了事兒,隻能交給陳文心來。

    一時宮中傳下了皇上的口諭,太皇太後喪儀的一應事務,都以翊坤宮勤妃的印為尊。

    佟貴妃聽了這消息越發病重,幾乎一口血從嗓子裏噴出來,第二日更是下不了床了。

    第二日眾人再到寶華殿守靈,見著佟貴妃不在,皆議論紛紛。

    有人說定是皇上把主持喪儀的事情交給了勤妃,所以佟貴妃賭氣,越性都不給太皇太後守靈了。

    佟貴妃一向待宮人刻毒,如今她病中,皇上又把大權交給陳文心。

    誰不趁願?

    都巴望著趁著這個時候踩她兩腳呢。

    陳文心聽見這風聲,心裏想著佟貴妃哪有這麽愚蠢,敢拿她孝賢的名聲賭氣?

    隻怕是身子實在堅持不過,又添了皇上這一道口諭的氣,所以連床都下不來了罷。

    她心裏知道,卻也不禁著那些宮人們議論。

    佟貴妃視她為死敵,她還沒這麽愚蠢,要替自己的敵人說話。

    倒是衛常在還勸她,“娘娘,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何不添一把柴呢?”

    陳文心攏了攏披風,腳步遲疑了片刻。

    “怎麽添?”

    衛常在見她似乎有意,忙上前壓低聲音道:“趁她病,要她命!”

    她是個心狠的,從來不想什麽天理報應,隻覺得後宮之間嬪妃相爭是尋常的。

    如今佟貴妃和陳文心涇渭分明地劃成了兩派,兩派勢均力敵。

    好容易她重病,後宮以勤妃的印為尊。

    這個時候不趁機弄死她,還等什麽時候呢?

    陳文心寬大的披風帽子擋住了半張臉,毛茸茸地風毛圍在她的麵上,形成了淡淡的陰霾。

    這陰霾下,她的眸中神色變幻著,叫人看不清。

    沉默片刻,她再度抬起了腳。

    “衛常在,我知道你是一心為本宮好。隻是太皇太後的事千頭萬緒,這個時候我再設計去殘害佟貴妃,你叫皇上如何看待我呢?”

    衛常在一驚,跟在她身後的腳步遲疑了起來。

    她轉過身去,拉著衛常在的手,親熱地拍了拍。

    “她是貴妃,她的養子是太子,我比她唯一的優勢,就是皇上的心意。此刻皇上傷心萬分,無心朝政。我還有心思殘害嬪妃,未免讓皇上心寒。”

    衛常在聽她口氣溫和,句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而出的,自然心服。

    她說的沒錯,現下處理好太皇太後的喪儀,才是皇上最樂見的。

    隻要皇上的心還在她身上,何愁佟貴妃不倒?

    隻是,慢些罷了。

    “娘娘思慮得周全,嬪妾敬佩。”

    衛常在淺淺一福,陳文心忙把她拉起來。

    “你也太過簡素了,雖是孝期不敢穿紅著綠,也該穿些皮毛才好。這樣冷的風,太皇太後的靈前也森冷。皇上在盛京帶回來的黑獐子皮好,也不犯色,一會子我叫人送去給你。”

    衛常在聽說是皇上帶回來的皮毛,自然是好東西,因此千恩萬謝。

    待衛常在告退,陳文心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她雖然沒有采納衛常在的諫言,但衛常在說的是正確的,她心裏明白。

    為了不傷情麵,她賞賜皮毛給衛常在,就是表達領了她這個情的意思。

    幸好她說出的那一番話,衛常在似乎也沒有懷疑。

    但是白露看得分明,“主子,就算你這個時候對佟貴妃下手,皇上也不會怪你的。難道皇上就不厭棄佟貴妃?”

    說什麽怕失去聖心,顯然隻是陳文心說給衛常在的一個借口。

    說到底,她還是覺得太過狠毒,自己做不出吧?

    陳文心道:“從前呂宗說的那番話,你也是聽到了的。如今咱們忙什麽?”

    她雙眸微眯,眼神飄向悠遠的地方。

    “她終歸,是難逃一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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