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立朝以來，福州程府出過幾個官，最高的官位是福州刺吏。然而如今是敗落了。

    不過，如今程府長房還襲有一個雲騎尉的勳官，雖然無權無職，但好歹是個官身。好歹是官宦之家。另外還傍著京城的國公府。那對如今的馮梓而言已算是一個龐然大物。

    但馮梓真沒打算就這樣認低威。國公府也許很牛逼，但魯國公府在千裏之外，福州又有一個長公主在。魯國公府就算想要和本地官府勾連也不敢明目張膽。要知道，朝廷對京官與地方官府串聯非常忌諱。

    如果其他州也許可以那樣做，這裏卻有一個長公主。有長公主在，福州城內的動靜很容易上達天聽。

    馮梓雖然是個贅婿，但身後也有一個出了一個得寵昭儀的白府撐腰。絕對不是本地官府說壓就能壓服的。一旦鬧出什麽動靜來，事情就能通過長公主上達天聽。所以魯國公就算有心幫福州程府這門親，也不敢胡作非為。

    他想通這些關節，去了客廳找來了紙筆，在一張紅紙上唰唰地寫了幾行字。等高進領著一個人牙子回來後，讓他去粹寶閣門前貼上：“就貼在那張紅紙的側邊。那張紅紙也不要撕了。”

    高進又忙不迭地去了。

    馮梓跟人牙子說：“我要聘一個廚子。最好是一對夫婦。”他是打算請倆個人在粹寶閣後的院子裏看著。

    日後如果將那些女孩兒安排在那個院子裏。那都是十二三歲的女娃兒，又是挺漂亮的，他沒辦法放心讓她們自己住在那裏。有個大人守著，那裏也能安全一些。

    人牙子手頭上正好有那樣的人。雖然不是買人，但這樣跑個腿就能賺個中介費的活計找都找不到。

    等他將人叫來，原來是來自城外的一對老年夫婦。男人姓柳，曾經在城中食肆做過廚子，女人也能做漿洗的活計。馮梓看著他們老實，便讓他們留下了。

    交代他們說：“日後你們便住在西市的院子，幫那些女娃兒做飯。平日也護著她們一點。”

    那夫婦唯唯諾諾地應了。馮梓看時間還早，便又將高進喊來，讓他領著這對夫婦去粹寶閣。又給了那對夫婦一些錢，讓他們先自己買一些米菜。廚房用具什麽的，暫時用之前留下的就可以。鐵鍋之類的日後再打。

    沒多會，紅玉領著那些新買的丫頭來見馮梓。馮梓看她們穿上那些新買的衣裳，都不算太合身，但洗刷之後，雖然看著很瘦到總歸是有了美少女的意思。

    紅玉稟告說：“吃了肉糜，都細細沐浴過。頭發也仔細洗了。舊衣服已經燒掉。”

    馮梓點頭說：“你們今晚就先在這院子住上一宿。明日西市那邊的院子收拾好了再搬過去。床褥之類都已經買了回來。房間和床不夠，今晚便打一夜地鋪。這天也不算冷，到也不成問題。”

    他又問她們姓名，什麽小名都有。有些是從小父母起的小名，有些已經忘記了自己真正的名字，現在的名字是人販子胡亂起的。

    馮梓聽完之後，說：“如果還記得你們的原來的姓，就用上，如果不記得了便隨我姓馮。還記得自己的小名的也自己記在心裏，說不定日後有家人能找上你們。不過你們原先的名字太難聽，我給你們起個新名字，日後做活時便用我給的新名字。”

    他指著年齡比較大的四個，說：“你們四個就用‘雨’字。”他說著手指從做到右一個個指著說。“雨虹、雨芸、雨晴，還有雨霞。”

    他又指著小的那五個：“你們用‘如’字。如嵐、如鈺、如妍、如霜還有如琳。”

    他頓了一下，問：“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謝主人賜名！”

    馮梓聽她們叫自己主人，覺得有些別扭，邊說：“日後叫我郎君便好！”

    紅玉這時說：“姑爺，還有秦二娘和四娘……”

    她不說，馮梓都差點忘了那對小姐妹了。他想了一下，說：“秦二娘日後就叫雨……”他想了想，搖頭說。“既然她們是親姐妹，就讓她們獨自用一個字。二娘就叫玉韞，四娘叫玉蘅。”

    紅玉聽了一會，嘟著嘴說：“姑爺，你也給奴婢改個名字吧。紅玉不好聽！”

    馮梓瞥了她一眼：“你的名字是你小姐給的，我改它做什麽？”

    “小姐都讓奴婢來服侍姑爺了。姑爺當然也可以給奴婢改名。”

    馮梓想了一下，覺得也也是無傷大雅的事，白素素應該也不會放在心上，邊說：“那你想要什麽樣的名字？”

    “最好要有個玉字的。”

    “那就叫玉蓉吧。”

    她正是聽著姑爺給剛來的姐妹們的名字和其他大戶人家給丫鬟起的名字不一樣，才央著馮梓幫她改名的。

    其他人家買了丫鬟，就會按照自己的喜好隨便起一個名字。聽著很好聽，但一聽就知道是個丫鬟。剛才馮梓起的名字雖然不算很順口，但聽著就像是正經人家女孩子叫的名字。

    玉蓉？紅玉想了一下，這個名字挺好聽，而且聽著像是那些小家碧玉一樣的名字。知道這是一個好名字，連忙笑嘻嘻的道謝：“謝姑爺改名！”

    他點頭說：“你先領她們安頓好。然後讓秦二娘……玉韞也去沐浴，換一身衣裳。等她弄好了，你和她一起給玉衡也洗一下。不過不要讓玉衡著涼了。”

    那小女娃兒正肺炎，實際上不應該洗澡的。但是她們剛從人市買回來，身上不知道帶了什麽細菌。不洗幹淨了可不行。

    名字已經改成玉蓉的紅玉屈膝說：“是。”她想起玉衡被抱到姑爺的床上躺著，床肯定也弄髒了，等下要幫姑爺換一床被褥才行。

    她叫上其他女孩兒去取剛采買回來的被褥，又安排她們先安頓下來。

    那些女孩兒剛才看到她和新主人互動，新主人似乎很和善。剛到一個地方的忐忑也少了許多。這會聽得馮梓吩咐，連忙跟著玉蓉去了。

    那些丫頭片子還在小院住下，馮梓也吃不慣其他人做的飯菜，便依然是自己動手。既然都動手了，便將其他人的飯菜也做了。就算麻煩也就這一天而已。

    忙活了一整天，他也有些累了。但是秦玉衡那小丫頭還病著小院的房間也不多。馮梓也不想好不容易有好轉的小丫頭，因為住在別的地方病情又加重了。便讓她繼續睡在自己床上，秦玉韞則要留在房間裏找個妹妹。至於他，他在客廳中打一夜地鋪。

    臨睡之前，他讓秦玉韞給妹妹喂了一碗稀稀的肉糜。然後又給秦玉蘅喂了藥。同樣是莫西沙林，不過是片劑“鹽酸莫西沙林”。他弄好適當的藥量，研磨碎了和水給小丫頭喂了下去。

    再然後他叮囑秦玉韞晚上需警醒一些，小丫頭可能要起夜，或者會要喝水什麽的。最好他還特地叮囑說：“如半夜發高燒，即刻去客廳喊我。”

    他叮囑完之後，便去了客廳。明天等那些女孩兒去了西市的院子，她們姐妹就有單獨的房間。他也就不用委屈自己再打地鋪。

    隻是他在客廳的地鋪上遲遲無法入睡。

    初來這個時代，他對這樣的時代確樂觀的。然而，這幾日接觸到的事，卻讓他明白，古代並不是他從前想象中的理想年代。這個世界亦不是他能用遊戲或下棋的心態對待的。

    他接觸之人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數據，更不是小說裏隨時可以忽略的路人。

    他不是聖人，但他還有沒被狗吃掉的同情心。他沒問秦氏姐妹的遭遇。但想來不會很美好。這樣的世界，並不是他從前想象的那樣。

    他也突然覺得，在這個世界。他不可能為所欲為。他每做一件事，都可能會影響到其他人。其他人也會影響到他在這個時空的人生。

    也許他首先要做的，是真正融入這個時代。要不然他會與這個時代脫節，甚至為這個時代所不容。

    這個時代不需要他做救世主。但他還無法做到視而不見。也許，他可以在自己過的好之餘，還可以做的更多。

    這個時代，比他當宅男時從網絡了解到的唐朝差得多。同樣的時間段，唐朝已進入盛世，勢力範圍占了將近半個亞洲。而這大齊朝卻隻占有中原，高句麗還在，西域也沒能完全掌控，北麵的突厥依然猖獗。

    如此看來，他能做的，確實比他之前想的要多得多。

    既然他自認是主角，或許他可以更主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