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口出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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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這條魚,馮梓也是拚了。下水,他是不敢的,護城河河岸都是直上直下的,聽說這護城河有一丈深,下麵還有各種陷阱之類的。

    他沿著河岸跟著魚來回跑了三四回,發覺魚好像累了,他試著用力提了一下。不知道是魚受疼了還是怎麽回事,魚突然蹦出水麵。竟然是一條大鯉魚,恐怕有兩尺長。

    馮梓和那條鯉魚來回拉拉扯扯的,過了兩刻鍾,才好不容易將這條六七斤重的大鯉魚拖上岸。馮梓一臉的滿足,這條魚足夠一家三口吃上兩天的。

    他正將魚提著回到亭子邊。卻發現他剛才做了魚窩的位置竟然已經被人占了,那人帶著一個鬥笠,看不清容貌。讓他不忿的是,那人正好甩鉤提上一條一尺多長的大頭。

    大頭做魚頭豆腐最是香噴噴的,還可以做剁椒魚頭,那本該是他的大頭。他滿懷憤懣,走過去:“喂,這是我的地方。”

    那人從魚鉤解下魚,放到魚簍裏,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提著的魚,說:“小哥,這地方可沒立牌子。”

    馮梓看他已經五十來歲,雖然是帶了一個鬥笠,但鬥笠編得卻很是精致。再看他身上穿的雖然是青衫,但明顯是好不料。知道這可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況且這人胡子都巴掌長了,又長得斯斯文文的,他沒好氣地說:“算了,和你打架勝之不武!”他說著提著魚王亭子另外一邊走。

    那人被一句‘勝之不武’噎得說不出話來!他眯著眼睛看著馮梓的背影,在大齊,還真沒有幾個敢和他說這話來著。不過他難得休沐,今天是來釣魚,不是與人爭勇鬥狠的。

    馮梓重新做了一個魚窩。一邊的紅玉卻說:“姑爺,這條大魚足夠了。我們還要釣啊?”

    “多釣兩條回去換黃豆。今天做鯉魚黃豆湯。那魚湯啊,不僅鮮美,而且大補哦。”馮梓賊笑著苗了一下紅玉的胸口。“你多喝點,像個小豆芽似的。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哼,你才嫁……”紅玉看到馮梓臉上一黑。她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要死了!姑爺最恨別人說他嫁了人的。今晚肯定沒魚湯吃了。紅玉不知道該怎麽賠禮,隻得連忙轉身跑了,免得姑爺看著她生氣。

    馮梓看她想兔子一樣逃了,不由笑了。

    他確實很介意入贅的事,但已經過去那麽久,而且還接受了白素素的條件。他心裏如今也已經算是放開了。

    馮梓沒想到換了地方,又或者是換上了麵團餌料。他接下來他也接二連三地甩釣,不到半個時辰就又釣上四條魚。兩條筷子長的鯽魚,一條一尺多長的鯉魚和一條四斤重的大頭。

    他開時間還早,打算再釣一條就回去。他想水裏撒了一把炒製過的米糠,正要拋釣,卻發現剛才占了他位置的那個人竟然坐到他不遠處來拋鉤。

    青衣男人見馮梓看自己,搶先開口說:“你剛才撒的什麽東西?是你秘製的方子?看來小哥是垂釣高手!”

    他剛才釣到一條魚,以為是個好地方。結果接下來釣了半個時辰還是隻有一條魚。馮梓這邊卻釣上了好幾條。他暗暗留意了,才發現馮梓時不時撒一些東西到水裏,便忍不住跑了過來。

    他過來本就是想和馮梓搭話,擔心馮梓說出讓他下不了台的話,這才搶先說了話。

    馮梓是個吃軟不吃硬的,聽他說的好聽,也不好開口趕人。兼且看他年紀不小了,垂釣想來也就是圖個樂,便說:“就是拿米粉與米糠炒製的。這東西有香味,能引來魚。”

    “果然?”

    馮梓翻眼說:“果得不能再然了。難不成我騙了你你會給我錢?沒錢賺的壞事我從不幹!”

    看著他拋鉤出去,那人站起來直徑在他裝香餌的布袋子捉了一把。

    馮梓瞪大了眼睛:“大叔,我臉上可刻了‘好脾氣’三個字?”

    中年人輕咳一聲,說:“小哥麵白無須,更無刻字。”

    “那怎麽有人當著我的麵偷我東西來著!”

    “隻因當麵取,便不算偷!”中年人哈哈笑著說。

    “那便是明搶了!”

    “某也不明搶,來日,某還你一袋便是。”

    馮梓最聽不得的就是“以後怎麽樣”的話。他撇嘴說:“來日?來日,我給個皇帝你做!”

    中年人低聲喝道:“大膽!豎子豈敢如此大逆不道?”

    其實馮梓話才出口就後悔了。在古代說出這樣的話,分分鍾要拉到菜市口砍腦袋的。這會中年人隻是喝止他,倒是讓他心裏一鬆,連忙起身拱手,賠笑說:“小子口無遮攔,失言了。請郎君海涵!”

    那中年人看他似是也知道後怕,便告誡說:“日後若再胡言亂語,必招禍事!”

    馮梓再次鞠躬說:“小子謹記!”他裝著鎮靜恭謹,其實背上已經冒冷汗了。方才中年人氣勢逼人,他猜這個中年人應該是個當官的。如果剛才將他的話當真,他可能還回不到城門就被捉去砍頭了。

    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看來後人說的話,果然是有道理的!

    中年人看他雖然恭謹,但能說出方才的話,便覺這年輕人輕浮,便也不再說話轉身坐回方才垂釣的位置。隻是手裏抓著的香餌卻也帶走了。

    馮梓籲了一口氣,抬手擦了一下額頭的虛汗。

    紅玉跑過來小聲說:“姑爺!你和那個郎君吵起來了?小姐說,你不能惹是生非的。不然她會將你捉回去。”

    她剛說完,就被馮梓瞪了一眼。她連忙向後跳開,聲音大了一些說:“姑爺,小姐說福州和長壽縣不同,達官貴人多,你要是胡作非為,容易得罪人。會引來禍事!”

    馮梓看到那中年人扭頭看過來,臉上似笑非笑的。他尷尬地低聲說:“你再說,我就將你賣了拿錢買豆子發芽菜!豆芽還能吃呢,留著你隻會聽你囉嗦。”

    紅玉不知道被他這樣威脅了多少次了,根本不怕他,得意地說:“奴婢的身契在小姐手裏呢!”

    馮梓恨恨地說:“等我有錢了,向你小姐買了你。讓你當小妾!”

    “呸、呸、呸!小姐才不會讓你收小妾呢!不對,小姐才不舍得賣了我呢。”

    “下次我就跟她說,你瞧瞧她舍得不舍得!”

    馮梓也不想讓那中年人繼續看笑話了。他收拾了釣魚的用具,然後將浸在水裏的魚提了起來,說:“再不過來幫忙,晚上就讓你吃魚骨頭!”

    “你和高進吃不完。我餓了偷偷去廚房取!”紅玉嘟著嘴,對他總是用不給她吃飯作威脅相當不滿。但她還是乖乖地上前去幫著提魚。

    馮梓將兩條鯽魚交給她,另外三條都自己提著,促催她說:“我們快點回去。要不然西市就閉市了。”

    “姑爺,真要用魚換豆子啊?”

    “頓頓吃魚,還沒吃膩啊?快點走,我們換點五花肉,剁了蒸鯽魚。”

    “不換豆子了嗎?”小女孩的聲音好像有點可惜。

    中年人聽著兩人的聲音越來越遠,心裏若有所思。

    “郎君!”在中年人身後出現一個家丁。

    中年人頭也沒回,說:“查查方才那個年輕人!”

    家丁躬身說:“尊令!”他說完就退下了。

    不是中年人多疑,隻是他身在官場不得不謹慎。有時候,隻要一個和尚或者道士在你麵前說出一句“貴不可言”,如果你沒將那人扭送到官府,那你便是沒謀逆之心也是心存不軌,至少也是個包庇逆犯的罪名。總之罪名可大可小。大可以人頭落地嗎,滿門流放千裏。罪名小,也可以讓那個你降職丟官。

    剛才馮梓說出那句話。如果是故意在他麵前說的,而他卻放過了。隻有有人在聖上麵前參他一本,他跳入黃河也洗不清。

    他不知道方才那年輕人是什麽人。如果是專門來陷害他的,那他就隻能是出手了。但如果真的是無意說出那句話。他可以當作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