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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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購買夠百分之六十可以正常閱讀~  楚今夜一向聽得很認真, 但是這是他這麽多天頭一次給顧陽打電話。

    顧陽很高興,他捧著手機問:“楚先生, 你怎麽想到要打過來?”

    楚今夜在電話的另一頭說:“我聽說你今天要和崔成明對戲,想問問你怎麽樣。”

    這就是明明白白的關心了。楚今夜也沒有想到,他會對顧陽在乎到這個地步, 楚家的教育一直是玉不琢不成器,再大的難關都要咬著牙挺過去。他對自己這樣苛刻,對他人也是一樣, 可顧陽, 楚今夜總怕他受傷,受委屈。聽到了一點不對就趕緊打電話來問, 完全不像他的作風。

    他有沒有被打擊到?有沒有害怕?光是這樣的念頭冒出來一點, 楚今夜都不能安心,他打過電話, 聽著顧陽歡快活潑的聲音, 心才慢慢安穩下來。

    顧陽說:“挺好的,崔前輩很照顧我,演戲也很有趣,謝謝你關心我,楚先生, 我很想你。”

    猝不及防被表白了一臉的楚今夜:“……”

    顧陽頓了頓, 很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 我太直接了, 我昨天晚上做夢還夢到你了, 在和我一起吃飯,你這幾天有沒有好好吃飯?”

    這番話,對顧陽來說,隻是很純粹地在表達對家人的思念,他本來就是個溫柔開朗的孩子,接受了別人的關心,就會想方設法地還回去。可在楚今夜耳中,就不可避免地有了另一層意思。

    他握住手機的手緊了緊,啞聲道:“我很好……陽陽,你在想我嗎?”

    顧陽說:“很想呀,不過沒事,還有半個多月我的戲份就要拍完了,到時候我就回來看你啦。”

    楚今夜默然,心中卻作出了一個決定,他說:“好,我知道了,你好好演戲,有什麽不習慣的,一定要告訴我。”

    過了幾天,顧陽和趙少野又迎來了一場對手戲,這場戲裏的成河戳穿了公孫瑜的身份,公孫瑜深知大事不妙,奮不顧身地撲上去和成河打了起來。兩個年輕的男孩子扭打在一塊,場麵十分激烈,趙少野是練過的,無論怎麽放輕力道還是免不了有些勁道。顧陽為了學好武打戲,也是認認真真地上陣,幾次排練下來,兩人身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

    趙少野一腳踢到顧陽身上,表情十分狠辣:“公孫瑜,你敢對我動手?”

    顧陽喘著氣,不甘地抬起頭,汗水一滴一滴地落下,他對著趙少野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你可以試試我敢不敢。”

    趙少野勃然大怒!直接一拳打了過去,顧陽一手握住他的拳頭,把他使勁兒往下扯,兩具年輕的身軀像是兩條互相撕咬的蛇一樣糾纏在一起,從會場的這一頭滾到那一頭,身上灰塵仆仆,草屑碎石沾了一身。可他們的眼神都是黑亮的,惡狠狠的,帶著要咬死對方的恨意。

    “好!”王鶴鬆忍不住讚了一聲,心道這次真是挖到寶了,顧陽就算了,趙少野這個偶像歌手也這麽入戲,誰說關係戶就不會演戲,這是他有眼光啊!

    他正準備走過去誇他們兩句,這時他的副導跑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王鶴鬆聽了,臉色頓時一變。

    “顧陽,過來一下。”

    顧陽剛剛從地上起身,就聽到王鶴鬆喊他,他走過去問:“導演,有什麽事情嗎?”

    王鶴鬆笑嗬嗬地說:“你家裏人來看你了,你去看看吧。”

    顧陽聞言,不敢置信地眨了一下眼,接著衣服也不換,飛快地跑出了片場。他剛剛跑了幾步路,就看到楚今夜靠在車上,抽著煙,盯著他看。

    顧陽立刻跑過去,很開心地說:“楚先生,你怎麽來了?”

    楚今夜把煙扔掉,抱住顧陽,說:“我路過這裏,就來看看你。”

    他頓了頓,接著問道:“剛剛那個和你一起演戲的,是趙家的孩子?”

    顧陽沒想到自己剛剛那麽丟臉的一幕都被看到了,臉立刻紅了起來,說:“是的,他叫趙少野,和我住一個宿舍,人很好的。”說完這句話後,他敏感地覺察到男人似乎不太高興,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麽。

    楚今夜停了一下,腦中還回憶著兩個少年糾纏在一起的身影,像兩隻親密而凶狠的小獸。他麵上依然平靜,對顧陽說:“你接下來還有戲嗎?要不要去洗個澡?”

    顧陽啊了一聲,也覺得髒兮兮的不像話,就說:“那我們回宿舍吧,今天沒有我的戲了。”

    趙少野的戲還沒有拍完,宿舍裏就沒有其他人,顧陽帶楚今夜進去,讓他坐一會兒,自己快速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出來。

    他出來的時候,臉頰被熱氣熏得紅彤彤的,長發濕漉漉地搭在肩上,穿著一件開口很大的黑色襯衫,顯得纖細白皙。楚今夜坐著看他,眸色就深了,說:“怎麽不把頭發弄幹了再出來。”

    顧陽沒在意,笑著說:“現在天氣熱,一會兒就幹了。楚先生你把紅花油遞給我一下,我上個藥,”

    “哪裏受傷了?”

    “也不算受傷吧,就是腰在石頭上硌了一下,有點淤青,過幾天就好了。”顧陽說著,拉起衣服,露出一小段腰來,沒發現楚今夜的眼神已經沉了下來:“我幫你上。”

    “嗯?好啊。”顧陽無知無覺地答應了,溫順地低下頭,按照楚今夜的吩咐,把襯衫拉的更上一些。

    他的腰非常纖細,皮膚雪白,露出一段腰肢,似有似無如最隱晦的誘惑,衣服的顏色很深,更襯得他白,那一小塊淤青就格外礙眼。楚今夜的呼吸都要停滯了,掌心抹了藥,一點一點給他抹上去,整個手都在抖,在發燙。

    顧陽怕癢,笑著躲了一下,說:“楚先生,你輕一點。”

    “別鬧。”楚今夜的聲音啞的不像話。他盯著顧陽端麗的側臉,把他錮在懷裏,慢慢給他上藥,手下滑膩的肌膚觸感讓他的腦中無法抑製地產生了一些綺麗的念頭和不該有的遐思。他的某個部位已經硬了起來,顧陽沒有覺察到,還安心地待在他懷裏,哼著歌,享受著年長的監護人的服務。

    他沒有發現,監護人和他的距離已經越來越近了,楚今夜的嘴唇幾乎要接觸到顧陽的臉,隻要再靠近一點,他就能親密地吻上去。

    這時顧陽忽然轉過頭來,一下子就和楚今夜對上了眼,鼻尖都要抵在一起,他吃了一驚,說:“楚先生,你生病了嗎?臉為什麽這麽紅?是不是房間裏太熱了,我把空調打開吧。”說著就要站起來。

    楚今夜像是被點醒一樣倏然鬆開了手,表情說不上是失落還是其他,他往後退了兩步,把心裏那些洶湧的情感狠狠壓了下去,說:“不用了,我馬上就要走。”

    顧陽怔了一下,說:“這麽急嗎?”

    楚今夜說:“我……我還有一些其他的事,接下來的時間裏都會很忙,可能沒時間來看你,你也不用每天給我打電話了,發個短信報平安就行。”

    顧陽怔住了,直直望著楚今夜,楚今夜幾乎不敢看他的眼睛,匆匆起身與他告別,逃離一樣地走出了房間,他坐到車上,點燃一根煙,狠狠一踩油門,汽車立刻飛馳出去。

    隨著拍攝逐漸深入,越來越多的人,窒息地把注意力放到了顧陽身上。

    衛餘拍這個電影的時候,用的是暖光,素淨的光,場景布置的很溫馨,整個鏡頭看上去都很幹淨,氛圍十分靜謐,安詳。

    他沒有將重點放在小鎮人的身上,整個拍攝地點,大多都是在小小的家中進行,他人的態度通過聲音的交流來表達。在這樣單一的布景中,能演的好,是演員的本事。

    而當顧陽走進那個小小的,沒有任何突出之處的布景時,好像賦予了它們生命。

    他的身上有一種非常古怪詭異的氣質,他淡淡的笑意,捉摸不透的眼神,帶著痛意一樣的目光,吸引著鏡頭,霸占著銀幕,讓人的心不知不覺就提了起來。

    “action——”

    現在在拍的,是一組洗碗的鏡頭,少年站在水池前,修長白皙的手指拿著碗碟,擦出一層層泡沫,他輕輕哼著歌,是不成調的小曲。燈光照在他的臉上,整個畫麵都夢幻的不可思議。

    而坐在監視器前的衛餘,卻又一次沉默下來。

    怎麽說呢,明明這個畫麵是很美的,很幹淨的,卻能從某些細節上看出不和諧的地方,少年過細的手臂,寬大的衣衫,碗碟破損的邊緣,幾乎擠不出來的洗潔精。這些細節凸顯著他們生活的變化。如果有心人仔細去看,就能覺察。

    而顧陽的表現,恰恰說明了這一點。

    他的目光,似遊離似不定,神情茫然又天真,像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整體給人的感覺,如同尚未綻放就已經凋零的花朵。

    就該是這個樣子。

    阿明就該是這個樣子。

    痛苦和悲傷,也能成為一種美,因為遺棄而死去的孩子,就像是白骨上開出的花,那樣單薄又脆弱的美麗,在他死亡的那一刻發揮到了極致。

    在角落裏靜靜死去的他。

    不被人所在意的他。

    無人知曉。

    也許在死的那一刻,他的臉上還要帶著天真甜美的笑容,像顧陽現在這樣,沉浸在美好的夢裏,不願醒來。

    “啦啦……啦啦……”顧陽輕聲哼著小調,一縷黑色發絲從頭上垂了下來,擋住了視線,他用沾滿泡沫的手將發絲別在了耳後,有泡沫粘到了臉上,他想要擦掉,卻越沾越多——他點起一個泡泡,輕輕吹了一下,看著它飄到空中,露出了一點頑皮的笑意,然而下一刻,泡泡就在空中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