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暫且再忍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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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恒在馬車內閉目養神,突然馬車停下了。
他睜眼問:“為何停下?”
“稟郎君,是穆易來了。”
柳恒一愣,說:“穆易,進來說!”
一個穿著月牙白常服的青年男子上了馬車躬身,小聲說:“參見將軍!”
柳恒點頭,說:“坐下說!”
“謝將軍!”青年男子半是柳恒的親衛。柳恒被調任長樂經略使長吏後,他的親衛就大半轉入暗中。這青年便是其中之一。他們私底下依然稱柳恒為將軍。
“是何事?”
“是粹寶閣出事了。”
待青年將事情說完,柳恒皺眉說:“如此說來事情是程家做下的?”
“或許程家亦不知,隻是程家七小郎君做下的。”
“那馮子瑕可有趕去粹寶閣?”
“卑下趕來時並未見到馮梓。粹寶閣內今日隻有白家二小姐坐鎮。事發後兩刻鍾,馮梓仍未見出現。武侯趕至,亦是白家二小姐處理。卑下見白二小姐讓人打烊,這才來回稟將軍。”
柳恒聽他說完,說:“如此,你去查一下程府對此事是否知情。”若是知情,程府這次便是做的過了。若隻是程小七的自作主張,如此地痞流氓的手段,也是落了下乘。
穆易下了馬車離開。
車夫侯了片刻,見主人遲遲沒有開口讓馬車繼續前行,不由開口問:“郎君,接下來該如何?”
柳恒卻是在猶豫此時是否該去尋馮梓。他料定馮梓如今定然怒焰滔天,他去也拿到方子也不好細問。
然而名刺都送去了,他若是不去,於禮不合:“去馮宅!”
馬夫應命,馬車才繼續前行。
柳恒想的沒錯,馮梓在家中直接掀了桌子,棋盤和棋子散落一地。不過掀桌之後看到玉蘅丫頭一臉驚嚇,他便將心頭的火氣稍稍壓了下去:“玉蘅乖,我不是對你生氣。玉蘅回房間休息可好?”
玉蘅愣愣地點頭,然後小跑著回了她和玉韞的房間,隻是進了房間後又伸出小腦袋偷看。
等玉蘅離開後,馮梓脖子上青筋凸顯說:“查到是誰做的?”
“事情剛發生,一個小乞丐便找到我,說程府的七小郎君身邊小廝拿了錢找了兩個地痞。先前不知道他們是要做什麽,並未告知我。”
馮梓聽他這話,氣得抬腳就要踢,卻又見他閉上眼就是不躲,他也收回了七八分力。
高進被一腳踢到,倒退了兩步,知道姑爺是雖然生氣,但還是留了力的。他連忙跪下:“姑爺,是小的辦事不力。請姑爺責罰!”
“罰你兩個月的薪水!”馮梓惱火地低吼,說。“你就是這麽辦事的?明明讓你跟那些人說,一發現什麽不對就馬上來報。你是怎麽做的?”
雖然就算知道了開頭未必能猜到結果。然而知道有不對勁的地方,就可以有防備,甚至可以集中力量去調查。可如今得到消息也是馬後炮。
這次粹寶閣被潑了糞,粹寶閣確實是受害者。但是顧客不會管你是不是受害者。就好比後世的一個酒吧,若是總有人鬧事,難道你還能指望顧客幫你不成。他們轉身就到別處去了。
雖然粹寶閣的東西可謂獨一無二。但如果買那些東西要冒著被潑糞的風險,那些女人就算是白送東西給她們也未必會讓人來取。
可以說,粹寶閣這次被潑了糞,說不得在很長時間內都無法正常營業。除非是將那個主使人挖出來。最好是將程家搞掉。
隻是搞掉程家,暫時還沒那個條件。
馮梓正為此時惱火,卻聽到門外有人喊:“可有人在家?經略府柳長吏到訪!”
馮梓一柳恒到了,對還跪在地上高進低聲罵道:“還不去開……”馬上有想起他現在一身的臭味,改口說。“快去洗刷一下,不洗幹淨別出來。”他說著快步去大門。
大門正開著。他來到門口,柳恒已經從馬車裏出來。
他連忙拱手說:“柳長吏光臨,有失遠迎。”
柳恒看他麵上還帶這怒氣,便笑說:“馮郎家中有事?若是如此,倒是柳某冒昧了。”
馮梓深吸兩口氣,將心頭的怒火壓下,笑著說:“何來冒昧之說。柳長吏光臨,蓬蓽生輝。柳長吏請!”
柳恒見他如此,心裏評價倒是高了兩分。
兩人進門後,馮梓親自領著他來到客廳。他發現玉蘅那小丫頭正在蹲在牆角在燒水。他連忙跑過去,將她提到一邊:“這些不用你來做。”年紀小小的,若是不小心燙到了怎麽辦。
玉蘅扭著手指低頭說:“我是想幫郎君做點事。”
馮梓敲了一下她的腦袋,你去外麵玩。見到了高進,讓他進來。
玉蘅哦了一聲,向外跑了兩步,然後又學著她姐姐對這門口的柳恒行了一個福禮。然後也不等柳恒開口就起身跑了出門。
馮梓笑著對柳恒說:“小孩不曉事,柳長吏莫怪。柳長吏請坐!”
“你家中的用具倒是別致!”
馮梓笑說:“柳長吏說笑了,不過是奇技淫巧。請!”
柳恒坐在右邊的椅子,笑說:“若是用椅子辦公倒是鬆乏。”
馮梓沒說話。這是小水壺的誰燒開了。他馬上洗杯泡茶。
等喝了兩盞茶,馮梓也不用他開口,將他昨晚連夜寫出來的軍糧製作方子拿出來給他。
柳恒也沒客氣,直接接過便細細看了。半晌之後,他才問:“隻要蒸好的麵餅烘幹便可保質更長時日?”
馮梓篤定地說:“沒錯。其中另外一個關鍵在於壓縮。蒸好的麵餅要先行發麵。然後蒸好。等蒸好之後馬上進行壓縮。壓縮好之後直接開始烘烤,直到麵餅完全脫水未知。若要保質更長,則要進行密封。先裹一層桑皮紙,再以蠟紙包裹封膠。”
他也不想解釋為什麽烘幹後可以延長保質期了。
“若是野外,這東西恐怕難以下咽。”
“攜帶這種軍糧出戰的將士每人發一個水壺便可。”
“方子上說不不可多吃又是為何?”
“那軍糧壓縮後變小,遇水又要發脹。吃時不覺得飽,若是吃飽了不用片刻便會變成吃撐了。”
馮梓說著又拿出一張紙。
柳恒接過看了一眼,問:“這是何物?”
“用來壓縮麵餅的器具。”其實就用了兩副杠杆對蒸好的麵施加最大的壓力。
他用最簡單的話說清楚那器具的使用和製作需要注意的地方。
柳恒聽他說完,點頭說:“馮小郎此方甚妙。”方子中有鹽、有福州附近隨處可見的海菜,還讓放了少許肉。他又仔細看一遍,問。“此方之關鍵當是幹燥。不知某說得可對?”
馮梓點頭,既然他問到,馮梓便簡單解釋說:“沒錯,食物敗壞乃是一種小到我們肉眼看不到的生物所致。任何生物都體內都有水。若是食物中無水,它們便無法生存。那食物就能保質得更長久一些。其實,想令食物保質期更長,還可放大量的糖以及大量的鹽。但那並不適於軍糧。此方子關鍵在於,烘幹後當盡快封裝。吃前不能拆封。另,此方具體能保質多長時間,尚不得而知。柳長吏可試而驗之。”
柳恒知道粹寶閣的事,此時看他說話清晰,且無半分急躁。心中對他印象又提了一分。不過柳恒也知此時並非多留的好時機,便說:“如此,某便謝過馮小郎。說不得日後有不明之處,馮小郎莫怪某再來叨擾。”
“好說,好說!”馮梓點頭。
送柳恒出門時,馮梓見到秦玉韞正在客廳外站著。不過他當作沒看見,將柳恒送走回來才問:“粹寶閣如何了?”
秦玉韞垂頭說:“夫人令我們先行打烊。夫人似是極生氣。”
馮梓心想,能不氣嗎?他聽到都在生氣,更不要說是親眼見著的白素素。他又問:“她去哪了?還在粹寶閣嗎?”
“夫人將店打烊後吩咐奴婢等人幾句,便乘坐馬車離去。”
這是高進換了一身衣裳跑出來,束發還是濕漉漉的:“姑爺!”
馮梓直接對他說:“你去讓人打聽那程小七的動向!”前幾日他便讓高進使人盯著程小七,現在跟蹤對方易如反掌。
高進應命離去了。
西市人來人往,不到午時,粹寶閣被人潑糞之事,便已是全福州街知巷聞的新鮮事。
在聚賢堂一個雅間中,程五喝問程小七:“說,粹寶閣之事可是你使人做的?”
程小七本心中得意,此時聽程五語氣中似有憤怒,心中有些懼怕,支吾說:“兒子是看不得他們囂張!”
程五抬腳就踢,將程小七踢到在地,怒聲低罵:“你可知行次流氓行徑,對我程府名望有多大打擊?”
程小七心中不服,卻有不敢辯駁。
程五是知兒莫若父,看他神情哪能不明白他心中所想:“買賣競爭,可使陰謀詭計,卻行不得那不入流的小手段。你要某說幾次才懂?”
他越想越怒,低聲喝罵:“你不知府中三房四房正盯著這外務?小三、小五還有小八都自願去看起其他州城看鋪子,你卻在福州吊兒郎當。你以為某管著外務,日後府中外務便定會交予你?你鬧出此事,程府定成笑柄?你還想繼承父業?你用下腦子可好?”程五說著又恨得忍不住上前一腳將兒子踢翻。
這外務油水極大,不知多少人盯著,程五眼看著年紀大了,府中有意培養接管外務的繼承人。他管外務多年,密事不少。若是不能讓自家兒子繼承,繼承的若是別房子弟。他所做之事若是為人發現,程府為了避禍,定然將他推出。
而這兒子卻在這時還鬧出這番蠢事,如何讓他不惱怒?
