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六章 氣暈老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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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八十六章 氣暈老皇叔

    漢女兩個字,**裸地表達出了,索額圖對她的不屑。

    要說朝臣之間滿漢相爭,用族類來互相攻擊,也是尋常事。

    可是座上這位,畢竟是皇貴妃,是剛剛由皇上親筆密詔冊封的皇後。

    這漢女兩個字,實在太過不敬。

    一時之間,人人噤聲,不敢應和。

    老祖宗的規矩,漢人女子在後宮之中,能封到嬪位也算是頂天了。

    起初,最尊貴的是蒙古女子,連滿洲女子都要往後靠。

    後來,大清的江山已經坐穩,不需要再用後位討好蒙古各部了,便是滿洲女子最尊。

    到了皇上這一朝,宮中漢人嬪妃越來越多,最尊貴的也就座上這一位罷了。

    這是大清曆來,唯一一個漢人皇貴妃。

    也是漢人皇後——如果這封密詔得到承認的話。

    要說起來,後宮之中漢女當家,早在佟貴妃駕薨之時就形成定局了。

    索額圖現在拿這個來說話,無非是見皇上不在,才借機生事。

    高高的金座之上,被索額圖指著鼻子罵漢女的陳文心,忽然笑了笑。

    “諸位大人可都聽清了?老皇叔已經證明了,這封密詔是皇上親筆所書。索額圖也承認了,這封密詔無假。”

    她一手攏在身前,一手撐著扶手,緩緩地站了起來。

    廣袖風開,氣度高華,威嚴無限。

    “皇上的密詔在此,敢有不尊者,一律以謀逆罪論處!”

    謀逆罪三個字從她口中道出,唇角含笑,眼中卻盡是殺機。

    “禦前侍衛聽令,膽敢有不尊聖旨,謀逆篡位之人,一律給本宮拿下!”

    眼前的陳文心,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絕色傾城的女子,溫柔嬌軟,一瞬間變作地獄閻羅,殺氣濃重。

    唯一的區別,便是她高挺的肚子。

    或許這就是,女本柔弱,為母則剛。

    陳希亥當先站了出來,“老臣領禦前侍衛,悉聽皇後娘娘懿旨。”

    說罷袍角一拂,當先跪下。

    以陳希亥為首的一眾大臣,亦從善如流地跪了下來。

    一半的大臣跪著,一半的大臣站著,氣氛一時僵持不下。

    老皇叔顫顫巍巍地扶著李德全,站了出來,“老臣這一生,戎馬江山,沒有跪過漢人。皇後娘娘,你是頭一個啊。”

    說著把拐棍丟開,慢慢地就朝地上跪去。

    李德全嘴上喊著,“老皇叔,您這身子骨了,可悠著點。”

    手上的動作卻沒有遲疑,不但沒有攙扶老皇叔起來,還幫助他跪好。

    在皇上麵前都免跪的老皇叔,如今主動朝陳文心下跪,眾人莫不震驚。

    餘下那一幹站著的大臣們,互相看著對方的麵色,陸陸續續地跪了下去。

    陳文心鼻頭一酸,強行忍住了軟弱,硬起心腸。

    她知道,老皇叔這一跪不是跪她,而是為了皇上的旨意而跪,大清江山社稷的安定而跪。

    這一刻,她忽然佩服起這位老人。

    他是和太皇太後一樣,心中裝著天下的老者。

    很快,所有的大臣們都彎下了膝蓋,就連納蘭明珠也跪了下來。

    嬪妃和皇子們,便是心有不甘,也不能不跪。

    隻剩下索額圖一人。

    陳文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帶著笑意。

    “看來索大人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謀逆了不是?”

    索額圖眼看眾人都慫了,他也不畏懼,隻是看著陳文心冷笑了幾聲。

    “皇貴妃,你以為你手裏握著禦前侍衛,就能號令百官嗎?便是宮中的侍衛全都算上,也不如半個鑲藍旗的人多。”

    這話說得已經很露骨了,索額圖掌握了鑲藍旗的力量,除了皇上帶走的那些以外,至少還剩一半的人數。

    那也得有近萬。

    他要依靠這些力量,來爭一爭這個皇位。

    陳文心不怒反笑,“諸位大人都聽見了嗎?原來皇上的密詔不是關鍵,關鍵看誰人多,誰就是皇上。”

    她這話說得豪邁,毫不遮掩,聽得人心中撲撲直跳。

    一雙眼隻是覷著索額圖,像是絲毫不害怕他的造反。

    索額圖連忙反駁,“皇貴妃此言差矣!老臣一心扶保正統,決不能看著大清的江山,落在一個黃口小兒和漢女手中!”

    他一口一個漢女,便是要借此來煽動滿洲老臣。

    就連老皇叔都聽不下去了,顫顫巍巍道:“索額圖,你這是怎麽說話?你……”

    皇位當前,索額圖咬了咬牙,連老皇叔的帳都不買了。

    “老皇叔!您老糊塗了!我還沒糊塗!二貝勒才是皇上的嫡子,是血統最高貴的皇子,他才應該繼承大業!”

    二貝勒聽他這話出口,不由脊背一僵。

    老皇叔不敢置信地盯著索額圖,想不到昔日那個靦腆的小孩子,竟敢指著自己說自己老糊塗。

    “你,你……你再說一遍?!”

    索額圖索性道:“我說您老糊塗了,我不跟您說!”

    老皇叔一怒之下,身子骨一軟,倒在了地上。

    這一倒,朝中瞬間大亂,早有人飛奔而去請太醫。

    索額圖這個罪魁禍首大搖大擺,對昏倒在地的老皇叔,絲毫沒有同情之意。

    想到他先前的畢恭畢敬,這種對比鮮明,真叫人齒寒。

    陳文心忽然覺得腹中一痛,一手抓住了白露,臉上立刻皺了起來。

    “皇後娘娘!”

    白露驚呼一聲,“您怎麽了?是不是要生了?”

    什麽,陳文心這個時候要生產?

    眾人的注意力,都從老皇叔身上轉移到她身上,隻見陳文心搖了搖頭。

    “可能是這裏有人太惡心,本宮的小阿哥都看不下去了,鬧著要走呢。”

    她示意白露扶自己起來,小太監連忙將攆轎抬近前來,讓陳文心穩妥地上了轎。

    五阿哥見她要離開,蹦蹦跳跳地迎上去,“皇額娘,這裏不好玩,兒臣也要回宮。”

    說著雙手高舉,做出一副要抱抱的可愛模樣。

    四阿哥從背後將他抱起來,“包包乖,皇額娘她身子不舒服,抱不動你。四哥抱你回宮,好不好?”

    五阿哥乖巧地點了點頭,伏在四阿哥的肩上。

    他的頭正對著索額圖,不禁朝著他做了個鬼臉。

    “壞大人,不給你吃肉幹了!”

    索額圖麵呈豬肝色。

    在場的許多大臣,也知道吃肉幹是什麽意思,一時有種想嘔吐的感覺。

    於是眾人眼睜睜看著,密詔中的皇後、儲君,以及尚未出世的宸親王,全都離開了。

    主角都走了,他們還搞毛啊?!

    眾人麵麵相覷,隻有索額圖和陳希亥,僵持在了那裏。

    宮中陳希亥所領的侍衛占多數,佟國維的人卻也不少,這些人現在都聽命於索額圖。

    宮外就更懸了。

    綠營士兵和鑲藍旗僵持著,誰也不敢先有動作。

    而京中其他零散的兵力,都持觀望狀態,更加不敢有所動作。

    那邊打贏了,他們再支持哪邊,不遲!

    都說亂世出英雄,這種爭儲的關鍵時刻,雖然很危險,但也是最容易撈到功勞的時刻!

    他們就坐等兩邊幹起來。

    雖然陳文心帶著四阿哥、五阿哥回了翊坤宮,但是大臣們還不肯走,在乾清宮僵持著。

    陳希亥早有準備,將大部分侍衛的兵力布置到了後宮,尤其是翊坤宮,確保沒人能夠傷害到陳文心。

    回宮的攆轎上,陳文心的麵色漸漸好轉了起來。

    四阿哥抱著五阿哥,跟在她的攆轎身邊走著,陳文心不禁開口提醒他。

    “四阿哥,這幾日你就在後宮之中住下吧,阿哥所是萬萬不能回去了。”

    她就怕索額圖一時衝動,索性對四阿哥有所不利,那就糟糕了。

    四阿哥衝她點點頭,“陳額娘知道那道密詔裏頭,寫的是兒臣的名字嗎?”

    陳文心道:“不知道,不過大概猜著了。為了以防不測,我還是把大阿哥禁足了起來,怕索額圖對他不利。”

    四阿哥不禁歎了一口氣。

    他就知道,禁足在藏書閣這回事,怎麽看怎麽有貓膩。

    “等回到翊坤宮,就讓人把三阿哥也遷回榮妃的景陽宮去。皇上不在,我要替他保護好他這些兒子們。”

    哪怕是已經有了反心的大阿哥,她也要保護他,不受索額圖等亂臣賊子的傷害。

    一切留到皇上回來再行處置。

    四阿哥道:“大哥和惠妃娘娘他們這樣,陳額娘不生氣嗎?”

    “那四阿哥為什麽也不生氣,還管大阿哥叫大哥?”

    陳文心反問著他,其實心中已有答案,不禁露出一個微笑。

    四阿哥再老成,被她這樣一問,也不好意思了起來。

    “大哥本性不壞,便是二哥,他……”

    如果沒有索額圖的驅使,或許二貝勒也不會違背君父,要奪這個位置。

    四阿哥的想法,和陳文心不謀而合。

    這幾個孩子,都是她看著長大了,從前心思單純乖巧,都不是壞人。

    他們隻是一時受了權欲的蒙蔽罷了。

    便是惠妃,她也始終記得,那年初進宮參加佟貴妃壽宴之時,她誇讚自己生得好。

    旁的嬪妃都麵露敵意,或是嫉妒或是忌憚。

    隻有惠妃,真心地以一個長者的姿態,誇讚了她一句。

    她本也不是什麽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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